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敌手吗?」
「当然不是。」
「那他不是有意折辱吗?」
「折辱!哼!」
「哦?」
「当时闲云叟迅速瞥了身後诸人一眼,强忍着胸中怒火,向十绝魔君冷冷一笑道:『设若老朽等有自知之明,阴大侠又将何以见教?』十绝魔君哈哈一笑道:『诸位身为一派掌门之尊,假如连普通的武学印证都不屑为的话,留着一身武功何用?』『闲云叟』未及答言,十绝魔君已双目一瞪,敛容阴声接道:『凡不愿赐教者,请即自断少阳少阴双脉,姓阴的一样恭送!』」
「啊,他要诸人自废武功。」
「『闲云叟』闻言之下,勃然变色,转而仰天大笑道:『老朽行将就木,能在物化之前见识见识高人一二手的绝招,也是好事。』」
「笑罢口喊一声请,昂然向前跨出三步。」
「十绝魔君手一挥,冷冷地道:『姓阴的是主人,掌门人请。』闲云叟也未再谦,口道:『有谮了。』单掌一立,便向十绝魔君前胸按去。黄山武学向以掌力浑雄见称,闲云叟年逾八十,修为已在一甲子之上,别看他那轻描淡写的一掌,论劲道,少说点,也当在千斤左右——」
蓝衣少年不由得宽心地嘘了口气,点头道:「这样说来,挡过三招大概没有问题了。」
老人轻轻一叹,眼注远处虚空,追怀着说道:「是的,孩子,别说是你,当年在场的人,差不多都有过这种想法呢!」
蓝衣少年品味了一下,失声道:「难道结果没有吗?」
老人回头凄然一笑,又仰起脸道:「没有!当然没有。」
「结果呢?」
「死在第二招上。」
「啊!」
「在当时的几位掌门人来说,闲云叟居然勉强接下了第二招,方被拍碎天灵盖,已算相当难能可贵了呢!」
「什么!」
「闲云叟一掌按去,十绝魔君右掌一亮,接实之下,一声轻哦,好似微感意外,众人见了,正自暗喜,那想到转瞬之间,但见十绝魔君左掌一挥,发出一股阴柔之劲,闲云叟双掌齐推,仍然承受不住,脚下一个不稳,踉跄倒退三步,身形未定,十绝魔君右臂暴伸,一抬一拍,众人尚未看清其势,闲云叟已经一声惨哼,鲜血四溅,头脸一片模糊,天灵破碎,扑地栽倒!」
「啊!」
「目覩惨状,众人不由得齐声脱口惊呼,与『闲云叟』并称为『武林双叟』的昆仑『逍遥叟』,一声狂吼,飞身抢出。」
「结果——?」
「逍遥叟由於急怒攻心,结果竟比闲云叟更为不济,一招『怒潮澎湃』尚未发出全部烕力,十绝魔君身躯滴溜溜地一转,其疾无比地欺至他的身侧,狂笑声中,右掌一抬一拍,血光闪处,地下已是双尸并陈。」
「啊!」
「逍遥叟的死法,跟闲云叟的死法完全一样,天灵破碎,两叟死状,甚惨无比,余人见了,不由得热血沸腾,目皆尽裂。於是,无可避免的结局,终於来了!」
「『少林百了禅师』、『武当灵空道长』、『华山浩然处土』、『峨嵋太极上人』、『长白三白先生』、『青城公孙大娘』、『南海天外散人』,一个接一个,先後步了双叟後尘!」
「天哪!」
「十绝魔君的手法,从头到尾,始终都是那一招,身形急转,猛欺敌侧,右掌迅速地一抬一拍,而众人的死法也如出一辙,一拍之下,天灵盖应手破碎。」
「哦!」
「那一招看上去虽然平凡之极,但竟无一人识得,也无一人破解得了,诸人中除了『少林百了禅师』及『长白三白先生』系死在第三招外,余者多半丧生於二招之内!」
「那是一招什么武功?」
「这时候,放眼厅中,血流尸横,除了十绝魔君本人之外,十位掌门人就只剩得一位『终南派』的『天南剑客赵正令』了。」
「唉唉,迟早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
「啊!怎么说?」
「天南剑客赵正合,是一位掌门人中唯一活了下来的一个!」
「独他接下了十绝魔君三招?」
「当南海天外散人在血雨四溅中倒身下去之後,十绝魔君照例发出一阵阴声怪笑,笑毕凶睛一溜,便朝天南剑客扫出。这时的天南剑客,脸色灰白,从他那扭曲的表情看去,可知他似乎正为某种矛盾的心情所痛苦着,最後但见他牙关一咬,好似下定决心,终於离座走出。」
「啊!」
