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
联系林戬前我整整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在挖空心思地想好一套说词并演练数次后,我终于拔通了他的电话。短暂的等待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磕磕巴巴地对他致以万分感谢,BLABLA地说了一通溢美之词。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待我的答谢告一段落时说道,“无论任何人接了那样的电话,都无法置之不理。”
与他相识这阵子,就这句话听起来有水平。我小小地感动了一下,“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是要谢谢你。”
“不必客气,再说你连爸爸都叫了。”
“……”我真想揍他,但碍着面子只得呵呵笑着,装客气,“你声音听起来有些哑,身体不舒服吗?”
“999不管用。”
“啥?”
“我感冒了。”
“吓?”
“被传染的。”
我一手捂着听筒,另一手反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让你嘴闲让你多话让你啰嗦让你没问找问,这下问出债来了吧!
“严重吗?”
“挺不舒服的。”
“生病都不舒服。”
“特别地不舒服。”
“那,那我把你那羊毛毯子还给你吧。”我实在是词穷,没话找话搭,“那垫子蛮好的,垫垫很暖和。”
“那是放车上用的。”
“你不也给我用了啊。”
“那好,你现在送过来吧。”
我恨得揪心扒肝,尼玛的没话找话的下场就是这样,又要不见一百块车费了!
“……到金煌盛世,在18A。”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发地沙哑,“我会交代大堂,到时候你直接上来就行了。”
人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样?好在金煌是在区,打车费可以省了!打包好了惹事的羊毛毯子,又在街口处买了个果篮和一束鲜花,我拎着这些东西挤上了公车,一路晃悠到了金煌。
按了挺久的门铃林戬才来开门,看来他确实是病得不轻,仔细看看脸都有些发白,连声音都恹恹的。我原来计划是放下东西就走,只是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问候上两句,“要是自己吃药没用的话,还不如到医院扎几针,或是吊个点滴什么的。虽然我也不喜欢医院,但老扛着也不是办法么。”
“家庭医生每天都会来,如果有需要住院,我会去的。”他拆开果篮,从里面拿出一颗火龙果来,“你吃这个吗?”
“呃,那是买给你的。”
“不喜欢?”
“不不,我什么都能吃一点。”我客套着。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微勾,“的确,你倒是什么都吃。这个蛮大的,一人一半。”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转到开放式厨房外的小台子上用刀子把果子一剖两半,递了过来。我诚惶诚恐地捧过,拿着小匙就着舀起来。这火龙果并不甜,甚至还有点点酸味。我原以为他会吃不下或是习惯性地批评几句,哪知道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说,一口接一口地把自己那半全吃了个干净——大概是病得连味蕾也坏掉了吧。我有些过意不过去,试探地问道,“你要不要吃个苹果?那苹果很不错的,我削一个给你吧。”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苹果不想吃,我想吃面。”
我的脑电波扭曲了一下,“啥?”
“我不想吃苹果,我想吃面。” 他脸色不佳,精神却是不错,连话都比平常多些,“有很粗的面条,还加了很多贝类的那种。”
这男人从来在我面前都是西装革履不可一世的,而现在他穿着米色的家居服,脚上一双质感厚重的棉拖,原来硬朗的头发现在也柔顺地垂在额前,半掩着那双极有神的眼睛。我原本觉得他与林家老大老三相差甚远,但今天看来,他倒是兼具了老大与老三的形神,沉稳之余又略带有些孩子气。当然,这恐怕是因为是生病的关系,生病中的人总是脆弱的。所以对于生病的人的要求,一定要尽力去满足。
我深呼吸一口,“那是海鲜乌冬面啦。不过你这样子吃海鲜不太好,换个别的,煮个西红枺Φ懊姘伞!�
他没有意见。
我捋起袖子准备下厨了——在小言里,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洗手做羹汤,便是JQ的开始。可惜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的注意力只放在空空如也的冰箱里。林戬颇为遗憾地耸肩,“有阵子没开伙了,打个电话让隔壁超市的送来就行。”他这么说完我才想起来,其实他完全是可以叫外卖的。我很郁闷地站在边上看着他打电话订菜,几次都想插嘴说:你也顺便订个面吃吧,可就是死活都说不出口。
超市人员的送货速度不是盖的,不到十分钟配送人员就到门口了。我抢先一步开了门,核对了物品与配送清单后顺手就打算结账。林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你付,我来。”
我心里想着果篮花束都送了,也不在乎这点面条鸡蛋。抽了一张一百块的递过去,配送员笑吟吟地看着我,没接。林戬的手从后面递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地开始推他——相信有过争着买单经验的人都了的。“不要客气嘛……嗳,钱在这里啦。”
配送员依然是笑得如沐春风,但说出的话比冰刀子还伤人,“谢谢惠顾,一共是七百七十九元。”
我微笑着僵冻了——让你嘴闲,让你手贱,让你争着买单!
