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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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摆渡-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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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剑酹一笑,道:“好,等他醒了,我们合夥嘲笑他!”

手术完了,一位年轻的医生走出来,虽然只能看见眼睛,但也相当清秀,让人吃惊的眼睛,透着些蓝,精致地不可比拟,声音却是冰冷的,道:“没事儿了,胃口烂成那样儿,想多活几年,就老实点儿,逞什么能,以为自己是不锈钢呢!”

花剑酹笑道:“我们一定注意,谢谢您了!”

医生继续忠言逆耳,道:“以后饮食一定要注意,别胡塞一气,胃癌都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是经典的哲学问题,什么都是有根源的,事物是普遍联系的,不是天上随便掉下来的。

医生又道病人明天才能醒过来,让他们去办住院手续等等,便翩翩而去。

崔庭远被推出来换到病房,胡子拉碴,脸色青白,仿佛是久病的人,病了几辈子,从来没好过。蜷蜷有些哽咽了,他大抵也明白崔庭远和唐雪醴的僵局,让人无奈,也让人叹息,又想到自己和花剑酹,才闹完旧情人的事儿,自己不想追问,还想过呢,还喜欢着呢,委屈什么的,算什么?若是当真不想过了,想分开,那时,也没什么能够挽留的。

花剑酹扶住蜷蜷的肩膀,握住他的手,手心有些发凉,他看得出蜷蜷的不安,为什么不安,有些事情没办法解释,但有办法做,在无限的未来时间内,没有不能做到的。他又庆幸着,如果蜷蜷是唐雪醴的性格,他怕也要搭上半条命。

崔庭远如一张单薄的白纸铺在床上,听不见呼吸,看不透眼神,嘴唇苍白干裂,像被掰去花瓣的幼嫩花萼,又像是燃尽火焰的烛芯,让人怀疑这样的唇,是否倾吐过甜蜜的爱语,窗外隐约有歌声: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朵永不凋零的花,

无论他倒底做过什么,做错过什么,这一刻的他,病床上的他,吐血晕倒的他,是高尚的,不在唐雪醴的眼中,还可以在笔者眼中……。

唐雪醴坐在室内的床上,飞快地调换着频道,体育,广告,访谈,歌曲,娱乐晚会,新出道的明星满脸羞涩地回答着记者提问,俺是纯情路线,俺是偶像美少年,俺是……。这个世界继续欢腾着,喧嚣着,春天从未远离过,可惜却不属於他,唐雪醴。

他突然蹲下来,掩面痛哭,痛苦的无以复加,肝肠寸断,身体仿佛置於深渊,正在下坠,目的地便是坟墓。报复,以及骨子里被放弃的恨,日日侵蚀着他的血液,阻止他向前一步,去爱,去谅解,去宽容。他的恨,无边无底,如二月中的太平洋面,任你阳光几千万伏特的照射,仍是无边无底的冰凉。通常,爱在恨面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雅典娜也为之叹息。

平淡的生活如同浮冰,遮住水面下的东西,爱也好,恨也好,可惜只要一个契机,一切破冰而出,浮出水面,下面是海水,上面是火焰,唐雪醴居於正中,仓皇逃窜,如同丧家之犬,逃向哪里,一边是死亡,一边是爱人的臂弯。

 

崔庭远还未醒过来,额头上渗出黄豆粒大的汗珠,十分虚弱,蜷蜷坐在旁边为他擦汗,小声道:“他明明还在麻醉中,怎么会疼成这样儿,真是庸医!”

恰巧那位年轻医生走进来,蜷蜷一怔,立刻脸红起来,有些呐呐,医生倒也没说什么,给崔庭远作检查,花剑酹一笑,怕蜷蜷难为情,向蜷蜷道:“你出去遛遛吧!”

蜷蜷逃也似的跑出病房,出了住院区的大楼,却见左翼行快步走过来,看见蜷蜷一愣,沈声道:“我以为你不过是个小孩子,没想到还能闹腾出花儿来,出来旅游也能把人送到医院,我当时松开手真是猪油糊涂了心!”

蜷蜷惊得合不拢嘴,他还不知道左翼行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崔庭远,即使如此,他的情敌也应该是唐雪醴吧,还未说话,左翼行又道:“带我过去吧!”

蜷蜷疑惑着带他回病房,半路突然明白左翼行以为是花剑酹住院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的消息,走在前面幻想着加十大酷刑,十八般兵器於左翼行身上,剥皮抽筋地在脑子里折腾,谁叫他诬蔑老子,老子照顾花剑酹好着呢,虽然显然最后这句话失之公允。

花剑酹正站在走廊里,看见他们两个走过来,有些奇怪,便见左翼行快步走过来,眼里是诧异的惊喜,摇晃着他的肩膀,急声道:“这么快就好了,医生怎么说?”又道:“还是你偷着下床了!”

