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星出外公差,受了伤,林子心为他医治。
眼看着林子心小心翼翼的为石星包扎伤口,然后出去了,石星的手下衙役们,目送林子心走出去,然后说道:“石头儿,林大夫真不错哇。”
“废话。”
“找个大夫真是好,还会治伤。”
“林大夫脾气真好,多温柔。”
石星一脸得意之色。
受伤的这段日子里,石星一直住在林子心那里,他叫他煮饭,把脏衣服丢给他洗,同样,他也会帮忙打扫院落,或是帮着在院里的石板上晒林子心在附近的山上采来的药材。
伤好后,石星再也没有离开,每天都会回来过夜。
林子心似乎也认了,只要石星的态度不是太过分。他甚至默许石星睡在自己的旁边。
这一天,石星回来了,注意到林子心愁眉不展,就问他,“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
“那怎么一副苦瓜脸。”
林子心道明原委。有位邻居得了重病,林子心无力救治,听说京城里的大夫可以治的好,可是病人一家缺少盘川,无法上京。
石星知道,林子心一向如此。若是治不好病人,或是看到病人死去,他都会很难过伤心。
“要多少?”
“最少要二十两。”
石星嗯了一声。
林子心没有开口求石星,他知道,他不是有钱的主儿。
石星花钱一向很大方,手里从不存钱。高兴起来,会请衙门里上上下下的兄弟伙计一起去喝酒,若是没了钱,也会去狐朋狗友那里蹭吃蹭喝,从不以为意。别人问石星借钱,口袋里有多少他就会拿出多少,从不想着要别人还,不过,他从不向别人借钱。
听到林子心叹气,石星说道:“得了,能拿的出去的你肯定都拿出去了,叹什么气。”
第二天,石星回来又看到林子心的愁容,他没说什么,换了衣服又走了。
半夜里,石星回来了,丢给林子心一小包东西,“拿去,别一天到晚唉声叹气,烦死了。”
林子心接过东西一看,惊讶,“你从哪里来的?”
“赌场。”
“赌场的钱怎么能借!”
“谁问他们借的,这是赢回来的。少啰嗦,拿去,我可不想一回来就看到你的苦瓜脸。”
林子心握着手中的银子,看着石星,眼睛里满是感激的神色。
看着灯下林子心闪闪动人的眼眸,石星心中一动,一伸手,猛的搂住林子心的腰,把他揽进怀中,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这下,你打算拿什么谢我?”
林子心的目光,突然黯淡了。
石星发现,原本林子心眼中,兴奋和感激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失落,转霎又变为羞愤。
石星的心,被这目光刺痛了。
他并不希望自己在林子心的心目中,只是一个下流的脂粉客,越来越了解林子心之后,他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兄弟、情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也好,总之是有感情的那种。石星从没当林子心是女人的代替品。
可是,他一直害怕他,不肯敞开心扉。
刚才的问话,在石星是无心的戏言,可是林子心却不这么想。
石星意识到自己失语了,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一扭脸,他说道:“要你说声谢谢不算过分吧。”
然后不等林子心再有所表示,石星就急急的走向门外,丢下一句话:“我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生病的邻居被送上京之后,他的家人来感谢林子心,林子心让他们去谢石星。石星似乎不想领这个人情,“谢我干什么,去去去,要谢,谢赌场老板去。”
街坊四邻,还是很害怕石星,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石星在的时候,邻居们也敢来找林子心了。
有空闲的时候,石星会帮帮林子心的忙,比如说晒草药,又或者跟着林子心一起出城,上山去采草药。
偶尔两个人会一起上街,石星知道,林子心不大愿意别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虽然城里人人都知道林大夫是石捕头的人。所以在这个时候,石星总是走在林子心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子心和石星,慢慢的相互认同了,在共同的生活中,培养出了夹杂着兄弟、朋友、情人、家人等等感情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林子心越来越无法不去正视石星在自己生活中的地位。
石星有什么话,都会对林子心说,心里恼闷的时候,或是衙门里的事情,都会一一倾诉,不管是可笑的、可气的、无奈的、愤慨的。
林子心慢慢的,也会说一些心事,比如病人不治时的伤心,又或者最近采到了好药。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在每天的一粥一饭、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之间,慢慢的滋长起来。
原本侧目的邻居们,也渐渐习惯了看到同出同入的两个人。
最开始的时候,也曾有人不怕死的想要给林子心做媒,石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在大街上,好像盯住猎物的猎狗那样,狠狠的盯着媒婆看了一阵,看的那个胖女人恨不得自己缩成一只小老鼠。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类似的事情。
城里的妓院新来了几个歌妓,石星被请去喝花酒。
新来的歌妓个个都长的不错,妖娇妩媚,莺声呖呖,众人如坠温柔乡。
有人问石星,“石大哥,你觉得如何?”
