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 by 沈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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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 by 沈纯-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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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怀疑你这大小姐有什么不对。” 
 
微微笑起来,温惜花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演了邀月阁那场戏,那时你表现的不但认识我,还似乎很了解我。因此,你和你二哥,必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楼舞雨冷着脸道:“你宁可相信我二哥,却不相信我?” 
 
温惜花大笑道:“难道只要是漂亮女人说的话,我就一定要相信吗?唉,下次你定要记得,不兑水的流言就像不兑水的酒肆,是绝没有生意的。如果我有江湖上传说的一半容易上美人的当,到现在已经死了三十七次,连今天就是三十八次啦。” 
 
他提气纵身上了屋梁,又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的道:“其实我自己倒希望别人多误会我些,反正都是要上当,美人总比臭男人好得多了。” 
 
温惜花潇潇洒洒的从屋顶窜出,他身后的楼舞雨几乎被气的晕了过去。 
 
踩在那房顶上,温惜花发现自己就是在前两天领着沈白聿胡乱绕着逛的地方,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他起身四顾,然后眼睛一亮。在接次临比的屋檐上几下起落,他已落在一间普通的小屋之上。用脚踩实几下,屋檐巍然不动。蹲下身子,灵犀指发出一股指劲,打在瓦片上,却铿的一声响,这看似普通的瓦片,居然是铜制的。 
 
温惜花起身,眼睛里已有了一丝奇异的笑意,道:“竟然是这样……那必定是如此了……” 
 
他翻身回到街上,这条街却正是楼家的背街,他和沈白聿也曾走过,和一条街并列了看,这屋子门扉紧闭,毫不起眼。温惜花笑了,边笑,边沿着这人烟稀少的小路慢慢走过去,心里却道:“这一趟走得时间太长,希望小白不要等得睡着了。” 
 
才走了不久,温惜花就知道,沈白聿没有等得睡着。 
 
因为他在一座桥上看见了沈白聿,和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聂千红。 
 
他们两人站在桥上慢慢的说着话,沈白聿忽然笑了一笑,说了什么,聂千红秀丽但冰冷的脸就顺从的低下头去,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某样东西。两人又说了几句,沈白聿就离开了,聂千红一直目送着他,眼里迷漫着水气。 
 
这副情景如诗如画,温惜花却欣赏不来。 
 
他只觉得手指渐渐的凉了。见聂千红把东西放进怀里要走,他心一横,已经飞身赶过去,只手拦住了聂千红。聂千红正在伤神之时,却没有注意,只觉眼前人影闪动,竟已贴近身侧,一惊之下,便出掌要打。温惜花让了她两招,聂千红看清之后,收势回立,冷冷的道:“是你?你做什么?” 
 
温惜花被问的呆了一呆,不免也朝自己问道:是啊,我做什么? 
 
他脸上苦笑起来,道:“我也不知道。” 
 
聂千红出奇的没有拂袖而去,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刚刚都看见了?” 
 
温惜花道:“我都看见了。” 
 
聂千红的眼神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她盯着温惜花,清清楚楚的道:“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温惜花一愣,有些茫然的摇摇头,道:“不,没有。我只想告诉你,宁征实在对你极好,你该……” 
 
聂千红噗哧一声笑出来,冰冷的表情如同春风抚过的花瓣,消解之后竟是无比的妩媚柔婉,她就那样有些骄傲、又有些羞涩的笑道:“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会不明白吗?他不怕我会对他不起,我便也不怕他会疑心我对他不起。” 
 
见温惜花有些发怔,聂千红又嫣然一笑,就那样离开了。 
 
走在八方楼前面的街上,已是月上中天,温惜花抬头看着天子一号房的窗子。 
 
他下午最终没有回来,或者说,他不想回来。 
 
就像他现在不敢去敲沈白聿的房门,害怕知道他是不是又不在床上一样。 
 
把白天从聂千红那里偷来的沈白聿交给她的东西在他指尖摩娑,那是一个小小的水晶内画扇坠,编的是五彩的丝线,画的却是翩翩蝴蝶飞舞花间,工笔细腻,用色明快,该是出自性格活泼脱跳的女子之手。 
 
