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刷地亮了,“什么问题?”
“如果他的朋友想带那女人走,他该不该成全,要不要帮忙?”
“……这,这是明抢吧。”
“如果有爱情,那便不算是抢。”林戬逼视着我,“郝炯,这个问 题换我来问你,你觉得应不应该帮忙?要不要成全?”
我敛起玩笑的神情,淡下了心境,“林戬,觉着挺奇怪的。你之前不认识那医生吧,他为什么非找你聊这种事?若是真的朋友,不会把这种与隐私无异的事说出来供人评判消遣吧。”
林戬点头,“不光是你,我也很好奇。不过,先前我的确是不认识他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单单找我聊,我也不甚了解。我想,大概他也很迷惑,做不了决定,所以想找个陌生人倾诉倾诉,听点意见建议。或许,旁观者清。”
我心里虽然存着疑惑,但也有些相信。因为老天铺了这巨大的一片林子,就这巨大巨大的一片林子里,什么鸟没有?就那日漫里的,不也有过十字路口问路的占卜么?
“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也做做好人,给个建议。”他松开我的手,背往后一靠,“是要成全他们的苦恋,还是就这样带着遗憾各自生活。”
这是个很难的选择,我有些后悔听了这个八卦了。但现在听也听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觉得还是让他们各自生活比较好。”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选择爱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们各自生活,他们都不会快乐,一生遗憾。”
“不。”我反驳他,“你不是他们,你不会真正地了解最纠结的地方在哪里。不是将要被扼死的爱情,也不是那铺天盖地的后悔与遗憾,而是他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所付出的代价。眼镜兄那时如果不是为了自尊心而断了和她的联系,今日的结果必然不同。同样的,他也会意识到,如果他当时不是做了这样的决定,他也未必会有今天。”
“那他现在回来了,他要继续他的爱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至少他没有先背叛这段感情,他一直在等。”
“那又怎么样?他再怎么痴等,时光也不能倒流了。不过,我想现在他至少也能理解别人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挣扎等待。她当时的境况肯定比他现在更糟糕,他至少是清楚她的情况,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阻力会面对些什么。她当时又是怎么样呢,心里揣着一个不知下落的恋人,日复一日地想,一天熬着一天……男人的自尊心真的很傲慢,只要它不想被人看到,它就会让他躲起来。哪怕前提是为了奋发图强,可没一个交代就消失,那太说不过去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等待已经很可怕了,比这更可怕的是,你等的那个人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你的视线里。不管你怎么费力去打听,都打听不到他的下落,甚至不知他的死活。”我有些激动,“他凭什么这么折磨人?”
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缓缓地开口,“你也是这样吧,抱着这样的心情,去等一个人。”
话 题从别人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来,我顿时反应不过来,僵滞了数秒后才像是被抽去力气一样,半趴到桌子上,“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在这时候揭我老底……”
他没理会我,如同自言自语,“只是你比那女人有耐性多了,五年,十年,十五年,你一直在坚持。不过,对于你说的,比起等待来,更可怕的是不知下落。可我觉得,比不知下落来更可怕的莫过于他就在你的眼前,可你却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进,甚至还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别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势头还不小,哗啦哗啦地。我们坐着的位子紧临河边,茶馆上方伸延出的竹制顶棚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遮挡,因此当雨势加大的时候,桌子上也被溅到了一些。
我伸手抹了抹桌子,又下意识地用手背揉了揉眼,这时才发现脸上竟然湿了一片。
“林戬,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紧抿的唇有了些许的松动,“郝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KTV。”
“不是。”
我有些烦躁,“面包店。”
“不是。”
“林戬,我现在没心情和你玩猜谜。”
“在秋水阁。”
“秋水阁?”这名字真熟悉,好像是吃饭的地儿,我努力想想,“那是……易素和许慎行……”就是咱和饭哥一起被炮灰了,从男主女配全沦为路人甲的那次,“那次你也在?”
