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来说,就是一世。
醒来后一片漆黑,也不知道这个可怕的世界过到哪年哪月,过到春天夏天。浑身酸痛,浑身发冷,靠,看来死这个屋子里都没人管,口干舌燥,天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灯打开,吵醒了我,不,可以说是拯救了我。小佳的脸凑过来。“陈哥,你醒了?发烧了吧?把退烧药吃了,还有止疼片,昨天,是我不好,真不好意思,太野蛮了。“
吃了药好些了。又咣咣的喝了2大杯水,力气马上回来了。“有饭吗?“
“有啊,我专门去给你买的,皮蛋瘦肉粥,“
“天,光喝粥我就得一直病下去了,没别的?“
“还有永和豆浆买的炒河粉,我下班别的地方都关门了。“
“行,这个还行,“
两份炒河粉两份粥不知不觉下肚了,“还有没?“没了”
行,半饱吧,下床走走,除了身上还是酸疼之外,么别的症状了。
小佳大概也奇怪我的恢复能力和胃口,主要我把他那份也吃了。看着他痴痴的看着我,眼神真象小歌。我后悔了。
“小佳,其实我把你当成一个人了。我,没法和你在一起。“
“陈哥你真逗啊。我不是也把你当成我学长吗?说白了大家一起玩玩,慰藉一下各自饥渴和痛苦的心灵,别老带着那么大的压力。”
“啊?啊,你说话够有哲理的啊,”
“这不是我说的。”
一定是那个恶魔学长说的。
“今天我不走了,和你住一晚。我衣服明天就干了”
没等我说话,他已经跳上床钻进我的被窝。拉开我的胳膊躺了进去。一会安静的睡着了。但是我感觉,他一直都没睡。因为半夜在梦回之间我听见了他极细微的叹息。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我和小歌相拥而卧的夜晚。那晚好像也有这样细微而伤感的叹息在我的耳边。
(四)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
渐渐阴霾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肖亚轩《最熟悉的陌生人》
“陈阳吗?我是徐清。”
“哦?”
“我在六盘水。片子拍完了,后天就回去。想我没?乖吗?乖乖等我回去,我有好多话和你说。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事情,每天晚上都想起你。你不知道,那里点油灯,每天晚上很早就睡。我躺床上没的干就想起我这一辈子。你说人就这么一辈子,我们已经过了快30年了,许多事情…。。”
提前接到他的电话,我很惊讶,以为还能清净个三四天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我也想你。”
“乖,我后天就回去,想死你了,不和你说了,要赶路了。回去见。”
“嗯,88’
“奔儿一个,88,想你。”
放下电话,苦笑。他说他想起了他这一辈子,这几天来,我又何尝不在回顾我的一生呢。我想起小歌,想起小敏,想起徐清,想起小佳,想起那个黑衣男子,想起徐清的妻子。这些些的爱恨纠缠,这些些的情欲挣扎。为什么爱总带来伤害,而承诺总跟随着背叛呢?我想不清楚。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但我这样的境地到底是谁的错呢?错的也许只有我自己。我,太过执着。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想起昨天在干瘪的老头办公室的事情。
“小陈啊,最近时间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啊。”
“没事,就是身体不舒服。”
“好了没?”
“早好了。”
“嗯,这个我就放心了。有个事和你商量。”
这么说话绝对没好事。
“那个我们单位不是在北京有个办事处吗?最近和一个大制作公司联系了个大业务,是个系列片,这边要派个制作过去。这个我想,你家不在这,也没听说你有这个结婚的计划,你考虑考虑?单位和公司都发工资哦。”
“多长时间”
“这个,时间九个月,虽然说长了点,但是……”
“我去”
“真是个好同志!!!!”