花剑酹看他身后的蜷蜷拿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又喜又怒,含着嗔怨,可还有淘气的神情,差不多也算明白了,轻拨开左翼行的手,道:“不是我病,是崔庭远病了。”

左翼行一惊,两步过去,推开病房门瞄了一眼,不恰当地吐了一口气,仿佛崔庭远不过是路人甲乙之类,连连轻声道:“你没病就好!”又解释道:“手底下的人没说清楚,我一急……”神情有些楚楚,也有些张皇,仿佛一个孩子闯了祸,怕人看见又被人看见了。

蜷蜷看他一脸的可怜相也没什么,可见花剑酹道:“你何必这么急,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好了?”若别人听,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何况人家大老远地跑过来,可在蜷蜷耳朵里完全是郎情妾意,恁煞情浓,心里便开了醋场,为他们安排下面的台词:

左氏道:“我一听郎君出了事,便也顾不得什么了,若是郎君真有个什么,可叫妾身怎么自处?”

花郎道:“你一片心意我知道,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花郎!”

“娘子!”

蜷蜷自己气自己,越想越生气,张口便道:“手底下的人没说清楚,是左先生没听清楚吧!关心则乱,左先生可真是一片冰心呢!”

花剑酹看左翼行如此作为,又看他一脸落寞,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蜷蜷横里插了这么一句,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蜷蜷!”不是怪罪他,只是此刻不想看这两人相互挖苦,崔庭远的再次晕倒,叫他有些仓皇了,希望唐雪醴能原谅他吧,可自己为什么不能原谅左翼行?若唐雪醴僵着局面,又替崔庭远叹息。

蜷蜷么?他疼爱这个孩子,不忍心见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所以时时处处为他着想,可无论是旧情,还是旧情人,总像是网站的弹出广告,在人不经意时跳出来,无轻重,可也要麻烦一下手指关掉。毕竟那段旧情是极为深重的宴会,仿佛一个盛大的雨季,现在虽然豔阳高照,可在角落里总有一些触之可及的指尖的潮湿。

可“蜷蜷”二字听在蜷蜷耳朵里,含着怨怼,无论是声调,还是分贝,都被蜷蜷幼小的心扩大了一百万倍,所以蜷蜷便想当然地认为“你凶我!”

蜷蜷叫做杨泊,这是一个淡定而忧伤的名字,仿佛一直漂泊而无所依,在黄鹂鸣柳,白鹭青天时,尚有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一个人,如何独自漂泊,又如何被人收留,浪迹天涯后,何处泊扁舟?

蜷蜷一笑,没有说什么,只道:“我出去买瓶水,渴死了!”转身便出去了,一点儿没犯小孩儿脾气。花剑酹本也做好了接受回击的准备,反正皮厚,可惜对方不屑,轻飘飘走了,可又不是生气拂袖而去,追过去也没有理由,只是静立。

左翼行轻笑一声,有些自嘲,又要嘲笑别人,道:“心疼了?”可见人总是矛盾的,五十步笑百步。

花剑酹低头道:“以后,咱们别再见面了,对大家都不好。”

左翼行呵呵一笑,眼泪都笑出来了,道:“你倒是自作多情,以为别人都惦记着你呢?放心,我以后再出现在你跟前儿,我就一孙子!”

花剑酹抬头道:“明明是你对不起我,现在倒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了,我不想争辩这个,就想过两天安稳日子,求你成全!”这话虽则礼貌,可彻骨的冰冷,可谁叫现代人忙於做浪子回头的把戏,话说回来,浪子回头,也不过是慈母才会感激,其他的人,无所谓了。

左翼行喉咙一响,试探地问道:“若是没有蜷蜷,你会不会原谅我?”

花剑酹眯着眼睛道:“这话,你应该问唐雪醴!”

左翼行苦笑一声,崔庭远还躺在病床上呢,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走,到底怎么下的决心,那时看见满身鲜血的花剑酹拔腿就跑,像躲瘟疫一般,现在回过头来,人家把自己当成瘟疫。其实谁也不是瘟疫,爱情才是,它是视神经萎缩,叫人盲目,它是中耳炎,叫人盲从,它是癫痫症,叫人时而不时地发疯。

蜷蜷慢慢走回来,递一瓶水给左翼行,又轻轻放一瓶在花剑酹手里,自己旋开盖子,喝了两口,才道:“我后天开学,得先走,坐火车回去就好了,你留这儿看着崔庭远吧。”

花剑酹把瓶子换了换手,道:“开学也不忙,着什么急呀,过两天一起走吧!”