“我在隔壁。”
“……你偷窥!”
“没有,是你们声音太大,我不得已听了一些。准确地来说,我对你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他十指交叉,“那时我就在想,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傻妞,只敢远观不敢近亵,一等就是十来年,真蠢,真傻。后来见了面,觉得你更傻了,一屁股的大字报就敢大摇大摆地到处现眼。”
我这下不仅是后脊,连屁股都发凉了,“你,你从那时就开始监视我了?”
“没有。”
“撒谎,一定有!”这奏是个偷窥型的变态啊,啊啊,我失身给一个处心积虑的变态了啊啊!
“要是有,那时你扮鬼吓小栩的时候,我就能把你揪住了,何必再等到后面?”
我想了想,也是。
“我不过是好奇,至少在我所遇见的人里,就没见过比你还傻愣还死心眼的。我一直在看着,看你会傻到什么时候,傻到哪种程度。再怎么坚持,如果对方一直捂不热,长久了也会冷淡下来。你当时要放弃了,甚至说要帮他们的忙。我就在想,你大概是看开了,不再犯傻了。真的,你那样的等,我都觉得累,不值。”
“那天,许慎行对那个人出手的时候我也在。我没走远,我看着你。一下就都看明白了,多傻的一个人,再傻比不过你。你哪是看开了?你是闷着在心里,直接打算自我牺牲。郝炯,你告诉我,有那么爱吗?有那样的爱吗?你到底是有多蠢,有多傻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我甚至,甚至不敢同情你。”
“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情观,不一样的。”我嗫嚅起来。
“如果你的爱情观,是成全。那为什么刚才你会给出那样的回答?”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对自己与对别人不一样吗?还是对自己特别残忍些?”
我张张嘴,可隔了好一阵才艰涩地回答道,“不是。情况并不一样,你看,他们两情相悦啦。我呢,完全是单方面的。这种事,不能说你等久了,付出多了就拿这些去要求别人。人家没这义务……”
“可他知道的。”他的脸上浮起一丝轻鄙,“他不会不知道。”
“对,他知道。可他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是我死缠烂打行了吧!”我有些焦躁,“林戬,你今天是怎么了?单纯讨论别人的事,干什么扯到我身上来?你想试探什么?你知道些什么?你想确定些什么?”
“我想确定的事,你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口吻严厉起来,“你少装蒜。”
“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也不知不觉地嚷了起来,对于他指控我对某人余情未了很是悲愤。那段事不都揭过去了吗?我都表现出那样的坚定决心了,还和他这样又那样过了……他还在这儿瞎纠结什么?
我觉得很委屈,太委屈了,“林戬,我是很笨。就之前你说我是个长情的笨蛋,我以为你在夸我呢。”
他的面色微滞,旋即眼角眉梢的厉色渐褪,慢慢变得柔和,“那当然是夸你,但是越到现在,我越不放心。你在我身边,可我不敢去想你的心思真放在哪里?即使你属于我,我还是会不安。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你的心是不是真在这里。”
“关于那对恋人,我会放那样的专注与关心,没有别的理由。我就想知道,你知道了这件事,你会为他们做出如何的建议。而他们,最后又会做出什么的决定。是遵从自己的真心,为爱丢下一切远走天涯。还是把过去埋在心底,继续现在的生活。我想知道你会如何选择,又有什么样的理由。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真正地面对你自己了吗?”
“我知道你并不是个爱逃避的人,可有时你会敷衍了事,得过且过。到现在我已经很介意了,再继续下去,我会越来越介意。“
“我不想逼你,但是我也有权力要求自己被公平对待,哪怕我开始的并不光彩。”
“郝炯,我爱你。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有些小仓促,不过还是能准时上新了。
昨天和小MO在外疯 了一天哈,亲子日真有爱啊~
时间来不及,没办法细说医生和眼镜了。还有小白兔,来不及上场,只能下回再表。
不过,对于炯与三眼,倒是迈进了很大很大的一步。
这里说明一下,炯是差不多断得干净了。但是男人嘛,总是有些小介意。特别是看到这样的例子,便会担心余情未了,携手走天涯什么的。
这也能理解他的不安。
不过,在茶馆里说我爱你,是不是有一股子八宝桂圆茶的味道。
还是放咖啡馆里,有卡布其诺香来得浪漫些?