温惜花认识这扇坠。 
 
他既认识这个扇坠的主人,也认识做这扇坠的人。这扇坠的主人得到它后,曾为此朝他炫耀足一百天,他想忘也忘不掉。 
 
捏紧那小小的玲珑方寸,直到手指都有些战抖,温惜花却没有感觉。 
 
他心里反复在想的,只有一个名字。 
 
扇坠在月光下一闪,忽然发出一行淡淡的银光,他低头才发现,那竟是一行以反映月光才会出现的颜料镌在内画里的诗,写的却是: 
 
身无彩凤双飞翼。 
 
在月光下握住扇坠,想着那个女孩子在镌这一行字的时候不能出口的柔情,和无法传递的些微痛楚,以及可能最终也没有被发现的脉脉情意,温惜花不自觉的呆住了。 
 
 
 
 
 
十、 
 
温惜花一向是一个没有很多欲望的人。权势、金钱、美人,这些别人一辈子孜孜以求,他却唾手可得的事物,都被他随随便便的放弃了。温惜花从来就觉得,一个人有太多东西、想要太多东西,只会让他变得不快乐。所以,温惜花对别人要求的从来就不多,对人世要求的也不多。 
 
因此他很小的时候,温大姐温茹凤就曾对着温家的老爷子说,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是要入江湖的。然后温大姐对他解释,只有江湖,才会让你觉得惬意,因为它最像你,无情、善变、并且总是多姿多彩。 
 
温惜花喜欢江湖,他也喜欢做浪子。浪子通常都是一无所有的人,他不是;一个人当了天下第一就会有很多烦恼,他也没有。不管经历了什么,在怎么样的逆境里,他看起来似乎始终是那么快活洒脱、无拘无束。 
 
但是许多年过去以后,他的心里是否还是那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是否还能做到那样的快活洒脱、无拘无束,没有人问过,也没有人知道。 
 
甚至就连温惜花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很阴沉的一天,从大早上起,就有雨云集结在天上。温大姐站在窗边,望着黑沉沉的天色,脸色凝重。 
 
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有回,就道:“徐霜儿来过了,你要的东西在桌上。” 
 
温惜花看着桌子上那封信,看了许久也没有伸手,只是忽然道:“你看过了?” 
 
温大姐点点头,道:“我是看过了。” 
 
说完,她这才转过头来,无比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竟有着一丝莫名的忧伤。温惜花苦笑道:“求你莫要那样看我,我会以为你打算像小时候一样揍我一顿出气。” 
 
他虽然是在苦笑,却笑得十分明朗好看,温大姐看见了,脸上又慢慢的透出些悲悯来,而且越来越深重,她叹息一声道:“你不必掩饰,我是你的姊姊,从你出生我就认得你。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温惜花笑着摇摇头,道:“都知道?那可未必。比如,你可知我现在想做什么?”见温大姐挑眉,他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信,慢条斯理的握在手中,微微一笑,忽然就把它撕的粉碎。 
 
温大姐失声道:“小弟!” 
 
直到那信再也没有人能看出一个字,已经成了一点点的纸片,温惜花才抬头朝姊姊笑了笑。 
 
温大姐愣在那里半晌,忽然慢慢的苦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温惜花轻轻的扬起嘴唇,带着几分懒散坐回旁边的椅子,道:“你一大早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个吧?” 
 
温大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不是,事实上,今天有人约了我,也约了你。” 
 
温惜花直了直身子,奇道:“约了你,也约了我?” 
 
温大姐露出一丝笑意道:“不错。” 
 
还没等温惜花接口,外面已经有人温和的道:“韩夫人、温公子,‘夺命金环’楼定与求见。” 
 
这是温惜花第二次见到楼定与,他饶有兴味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从进门落座到现在喝茶的动作,心里不得不有些赞叹。无论楼定与是不是敌人,实在是一名风度翩翩,容易引人好感的人物,与乃子楼无月十分肖似。 
 
楼定与喝了口茶,道了声谢后就从容的放下茶盏,起身向两人深深一鞠,道:“楼定与特来向韩夫人、温公子赔罪。” 
 
温大姐眉头轻轻一皱,袖底一股阴柔的内劲托了出去,硬是让楼定与没能躬下身,她嫣然笑道:“您可是前辈,不说清缘由,这么大的礼我们可不敢受。” 
 
楼定与一试之下,发现她内力精纯深厚,竟是不能硬来,就自然的直了身子,哈哈笑道:“韩夫人好内功!”又叹了口气道:“我这一拜,一是向韩夫人以及温家。楼家身为圣教密线,潜伏洛阳多年,虽说身不由己,唉,也实在是做的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以楼某干脆仗着一张老脸,上门请罪来了。” 
 
