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道父皇向来疼爱儿臣,但儿臣实在不是个当太子的料,父皇何必一定要儿臣来背这根烂木梢?”
“烂……”皇上接不下去了。
他这个皇帝虽然比不上开国君主,但至少把国家治理得好好的,四海升平,但他儿子竟把继承这个皇位比喻成“烂木梢”?!这意思是说他没把天下治理好吗?
“杜育德!”他不悦的瞪向杜育德。
杜育德闻言,往前跪爬了几步,“臣在。”
“这些年来,朕将太子交给你,你……你就教出这样的一个太子来?”
“父皇,这不关杜师傅的事,是儿臣自己不想当太子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累到杜师傅,周沂这才收起刻意佯装的倨傲跪下,,'请父皇明鉴,儿臣真的不想当太子,也不想娶太子妃。”
“你胡闹!你究竟为什么不想当太子、不想娶妃?你给朕从实招来!”
皇上气得直发抖。
周沂垂下眼睑没说话,霎时,大殿上静默一片,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是用眼角余光偷瞄着周沂。
这时,只听见李昊恩清朗的声音响起,“皇上,臣有话要奏。”
“讲。”皇上一摆手。
李昊恩面有顾忌地看了看左右,皇上立即明白李昊恩的意思是这里人多不好明讲,因此不免起了疑心,看来,这之中定然另有隐情,但这种场合却又不方便摒退众人……
当皇上正在犹豫的时候,却听见李昊恩又说:“臣请皇上暂息雷霆之怒,为天下臣民保重龙体。太子天性纯孝,激怒皇上绝非本意,请皇上明鉴。”
“哼!”皇上这才气呼呼的坐回龙椅,“绝非本意?难道还有人逼着他来气朕?难不成他这样气朕还有什么苦衷?”
皇上本是喃喃自语地说着气话,却见李昊恩拚命磕头,只差没说出“皇上圣明'四个宇了。
这一来,皇上不禁心惊,难道太子当真受人挟持?不然,李昊恩怎会说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蠢话?再怎么样,说太子是无心的还有话说,但“绝非有意”和“绝非本意”之间的差别,李昊恩则不可能因为不知道而误用。
知道李昊恩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要说,因此,皇上的气渐渐平息了,遂对周沂说:“算了,今日是皇后的寿辰,朕不处罚你,你退下吧!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是。儿臣告退。”
正当周沂要退出殿外时,却见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凑到皇上身边,随即,皇上的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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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凤仪宫内,瑜妃哀声叫着,泪眼婆娑,哭得好不凄惨。
皇上听得内监禀报,说瑜妃意图鸩杀皇后,因此,匆匆交代了几句话后,便离席赶来,却见皇后已将瑜妃押下,由两个侍卫架着准备要送往囚禁犯罪宫人的冶宫去。
皇上眼见爱妃脸上泪痕斑斑、头发蓬乱,一副憔悴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
“皇上……臣妾好惨哪……”一旁的魏皇后在病榻上也是哭得肝肠寸断。
这一后一妃间的争宠,皇上早就知道了,但怎么也没想到瑜妃竟会这样凶残,在皇后生日这天送上掺了毒药的点心进献,意图毒死皇后。
“要不是雪儿贪吃,抢着叼了去,臣妾这会儿就见不到皇上了……”皇后哭道。
雪儿是皇后养的一只白猫,据说在瑜妃送上点心时,雪儿抢先叼了一块吃,当场毒发,七孔流血而死,皇后这才逃过一劫。
看著名叫雪儿的白猫死状恐怖,皇上忍不住心颤不已,虽然舍不得瑜妃的花容月貌、温言软语,却怎么也不能不处置瑜妃啊!因此,皇上只得无奈的挥挥手,命侍卫将瑜妃带下。
“皇上!您别听小人构陷,这是有人嫉妒臣妾得皇上恩宠,故意安排了陷阱要陷害臣妾啊!”
皇帝一听这话,便吩咐侍卫回来。
瑜妃跪爬到皇上身前,抱住皇帝的脚哭泣道:“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魏皇后打岔道,“礼物是你的,这毒不是你下的,还会有谁?难道是我想毒死自己吗?”
“哼!是谁有心陷害我,自己心里明白。”瑜妃语带不平的回了魏皇后一句,随即抬起泪眸哀怨无比地看着皇上,“皇上请细想,臣妾独蒙皇上宠爱,早已于愿足已,有什么理由要毒死皇后呢?这是不合理处之一。
“再者,臣妾有孕在身,此时对皇后图谋不轨,难道臣妾不怕祸及肚里的孩子?皇上……这是有人担心臣妾为皇上产下龙子,所以才故意演了这场戏来陷害臣妾啊!”
