《十七皇子by 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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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皇子by 决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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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为了别人而失魂落魄? 

  甩甩头,李祥凤不让小脑袋充塞太多九岁小孩不需要明白的东西,也决定不再吵醒李求凰。他爱睡在外头就让他睡吧,反正他只要留着一口气能到皇爷爷面前替他爹说话,那就够了。 

  「看好十七爷,别让他乱跑。大皇爷有交代,不准让十七爷回府去。」谁知道李求凰会不会离开了这里就违背了誓言,装做没答应他们任何事,所以李成龙严令要将李求凰留在大皇子府邸内养伤,实际上是软禁。 

  「是。」 

  被委以重任的下人精神抖擞地应声,目送小主人离开,一双眼赶忙盯回不远处的李求凰,前一个时辰还盯得很紧,后一个时辰已经对一动也不动的李求凰完全失去戒心,跑去和扫地的美人小婢打情骂俏,当然也没空注意李求凰缓缓起身,每一个脚步都慢慢的,长袖垂地,拖曳着满阶落叶,身影逐渐消失于大皇子府邸外,像一抹幽魂,来与去都悄然无声。 

  等到下人发现李求凰不在原地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十七爷不见了!」 

  下人喘吁吁伏跪到李祥凤面前,不断磕头。 

  李祥凤才拆完新玩具的包装,还没来得及拿出九岁男孩最爱的竹枪,听到这消息也只能摔竹枪大喝,「不是要你看牢人吗?!有没有在府里找过?!」 

  「我以为十七爷只会一直趴在那里不动的……怎知道一没注意,十七爷就不见了。我整座府里上上下下都找过。后来去问守门的阿德,他说十七爷出府去了……」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那具破身子能撑多久?加上外头全是想取他性命的敌人,他跑哪里──」李祥凤吼声稍歇。 

  李求凰还能上哪里去? 

  除了无戒失踪的那座山,还能有其他地方吗?! 

  真是会找麻烦的人! 

  「十七叔一定是去那里了!快叫人备马去追,快把他追回来──在他被别人砍成破布之前把他追回来!」 




第九章 

  李求凰一步一步走回那座山,心里有股预感,他能找得到无戒。无戒会躲任何一个人,独独就是不会躲他。 

  或许是之前一役,想追杀他的人马元气大伤,也或许没人料到伤重如他竟然还能出府,他一路走来,没遇到敌人,有的只是偶尔几名擦身而过的樵夫及猎人。 

  他站在那时他昏迷前最后一丝清醒所看到的景色前,闭起眼,想象如果是无戒,他会有怎样的举止。 

  那时,追兵一定围了过来,无戒就抱着他,手里那柄长剑抵抗着敌人的攻击,然后有人从无戒身后偷袭,那一剑,让无戒不得已松开他的手,无戒发狂似的站起身,已失了理智,他不会记得仁慈这两字如何书写,那样的无戒像修罗夜叉,满脑子只剩着要杀尽伤害他的人。 

  李求凰双眼轻合,凭着一幕幕的假想,他的步伐仿着无戒的,毫无迟疑走着。 

  追兵被无戒的狠劲吓到,必然反方向逃窜,无戒追上去,第一剑,斩断那人的颈子,第二剑也许刺穿了谁的胸口──脚步不曾停歇,无戒越跑越快,追兵越逃越急,被追上的人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没被追上的人慌乱想摆脱无戒,往林间深处去钻,无戒虽已失去意识,挥剑杀人变成了本能,追逐则像是野兽的饥渴,因为他只知道,要杀完这里的每一个人,李求凰才能平安获救…… 

  李求凰思及此,站在原地好半晌无法动弹。深吸口气,他突然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无戒那个笨蛋,就是像这样在奔驰吧?!一直跑一直跑,不顾自己身子的伤、不顾体内奔窜的毒…… 

  笨蛋!笨蛋!笨蛋── 

  李求凰跌了一跤,他费力爬起,继续往前盲目跑着,窝囊地抹去热辣的跟泪。 

  无戒是笨蛋,他也是;无戒爱逞强,他也是;无戒舍不得他受伤,他也是。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唔──」 

  李求凰这回绊到了横亘在路中的倒树,又跌个扎扎实实,他张眼四周望去,这里像是厮杀过后的惨况,每一株被削断的树干缺口都平整俐落,若非高手绝对无法做到。 

  是无戒! 