「十绝魔君嘿嘿一笑,点点头,正待举手相让之际,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天南剑客右手食中两指一骈,猛往自己心窝戳去,十绝魔君怔得一怔,天南剑客赵正令,业已颓然跌坐当地。」
「自尽?」
「他依了十绝魔君的第二个要求,自断心经,废去一身武功!」
「什么!天南剑客竟是这样人?」
「十绝魔君定过神来,眼角瞥处,忽然怪声笑道:『赵正令,你错了,现在人证俱无,我姓阴的无论施用什么手段,也唯有天知地知,你想活,可已迟了一步了!』」
「唉唉,天南剑客一代掌门,这是何苦?」
「这时的天南剑客,由於心经一断,真气已散,直与凡人无异,且由於气血逆涌,更是痛苦不可名状,十绝魔君的一番话,不啻焦雷轰顶,一阵怒惭忧急,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多受痛苦,徒污清誉,都只为了迟死一刻,真乃不值!」
「是的,孩子,自古艰难唯一死,在那时候的天南剑客来说,的确不值之至,不过,他终於留得一命,还算不幸中之大幸呢!」
「噢,对,我忘了,之後呢?」
「当时,但见他身躯猛然一震,两手支地,挣扎着向上仰起脸,朝十绝魔君惨然一笑,虚弱地颤声说道:『是的,阴大侠,你说得不错,不过,今天你大侠挟压「十全老人」,掌毙「少林」、「武当」、「华山」、「青城」、「黄山」、「昆仑」、「南海」、「长白」、「峨嵋」,九位掌门人,并令我「终南剑客」畏威自残的经过,又将藉何人之口向天下武林宣达呢?」
「好说词,活定了!」
「十绝魔君凶睛一阵眨动,蓦地拍手大声赞道:『有理,有理。』跟着扭脸朝门外扬声喝道:『来人!』两僮应声奔入,十绝魔君手一挥:『向梅娘取三颗「续命丹」来。』三天之後,邛睐山中走出一位比进去时几乎老了二十年的老人,他便是当时十大名派中硕果仅存的一位掌门人,天南剑客赵正令!」
老人说至此处,一叹住口,同时缓缓掉转脸来,抬手轻抚着爱徒的双肩,低头注目,柔声向爱徒问道:「岳儿,在你看来,那位天南剑客当时做得对不对?」
蓝衣少年这时似在出神,闻问望了师父一眼,凝眸虚空,摇摇头,微显激动地喃喃说道:「岳儿真不知如何说才好,那位天南剑客不管他做得对不对,终究是位武林前辈,而且他的惜命是否另有隐衷,外人也不得而知,所以岳儿实在不敢妄加月旦。不过,那时要是换了岳儿处在他的地位,岳儿将不致舍众独生。」
老人目注爱徒,连连点头道:「你是对的,孩子,婉转而公允!」
蓝灰少年似有所感,忽然抬脸道:「这个故事就是那位天南剑客告诉师父的吗?」
老人点点头,静静地道:「也可以这么说。」
「他是师父的朋友?」
「比朋友更亲。」
「他现在人在何处?」
「在你面前。」
「什么?」
「那位天南剑客,便是师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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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蓝衣少年一声惊呼,登时呆如木鸡。
啊啊!怪不得师父经常背地里长吁短叹?怪不得师父轻易不肯展露一次本身功力?天哪!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半晌,方挣扎着喊出一声:「师父——」
一声师父出口,已止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噗通一声,双膝跪倒於地,仰脸向上,跟着泣喊道:「岳儿罪该万死,师父,您,您原谅了岳儿吧!」
老人黯然一笑,双目中也是晶光闪闪,拍拍爱徒头顶,佯嗔道:「你什么地方错了要师父原谅?真是儍孩子!」
「但岳儿现在可明白了,师父当年那样做,一定有着重大的原因,一定的,师父,您,您说了吧?」
老人就地坐下,并命爱徒在对面坐好,这才点点头,微喟着说道:「师父刚才说过了,你对师父所下的观感,婉转而公允。你没猜错,师父当年所以贪生苟活下来,的确是有原因的。」