“皇上,瑜妃向来心机深沉、诡计多端,她觊觎皇后之位已久,早想铲除臣妾,好当上皇后……皇上,她李家图谋不轨,外有李丞柏把持朝政,后宫里又有瑜妃对臣妾下毒,他们就想夺了中宫之位,好内外挟持,说不定更有篡位夺权的阴谋,皇上,您不可不防啊!”
“皇上,臣妾一家自先祖辰晖公以来,代代效忠于天宁皇朝,更蒙皇朝深恩,朝夕兢兢业业,以求报效皇恩,哪敢起此等不忠之心?皇上,臣妾遭此不白之冤事小,教小人欺骗了皇上,蒙蔽圣聪事大,请皇上明鉴。”
皇上听两个女人一来一往地互咬,各有各的道理,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才是。
“皇上,臣妾想不想当皇后,您是最清楚的了,臣妾近年来独蒙恩宠,您几时听臣妾开口要皇上立臣妾为后了?光凭皇后说臣妾想当皇后一事,便是冤枉了臣妾;再说,若臣妾真想当皇后,有必要使出这种手段吗?'
“臣妾今年才二十岁,而皇后已经不年轻了,现下又染病在身,难道臣妾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别说臣妾根本没这个心,就算是有,臣妾也不会这么蠢,非要在皇后病中挺而走险。”
瑜妃口齿厉害,皇后辩不过,气得险些晕过去。
这时,皇后派去搜查瑜妃所住的澄碧殿的侍卫回来禀报,并带回写有符咒的小人偶进呈。
皇上一看,只见小人偶上写着皇后的生辰八字,并有几个小鬼头上写着“病”字,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诅咒皇后生病的巫术人偶。
“皇上,您看,又多了一项证据证实瑜妃确实想害死臣妾!如今证据确凿,您还相信她的狡辩吗?”皇后一看搜来了那鬼东西,立刻从病榻上滚到床下,巴住了皇上的脚。“皇上,臣妾伺候您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任这女人这样糟蹋臣妾吗?呜啊啊……”
“皇上!这明摆着是个连环套啊!”瑜妃也抓住皇上的另一只脚,“皇后先诬陷臣妾下毒,好趁着派人搜查臣妾屋子的时候栽赃给臣妾……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皇上,今天她可以用巫术诅咒臣妾,明天同样可以对皇上如法炮制啊!臣妾死不足惜,但您千万要小心这蛇蝎女人哪!”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绝对没有做这种事……”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魏皇后一脸愤怒的直指着瑜妃。
“明明是你陷害我,我既然诅咒你,又何必再下毒?而既然要下毒,又何必再诅咒你?求皇上明鉴!”
“真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哪!你就是故意要双管齐下,好让皇上以为我嫉妒你得宠,想陷害你,要是害不死我,你也可以这样反咬我一口!”
皇上早已经被两个女人的争执给弄得头昏脑胀,他怎么也没想到,后宫这两个女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更当着他的面失去风度地吵起来,只差没揪着对方的头发打上一架了。
“够了!都给朕住口!”皇上的忍耐限度终于告罄,“来人哪!将瑜妃送回澄碧殿,并将凤仪宫与澄碧殿两处严加看守,待朕查明之后再做处置。”语毕,皇上就踏着怒气冲冲的步伐离开了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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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周泛和李昊恩均已获悉此事,然而,李昊恩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在皇帝走出凤仪宫时迎了上去。
“皇上,关于太子的事……”
皇上摆了摆手,“那孩子的事就晚点再说吧!朕现在头疼得很。”
皇上处事向来优柔寡断,而这正是经过他仔细布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绝不能轻易放过!
“皇上,臣知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实应体恤圣意,不再来烦扰皇上,但……兹事体大,臣不敢不说。”
皇上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事?”
李昊恩瞄了瞄四周,使了个眼色。
皇帝立即会意,随即吩咐侍从不必跟随,迳自和李昊恩走向御花园的鲤鱼池旁,假装在赏鱼。
“皇上,太子近日的言行有异,不知皇上发现没有?”