  无戒在这里也开了一次杀戒,然后── 

  李求凰身子匍匐了几寸,前方是涧沟,看不出有多深,因为涧沟下方是满满的绿叶,像软垫一般,也许在绿叶之下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一片深湖。 

  然后──无戒从这里掉下去了吗? 

  然后──无戒飞跃过这处涧沟,到达山的另一端了吗? 

  然后──无戒掉过头去,并没有接近这处涧沟? 

  李求凰推敲着几种可能性,又一一否定。 

  不,无戒没有掉头,他若回去,一定会被人找到,而不是凭空消失。 

  不,无戒没有飞跃过这处涧沟,到达山的另一端。两山之间的距离太大,若中途没有落足点,再好的轻功也飞不过去,更何况无戒那时的身体、那时的神智…… 

  「无戒,我找到你了。」 

  李求凰绽开笑容,那是喜悦的释怀及相逢的欣然,他站在涧沟边际,笑着说完这句话。 

  然后── 

  纵身跃下。 

  为的不是求死,而是重逢。 

   

  银发相公专注调着草药,时而拈起药材亲自尝尝药性。 

  桌上几十盅的汤汤水水,有的冒出白烟,有的滚滚沸腾着泡泡,有的发出呛鼻味道,他捧起四个盅,分别以烫炙的银针去沾,再扎向床上的半死人。 

  他走回桌前,将好几个盅内的药全混合在一块,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他丢了颗药丸进去,盅里才恢复平静,取过竹管,将那盅药喂进半死人的嘴里。 

  好,今天的工作就先到这里吧。 

  银发相公伸伸懒腰,这时才发觉半刻前说要去溪边洗些蔬果的爱妻还没回来。 

  「娘子?」他在小屋里寻找爱妻的踪影。「娘子──」 

  由于担心娘子出事,他循着往溪边的路走去,不远就瞧见他的宝贝爱妻奔过来。 

  「别用跑的!小心妳的身子──」他快步迎上去,赶快将她抱满怀,这样他才能安心。「不是一直叮咛妳,刚怀孕要放轻动作,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他还有很多话想唠叨,不过他的爱妻正努力在他怀前磨蹭,像只小猫那般亲昵──很让他毛骨悚然的熟悉亲昵。 

  爱妻主动殷勤向来都只有一个原因。 

  「妳……又捡人回来了?」 

  他只是随口问问,因为他根本就是万分笃定了! 

  爱妻缩缩肩,嗫嚅道:「我……我在捡到那个半死人的地方又看到一个人了!不偏不倚倒在同一个地点!」 

  「死的活的?」 

  「我不知道,我不敢凑过去看……我怕会像半死人一样尸变,又跑起来追着我砍……相公,你陪我去看好不好?」她软语央求。 

  「娘子,我们就当作没看到那个人,好不好?」他也很无奈的央求。 

  「可是那个人长得好美好漂亮……」 

  「通常妖魔鬼怪幻化成|人也都长得好美好漂亮。」 

  「反正我们都打算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看顾一个半死人跟看顾两个半死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嘛……」 

  「娘子,妳知道以前要找我看病,得在我的家门外跪上三天,还得看我心情好或不好。」 

  「那个不人道的规矩被我打破啦。」 

  他沮丧捂脸。 

  不人道?他觉得操死一个可怜的大夫才叫不人道好不好! 

  「相公,你也不会希望哪一天我们的小蒜碰上同样的事情时,遇到一个明明能救她却又不肯伸出援手的大夫,是不?这样小蒜太可怜了,是不?失去小蒜,我们做爹娘的都会很难受,是不?所以你一定会救人的,是不?」 

  他觉得越来越招架不住爱妻,爱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养出这么厉害的小嘴儿,杀得他片甲不留。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他,一世英名的冷血神医,只得让爱妻挽着手,一块去瞧瞧另一个好美好漂亮的半死人…… 

   

