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子”葛义全大叫:“娘的皮,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就凭他那鬼画桃符的一下子,
便真能抗得住我们的全力围攻?”
萧索的一笑,燕铁衣道:“葛爷,我这‘鬼画桃符’的一下子,就耗了我十年以上的辰
光方才练成,你不信邪,何妨凑上来尝试尝试看?”
葛义全双目赤红的吼叫:“你以为老子含糊?”
燕铁衣平淡的道:“希望你也别以为我含糊了才好!”
咬咬牙,“麻衣勾魂”曹非强行压制着满腔怒火,阴鸷的道:“朋友,你若执意要与我
们架梁结怨,也只好由你,但冤有头,债有主,这桩轇轕,至少也该让我们知道正主儿是
谁,我们业已报了万,如今,便请你也亮个底吧!”
燕铁衣摇头道:“不必了,但我可以告诉各位的是,凭各位在道上的气候,决高不过我
去;各位现下退走,乃是万幸,若待暴力相向,你们五位便将有两双半打横躺下了!”
“飞刀子”葛义全猛的怪叫:“看你这副‘相公’样子,活脱瘟在大姑娘裆下的小兔
崽,还充他娘什么大霸天,二大王?”
燕铁衣半点不生气的道:“光是嘴里吆喝济不得事,葛爷,你人高马大的这么一块,何
不先上来抖抖威,也好教训教训我,出你那口怨气?”
额际暴起一条条蚯蚓似的青筋,葛义全嗔目切齿的怒吼:“我要活劈了你!”
“麻衣勾魂”曹非也似豁上了,他粗厉的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们不管你是什
么牛鬼蛇神,性命搁上也得惦惦你的分量!”
燕铁衣笑笑,道:“并没有人拦着各位。”
又是从后面……这一次,动手的是“铁戟化雪”李慕春,双戟闪飞穿刺,冷点,如雪,
有若狂风卷泄般指向燕铁衣背脊!
燕铁衣的身形猝然凌空,在凌空的一剎向后暴翻,千百道剑光刃尾便彷佛漫天的骤雨洒
落,冷电交织,精芒纵横,空气呼啸打漩,李慕春的双戟才出,人已惨号着翻跌出去!
这位“铁戟化雪”的双臂双腿上,一共对穿了八剑十六个洞,鲜血泉涌,人在翻腾滚
动,但是,却要不了命!
燕铁衣凌空滚动的身形完全包裹在那一片回射蓬飞的寒光之中,以至葛义全的六把飞刀
在拋掷近身的同时,又“叮叮当当”的反弹坠落!
“麻衣勾魂”曹非跃身而起,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已多出一副粗短霸道的“狼牙棒”
来,捧舞如杵,以强猛无比的力道硬砸燕铁衣!
偏斜着身形,燕铁衣便将十一次的掠穿融合为一次,瞬息里由对方“狼牙棒”的劈砸间
隙中逸过,“太阿剑”反抖划孤,宛若秋月云环,连连飞飘,曹非大叫闪躲,一角麻衣,业
已随刃翩舞。
又是两柄阔飞刀,暴射燕铁衣面门。
燕铁衣骤扭身腰,长剑“太阿”像是来自极西的流电,“削”声直指葛义全,几乎不分
先后,他的左手倒扬,短剑“照日”已在一闪之下击落了那两柄飞刀!
但见盈眼的森森光华当头而来,葛义全就宛若掉进了一道寒流里,他惊嚎着拚命窜逃,
左耳倏凉,已经血糊糊的弹上了天空。
“哇呀呀……”
抚着血淋淋的伤口,葛义全痛得跪倒地下,“矮金刚”钱威狂吼着,奋力扑截燕铁衣,
手上一柄“金环大砍刀”“哗当当”的以泰山压顶之势劈落。
燕铁衣微笑得如沐春风,他稍挪两寸,大砍刀沉利的刀锋贴着他的肩膀削过,他的左手
暴翻,冷光如电,钱威竭力抬刀遮拦,却在蓦然间闷嚎着打着旋转朝外翻——右颊上,业已
裂开一道皮肉卷掀的血口字。
脚步似是轻灵得浮在空气中,燕铁衣只那么略略一动,人已飘逼向前,满脸是血的“矮
金刚”钱威嘶叫如泣,“金环大砍刀”震天价暴响着,刀刃挥舞,霍霍生风,而燕铁衣便在
如此狠厉的劈斩中飘移晃动,像是二两棉絮般随着锋面所带起的劲风浮漾。
满头大汗的钱威不止是脱了力,更且破了胆,他一面拚命招架,一面喘息如牛般吼叫:
“快……曹老大……快来帮我一把……我他娘挡不住啦……”
惊魂甫定的曹非,暗里早喊了天,但这等节骨眼下,却不得不装熊样,他闷不吭声,暴
闪向前,一对“狼牙棒”呼呼轰轰的猛自燕铁衣背后罩下,声势凶猛,彷佛压到了一座棒
山。
棒影层叠中,燕铁衣步步不退,他突然大回身,“太阿剑”抖闪吞吐,一溜溜,一抹抹
的寒光便其快无匹的穿射飞流,透隙渗入曹非的强劲棒山内,曹非咬牙倒跃,燕铁衣左手探
展,冷电暴映又歛,于是,曹非一个觔斗撞跌出去——左胯骨上,是一个拳大的血窟窿!