“唔!”皇上点了点头。
“太子言行有异,乃是从瑞王爷将一名唤作韶琇的小僮进献给太子开始的。当日,因太子戏娶此童,皇上遂命臣将之处死。但当日,臣却自韶琇口中得悉一件秘密……仅凭这人一面之词,臣不敢妄奏,只好暗中查访,却不料详查之下,就发现……”
“发现什么?”皇上心急的问。
李昊恩舔了舔嘴唇,一副不胜惶恐的模样,战战兢兢地道:“太子先前之所以如此倒行逆施,今天又激怒皇上,全是不得已的。太子说不想再当这个太子,是肺腑之言,只因太子天性纯善,不忍见兄弟阅墙,这才出此下策。”
“你的意思是……有人威胁太子?”皇上闻言,大受震动。
“并非威胁,而是太子在收韶琇为仆之后,就发现了夺嫡阴谋,太子不愿闹出宫闱惨变,只好想尽了办法激怒皇上,意图使皇上废去他的太子之位,好免去这场争夺……太子对权位无所恋栈,甘愿退让,只盼能和平的解决此事……既保兄弟平安,又保天家太平,太子此举,实在是……”说着,李昊恩眼中满盈泪光,似是为太子的手足之情觉得无比感动。
这是百分之百的谎话,但经李昊恩一表演,却诚恳得令人动容。
皇上这才知道,为什么原本虽然不能说循规蹈矩,但也算懂事的皇儿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周泛竟然会有夺太子位的心思……
老实说起来,这也许是他之前种下的祸根三年前,他曾说过周泛的才华不下于周沂,更曾说过:“如果你早生半年,这太子说不定就换人了”,只怕周泛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起了这个念头……
再想到刚才魏皇后和瑜妃的相互指责,他愈想愈觉得魏皇后不对劲。
瑜妃说的话有理,既然下了咒,就不会再费事的下毒……而且,皇后如果单纯是因为嫉妒心而要对付瑜妃,为什么早不动手,却要等到现在?他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宠爱瑜妃的。
莫非是皇后发现这次没废太子,是因为有瑜妃替太子说好话,所以……
这么一细想,他原本不打算让李昊恩知道后宫发生鸩杀下咒一事的,如今不不得不主动将这事说出来与他商量。
“皇上,既然瑜妃牵涉此事,臣就不便妄参奏议,还请皇上另派大臣调查此事吧!”
“你会这么想,足见其心坦荡,没关系,是朕问你的意见,你就说吧!”
“臣不敢为瑜妃辩解,但……瑜妃如果真的想毒死皇后,为何要在自己送的礼物里下毒?这不是……” ·
“是啊!朕也觉得这点说不通。瑜妃不是笨蛋,不会毒死了皇后,顺便赔上自己一条命,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有我的皇儿……没错没错,瑜妃一定是被陷害的!”其实,在听到李昊恩说的话之前,皇上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确定爱妃是被冤枉的后,皇上真是又兴奋、又心疼,恨不得能立刻飞奔到澄碧殿去搂着爱妃的肩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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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李昊恩诡计的周沂正在重明园里绕着杜诗田打转,抓耳搔腮地想办法要止住杜诗田的眼泪。
“小糖人儿……你别哭了,我……我……”
“你不想我活着,你就尽管继续闹吧!你非要我一条白绫以谢君恩,我遵命就是。” ·
“我……唉~~~这该怎么说呢?我不娶妃、不当太子是不想让你哭,想不到却让你哭得更厉害了。”周沂频频跺脚叹气,“你别哭了吧!不然,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嘛!我都听就是了。”
杜诗田瞥了周沂一眼,不由得想起来这里之前他爹提醒他的话。
“想要太子听话,其实很简单,他平时在书房里最怕什么,你就拿那个吓一吓他吧!”
没想到他爹一点也没料错,果然是知徒莫若师,他一哭,就把周沂这句话给逼出来了。
“真的?君子一言九鼎,你要说话算话喔!只要你答应我好好的当太子,别再故意激怒皇上,然后乖乖娶亲,我就不哭了。”
“你说真的?你这不是要害了你妹妹的终生幸福吗?你真的要让她嫁给我守活寡?”
“你……你又不是不行,她怎么会守活寡。”他刻意避开周沂探索的目光。
“我只对你行,对其他人就完全不行。”周沂赖皮着说。
“对其他人不行?那韶琇呢……根本是在撒谎!”
他没好气的白了周沂一眼。
“那……那是……”听见杜诗田提起韶琇,周沂就没话可说了,想了好半天才找到理由。“那是因为韶琇长得像你啊!”
“诗玉也和我长得很像。”
“这……这个嘛……总之不行,要是我娶了诗玉,你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我太了解你了,兄妹同事一君那种事你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