  他或许是死了吧。 

  李求凰这般想着。 

  所以才会在黄泉路上看到等待他许久许久的无戒。 

  真好,一张开眼就看到他,还能偎他偎得那么近……他满足一笑,虽然全身上下的痛楚不减反增,却阻止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伸手触碰无戒的脸庞,将唇凑上,吻着无戒冰冷的唇──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在无戒那次坚定告诉他:要伤你,必须先让我断气。 

  说着那句话的无戒真可爱,真让人心动。 

  那时酒醉说了一大串「告白」的无戒,更让他想就这么按住他的双手,直接在天下第一楼的酒桌上将无戒给吃干抹净。 

  他不曾对谁有过如此猛烈的欲望,那种想要独占的心情,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想要无戒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准无戒有任何机会再对第二个人说出那么迷人的话,不要无戒心里有其他人霸占,要无戒只重视他、只在意他、只……爱他。 

  好贪心的自己吶。 

  正因为明白自己的贪心,他放任自己在无戒唇间勒索甜美,淡淡的药草味带些苦涩,弥漫在彼此的口鼻之间。 

  「喂喂,你这样染指我的病人不好吧?」有人冷言出声打断李求凰的孟浪及兴致。「还有,他喝的药毒性很强,你不怕死就继续吻好了。」 

  李求凰这才发觉他根本没死,人正在一间破小木屋的木床上,和无戒在一块,而床畔扠腰站着的银发男人一脸冷睨。 

  「无戒他怎么样了?」李求凰完全摸不着头绪,但隐约知道眼前的银发男人救了他,更救了无戒。 

  「没怎么样,老样子。除了呼吸之外,动也不会动。原来你认识他?」 

  「嗯……是我害他变成这副模样。」 

  银发相公没兴致太明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纠葛,连应声都嫌懒,在无戒嘴里塞了颗药,人就准备离开小房间。 

  「谢谢你救了他。」李求凰真诚地向银发相公道谢。 

  「要谢就去谢我娘子吧,否则我才没那等闲工夫去救这么麻烦的病人,还差点被他砍死。」银发相公没好气的嘲弄着,「要死就安分去死,失去意识还不分青红皂白拿剑追着路人砍,这家伙脾气一定不好。」 

  「才不,无戒脾气好得很,他只是比较死脑筋而已。」 

  「算了,我也不想太认识他。」最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男人不一定有机会能醒来。」 

  「这是什么意思?」 

  「我相公的意思是,他恐怕得睡上半年,甚至更久。」爱妻正巧打盆水进来,银发相公一见她又拿重物,不太高兴地蹙蹙眉,上前接手。 

  「半年?!」 

  「半年算短了。」银发相公边说边在水盆里洗净手,拧干布巾就要抹脸,被爱妻小手轻拍手背,将布巾拿回来递给李求凰擦脸。 

  「为什么他会睡这么久?我还以为他晚一点就会醒了!」他以为无戒只是极累睡下,睡够了就该醒来见他。 

  「不是你害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吗?你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为什么。」 

  「是因为蜂毒还是他……累坏了?」 

  爱妻叹口气道:「我们找到他时,他还强憋最后一口气,明明像是死了,却还是站了起来,拿我们当仇敌似的追杀我们。我相公说,他几乎用尽了寻常人半年的体力,所以睡上半年也是正常的。」而她没说的是……如果半年没醒,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也可能……一辈子。 

  「无戒,我老骂你笨,但我没想到你真的好笨……」李求凰咬唇瞪着无戒,无戒脸上布满刀刻剑痕,都上了药,但有些仍未结痂,透着血肉的红。他睡得好沉好沉,害他想伸手泄忿去拍他的脸也不忍下手,只能用嘴数落,「真的撑不住就倒下去呀!我又不会笑你……就算我真的在那之后被砍成肉末,你以为我会气你吗?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看得我更火大……」 

  李求凰嘴里是埋怨,脸孔却趴在无戒的胸口,强闭起双眸,紧咬住眼底的炙热,不让它化为水雾满溢出来。 

  「你如果真的觉得累,你就睡好了。从今天开始算起,我只给你半年,这半年你爱怎么睡就怎么睡,就是不准不醒来。我用双龙金镯命令你,你这种蠢忠的笨蛋一定会很听我的话,对不对?对不对……」 

  无戒仍是没醒,只有日出日落的光晕从窗棂透进,照在他刚棱的面容上,他沉静无声、呼吸平稳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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