这开门见山的一席话虽不出意料之外,倒真让温惜花和温大姐两人听得有些发怔。温惜花禁不住有些佩服:楼定与见其事已败,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上门把话挑明,堵死了温家借此追究的借口。那“身不由己”四个字更是说得情真意挚之极,叫人想不相信都不行。 
 
温大姐执掌温家多年,岂是能被这样兑住的人物,她盈盈一笑,衣袖一挥,柔声道:“楼前辈说的哪里话,先坐下来罢。” 
 
楼定与的气势被她这柔劲一挫,却不放弃,笑道:“韩夫人有请,我本不该推辞,然深感有愧,实在无颜落座。唉,前辈什么的也休要再提,我在教中不过一介小小账房,来到这里也就是个掌柜,韩夫人就莫要高抬我了,实在消受不起啊!” 
 
温大姐笑着眨眨她明亮的眼睛,道:“楼掌柜无论如何不肯坐,莫非是怕这椅子张嘴咬人不成?” 
 
楼定与对着她有如春花一般的笑脸呆了呆,苦笑了下,还是退了一步,拱手坐下了。温惜花旁边看得发笑:没有想到姊姊一到紧要关头就奇招尽出的习惯还是没有变。虽只是坐与不坐,却能看出谁的气势更强一些,楼定与若做不到温大姐的收放自如,最终只能给她牵着走,落了下风。 
 
另一方面,温惜花也有些凛然,楼定与这般做作,定是有所求而来,而且所求必定是极为不易之事。他心年急转,一只耳朵却听得温大姐已开始发问,笑道:“楼掌柜刚刚说的话恕我不大明白,可否解释一二?” 
 
楼定与不愧是楼家当家,已恢复如常,道:“韩夫人请问。” 
 
温大姐微微一笑,眼神却变得无比凌厉,道:“请问楼掌柜今日到底为何而来?”竟也是开门见山,直指主题。 
 
楼定与脸色不变,哈哈笑道:“我就知道韩夫人必定有此一问,不过此事牵涉到百年多前的一些旧事,所以还请容我慢慢说来。” 
 
见两人露出些许兴味的神情,楼定与却收敛了笑脸,逐渐变得肃穆,许久,才缓缓的道:“此事要从百年前三仙出世说起。当时,‘天仙’姬魅儿乃是教中武功仅次于教主圣封庭的人物,她不但生的貌美如花,心性高傲,而且智计百出,是以才能名列三仙之首。本教在中原势如破竹,直到洛阳,交锋三次,给温家打的大败,失了两成好手。教主圣封庭大怒,亲往督阵,结果就在此时,姬魅儿居然失踪了。她一失踪,教中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她见形势不好,私下叛逆,投降了正派;还有人说是她功高震主,如今正好借着大败除掉了她;还有人说是她被武林正派暗杀而死……种种不一而足,人心动荡,就此种下了本教败亡的由头。” 
 
“温家正好据此联合武林各派,一齐围攻过于深入的本教人马。几役过后,印残血死,云镇干败,教主在教众拚死掩护中勉强逃脱生天。但从后,本教损失惨重,只能惨淡经营,百年内难再有作为。” 
 
楼定与抬头道:“这些事,想必两位都已知晓。我下面要说的事,涉及教中机密,更涉及我楼家先祖隐情,今日我这一说出口,已是犯了叛教逆宗之罪,但此时情势不饶人,是以还望两位能替我保全。” 
 
见两人思量片刻后都微微点头,他似乎松了口气,道:“十多年过去了,中原逐渐恢复过来,此事似乎已被人们慢慢淡忘。但是人心一物,最是执迷,梦想可以忘掉,回忆可以忘掉,只有憎恨和怀疑,是不会被忘记的。就在教中众人逐渐忘记姬魅儿的时候,却有一人对她的失踪疑窦丛生。这人姓楼,在教中专司银钱往来,从不在外露面,他与姬魅儿自小相识,双方父母更在他们年幼之时就定下了亲事。” 
 
楼定与续道:“不错,这人就是我楼家的先祖楼景淮,他始终觉得姬魅儿的失踪大有隐情,就不动声色的暗中花费了大气力调查。皇天不负有心人,几年之后,此事终给他从一个当事人口中套了出来。原来圣封庭一直对姬魅儿心怀不轨,督战之时一次借酒欲行非礼,姬魅儿打了他一掌,拂袖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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