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星把完脉,面无表情地收起脉枕,极力无视笑眯眯的子寰。
“干什么不说话?你倒是越来越会给我脸色看了。”
“我拿敢给你脸色啊?我是免费苦力被你压榨啊!你养的那些御医都死光了,每天要我给你把脉?御医还有年俸可以拿,我有什么?”宸星似乎很不满子寰的安排,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子寰还是笑,知道他是死鸭子嘴硬,早上刚告知他兼任医师,下午他就跑去御药房查看药材。而且最让他觉得自己英明的是可以整天让他处于视线范围内,而与华子歉厮混。
“你的医术比较好,有你在身边,还要那些庸医干什么?”
明知子寰是在说玩笑话,可宸星还是忍不住得意。不过宸星身为无极教门人,又是水无央亲传,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名医,但比起一般的御医的确要胜上一筹。
“你健康地可以吃下一头猪,说不定你可以考虑自己爬上天蓬顶。”
子寰不与他争辩健康与吃猪的关系,只是笑了笑说,这几天辛苦你了,足把宸星说得暖意融融。
“明天就要登山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子寰说道。
宸星望了望窗外,脸上笑意减淡,虽说已是傍晚,可天气却过分地阴沉。“要变天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子寰也随他的视线望去,天空漆黑一片,如同子夜一般,不禁也眉头深锁:“希望过几天天气能转好,否则会影响到祭祀进程。”
“这雨要是能下下来就好,怕就怕光打雷不下雨,不伦不类的就不好了。”宸星耸了耸肩,又叮嘱了几句,才去休息。
那一晚,雨下了整夜,第二天虽然放晴了,可并不出太阳。考虑到安全,祭祀的队伍还是在山下驻扎了几天才启程。
作为大祭,队伍堪称庞大,舞者乐者更是少不了,浩浩荡荡向山上出发。虽然是冬季,但山间林道多为松柏,所以仍然不乏绿意。
华子歉也在队伍中,这些日子他尤为沉默,每次看到宸星笑嘻嘻地跟人说什么,总忍不住在一旁冷冷地看。
孙青穿过队列,来到华子歉身边,低声道:“王爷,人已经在慧绝峰部署妥当。”
华子歉朝右前方的慧绝峰望了眼,重重地点了点头:“退下吧,有什么情况再来告诉我。”
可孙青并没有走开,反而紧跟着他道:“小人觉得王爷有些失策。”
“哦,此话怎讲?”
“对皇上来说,邵宸星是一回事,股肱之臣又是另外一回事,林承海对皇上的忠心皇上他心里是明白的,小人认为皇上并不会因为林承海对邵宸星的举动而改变对他的态度,白白牺牲邵宸星并不合算。”
华子歉冷笑:“你不了解皇兄!可能他的确欣赏林承海,可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暗杀,一旦他知道林承海布下暗杀陷阱,对他的评价就会从忠臣变成小人。”说罢,他扫了一眼宸星,只见他时而埋头登山,时而四处张望,目光落处均是最可能隐藏杀手的地方。
看来他这个侍卫做得极为尽职,有他在一旁警惕,子寰能省下不少心。
可偏偏这又是华子歉最难以入眼的,他走到宸星身边,在他耳边道:“登山的时候不要东看西看,更应该注意脚下,万一一脚踩空可就麻烦了。”
宸星见是华子歉,觉得他说得有理,可又不放心:“我是怕这丛林里有危险。”
华子歉面色冷了冷:“你对皇兄的这份心意,他又何尝能懂得,你还是多注意注意自己吧。”
“懂不懂是他的事,愿不愿意做是我的事,只要我开心就好。”宸星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神刚飘向别处,脚下就踩到一块松动的台阶,重心一个不稳就要摔倒。
身边的子寰忙伸手一揽,稳稳地扶住他:“你看你,怎么我说话你都不听呢?”
宸星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察觉到华子歉情绪的变化,继续攀登。
华子歉驻足,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身上有种令人愤怒的执拗。焦虑忽然涌上心头,大步赶上前去,猛地扯了他一把:“你跟我吧,我保证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宸星诧异地看着华子歉,一时不能消化他的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王爷你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给你把把脉?”
