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子还要折腾多久?”子伯打趣地开口,其实他与司徒墨离有着相同之处,有时候可以认为是一类人,有时候他们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人。
“黎绯能撑得住气?”司徒墨离却慢慢悠悠地开口。
“她即便撑不住气,却也不会轻举妄动。”子伯如实地说道,“不过,如今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反倒能安生一些。”
“安生?”司徒墨离低笑一声,“倘若陆雨萱当真与黎绯暗中谋算着什么,定然不会安生。”
子伯微微点头,“我等的便是她的不安生。”
司徒墨离拿出那折扇轻轻地晃荡着,随即起身,“喝一杯?”
“也好。”子伯欣然应道,二人便摆了一桌酒菜,端坐于屋外院内的石凳上,月下对饮。
玉汝恒这几日一直待在两运,莫悠尘还需要在两运待一段时日,而她亦是歇息的差不多准备动身。
江铭珏见她这几日过得悠然自得,气色也好了许多,边关那处云霄阳还未撤兵,两军僵持不下,好在云霄阳未踏入大冶半步。
莫悠尘刚从河道回来,踏入屋内,便见她正端坐在书案旁翻阅奏折,亦是黎穆染命人亲自传来,她逐一地看罢之后,双眸微蹙,似是遇到了未能解难题。
“怎得如此严肃?”莫悠尘脱下身上宽大的长袍,只穿着单衣上前,如今于她相处的越久,反而对于君臣之间的礼数也渐渐地抛却,他只当眼前的人是他深爱之人,而如今这处且当成他们暂时相处的家。
玉汝恒抬眸见他额头噙着一层薄汗,身上只着着一件单衣,露出半截长裤,此刻正缓步上前行至她的面前,她抬眸注视着他,这张俊美却不失清秀的容颜,即便穿着如此地随意,却也难掩他一身温润之气,他正垂眸看着她,二人相视而笑,她眉眼间才多了几分地柔和。
将奏折合起,低声道,“不过是想到一些事罢了。”
“哦。”莫悠尘已经习惯与将她抱入怀中,她虽是皇帝,却也有着女子柔和的一面,刚柔并济,越发地令他着迷。
她靠在他的怀中,单衣本就有些单薄,如今外面天色越发地炎热,屋内一旁放着一个随手转动的风箱,里头放着冰块,外面有人站在一处轻轻地摇晃着,便有阵阵地清风吹了进来,使得屋内比外头凉爽了不少。
她抽出袖中的锦帕抬手擦拭着他额头的薄汗,随即起身,二人便坐在一旁的方榻上,婢女垂首入内,将冰镇酸梅汤放在一旁便退了出去。
玉汝恒递给他一碗,“解解暑气。”
“恩。”莫悠尘笑着接过,入口冰凉酸爽,口感极好。
玉汝恒见他脸色稍微有了笑意,心头也是高兴的,如今这天气实在是闷热,倘若天下太平,他们每日能如此地相处却也是人间乐事。
她放下碗,单手撑着下颚,盯着他看着,“我后日便动身回京。”
“是该回去了。”莫悠尘并无丝毫地惊讶,反而平静地看着她,将碗放下之后,掌心透着丝丝地冰凉,他抬手将她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把玩着,低声道,“否则,穆王该吃醋了。”
玉汝恒反握着他的手,凑上前去,“你不吃醋?”
“刚吃过。”莫悠尘顺势瞟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碗。
玉汝恒勾唇浅笑,盯着莫悠尘看了许久,“我以前曾没发现你还如此油腔滑调?”
“是吗?”莫悠尘亦是温文尔雅地看着她,温润一笑,“回京之后,可有什么筹谋?”
玉汝恒见他如此说,便知有些事情即便她不说,却也是心照不宣,他亦是能看出些端倪来,更何况,那日她与他详谈之后,显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索性也不隐瞒,而是爽快地说道,“主动出击。”
“大骊还是大远?”莫悠尘继续问道。
“大冶如今的兵力不足,倘若我主攻大远,你认为申屠尊会出手吗?”玉汝恒低声道。
“他会趁虚而入,直接攻下大冶。”莫悠尘一语中的。
“倘若我攻大骊呢?”玉汝恒笑着问道,知晓此事本身就很矛盾,不论她如何做必定都给对方可乘之机。
“亦是如此。”莫悠尘亦是耐心地回道。
玉汝恒浅笑着,“倘若是你,会用什么法子?”