事情的经过只有一剎那,发生于人们的意识之前,结束于人们的意识之前,当“矮金
刚”钱威还在吁吁喘着,一口气尚未转换过来的须臾,他业已惊恐的发觉那流掣的剑芒再度
反卷回来,宛如怒浪飞瀑!
“金环大砍刀”倾力挥架,钱威已踉跄倒退,他突目咧嘴,汗下如雨,这瞬息间,他初
次感到他的大砍刀竟是如此笨拙无用,如此碍手碍脚——任他怎生舞展,皆似以门杠挡雨,
不切实际,陡然间,他两腿倏软,整个人萎顿下来,大股的鲜血,便自他两条大腿根部朝外
喷洒!
燕铁衣动作不停,运展如风,他一个觔斗倒翻,“太阿剑”“嗡”的一声指定某个方
向——插在地下的那柄青锋剑的方向,恰好在“大秀士”徐上修伸手触及剑柄之前。
骇然缩手,徐上修一时进退维谷的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变才好,燕铁衣冲着对方一
笑,气定神闲的道:“徐朋友,你号称‘木秀士’,真正有几分神髓在内,不是我轻慢你,
你确然有点本讷;要夺回兵刃,该找我分不开身的混乱时机,如今我大功告成,你想,岂还
有你抽冷子占便宜的辰光?”
徐上修脸红脖子粗的僵窒了低倾,忽然昂烈的大叫:“你,你待怎么样?别以为我会向
你屈膝求饶,我宁肯血溅三步,尸横就地,也决不会践踏我的尊严和气节!”
燕铁衣不以为忤的道:“没有人要你践踏你的尊严与气节,徐朋友,只要你老老实实的
待着,别动歪脑筋,你就会是你这伙同伴中唯一不带彩的一个。”
徐上修一挺胸,意气悲壮的道:“我不求这种施舍下的侥幸,我要和你拚!”
有些纳罕的打量着对方,燕铁衣道:“你是说,你无视于眼前你这些伙伴的惨败教训,
仍要与我一搏?”
柳残阳《枭霸》
第七十一章 青河镇 有燕姣俏
徐上修激动的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燕铁衣觉得十分有趣的笑了,徐上修这位仁兄不止是“木”,更还带着点”楞气”,不
过,却显然不失为血性中人,单凭这一样,燕铁衣就不打算太过难为对方;他点点头,道:
“好吧,你既要明心求义,我便成全你。”
说着,他的“太阿剑”轻轻举起,手着锋面搁在自己右肩上,同时颔首示意,要徐上修
拔回他插在地下的青锋剑。
徐上修的面孔上是一种“慷慨赴难”的神色,他抢上一步,奋力拔剑,剑锋翩舞中剑花
朵,然后迅速斜身前欺,抖手七剑刺出!
燕铁衣微笑着注视对方的动作,直到剑刃近身,他手搁肩头的“太阿”才猝然扬起,七
点寒星弹射,徐上修的七剑便全被封出。
歪歪斜斜的退出三步,徐上修大喝一声,跃空而起,双手握剑,怒矢硼穿射而下!
