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注意自己脚下。”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在夏安安耳畔,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夏安安冰凉的耳廓,引得夏安安整个人都颤了颤。
待夏安安站稳,楼靖收回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蹙眉看向她被折断的树枝扎得不轻的右手手心,血正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红得刺目,弥散开来的血腥味很快便冲淡了周遭的腐败之气。
楼靖一把拉过夏安安的伤手,也不去管那看似狰狞还在流血的伤口,他一根一根的屈起再拉直夏安安的五指,在确定未伤及筋骨后,才从兜里掏出纱布替夏安安包扎。
“身为青鸾的驾驶员,你的手很重要,不要让它轻易受伤。”一边轻缓的绕着纱布,一边郑重的说。
夏安安愣怔的看着楼靖为自己包扎伤口,心口似乎震颤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缓缓流淌而出……
伤口包扎完毕,楼靖伸手握住夏安安未伤的左手,继续前行。
夏安安便被这么拉着,亦步亦趋。双眼落在自己被整个包住的左手上,楼靖的手宽厚而温暖,全不似她的冰凉,手掌上有明显的老茧硬皮,粗糙的触感摩挲着她的手背,微痒。
“在米莱的时候,我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楼靖道。
夏安安抬眼看向男人近在眼前的后背,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男人是在回答她之前的提问。而这里的‘在米莱的时候’,夏安安料想应该指的是楼靖还是米莱学员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心中越发明显的怪异感觉让夏安安本能的想做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向来秉持少疑问多服从的她再次开口询问道:“推进器和蓄能装置是要安装在驾驶舱上;然后出海吗?”
楼靖肯定的应了一声。
“就算能找到蓄能装置,我们也没有动力源。一般情况下,除非是刚失事的机械,否则时间一长,动力源会在微量释放下枯竭。”夏安安声音不高不低的陈述。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身上有可以创造动力源的设备。”到达土坡顶;这个土坡较高;楼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夏安安在楼靖的右后方站定,心中暗忖自己身上可以创造动力源的设备。他们身上可供选择的设备太少,只片刻夏安安便确定了楼靖话中所指。
“通讯器的太阳能转化板会不会太小?”就算她和楼靖人手一块,但那一块只有小指指甲片大小的薄片能转化出足够他们出海的动力源吗?
楼靖双眼望着前面黑皴皴的密林,答:“足够。初次蓄能只要能支撑推进器冲破那片水雾附近随时可能出现的漩涡和暗流,出去之后我们完全可以一边人工划行,一边蓄能。”
夏安安明了的点了点头,两人开始下坡。下坡其实要比上坡更需要小心谨慎,因为稍一个不稳就有可能直接滚下坡去,连收势的可能都没有。
夏安安被楼靖牵着,一步一步走得稳当,楼靖身形高大,又走在她前面,她就是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顶多也就撞在楼靖身上,就是想摔都不容易……
两人又向前走了许久,仍未发现有任何残骸的踪迹。
忽然,夏安安右侧的树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
什么?