“他二人是何等地狡诈,你认为他们会自相残杀?”莫悠尘不信,只因,这二人如今都盯着大冶这块肥肉,在未攻下大冶之前,他们定然不会开战。
玉汝恒低笑道,“不错,可是,能用什么法子,既能主动出击,还能让他们无法趁虚而入呢?”
莫悠尘只觉得玉汝恒在绕弯子,兜兜转转的,明明有了算计,却还故意逗他。
“你想故布疑阵?”莫悠尘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说她不狡猾,谁说她不狠,她只是一直未寻到机会罢了。
玉汝恒笑着点头,“恩,我要让申屠尊一步一步地踏入我设的陷阱,让他尝尝被算计的滋味。”
莫悠尘知晓她是何等傲气之人,对于申屠尊她心中是存着恨意的,他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你要动用的是你最后的筹码,倘若败了,那便永无翻身之地。”
玉汝恒微微点头,双眸却透着坚定,“倘若赢了呢?”
“赢了……大仇得报,大骊也随之灭亡。”莫悠尘盯着玉汝恒,“可是,你可知我如何想?”
“你会帮我。”玉汝恒直视着莫悠尘,“即便败了,我也会带你一起下地狱,不会弃你而去。”
莫悠尘唇间的笑容越发地明媚,人生在世,能寻到一个红颜知己,而且,亦是两心相悦之人当真是难得之事,他不在乎她身边还有谁,他在意的是她是否知他的心,明白他对她的心。
玉汝恒眨了眨双眸,她是恨,也极狠,可是,她终究也存着不忍心,重生之后,她变得小心翼翼,前世,她可以不惜任何地代价,包括牺牲他们的感情,也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如今呢?她在乎着他们,倘若败了,那么,他们该如何自处,而她又该如何抉择呢?她深知此举危险万分,可是却不得不如此做,她从来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能够隐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她不允许任何人任意地践踏,而申屠尊与那假的云景行触及到了她的逆鳞,那便是伤害到了申屠凌,这不过是个开始,倘若她一昧地因为大冶的百姓忍让下去,那么,下一个受伤害的又是谁呢?
她不想再忍受那种痛彻心扉地窒息感,也不愿意再看见他们因为她而无奈地选择自裁,亦或者是被掣肘,她是玉汝恒,是大冶的君王,她要成为大冶第一个女帝,到那个时候,她会带着他们,昭告天下,他们都是她的夫君,是她玉汝恒这一世要好好珍视爱护之人。
“你要如何做?”莫悠尘低声问道。
玉汝恒淡淡一笑,“如今你且安心地稳定两运,待我回京之后,等你回京。”
“好。”莫悠尘知晓她的打算,此时此刻,她乃是君,而他是臣。
江铭珏抬步走了进来,见二人举止亲昵,他轻咳了几声,低声道,“我适才看见申屠凌似乎动了。”
“我去看看。”玉汝恒连忙起身,松开莫悠尘便疾步冲了出去。
江铭珏看向莫悠尘,只是讪讪一笑,便跟着出去。
莫悠尘亦是坐在方榻上,盯着眼前的空碗,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容,只是那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深情,许多年之后,当他再想起今日的事情,亦觉得无限甜蜜。
玉汝恒疾步行至屋内,匆匆地站在床榻旁,见申屠凌依旧沉睡,根本没有任何地动静,转眸看向紧随而后地江铭珏,“这是怎么回事?”