我近乎怨恨地看着送货员离开,死活也没想明白,不就是一小箱鸡蛋几袋蔬菜和面食还有一小盒的肉么,怎么就要了快八百块钱?我左手捏着西红枺沂帜笞偶Φ埃罂从铱炊济痪醯盟怯肫胀ǖ奈骱鞏{鸡蛋有什么区别。
水开了,抓起一团面条问道,“这些够不够?”
他半垂着眼睑,点了点头。
下锅,封盖。
捋起袖子开始打鸡蛋,金黄的蛋液在筷子间上下翻滚,拖粘间颇有些缠绵的模样。筷子与碗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合着咕噜咕噜的水声,听起来挺悦耳的。更和谐的是林戬就安静地站在边上看着,时不时还给递个盐罐或是鸡精。
“喂,你喜欢吃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我一边用筷子拔散翻滚在一起的面条一边问道,“汤要多要少?”
他往前挪了一步,声音很低,“你看着办。”
面条端上桌子,红红黄黄的很好看,闻着味道就开胃。因为煮得多,我也厚着脸皮分了一碗。林戬许是真饿了,那大一碗面条没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他吃完也没有马上离桌,而是垂眼看着空荡荡的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溜完最后一口面条,我开始消灭碗里的西红枺爰Φ盎ā3酝昃褪帐耙幌禄丶遥陈坊鼓芄盏较镒涌诼蚋粘雎暮於剐”雷套痰叵胱牛洳欢〉亩悦婺侨送蝗痪涂诹耍�
“郝炯。”
“嗯?”
“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张口结舌之际,挟在筷子上的西红枺榫驼饷础恕簧艋赝肜铮吒呓ζ鸬奶浪杩辗衫矗驼饷辞稍以谘劬铩S谑牵叶杂诹株馕蘩逋返奈驶暗幕卮鸾鼋鍪且桓龈纱嗬涞挠镏剩�
“擦!”
吓
不知道大家是怎么应付相对两无言的尴尬场面,反正我就只会瞪大眼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这种糊涂也没办法一直装下去——对面的人目光比我还炯炯有神呢。所幸在我就要被瞪得破功之际,门铃非常适时地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不管现在在门口的是黑心的超市送货员还是打着蝴蝶领结的高级管家,面对他们总比面对那抽风的病患好。我欢快地拉开门,“你好,有——”
门口满满当当地挤着三个人,姚正,林栩,白医生。
胃……好疼。
“郝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栩的声音小小,却像是颗威力强大的炸弹一样,炸得我人仰马翻,炸得围观群众沉默无言。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后,还是姚正先打破僵局,“郝炯,你也是来探病的吗?”
一瞬间我便热泪盈眶,看看,看看,这就是精英海龟的水平,人家不随便开口,一开口就一句话就为我洗白白,“是的是的,是来探病的,刚来没多久啊哈哈。”
先进来的是素着一张小白脸的林栩,紧接着是慈祥和霭的白医生。海龟姚正是最有涵养的,人家每次都垫在最后。不过擦身而过之际,他低低地丢给我一句,“你没事吧?”
?
我尚来不及消化姚正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林栩惊慌失措的声音传了过来来,“哥,哥,你怎么了?”
的确,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和我面对面坐着吃面条,还说了些莫名奇妙的话,现在为什么整张脸都扑到桌子上,一付毫无意识的垂死模样?