楼靖和夏安安的神情具是一凛,转身正对声源,探手拔出了扣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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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丛距离夏安安和楼靖大约五六米;一眼看去,纵横交错的树枝是黑色的;椭圆的阔叶则是墨绿。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隐约似乎有某种动物嘶叫的声音传来;却是模糊难辨。
悉悉索索声越来越响,树丛抖动的也越来越激烈;仿佛有什么东西立刻就要冲出来……
夏安安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握着镭射枪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掌心渗出了湿腻的冷汗。
然而正当两人都警惕的严正以待之时,树丛内的骚动却忽然停了下来。声音从有到无,仅在一瞬之间,周遭再度陷入沉寂;耳畔唯余下两人一快一慢的呼吸声;气氛却更加紧张了起来。
很难去言明这种身处在陌生环境下,面对不知名危险的感受,并非全然的紧张亦或恐惧,有种脑海被抽空的空白感。
夏安安的心跳快得失速,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片树丛。
只是,等待良久,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片树丛就好像从来没有骚动过,黑色的树枝,墨绿的阔叶,静物一般安然。
并没有立刻放下戒备,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夏安安和楼靖无疑是相似的,诸如对事的谨慎,诸如绝对的耐心。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终于缓缓垂下了手中的镭射枪。
对视一眼,楼靖做了个继续向前的示意,夏安安浅浅颔首。
可以确定树丛内有什么东西存在,但若没有攻击性亦或没有主动发起攻击的打算,按照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没必要刻意去挑衅。
而就在两人准备继续前行之时,只听‘嗖嗖’两声,两抹灰白窜出树丛,直逼他们而来。那速度极快,从两人身前掠过时带着迅风。
夏安安只觉有什么重重划过胸口,下颚处一凉,甚至都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楼靖的反应要比夏安安快,灰白从他身前掠过的时候,他抬手就是一枪。可惜,事发突然,那东西的速度也实在快,这一枪是快,却失了准头。银蓝色的镭射线只对穿了楼靖正对面的一根粗树干,嗤得一声,白烟从对穿的洞口汩汩冒出。
两抹灰白似乎被楼靖的这一枪所惊吓,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下意识的垂眼看向自己的胸口;黑色的战斗服上可以清晰的看见四道划痕;虽没有划破;却深刻在战斗服表面。若是换做一般常服,这样的力道,只怕是连里面的皮肉都已经被抓烂了。思及此,夏安安心中不禁悚然。伸手拂过微微刺痛的下颚;举到自己面前摊开;鲜红一片。
两抹灰白在这一击之后,终于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两只浑身被着灰白色皮毛,足有大半人高的不知名生物。无论是夏安安还是楼靖,都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从体貌特征判断,应该属于灵长目,手脚五官形似猩猩与狒狒;脸部露在皮毛之外的皮肤却与人类的相似。
就像传闻中的野人,只是没有科教节目中专家们预估的那么高大强装,夏安安在心中暗暗想,镭射枪再次举了起来。
那两只不知名生物在两人的左侧落地,或者并不能称之为落地,因为几乎没有实际的停顿,它们就又龇牙咧嘴的上蹿下跳了起来,期间还不时夹杂两声带有威吓意味的怪叫。
它们的弹跳力和速度一样惊人;且弹跳起来的方向毫无规律;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瞄准。
食指虚扣着扳机;夏安安握紧手中的镭射枪;仅有20发;每一发对于现在的他们都弥足珍贵。
只一次就了解到镭射枪的威力,并迅速想到用不间断跳动来躲避镭射枪的瞄准,这两只生物的智力明显不低。事实上只就一开始的伏击,这一点便已经昭然若揭了。
在野外,大部分情况下,遇到智慧型的灵长类要比遇到凶猛的大型猫科动物,更加棘手。
它们生活在这里,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它们拥有一定的智力,知道变通。它们的体能是普通人的数倍……
夏安安想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就算她的手里有镭射枪,只怕也早已经被这两只不知名生物给撕碎了。
而就在夏安安和楼靖观察那两只生物的同时,那两只生物也正观察着他们。
双方谁也没有妄动,像是在等待某个恰当的时机,僵持的对峙着。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生物在不知跳跃了多少下后;落地时的重心一变;大声怪叫着朝两人扑了过去。
太过在意镭射枪的射击限制,面对忽来的攻势,夏安安一时竟是有些反应不及。正当她有些失措的试图扣下扳机之时,站在她前面的楼靖忽然往侧面横跨了一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是将她完全挡在了背后。
于夏安安而言;楼靖不可谓不高大;视线被遮了个严实;手里的镭射枪自然也就成了摆设。
楼靖几如守护者的姿态让夏安安陷入了茫然,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人挡在身后,被人保护……但内心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很微妙,很安心,全没有往常的排斥。
因为她知道,就算楼靖做出保护她的姿态,心中也从未把她当作易碎的玻璃。
镭射枪沉闷短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几乎能撕破人耳膜的尖利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夏安安看到一抹灰白仓皇窜进斜角茂密的树丛;眨眼便没了踪迹。楼靖击中了一只,逃了一只。
收起镭射枪;楼靖转过身;垂眼看了夏安安片刻;抬手扶上夏安安的下巴;用拇指揩去了上面半凝固的血渍。
夏安安微仰着头,双眼略带迷茫的注视着楼靖,默许了他的行为。
似乎从始至终,不管面前的男人对她做什么,或者要她做什么,她都无力也无心反抗。就像中了一种名为‘楼靖’的蛊,自己都不再是自己了。
害怕吗?面对自己不由自主的信服,不由自主的臣服,在起初或许愤怒、厌恶的情绪占更多。但渐渐的,变成了习惯,就算欺骗自己其实自己还在抵触还在敌视,扪心自问才发现,那些所谓还存在的东西,早已荡然无存。
早已看穿了她的本质的男人一定觉得很好笑吧!挣扎在早已不存在的挣扎中……
归根结底;楼靖在她的心中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
事实上,她一直都在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
楼靖收回手淡淡道:“今天先到这里,回去吧!”