江铭珏低头看了一眼,“你坐下。”
玉汝恒随即坐在床榻旁,江铭珏轻声道,“你握着他的手。”
“恩。”玉汝恒点头照做,将申屠凌的手握在掌心,带着丝丝地冰冷。
江铭珏见她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嘴角一勾,“你便这样看着,不要眨眼。”
“好。”玉汝恒一顺不顺地看着,如此便过了半个时辰,她当真是一动不动,时间缓缓流失,她只看见眼前的人缓缓地睁开双眸,她双眸微动,心头划过一抹喜悦。
申屠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睁开双眸时甚是刺眼,他有些不适地又闭了起来,耳边传来一道温柔地轻唤声,“小凌子……”
申屠凌这才缓缓地睁开,待对上那双温和地双眸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地静静地看着她。
江铭珏见此情形,便悄悄地转身退出了屋子,随即行至厅堂,便见莫悠尘正端坐于一旁看两运布防图,似是在研究着什么。
他缓步上前,一言不发,自然而然地坐在一旁,二人之间并无任何地话语,各做各的。
玉汝恒见申屠凌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她好笑地凑上前去,温热地唇落在他的双眸上,那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玉汝恒顺势吻上他的唇,带着丝丝的苦涩,那是每日用药吊命的味道,她心疼地啃咬着那苍白地唇,直至申屠凌忍不住地咳嗽出声,她才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
申屠凌抬手将她抱入怀中,一个翻身,她顺势被他压在身下,他低头注视着她,“小玉子,我还活着吗?”
“你说呢?”玉汝恒抬起手狠狠地捏着他的脸颊,“疼吗?”
“恩。”申屠凌只管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便消失不见。
“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你可知我……”玉汝恒想起当初得知噩耗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便恨不得将申屠凌狠狠地揍一顿。
申屠凌小心地抱着她,“小玉子,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玉汝恒见他如此地自责着,幽幽地叹了口气,盯着那憔悴的容颜,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日后要乖乖听话。”
“好。”申屠凌顺从地应道,那双眸子总算有了神采,“小玉子,那假的云景行是云轻。”
玉汝恒放在他脸颊的手微微一顿,怔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真的是云轻。”申屠凌低声道,“也许你是相信,可是,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在乐趣园当值的时候,经常去陪雪豹,是不是出现过一道身影?”
玉汝恒双眸微眯,盯着申屠凌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发现了那道身影,便悄悄地尾随,后来他便消失不见了,我便想起云景行被生擒,而后囚禁与皇宫内,当初那道身影便出现过,而且,云景行服下的毒药是我亲自送的,这毒并非出自皇兄之手,而是那假的云景行。”申屠凌低声道,“后来,我被抓回大骊,囚禁与宫中,他出现过,而后告诉我,让我依着他所言照做,否则,他会亲手毁了大冶。”
玉汝恒摇头,“不,这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云轻。”
“小玉子,是他亲口承认,他是云轻。”申屠凌看着她,接着说道,“你看这个……”
他说着抬起手指轻吹了一声,接着便从外面飞入一只信鸽,他自信鸽的腿上拿过一个细小的绢布,随即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把钥匙,“这是他给我的。”
玉汝恒抬眸看着他,“我见过他,他根本不是。”
申屠凌微微一顿,“小玉子,这把钥匙呢?”
玉汝恒随即拿起钥匙,低头看了一眼,身形一晃,随即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她知晓我是谁,这把钥匙是云轻的,可是,他不是云轻。”
申屠凌见她说得如此的肯定,整个人颓然的坐下,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无力地放在一旁,“是我中了他的计?”
玉汝恒见他如此,缓步上前,他缓缓地靠在她的怀中,“小玉子,她怎么可能不是呢?我曾经见过他啊。”
“你何时见过的?”玉汝恒只觉得申屠凌还有事情瞒着他。
申屠凌低声道,“其实我见过云轻,也见过曾经的你。”
“小凌子,你究竟藏着什么?”玉汝恒直视着他,低吼道。
申屠凌缓缓地起身,那背影甚是落寞,他缓步行至窗边,“每一年,我都会有数月待在边关,而皇兄也会在我戍守边关的时候偷偷地潜入大冶,如此以往,我便心存了好奇,有一次偷偷地跟着他前去,便见他潜入了皇宫,我在暗中跟着,远远地瞧见他站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看着远处的一男一女,那女子便是你,而那男子亦是云轻,期初我自然不知晓那人是云轻,当我在宫中发现那道身影,而后又在玉粹宫见到他时,我便知晓那人便是云轻。”
申屠凌说罢转身看着她,“小玉子,我并非是有意瞒你,而是当初我并不知晓皇兄对你的心思,后来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玉汝恒只觉得浑身一阵冷颤,他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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