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时?”
东方不败应道:“嗯,大哥,此刻人声虽止,但少林众高僧岂能就此罢休,放松戒备?这证道院是在少林寺的极西之处,我们只须更向西行,便即入丛山。但你我二人就是在寺西失踪的,群僧看守最严的,也必是寺西通向少室山的各处山径。只要从西面一出少林寺,难免不与守在那里的群僧动手过招。”
“大哥你肯定不愿同少林僧众打起来,我们日后擒到真凶,带入寺来,说明原委,那是上上之策,今日多与一僧动手,多胜一人,便多结一个无谓的冤家,倘若我们两人失手伤人杀人,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我看当前咱们最稳妥的出路,是从寺院中穿过去,从东方离开。”
乔峰点头称是,二人就从床底悄悄钻出,轻推板门,闪身躲到门前的一棵树后。
紧接着,两人矮着身子,在树木遮掩下悄步而行,横越过四座院舍,躲在一株菩提树之后,忽见对面树后伏着两僧。
那两名僧人丝毫不动,黑暗中绝难发觉,但乔峰与东方不败眼光锐利,见到一僧手中所持戒刀在月色下微微闪光,心中均道:“好险!我俩刚才倘若走得稍快,行藏非败露不可。”
在树后守了一会,那两名僧人始终不动,这个“守株待兔”之策倒也厉害,自己两人只要一动,便给二僧发现,可是又不能长期僵持,始终不动。
他们比划起手势,略一商议,就各拾起一块小石子,向西北、西南方弹出,劲道使得甚巧,初缓后急,石子飞出时无甚声音,到得七八丈外,破空之声方厉,一块击在一株大树上,另一块打到一堵院墙上,啪啪的两响,发出异声。
那二僧矮着身子,分别疾向那大树和院墙扑去。
乔峰与东方不败待两个和尚越过自己二人,才纵身跃起,翻入了身旁的院子,月光下瞧得明白,一块匾额上写着“菩提院”三字。
他们知那二僧不见异状,定然去而复回,当下更不停留,穿过菩提院前堂,直趋后殿。
来到殿门,刚要进去,忽闻里面一人大叫道:“虚清,你疯了么?”
乔峰和东方不败赶紧朝门边一躲,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僧人正在动手过招,其中一个落在下风,只有挡驾的份,而另一个,也就是被唤作虚清的那位,兀自连连出掌相击。二人斗到第八招时,虚清一掌击中了那个僧人的小腹,跟着又给踹了他一脚。
这虚清出招阴柔险狠,绝非少林派家数。
另一僧人情知不敌,大声呼叫:“有奸细,有奸细……”虚清跨步上前,左拳击中他胸口,那僧人登时晕倒。
乔峰同东方不败在门框后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下大奇,不知这些少林僧何以忽起内哄,难道与玄苦大师之死有关?
乔峰当即决定,无论如何,自己得擒住那虚清和尚问个明白。
打倒对手之后,虚清急忙奔到后殿的一尊佛像之前,那里安着一座屏风,屏风上装着一面极大的铜镜。但见虚清伸出右手食指,在镜上那首经偈第一行第一个“一”字上一揿,跟着又在第二行的“梦”字上揿了一下,而后他伸指在第三行的第一个‘如’字上一揿,又在第四行的‘是’字上一揿。
他手指未离镜面,只听得轧轧声响,铜镜已缓缓翻起。
先前那个和尚被虚清击倒时曾大声呼叫,少林寺中正有百余名僧众在四处巡逻,一听得叫声,纷纷赶来。
但听得菩提寺东南西北四方都有脚步声传到,乔峰与东方不败对望一眼,又打了几个手势,随即互相点头,决定留下来看明白为什么这少林僧要戕害同门,铜镜后面又有什么东西,因为这事也许和玄苦大师被害有关。
二人扭头看去,只见虚清探手到铜镜后的一个小洞中去摸索,却似摸不到什么。
便在这时,从北而来的脚步声已近菩提院门外。
虚清一顿足,显然十分失望,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矮身往铜镜的背面一张,低声喜呼:“在这里了!”