主任激动的拍拍我的肩膀。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感谢我。
其实,我真的要感谢他。远离这个城市,逃开徐清,是我现在唯一想作的事情。
房子时间太仓促租不出去了,闲放着吧,把水电气都掐了就可以。电话卡也去北京换新的了。没有人要告别。我想起小佳。
依然热闹的酒吧,我坐在离小佳最近的位置上。
“陈阳哥,来看我?“
“嗯,我明天就走了,你自己保重。“
“陈哥你去哪啊?“
“出去玩玩,“
“哪啊?“
“现在还没定呢,“
我不想他知道太多。
“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回来啊,傻孩子,怎么会不回来了呢?肯定回来,我房子还在啊。”
“哦。一定要回来看我啊”黑黑的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
“傻孩子。”我的心也有几分湿润。
“陈哥,你能不能等我下班?”
“不了,我还很多东西要收拾,以后多的机会见。我几个月就回来,真的。”我不想在他的心里留下更深的痕迹。
草草和小佳聊了几句我就回家了,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睡觉,居然一夜无梦。
又在打篮球嘈杂的声音里醒来。我呆呆的看着窗外的这些熟悉的风景。看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看那些面色红润的老人,还有那些呀呀学语的孩子,被妈妈牵在手里,步履蹒跚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长大。又不知不觉的苍老。这些人们,他们都经历过什么,经历着什么,未来还要去经历什么呢?每个人的人生在这个早晨于窗前的我擦肩而过,留下惊艳的一瞥。而后各奔东西,生死两相忘。我已经不再是昨天的那个陈阳了。
(五)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有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间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辛晓琪《两两相忘》
这个我深爱又深恶的城市在飞机巨大的轰鸣中渐渐退去,渐渐模糊。明天我将于异乡的床上醒来。绝不回首。我对自己说,绝不。其实,哪里不是异乡呢,我只是个流浪的陌生人。
异乡的傍晚更加繁华。这个国际大都市里的男男女女们有着更深的心事和更多的欲望。我地铁出租的终于来到我的目的地。在一座半新的大楼里开始了我的又一种人生。
我以为我将变成一个足不出户的电脑虫子。因为我的宿舍和我的工作间只隔了一条走廊。但是,这个繁华都市的巨浪很快把我打翻在地。
最先闯入我生活的是一个大胡子的导演。我来这个制作公司不久久开始为他编导的一个文艺片子做后期。他人特逗。每天都要找不同的摄像来骂。我估计和他合作的摄像肯定都有夜里做噩梦或者见人就傻笑等一系列后遗症。后来我知道他是个不大不小的腕。腕都有怪癖,他的怪癖就是骂摄像。拍的镜头满意也骂,是善意的骂,不满意更骂,是恶毒的骂,并且会一直从电话里把人骂来,站在门口胆战心惊的对着他说“胡爷我错了,我一定加强学习,以快补傻。”这也是他的要求。还得用他的语气。所以和他工作就象再看一部情境喜剧。我的异乡的生活终于以喜剧开头了。真不容易啊。我很欣慰。
最没想到的是这老兄是GAY。其实每天工作很忙,下班后谁也见不到谁,本来没聊到这上面。但是有两次公司一个被很多男人惊为天人的纯情妹妹来找我帮忙修机器,我正忙的四手朝天,再说我也不是他们公司里的技术人员就头也不抬的说没空。妹妹不敢相信似的走了。以至于第三次她敲门进来我正没事随口问句有事吗?她一见是我转头就走门甩的山响扔我一句“见你就没事了。”把大胡子乐的够呛。我说“看现在的女孩都被惯成什么样子了。这一层楼的男人也就我有点骨气。”
如果这只能证明我定力好作怀不乱的话那么下面这件事我承认我是失态了。这家伙偏偏让我做一个男模决赛的宣传片花。看着游泳池边那些半裸男孩的宽肩窄臀和翘翘的小屁股。我再有定力也得多描几眼啊。
大胡子那是何等眼神啊。打混了这么多年,从这两件事上立刻明白了。“小陈,你是玻璃吧。”