嘛,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三个字的这句话撂哪儿都蛮动听。
你们觉着呢?
意见明确的炯:
不可能,我不看好他们会继续在一起,真的不看好。
颇有些撒沷耍赖意味的三眼:
别的我不管,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说你说说说!!!!
嘁
雨哗啦哗啦的下,不仅没有停歇的态势,反而越下越大。
空气里的燥热早已经被冲得片甲不留,雨水冲进河道里,翻搅出了浊绿的颜色。土壤浸透着雨水,变得润湿而松软,最后一丝热气也被浇了熄。天空凝出灰暗而阴沉的色调,在乌云的缝隙间偶尔划过几刀闪电,紧接着是几声炸雷。
听见一伙刚冲进铺子里的少男少女在调笑,说还好跑得快,不然被雷劈到不死也得焦。的确,他们运气不错,跑得快所以没被雷到。可我呢,只是光坐在这里就已经被雷到内焦,别说跑,爬都爬不动了。
从没想到在书上电视上让人感动万分陶醉不已的三字爱之真言,到现实里自己直接面对时竟然会有这种令人毛悚的效果。但是毛悚归毛悚,正常女人听到这样赤果果的表白,且不说感动什么的,心里的那一阵带着小欣喜的惊涛骇浪啊有木有有木有!只是,再多的小欣喜凝聚起来也抵不过看他一眼所带来的畏惧。要知道,能掀起惊涛骇浪的除了鲸鱼,也只有海中霸主大白鲨了。现在,大白鲨鱼就坐在我面前,表情严肃地等着我给出回答。
我知道有许多事必须和他解释清楚,因为他毕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还没有读心术。他只有自己的判断和分析,因而才有了不安和疑惑。他要的只是一个回答,而我也必须给。
更何况,这个回答对我来说并不难,不需要思考太久,更不需要纠结。
可,连着几次话到嘴边要说不说了,又吞了回去。不是咱的坑爹德性想捉弄人,完全是脑筋转不过弯来了。看到我支支吾吾的样子,大白鲨的失望写满了整张脸。我有些慌,还有些怕。不过片刻之间,从小到大看的台言现言少女漫中各种因误会最后导致男女主人公天各一方老死不相见的桥段就像喷泉似地涌了出来。
虽然现在流行说你解释或不解释,真相就在那里,不移不动。可眼下坐在面前的是个长脚的男人,不解释清楚他可是会跑的!
眼看林戬的脸已经和外面的乌云天一般的颜色了,更不要说爪子都攥得紧紧地。再往下瞅瞅,啊,他的脚尖已经对向了门口,极有可能下一秒就捶桌子走人还不带结账的。
一时间热血冲上头,我几乎是用扑的,大半个身体趴到桌子上。两只爪子紧紧地包住他的拳头,呼吸都变粗了许多,“林戬,你,你听我说,我……我……”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能看出来他略有惊愕之余,又有了些许期待的表情。可是咱太不争气了,关键的时候不是掉链子就是卡链子。都‘我我我’了半天了,还没跟出下一句。
真不是吊胃口,而是选择有困难啊!我是死也没办法和他一样回出那经典三字宣言,哪怕加个‘也’ 字。可说别的又显得不够份量,没有诚意,他极有可能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我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他的表情从期待直接转为‘果然此朵呆女子太伤我心’。我是真不想让他失望,同样的,我也得对得住自己。索性一咬牙,脚一跺,喷出答案,
“我,我同你的前半句!”
“嗯?”
“就是‘你呢?’的前一句。”这么说够直白了吧,想不起来的翻上一章去。擦,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