“嗯,还成。”
“很不错了。”
石星一摇头,“哪有我家那个漂亮。”
深夜回到家,石星看到林子心坐在灯下,正在写东西,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人仿佛玉像一般,清丽的容颜,不由心中一阵得意。
林子心抬头,发现石星撑着脸坐在自己对面,一脸笑容,就问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
看着看着,石星心里忍不住了,伸手去摸林子心的脸,又托起他的下巴细看。
注意到林子心恼怒的表情,石星不甘心,哼道:“你这人就是没意思。”
说着是没有意思,这两个人之间,实际上越来越涌起一股似有若无的情愫。
每当石星当差,带着人出城而去,林子心总忍不住要牵挂他,怕他受伤。
起初,林子心以为是医生的本能,后来慢慢发现,不是。
同在一个屋檐下久了,说没有半点感情,不可能。
这一年,风调雨顺,年景很好,城中的几家富户和大商铺的东主们商量了一下,请了杂耍班子,打算好好热闹一下。
林子心被石星拖去看热闹。
大街上张灯结彩,果然与平日不同。
四乡八镇的人们都赶过来,一起庆贺。
石星依例,不紧不怕的跟在林子心的身后。
看过了热闹,两个人回家的时候,走过一条安静的小巷,石星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路旁的土地庙。
石星拉着林子心进庙里去。
起初林子心还很奇怪,一向不信鬼神的石星,怎么突然对土地庙有了兴趣,当林子心发现,石星拉了他要在土地像前跪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
林子心不肯,想从石星手里挣脱出来。、
石星紧紧的抓着林子心的手腕不放。
被抵抗的狠了,石星恼了,下狠力死拉着不放,硬是把林子心拖到土地像前,双双跪了下去。
林子心尤自挣扎反抗,石星低喝道:“我没把你当过女人!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一直到回到家,林子心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石星有点佯佯然。
秋末的某一天,林子心一大早就被人请去看病,临走的时候,石星还在睡懒觉。
看诊回来的路上,林子心听街坊说,石星将要出一趟临时的紧急的长差,也许要离开好一段日子。
回到家,林子心发现,衙门里的捕快们,已经拉着马,在院外等着了。
石星已经起身并且梳洗过了,正站在屋门口,外衣披在身上,低头系着腰带,嘴里还叼着半个烧饼。
石星的手下们看到林子心回来,纷纷向他打招呼。
见林子心进屋,石星跟过去,像是想说什么,可是叼着烧饼,说不成。
林子心放下手中的药箱,伸手去帮石星系腰带。
石星拿下咬着的烧饼,“我得出去一段时间。”
“我知道。”
“你好好的,没事别乱上山,采药的时候要当心。”
“知道。”
石星走到屋门口,又回过头来,“喂,我说,前天捉的鹿,我叫张屠户给剥皮去骨了,他一会把肉送过来,你要给别人我不管,你可记得留一块给我。”
“哦。”
“还有,那木盆坏了,我已经给匠人说了让给送个新的来,钱我给过他了。”
“嗯。”
其他的捕快们站在院里院外,听着石星嘱咐这个,嘱咐那个,都低头偷着乐。
好不容易等石星上了马,他还是在门口转来转去,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叮嘱到。
林子心走过来说道:“你快去吧。”
“还有件什么事呢?”石星摸着后脑勺。
“等你回来再说吧。”
“那你等着我。”
“嗯。”
石星带着手下,打马而去。
看着石星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林子心低下头。
石星这一去,走了很长时间,一直临近新年,都没有回来。
林子心一个人,感觉到有点失落。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另一个人的日子,不管做什么,都有个人在身边。
到了腊月二十九,石星还是没有回来。
衙门里有人捎信给林子心,说石星可能会过了年才回来。
大年三十的晚上,林子心一个人坐在灯下守岁。
不时听到街上传来的爆竹声。
临近三更的时候,林子心坐不住了,起身,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雪。
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林子心静静的站在院中,抬头看着缓缓飘落的雪花。
呼出一口气,林子心突然很想在这时,许下心愿,自己心底里的那一丝盼望是如此的真切。
想念石星,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正在独自惆怅之际,院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呀,星……”
石星带着一身雪花,走了进来。
一眼就看到站在院中的林子心了,石星急忙跑过去,伸手拉住林子心,然后突然说道:“喂,你这人就是没意思,大冷的天站在雪地里干什么?手这么冷,说,站了多久了?你就是让人不放心。”
林子心看着石星,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味的听他埋怨,也不反驳。
石星解下披风,披在林子心的肩头。
又看到那双熟悉的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石星也有别样的感觉。
大着胆子抱住林子心,石星将他拥在怀中,感觉到他没有挣扎,甚至还伸手搂住自己的脖子,就抱的更紧一些。
两个人在漫天的大雪中,紧紧相拥。
“啊,冷死了,快进屋。”先反应过来的石星,拉着林子心回到屋里。
林子心去给火盆添碳。
抖落身上的雪花,石星说道:“本来还以为我没办法回来过年呢,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事情都办完了吗?”
“完了。”
林子心去烧了热水,给石星洗脸洗手,又烫酒给他。
靠在桌边,石星喝着酒,“这下可暖和了。”
几杯酒下肚,石星的眼睛朦胧了起来,回家了,整个人都放松了。
靠在林子心的肩头,石星半张着嘴,睡着了。
林子心轻轻取下他手中虚握的酒杯。
屋外,爆竹声声。
……
一转眼,春天到了,城西郊有一片桃花林,开的很灿烂。
石星拉林子心去看桃花。
望着那一片绯红,有若轻云,石星问道:“很美吧。”
“是。”
往回走的路上,石星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搬来,不过,你不会再搬走了吧。”
“嗯。”
“是因为我吧。”石星笑的坏坏的。
“才不是。”
“你这人就是没意思。”
府衙里有个捕快结婚,石星去喝喜酒。
回来的时候,石星一脸喜色,进门打过招呼,然后就自己歪在床上,不时从怀里拿出个东西看看,窃笑不止。
林子心注意到了石星的诡异,他好奇起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让我也瞧瞧。”
林子心走到床前,弯下身子,石星左躲又闪,林子心扯着他不放。
石星亮出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块红绸。
“这是什么?手帕?”
“不是。是一块红绸罢了。”
“那你宝贝似的看了又看。”
“沾了别人的喜气嘛,所以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林子心说着,起身要走开。
石星猛的拉住林子心,把红绸蒙在他的头上,然后将他扑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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