“如果皇兄遇到危险,你会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他?”
“大概会吧。”宸星笑了笑,“我也很怕死,可不救我会后悔,所以应该会吧。”
“他何德何能让你这么在乎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更显出了他即将暴发的愤怒。
宸星发觉他不对劲,也沉下了脸:“王爷您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您的位置在那边,请您归队。”他指了指大臣们的那一条路,毫不客气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好事都是他一个人占尽?人人都对他好,以前是父皇,秦狄,现在还有你!我难道没他出色吗?为什么我找不到一个一心为我的人?”他怒不可竭地低吼。
宸星愣住,四周的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延王愤怒的神情都被看在眼里。
忽然生出一种无奈感,这大概是困扰了华子歉一辈子的问题了吧,宸星没有办法回答,有点无措地站在那里,无意识地朝子寰瞟了一眼,希望他能回头看到这里的状况,为自己解围。
可就是这一眼,突破了华子歉的极限,他压抑下怒气狠狠道:“你可不要后悔哦!”
宸星莫名其妙,也是被他弄地心里毛躁,扔下他紧跟着人群离去。
十四
忽然生出一种无奈感,这大概是困扰了华子歉一辈子的问题了吧,宸星没有办法回答,有点无措地站在那里,无意识地朝子寰瞟了一眼,希望他能回头看到这里的状况,为自己解围。
可就是这一眼,突破了华子歉的极限,他压抑下怒气狠狠道:“你可不要后悔哦!”
宸星莫名其妙,也是被他弄地心里毛躁,扔下他紧跟着人群离去。
山路越走越窄,渐渐地只能一人单行,道路一侧是陡峭的斜坡,一侧是茂密的丛林。走到一处亭台,前方下令休息片刻,子寰和皇后坐在亭中,其他王公贵族坐在亭外,而更多的人只能停留在半山腰。
孙青又趁机向华子歉汇报了一次,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毕竟华子歉不是策划暗杀的主谋,他并不知道林承海什么时候会行动,在他看来,这个林中处处充满危机,似乎每一次风吹草动都是行动的信号。
宸星坐在乱石上,与其他几个侍卫说说笑笑好不快活,或许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会把矛头指向他。
华子歉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一静下来,眼前的景象就会变成一片血红,愤怒像火焰将他一点一点吞没。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问身边的老嬷嬷为什么父皇从来不来看他,嬷嬷告诉他,你生来注定一无所有。
等他长大之后他觉得这句话是错的,没有什么是生来注定的,他可以去要求,可以去争取,甚至可以去抢夺,而对象正是华子寰,这个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所以凡是子寰有的,他都想要拥有。
或许有一点他不得不认命,他从生下来的那刻起,就是拿来与子寰做比较的。有些人生来不可并存,于是他们二人的斗争永无止境。
众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值勤的值勤,假寐的假寐,忽然林中传来树枝相互摩擦的声音。几个听觉敏锐的人寻找着声源,只听到持续不断的唏嗦声,像是脚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在大部分人尚未有所警觉的时候,一只斑纹虎从林中冒出了头,巨如铜铃的眼睛瞪着这群入侵者。
几个离它最近的人惊呼着跑开,一个人俯身去拾枪,可就是这个具有攻击性的匍匐动作送了他的命。斑纹虎怒吼一声,飞窜而去,朝他的脖子咬去。
有人四散逃窜,有人试图攻击。推搡中有人跌下斜坡,甚至还有被踩踏在脚下,骚乱蔓延,可由于队伍过长,更多的人只听到混乱的声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斑纹虎咆哮着,好像在向他们示威,忽然它后脚一蹬,朝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惊惶失措的人纷纷向两侧躲避,如退潮般让开了一条路,老虎继续狂奔,转向亭轩的方向。