燕铁衣横跨一步——只是横跨一步——徐上修的刺戳便落了空,这位“木秀士”一击不
中,反应倒也不慢,他急切收剑拧腰,就待换式,但,燕铁衣却已没有闲情再与他“游戏”
下去,左掌闪电般反拋,“坑”的一声,打得徐上修整个人横着滚跌五步,扒在地下只有呻
吟喘息了。
目光回扫其余那四位混身血糊淋漓,狼狈不堪的朋友,燕铁衣像是一位老师傅在向他们
的人讲解某一桩业上的窍诀:“凌空往下搏击所采取的纯是一般锐势,首须考虑的条件便是
出手的准确与位置的判断,否则,一击落空,便把自己的破绽露在敌人之前了;如果在身法
的转换上能够具有连续变化的潜力,施用这种招式才比较可靠,徐上修的落败,主要便在于
他气不能贯一,力无可连衡,段节散乱,自然难操胜算。”
那四位先生是迷惘了片刻,随即悟到对方忽然来上这一段话,乃是一种只可意会的轻侮
与自比尊上的教训,于是,四张早已变色的面孔,便益发被愤怒扭曲得走了原形了。
“麻衣勾魂”曹非举起一只血污的手指着燕铁衣,痛恨至极的沙着嗓门道:“你狂吧,
你乐吧,我们今天所遭的挫辱与耻败,必将十倍从你身上索还……只要一息尚存,便誓不与
你甘休……”
燕铁衣安详的道:“曹非,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几句真话——以各位的武功造诣及江湖
上的分量来说,你们想和我争长短,见高下,委实还差得太远,不要说我,我手下二三流的
角色便能将你们打发得干干净净;本来,我不妨像宰狗一样把你们屠戳殆尽,但我与你们并
无深仇大恨,你们的所作所为也未曾牵扯上我,是而我放你们生还,如果你们不服气,随时
地我都欢迎你们来寻我报复——”
深沉的一笑,他接着道:“只是,那时候就怕各位受不到今天的宽大待遇了,我极少对
我的敌人有过两次以上的恕宥。”
曹非咬牙如挫,声音迸自唇缝:“任凭你怎么说,我们也决不会被你吓唬住……你等
着,我们一定会和你再朝面,那一天到来我们再见,谁将哀告求饶,谁将血溅尸横!”
燕铁衣道:“我们会看到的,曹非,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奉劝你们慎重考虑,是否
真个希望有那么一天?”
曹非嘶哑的叫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必用血偿,若不将你凌迟碎剐,今生今
世我们都不得安心!”
笑笑,燕铁衣道:“不得安心不大紧,不能保命就更严重了,曹非。”
抚着左边头脸的“飞刀子”葛义全歪曲着一张脸,气涌如涛的吼:“你,你他娘有种就
报出名号来,如此缩头缩尾,算不得男子汉,大丈夫!”
燕铁衣道:“不是我不报名号,只怕报出来吓坏了你们,都在趣味上说就逊色多了,何
不由你们各位自己去打听打听?”
“矮金刚”钱威呻吟着道:“娘的……你分明是没种……大底下这么大,一个无名姓的
人,叫我们如何去打听?”
燕铁衣道:“天底下是这么大,像我的人物,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你们可以去问,
江湖道上,专使长短双剑的是那一位活祖宗?”
说真的,要不是燕铁衣自己表明他使用的兵刃乃是长短双剑,这五位仁兄尚还迷迷糊糊
的搞不清楚,他们只见到燕铁衣的“太阿”长剑,压根就没弄明白他左手中倏收倏歛的那抹
寒电乃是一柄短剑。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摆出一副“记住”的夸张表情,而燕铁衣却不黏缠,他走上
前去,带起马缰,朝着鞍上神情流露着无限钦敬感激的江昂一笑:“江朋友,我们走吧,
‘三宝集’找个地方为你疗伤。”
江昂的语调有些哽塞:“兄台,叫我如何来报答你的德意……”
摆摆手,燕铁衣牵着他的坐骑大步前去,意态扬长,留下后面那五个丢盔曳甲,灰头土
脸的寻衅者,空自挫碎了那五副牙齿!
***
当然,燕铁衣不会真个带着江昂到“三宝集”去,把要去的地名透露给对方之后,他就
立时变更了目的地。
他先用自己的金创药替江昂暂时敷扎起来,然后,他直接送江昂回家。
江昂的家住在“青河镇”上,由于远溯祖上数代为官在朝,加以现今的富厚家财,在
“青河镇”,他们乃是首屈一指的名门世族。
百余里的路程,近晚时分,燕铁衣已护送着江昂抵达那一条青河傍依东去的“青河
镇”。
在镇南角上,便是江家那座占地宽广美仑美焕的府第,似这等飞檐重角,楼台掩映的深
宅大院,不要说像“青河镇”这小地方是独一无二,便在大城镇里,如此般气派的住宅,亦
并不多见。
下了马,燕铁衣仰望那高大的瓦檐门楣,流览那耸立迤逦的坚厚院墙,再看十二级青石
阶下两侧蹲伏的一对巨大铜狮子,不由赞道:“好一座侯门府第!”
马上的江昂,脑袋及胸背处全缠着白布,外面用一件绸质罩衫掩遮着,苍白疲倦的脸孔
上浮起一抹到了家门的喜悦笑容,他低哑的道:“老房子了,还是我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