合力把林戬安置好后,我终于找个空档揪到了姚正,“那家伙怎么了?好像情况很糟糕的样子哎。可是刚才他精神还好好的,还吃了水果还要吃面的,怎么突然就这样?”
姚正试着水温,撇了我一眼,“他感冒发烧的时候就是这样,像是好转了呢,又突然会晕厥过去。挺吓人的吧。”
“是很吓人。”
“有更吓人的。”
“?”
“有一次他烧得厉害,迷迷糊糊地拿开水去浇花。”姚正摇头晃脑地,“林总的绝世好兰啊,就这么被浇死了,还发不了火。”
“这么囧?”
“是啊,就像梦游似的。你问他,他完全就没印象。”
我眼珠子一转,“那他是不是还会睁着眼睛说胡话?”
“谁知道呢。” 姚正耸耸肩。
所以说,我刚才是和一个梦游的人一起吃果果吃面面?我寒得胆子都缩小三分之一,“我看,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话是这么说着,人却不自觉地跟着姚正走到了卧室门口。
卧室的门大开着,白医生已经在收拾听筒和针管。林栩正坐在床边和林戬说什么,看到我和姚正,兄弟俩的目光一齐投了过来。迫不得已,我咧嘴笑了笑,林栩抿着嘴点头微笑,而林戬却非常没礼貌地扭过头去。
说了胡话可以不认账,但果子和面条总不是白吃的吧!
这混蛋!
婉拒了姚正的好意,我坐公车回家了。在公车上被汤水溅到的眼睛突然就发痒,揉了几下后居然肿起来了。经历过我开同学会扭伤脚,睡觉睡到发烧住院的状况后,对我探完病回来突然变成了独眼龙,老郝和他媳妇已经能非常淡定地面对了。
“你最近大概和什么犯冲。”老郝媳妇说道,“过几天我去求个符来给你戴。”
我表示说最近倒霉得特别厉害,最好能多求几个符戴戴。老郝媳妇一边斥我不懂事乱说话,一边递给我一个硬硬的红纸包,叮嘱说在符没求回来前先随身带着。可以不必贴身,放口袋或是包里都行。
是夜,我辗转难眠。林戬说的那句不负责任的胡话一直在脑瓜子里飘浮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横向竖向全屏显示。明明就是句胡话么,我却被骚扰得睡不着觉,掏出手机开始噼哩啪啦地玩起了游戏。
玩得正兴起,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眼睁睁地看着即将破关的游戏被强制关闭,跳到短信息页面。
新收信息,只有两个字:谢谢。发件人:小受他哥
我瞪着屏幕看了半天后,关机,睡觉。
睡是睡着了,但睡觉的质量不高。一整个晚上都在做梦,而且这梦和连续剧一样,内容大概是这样的:我逮了只小兔子准备带回家圈养,结果一只母兔子找来管我要儿子,我把小兔子还给母兔子后母兔子突然变身了,变成一只巨大巨大的母兔子,威胁着要吃掉我。我吓得屁滚尿流之际,只能听从母兔子的指挥,去拔很多很多胡萝卜赔偿。我拔啊拔,一路拔到了森林深处,萝卜越拔越大,越拔越吃力。就在我用吃奶的力气拔一根颜色怪异好似被辐射的萝卜时,突然萝卜就咆哮了起来。我定晴一看,尼玛的,这哪是萝卜,这分明就是老虎尾巴嘛。我哭号着拼命奔逃,一路洒下泪水与汗水。身后,那只斑斓大虎紧追不舍,我跑啊跑,远远地看到巨大巨大的母兔子,我哀嚎着求救。母兔子非常蛋腚地回了我一句:对不起,刚才骗了你。其实,我只吃素。
所以说,兔子和二爷一样,都是靠不住的。
求人不如求已!
在老虎的爪子差几毫米搭上我的肩膀时,我奋力一跃——跳到一个小山丘上,用力拔起一根看起来非常大的萝卜,旋身打了过去。老虎被打个正着,狠狠地摔在地上,它歪着脸斜着眼躺在地上哼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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