伸手从铜镜背面摘下一个小小包裹,揣在怀里,便欲觅路逃走,但这时四面八方群僧大集,已无去路。
虚清四面张望,当即从菩提院后殿的前门中奔出。
岂料刚一跨出门槛,虚清只觉身旁风声飒然,有人从左右两侧扑向自己,正欲出手抗击,却发现双手和前胸、后背各一紧,自己已然动弹不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寒梅落雪似华胡2推理【二
原来乔峰与东方不败见那虚清冲出门来,当即同时出手擒拿。
乔峰看准他的身形,左手伸出,已抓住了那人左腕腕门,右手搭出,按在他背心神道穴上;而东方不败动作更快,两臂齐出,左手扣住其右腕腕门,右手已紧紧抓住他两胸中间的玉堂穴。
二人一齐运功,内力吐处,虚清直感到全身酸麻,已不能动弹。乔峰手上仍拿住虚清不放,将嘴唇凑到他耳边,正想低声说出“你若声张,我一掌便送了你性命,知不知道?”时,东方不败已伸手“啪”、“啪”两下,点中那人的哑穴,然后对乔峰轻声道:“大哥,为防他出声引来那些和尚,我只好直接点了他哑穴。”
乔峰听了,佩服她比自己还思虑周全,颔首表示感谢。
便在这时,二人听得院外脚步声响,有数人走得离他们非常近了。百忙中无处藏身,东方不败一抬首,见殿上并列着三尊佛像,当即和乔峰提着虚清,一下蹿上神座,躲到了身形最为肥大的第三座佛像后面。
三人甫一藏匿好身形,从大门中就冲进七八个和尚,其中三人手持火把,大殿上登时一片光亮。
众僧见到殿上五僧横卧在地,登时吵嚷起来:“乔峰和他同伙两恶贼又下毒手!”“嗯,是虚湛、虚渊师兄他们!”“啊哟,不好!这铜镜怎么给掀起了?乔峰原来是带着人来盗窃菩提院经书的!”“快快禀报方丈!”
乔峰听到这些人纷纷议论,不禁向着东方不败苦笑一下,暗想:“看来这笔账又算在我们两人身上啰!”
片刻之间,殿上聚集的僧众愈来愈多,大家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对乔峰与东方不败破口大骂。
突然之间,殿上人声止息,谁都不再开口说一句话,跟着众僧齐声道:“参见方丈,参见达摩院首座,参见戒律院首座。”
只听得啪啪轻响,有人出掌将虚湛、虚渊等五僧拍醒,又有人问道:“是乔峰他们做的手脚么?他们怎么会得知铜镜中的秘密?”
虚湛道:“不是乔峰和他手下,是虚清……”突然纵跃声起,接着骂道:“好,好!你为什么暗算同门?”
乔峰与东方不败在佛像之后,无法看到他在骂谁,但心中均觉奇怪:“咦?这虚清不是被我们抓在手上吗?”
只听得一人大声惊叫:“虚湛师兄,你拉我干吗?”
虚湛怒道:“你踢倒我等五人,盗去经书,这般大胆!禀告方丈,叛贼虚清,私开菩提院铜镜,盗去藏经!”
那人叫道:“什么?我一直在方丈身边,怎会来盗什么藏经?”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森然道:“先关上铜镜,将经过情形说来。”
虚渊走过去将铜镜放回原处。这一来,殿上群僧的情状,乔峰和东方不败在镜中瞧得清清楚楚。
只见一僧指手划脚,甚是激动,乔峰与东方不败向他瞧了一眼,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这人正是虚清。
乔峰一惊之下,自然而然地再转头去看身旁被自己擒住那僧,只见这人的相貌和殿上的虚清僧全然相同,一眼瞧去,殊无分别,唯有细看之下,才有小小差异。
乔峰当下寻思:“世上形貌如此相像之人,极是罕有。是了,想他二人是孪生兄弟。这法子倒妙,一个到少林寺来出家,一个在外边等着,待得时机到来,另一个扮作和尚到寺中来盗经。那真虚清寸步不离方丈,自无人会对他起疑。”
“嗯,不对,单单是为了一本经书,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哎,前不久阿朱姑娘曾将东方兄弟化装成他家慕容公子。难不成,这两个‘虚清’当中,有一个是其他人易容改装假扮的?”
东方不败仔细打量着自己手上的虚清,也暗自推想:“不知哪个是真虚清,哪个是假虚清?总之扮作虚清的人,易容改装之术当真神乎其神,他与杀害乔大哥师父之人又有何干系?”
“对了,还有杀害乔三槐夫妇的真凶,他得知晓乔大哥的行踪,先杀人,再到少林寺中去通风报信,刚好让少林僧迟一步赶到,认定我大哥是凶手,从此再也脱不了干系。”
“而杀死乔三槐夫妇后,那凶手又算准我大哥一定会赶到少林寺去面见玄苦,就直接装成乔大哥的样子去杀死玄苦,并故意留下目击证人。”
“这两件大事数日就可传遍江湖,如此一来,大哥就彻底和中原武林结了怨,若不想死,就要出手杀人,双方的冤仇则会越来越深;而蒙受不白奇冤,更可引得乔大哥向中原武林人士进行疯狂报复,最后大哥他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人的用心何其毒也!”