这回更加混乱了,不断有人吆喝着护驾,权贵们猛然看见一只狂虎出现在队伍里,更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华子歉坐在最靠近亭轩的位置,骚乱一起,逃窜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在还不清楚发生什么的时候,被人挤在一旁。原本就心情不佳的他,正要发火,只见推挤他的人突然散开,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在他头顶的是只凶猛的野兽。
所有的思维在那刹那间停滞,反射性的抬起胳膊想要搁挡,却没有想过血肉之躯对禽兽的利爪来说是何等的脆弱。
眼看老虎就要扑到他身上,在旁人的惊呼声中,华子歉只觉的自己被狠狠地撞开,然后滚入树丛中。地上的碎石割在他身上,有微微的刺痛,混沌的意识有些清醒。
“宸星!”他先是听到子寰的呼喊,睁开眼睛,看到亭中的子寰一脸惊恐,正试图冲过来,但被侍卫层层包围在中间,保护地严严实实。
其次入眼的才是压在他身上的宸星,正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扑倒,救了他一命。
在这短短的瞬间,他在鬼门关徘徊了一趟。从不奢望有人会不顾性命救他,以命换命在危机关头是容不下半点犹豫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麻痹的感觉从心脏迅速传至指尖,震得他动弹不得。
宸星紧绷着脸,缓缓起身,半蹲着身子与斑纹虎对视,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杀意。他警惕着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被风吹动的发毛也逃不过他的眼睛。面对野兽,也只有最原始的本能才能应对。
斑纹虎也止住步伐,死死盯着宸星,眼中映出了人的影像,似乎它也有智慧,正谨慎地掂量敌人的分量。
“宸星,你不要乱来!”子寰干着急,开始后悔带多事的宸星离宫,想要出去却被危险二字为理由堵在亭中。
此时,弓箭手赶到,将老虎团团围在中间。
“别射!”子寰的话还没说出口,几支利箭已经离弦射中老虎。
一只箭射中了虎眼,老虎顿时发狂,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暴躁地吼叫着,显得极为痛苦。如果说完好的老虎还是把人当作猎物,那受伤的虎已经不是谁可以控制的了,吼声撼动着大地,所有的人在兽中之王的威慑下,胆战心惊。
宸星一看情况不妙,刚要逃跑,老虎发足狂奔,似要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这个挑衅过它的人身上。
人足哪敌虎足,老虎几个扑跃已经追上宸星,它吼叫着高高跃起,把宸星扑倒在地,虎爪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肩。
十五
宸星一看情况不妙,刚要逃跑,老虎发足狂奔,似要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这个挑衅过它的人身上。
人足哪敌虎足,老虎几个扑跃已经追上宸星,它吼叫着高高跃起,把宸星扑倒在地,虎爪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肩。
宸星惨叫一声,化剧痛为掌力,奋力一掌拍在老虎最柔软的腹部。斑纹虎被震了起来,落在地上只是微微晃了几晃,看起来没有丝毫损伤,微微压低身躯,似在酝酿更猛烈的攻击。宸星痛苦地起身,紧盯着老虎,不敢有丝毫松懈,血从几个窟窿里涌出来,不一会染红了半片衣襟。
子寰倒抽一口冷气,钝痛涌到喉咙口,想去救他可根本无能为力。
而此时的华子歉却如同换了一个人,全无平日里的满面春风,血的红色溢满他眼窝,呆滞得看着宸星倒地、受伤、再站起来。
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呆若木鸡地处在漩涡的中心。
他第一次看到,也有人为救他,拼上了性命。
流血对宸星来说是家常便饭,打斗更是寻常,但面对一只没有人性的兽,则不是开玩笑的事,更何况是一只受了伤的疯虎。
那只虎的半边脸也沾满了血污,愈发显得狰狞凶暴,又低吼了一声,向宸星冲来。
宸星只觉它狂奔带来的疾风在耳边呼啸,视线所及的景物在剧烈晃动。想要逃也已经逃无可逃了,一转身他朝人群密集的地方扑去。
众人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吓到,又一次炸开了锅,惊叫不绝于耳。
老虎再一次扑空,可这次却没有丝毫停顿,四足刚一着地,后腿一蹬,方向一转,看似庞大的身躯却敏捷异常,如同插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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