蜷蜷笑着摇摇头,道:“杂事儿也挺多的,况且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反而还添乱呢。你先守医院吧,我回旅馆收拾一下,明儿早叫唐哥送我去车站就好了。”

花剑酹默然了,如果蜷蜷闹脾气,自己只要哄就好了,现在乖得什么似的,言语合情合理,怎么去哄,他有些手足无措了,越是珍惜的,越不会处理,越是在乎的,越是小心翼翼。

蜷蜷进病房背了自己的包,道了声我走了,便转身向电梯间走去,花剑酹急忙叫了一声:“蜷蜷!”

蜷蜷回头一笑:“我走了……,哥!”电梯清脆地响了一声,开了门,蜷蜷迈进去,转过来,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以及关在外面的花剑酹。

花剑酹扭过头,拿手背用力地擦了一下额头,他的心,现在是真酸了,想现在就追出去,可又迈不动腿,追上去,怎么说,伤了的心,就算是无意的,怎么补?这不是杀了人,扔了刀,即可立地成佛!就是因为被伤害过,看过别人被伤害,才知道后来的补救,百无一用。

左翼行撇撇嘴,道:“这回我倒真成罪人了,你不追出去,可别将来后悔!”

花剑酹走过去,伸手按了电梯,便听护士过来道:“十五床的病人醒了,家属过来一下!”花剑酹一闭眼,转身回病房,听见左翼行在后面轻声道:“你可别后悔!”

蜷蜷一路走回来,连跑带颠,暑天还很热,一边儿用手臂擦着汗和眼泪,涂的像只小花猫,到了旅馆,唐雪醴正半躺在床上,一晃一晃地摇着遥控器,看蜷蜷红着眼睛进来了,连忙坐起来,道:“怎么了?”

蜷蜷丢下包,道:“没什么,闹点儿小事儿。”又道:“明儿早唐哥送我去车站吧!我要开学了。”唐雪醴叫他去洗脸,倚在门口道:“我跟你一块儿走,公司有点儿事。”看蜷蜷随手拿起自己刚用过的毛巾擦脸,想这毛巾真倒霉,至少擦过两个人的眼泪了。

唐雪醴拉着蜷蜷去吃饭,蜷蜷无精打采,只拿筷子挑了几口,又接了花剑酹的电话,道:“蜷蜷关了手机,问问他怎么样了。”

唐雪醴回道:“怎么样了,自己回来看看不就得了。”

花剑酹沈默片刻,请求唐雪醴照料一下蜷蜷,唐雪醴道我跟他一块儿回去。

花剑酹轻声道谢,挂断电话。

夜里,蜷蜷睡得也不安稳,翻来覆去地折腾,似乎还有呓语,唐雪醴趁着月光看了他一眼,脸上是湿润的泪痕,唐雪醴犹豫了几下,终於握住了他的手。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雄鹰日日啄食着他的心房,不过是因为一颗火种,一颗爱的火种。

清晨,两个人急匆匆地赶到车站,买票上车,蜷蜷十分疲倦,想来是因为夜里睡得不好,靠着唐雪醴肩上打盹,一点一点的。唐雪醴索性搂过他来,让他靠进自己的怀里,看着这年轻的脸庞,不由想起小时候念得童话,头发像乌木框子一样黑,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鲜血一样红润,无论是谁,都会想,我想要这样一个孩子。

深夜到了家,唐雪醴向蜷蜷道:“你先住我那儿,明早我再送你去学校。”蜷蜷答应了。

第二天,蜷蜷去学校报到,中午唐雪醴想约他出来吃饭,掏出电话才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遂丢了电话独自去吃饭。

蜷蜷开了手机,看见许多留言显示,就想马上回电话,终於狠狠心全删了。

王怜花一脸淫笑走过来,搂住蜷蜷的脖子,道:“宝贝儿,一暑假没见了,可想死哥哥了!”又作领袖状挥挥手,道:“今儿我请客,咱们开开荤!”这话怎么听,也别扭。

老大走过来,道:“趁着老板还没派任务,咱们先轻松着,省得一会儿就上套儿拉磨了!”

柳复晟一面收拾床铺,一面略带歉意道:“我一会儿有事儿,你们先去吧!”

蜷蜷走过来,道:“三哥……。”

柳复晟倾身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我真有事儿,下次我请!”

三人只好出来校门,老大生性豪爽,自然无酒不成欢,三人点了菜,要了啤酒,便吃喝纵谈起来,王怜花无酒时犹自黄不胜黄,现下有酒这东西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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