东方不败将目光移回大殿之中,猛地心中一凛,暗叫:“等等,不对!从少林寺到乔三槐家路程不近,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先杀人,然后在到少林寺报信,来得及吗?”
“我与大哥绕行上山,路程远了一大半,用了一个多时辰,那么在一个时辰以内走大路应该是可行的。但是,这还没有算上少林寺僧人从寺中赶过来的时间。”
“如果把所有人行的路都算进来的话,就相当于凶手和那些僧人跑了一个接力,一共是两倍远的路程,这可就比我与乔大哥行的小路更加远了。那群和尚的轻功远不及我同大哥,他们所花费的时间理应更多。”
“也就是说,除非凶手的轻功比之我和大哥还要高得多,否则先杀人后报讯就是凭借一人之力无法完成的任务。嗯,对了,那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先通知了少林僧人,然后再赶到乔家大院杀人呢?”
“不,也不可能。这次杀人的主要目的是栽赃,如果这样做,那么就会失去乔大哥与我的行踪,栽赃的目的难以达到。”
思量半晌,东方不败又低头盯住自己身旁的那个虚清和尚,蓦地里脑中灵光一闪:“喔,我明白了,杀害乔三槐夫妇的凶手在路上监视我与乔大哥的动向,算好时间后飞鸽传书通知藏身少林寺里的共犯,那共犯再告知寺里的和尚赶到乔三槐家里救援,两人一起配合得天衣无缝,才完成了这一桩栽赃陷害的大计!”
“而那个共犯,极有可能就是我眼前的这个,虚清!”
言念及此,按在虚清玉堂穴上的右手猛地发劲,只疼得他面容扭曲,若非先前给东方不败点了哑穴,眼下准得大呼小叫起来不可。
见到虚清脸上的痛苦模样,东方不败转念又想:“我不能仅凭自己的推断就定人家的罪,还是等以后向他慢慢询问清楚再说。”
于是手上的劲道渐渐地转弱,虚清那扭成一团的五官也终于舒展了开来。
只听得虚湛将虚清如何探问铜镜秘密,自己如何不该随口说了四字,虚清如何假装出外方便、偷袭踢倒四僧,又如何和自己动手、将自己打倒等情,一一说了。虚湛讲述之时,虚渊等四僧不住附和,证实他的言语全无虚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寒梅落雪似华胡(三)斗僧
玄慈方丈脸上神色一直不以为然,待虚湛说完,缓缓问道:“你瞧清楚了?确是虚清无疑?”
虚湛和虚渊等齐道:“禀告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怎敢诬陷虚清?”
玄慈叹道:“此事定有别情。刚才虚清一直在我身边,并未离开过一步。达摩院首座也在一起。”
方丈此言一出,殿上群僧谁也不敢做声。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说道:“正是。我也瞧见虚清陪着方丈师兄,他怎能同时又到菩提院来盗经呢?”
戒律院首座玄寂问道:“虚湛,那虚清和你动手过招,拳脚中有何特异之处?”他便是那个语音苍老嘶哑之人。
虚湛大叫一声:“啊呀!我怎么没想起来?那虚清和弟子动手,使的不是本门武功。”
玄寂道:“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你能瞧得出来吗?”
见虚湛脸上一片茫然,无法回答,又问:“是长拳呢,还是短打?擒拿手?还是地堂、**、通臂?”
虚湛道:“他……他的功夫阴毒得紧,弟子几次都莫名其妙地着了他道儿。”
玄寂、玄难等几位行辈最高的老僧和方丈互视一眼,均想:“今日寺中来了本领极高的敌人,思虑周详,伎俩巧妙,叫人如堕五里雾中,还不知有什么阴险后招。为今之计,只有加紧搜查,同时镇定从事,见怪不怪,否则寺里僧众惊扰起来,只怕祸患更难收拾。”
玄慈双手合什,说道:“菩提院中所藏经书,乃本寺前辈高僧所著阐扬佛法、渡化世人的大乘经论,佛门弟子得了去,念诵钻研,颇能宏扬佛法。但如世俗之人得去,不加尊重,罪过不小。各位师弟师侄,自行回归本院安息,有职司者照常奉行。”
群僧遵嘱散去,只虚湛、虚渊等,仍对着虚清唠叨不休。玄寂向他们瞪了一眼,虚湛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