说着轻轻一叹,追忆着接了下去道:「终南一派,传至师父手上,已历一十八代,托历代祖师庇佑,自师父接掌本门以来,由於师父严秉师门遗训,苦研本门武技,先後不到十年工夫,终南各代弟子的总数虽仍仅有百名左右,却已渐与『少林』、『武当』齐名,所谓『中原三大名门』者,即有本派『终南』在内。」
「因此之故,师父的『天南剑客』名号,就个人名气而论,已凌驾『武林双叟』之上,十大掌门人中,除『少林百了禅师』以及『武当灵空道长』外,仅『长白三白先生』与『南海天外散人』,差堪追拟。」
「所以说,那次赴十绝谷之会,师父实际上可算主脑人物之一。」
「你明白了这个之後,只须微微思索一下,将可立即感觉到一件颇为反常的现象,那便是师父在当时十位掌门人中的地位既然相当高,又怎么会一直袖手不前,挨至最後一名的呢?」
蓝衣少年脱口道:「是呀!」
感觉不妥,话已出口;老人却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关於这一点,说得简单些,便是那次赴会,师父我,自始就存着全身打算,根本没有准备殉义舍命;这在一位跻身十大名派的掌门人来说,这种存念的确相当卑下,不过,孩子,师父的处境,你再听下去,你就会谅解了。」
「其故何在,後面马上就要说到。且说当时,当『百了禅师』及『灵空道长』诸人,一个个继『双叟』而丧生之後,这段期间里,师父一方面发觉全身而退的机会愈来愈为渺茫,另一方面却同时发现了十绝魔君一项重大秘密!」
蓝衣少年双目一亮,忙问道:「什么秘密?」
「那便是十绝魔君每次得手之後,总忍不住要偷空朝『十全老人』劈裂的那尊石翁仲瞟上一二眼,嘴角同时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种得意的阴笑,那神情就好似说:『要不是咱耍个手法,先将那老鬼整跑,我又怎能像这样快意施为?』」
蓝衣少年不由得失声道:「原来他做了手脚?」
「俗语说得好:做贼心虚,真是一点也不错。这种事,要求证,本来很难,但如果亲眼看到十绝魔君当时的那种表情,谁也不难一目了然!」
「那魔头之所以毫无顾忌,大概是因为早算定了,谁也无法活着出去,因而便对自己的杰作愈想愈得意,终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为师的之所以能够注意及此,纯为了师父当时特别冷静,那魔头可能有一天要後悔,但在当时他为我言词所动,一时疏忽过去,短期之内就很难考虑到这上面来;我要留下一口气,告诉十全老人此一秘密,这便是为师的不愿白送一命的原因之一!」
蓝夹少年不住点头,老人微显振奋地接着说道:「第二个原因,前面提过,它原是师父惜命的主要之点,而找十全老人报告秘密只不过加强了师父活下来的决心罢了,就是没有那项发现,只要能够活下来,就是再屈辱些,师父也会咬牙忍受的!」
老人说至此处,忽向爱徒注目问道:「刚才你问了师父一个问题,师父没有及时回答你,孩子,你现在还记得你问的是什么吗?」
蓝衣少年想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人微微一笑,面现异彩,道:「当师父述及诸人死状相同,而十绝魔君也始终只用出一个简单的招式时,你岔口问道:『那是一招什么武功?』想想看,你这样问过没有?」
蓝穴少年一噢,忙点头:「是的——那是一招什么武功呢?」
「『十绝阴掌』!」
「『十绝阴掌』?」
「载於『十绝真经』的『第九册』中。」
「咦,师父不是说那一招谁也不识,谁也破解不了吗?」
「谁也破解不了是事实,但谁也不识却不包括师父在内。
「师父何从得知的呢?」
「得自『十绝真经』!」
蓝衣少年不由得为之失声道:「什么?『十绝真经』!」
紧接着,张目诧异地又问道:「师父命师兄下山,就是为了相机查探『十绝魔君』的『十绝真经』的藏放地点,这样说来,『十绝真经』难道有两部下成?」
老人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