晕菜,还没想好怎么驳斥他。他又开口了:没事,你哥我也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嘿,看人家那态度,多坦荡啊。那我还遮着掩着什么劲啊。我以回头,对他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总算找到组织了。”
“哈,接上头了,那以后就跟我混吧。吃香的喝辣的。谁说粗旷的男人就不能是玻璃了?我还这世上玻璃就我一个猛男呢,今儿找找个比我还猛的,哈哈,高兴,你哥我真高兴。”
跟他混?没搞错吧,就他这样的。长的实在是……多亏有那胡子,没胡子挡着估计就更对不住观众了。
这胡爷,其实他也不大,三十多吧。看我不信的样子用手敲敲电视屏幕“看见没?前排第5个,这个穿蓝泳裤的,我现在的小磁。小磁就是和他现在来往最多的一个或者可以理解为他最宠的一个。
我看了看那个小伙子结实的胸肌和蓝游泳裤下面那令人脸红的突起。压抑住自己吞口水的欲望,听见自己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胡爷,就和你混了。以后你要罩着我啊。”
就这样,在胡爷的带领下,我一头扎进了这片漂浮着各式各样的恶心的欲望的苍茫大海中。
第四章(完)
第五章
(一) 喧嚣的舞池
匝踏的人声
我容易醉在酒里
繁华中我是陷落的城池
人们拒绝我哭泣
今夜无人的角落
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黑夜的星辰也灿烂得有一些些的玄虚
陈明《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嘈杂的音乐,迷茫的灯光,暧昧的眼神。在又有面子又有票子的胡爷的带领下我们泡遍这个都市大小的gay吧,结识了许多许多圈里的朋友,高矮胖瘦,老少黑白,猛男靓仔,不一而足。
其间也有过几次艳遇,419。天亮之前就分手。胡爷也曾想对我下过手,但是因为我们在谁上谁下这个问题上答不成一致而作罢。
我拒绝做0。每次艳遇的开头我都要声明。这使我丧失了许多的机会。没人喜欢一个只愿索取不愿付出的家伙。一个健硕的,酷酷的自私的家伙。虽然我知道如果我不说的话也许我可以温柔的使那些垂蜒我腱子肉的家伙们就范,但我就总是这样开门见山的伤了许多人的自尊心。
“你丫脑子有屎吧?”胡爷对我很不解。“你解不解风情啊。这话是这么说的?有你丫这么说话的人吗?再这么下去,你自己回家打你的手枪去吧。”
我不置一辞。猛翻白眼。胡爷气绝中。
日子过的真快,炎热的夏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刚凉快了几天,秋老虎开始反扑。制作室里的空调又开始24小时的怒吼起来。
一天我正在和电脑上美丽的画面叫劲,推门来了个高高大大的小子,看样子20不到,剃个光头,穿着能装进他两个人的宽大衣服,一付愤青的样子。
“陈哥吗?”
“是。”
“我叫叶童,来这实习的。”
我一楞“你好,我叫许仙”我郑重其事的和他握手。
屋里一片寂静。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笑声。坐我后面那个一直盯着画面看的严肃的女编导都笑翻过去了。
“陈哥,你真逗。我叫这名的时候她还没出名呢。我来跟您学习,以后多多关照。”
“不会吧,我不是这个公司的。”我很奇怪。工作里没包括这项啊。
“我知道,他们说您业务好,我就自动要求来您这了。”没事,不耽误您事,帮您打个下手。你继续忙,我看着。“
我不好说什么了。继续坐我的片子。
这孩子到挺有眼力价的,一会倒水,一会递烟的,还小声和我后面的女编导说笑聊天,一口一个赵姨,把女编导哄的又多出两条褶子。看来他们还挺熟的。
“陈哥您抽烟。”拿出中南海0。8。一看典型的北京孩子。
“这个不让抽。”
“那咱们去外面抽根。你忙半天了。赵姨我们出去一下。”
褶子阿姨看见这样的笑脸能说不吗?
“你哪毕业的?学电视制作的?”
“不是,我就一个职高毕业,学计算机的。毕业没事干,我哥让我来着边干边学。”
“哦,”关系户啊。
“你跟赵姐挺熟?”看看吧,我叫赵姐他叫赵姨,我就知道我多老了。
“可以的,我哥朋友。”
又是他哥,他哥能量还真大,能力还真强。
别说,这孩子还挺聪明的,主要计算机的基础好,好像还学过点美术,所以一教就会。没一个月已经可以上手做点小特技了。我还真轻松了不少。
“真没意思。“小叶在忙碌着,我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