夏安安沉默的点了点头。
临行前;夏安安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犹在微微抽搐的野兽的尸体。被镭射枪直接洞穿了心脏;表层出血量很小;却能在瞬间让心脏停止搏动。
手被楼靖牵着,夏安安并未逗留多久,便亦步亦趋的跟着楼靖离开了。
野兽尸体的痉挛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完全停止。表层体温很快便和密林的森冷融为一体,肢体的僵硬随之而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在一阵不甚明显的骚动后,一片灰白席卷至这个土坡。为首的一只动作迅速的窜到尸体旁,就只见它先是用扁平的鼻子在尸体周身嗅了嗅,随后伸出长有尖利指甲的毛手拍在尸体后背那个几不可见的血洞上。似乎明白就是这个血洞夺走了同伴的生命,它又大力的拍了拍那处,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那双肖似人的眼里尽是野兽的凶狠。在它身后,数十只聚成片的灰白野兽群,毛脸凶相毕露,仿若哀悼般的沉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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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夏安安是怎么发现眼下这架正在挖掘的空中堡垒残骸,那还真只能用机缘巧合这个词来形容了。
两人从密林回到沙滩;已经是下午2点。
冬天的日长本就短;而被水雾包围的岛上的日长更短,大概在下午4点左右;天就会完全擦黑。
楼靖和夏安安这一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东西;即便有昨晚的那一顿饱食;密林的一番奔波后,也已经完全消耗殆尽,此时具是饥肠辘辘。
密林的恶劣环境;不但消耗人的体力,更消磨人的意志。
此刻;正坐在沙地上的夏安安;微仰着头深喘;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林水汽凝成的滚圆水珠,随着她身体的起伏不断往下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暗色的浅坑。背后半湿的长发纠缠板结在一起;就像脑后拖着一块湿冷的木板;让她极不舒服;伸手想要捋顺;却无奈发丝把她的手指缠了个结实。长长吐出一口气,平稳了气息,夏安安望着尽头蒙纱的灰蓝色海面,暗暗想,如果这一次他们能成功出岛,她或许真的应该考虑将这一头碍事的长发剪去。
如果能成功出岛的话……
楼靖站在夏安安身边,倚着巨石喝尽了水壶里的水,双眼微眯的看着平滑如镜的海面。
少顷,楼靖转身把手中的空了的水壶扔给夏安安,拾起地上的两个头盔吩咐道:“我去弄点吃的回来,你负责生火。”
夏安安短促的应了一声,目送楼靖至海岸线,双手撑地爬起身。
被安置在驾驶舱里的树枝和枯叶如料想中的一样干燥,夏安安没有费多少力气便点着了火。依着昨天的经验在火堆上搭好‘烧烤架子’,夏安安坐着烤了一会儿火,火焰蒸腾的热度很快扫去了她身上的湿冷。想着楼靖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夏安安拍了拍身后的细沙站起身,打算再去拾些柴火备着。
约是之前野兽带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夏安安并不敢太过靠近密林,只沿着外延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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