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咣!
腐烂的木头门被一下子撞开,这一下也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郑介铭脚步不稳倒在地上,帽衫女也同时被拽倒在地。
小巷两头的丧尸都听见了声音,纷纷加快脚步,朝着两人涌过来。丧尸一旦行动被激活,速度非常快。
郑介铭赶紧起身,抓起帽衫女就要跑,却没有拉动她。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郑介铭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他回头看。
一只“猴子”丧尸从楼顶扑下来,一口咬中了帽衫女的右小腿。它嘴咬住不放,脑袋左右摆动,撕扯着帽衫女小腿腿肚子上的肉。
新鲜的血汩汩的往外喷涌出来,尸潮更加疯狂的淹没过来。
第二十九章花返
帽衫女右腿被咬,发出惨利的喊声。她眼睛绝望而惊恐的盯着“猴子”丧尸,那丧尸咬住她的腿不放,左右晃动脑袋撕扯。
“啊呀!!!”又是撕心裂肺的厉号。帽衫女腿上的肉被丧尸生生的撕下来一大块,小腿几乎连骨头都露在了外面。她满头大汗,浑身不住的颤抖,内心陷入深不见底的绝望。她只觉得自己疼的都快失去了知觉,右脚踝的疼痛在肉被生生扯掉的痛苦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而望着自己残缺的腿,她甚至想要立刻咬断舌头去死。
郑介铭的手依然拉着帽衫女,他止不住的发抖,他在地铁里就见识过,如果人被咬了,很快就会变成丧尸。
眼前的帽衫女,难道她也要尸变了么?带着她一起逃?放开她自己逃?郑介铭心里快速的问自己。
这时候岂能容一个人思考太多,往往就在那一瞬间,思考和行为就几乎同时作出了。
郑介铭放开了帽衫女的手。
然后果断的扔下药箱,两手抱起她继续往屋子里逃。他觉得自己不能放弃她!他并不知道后院能不能走通,但除了往后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丧尸嗜血,“猴子”丧尸咬着一大块人肉,摆头向上把肉甩向空中,准备一口接住吞下去,身后的一群丧尸扑过来,都在抢那块人肉,肉掉在地上,丧尸们扑上去,全都挤在门口。
帽衫女被郑介铭抱着,侧着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一部分被一群丧尸当做争抢的食物,觉得自己的身心和灵魂都被撕成了碎片,眼泪唰啦涌出来,而她竟一点也没察觉到眼泪如洪水般泛滥。。
“我要死,死死死…了…”帽衫女知道自己被咬伤,可能很快就要变成丧尸,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郑介铭——那眼神里怀着深深的恐惧和悲伤。
郑介铭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心中也充满了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更多的是哀伤。
“你放下我自己跑…一会儿我也会尸变的…”帽衫女的头发散开,自然的垂下来,随着郑介铭的脚步飘动着。
身后,尸群啃完了那块肉,顺着地上的血迹蜂拥追来,小屋的房间里立刻堆满了丧尸。
郑介铭并没有放弃她。他撞开通往后院的门,后院面积不大,墙角堆满了杂物。他抱着帽衫女,踩着杂物步履不稳的爬上墙。
墙外是另外一条小巷,巷子的两端,此时也正围过来大量丧尸。郑介铭向下跳到巷子里,转身就冲进面前一间敞开着防盗门的房间。
而刚才追击的尸群冲到院墙旁边,也开始顺着杂物爬墙,追向小巷。
这一片歪七八拐的平房胡同和巷子,此时竟塞满了丧尸。丧尸无孔不入的追击,就像是一巢穴的杀人蚁倾巢出动追杀猎物。
“我…我不行了…你放开我!”帽衫女此时感觉自己已经渐渐虚弱下去,意识开始模糊,她不断的央求郑介铭放弃她,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丧尸的瞬间被任何人看见,她只希望自己能够闷声不响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郑介铭带她冲进房间,用脚把门往后一带,门合上,他径直冲向屋子后院。此时的郑介铭,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带着她逃,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然而这个后院是一条死路!
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地面上种着很多花花草草,没有任何能够用于攀援的东西。
甚至这户人家的院墙,都砌的比任何一家都要高。
更绝望的是,这家人为了种花,在顶上加了不知是钢化玻璃还是亚克力的屋顶,构成了一个半封闭的温室,只在侧面做了一排铁丝网用于通风。
这户人家屋里没有丧尸。屋外,尸群不断的攻门。尽管这门是防盗门,面对尸群又能起到多少防御作用?何况,这种红砖加木头垒成的墙岂能承受尸群冲击的力量,整个屋子仿佛都在摇摇晃晃。
前无出路,后有群尸,再也无路可逃了!
“你早就该放下我…现在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帽衫女绝望而无力的望着郑介铭。
郑介铭面临绝境,听着丧尸的嘶吼声,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平静下来。
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脑子里常常会一闪灵之间蹦出很多东西。
郑介铭在这一闪灵之间,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想到了父母,想到了离家出国的姐姐,想到了丧尸危机爆发后艰难的几天。
但最后,他的思绪落回了眼前,他只想知道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答案。
“你叫什么名字?”郑介铭低头注视着帽衫女,此时的郑介铭眼神无比清澈纯净,似乎完全把死亡的威胁和丧尸的噪音抛在了脑后。
帽衫女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也宁静了下来。
“花返…开花的花,返回的返。”
郑介铭低头看她的伤口,很严重,骨头都露在了外面。她气若游丝,已经无法坚持多久了。
他认识这个女人并不久,虽然第一次见面被她威胁和抢劫,但是之后在屋顶的两次见面,却让他觉得充满了快乐——这是他在丧尸遍地的世界里难得的吉光片羽。
正如同美丽的鲜花,重新盛开在这片残酷绝望的世界。
“我知道了。很好听的名字。”
郑介铭轻轻的把花返放在院墙边。她身边种植着一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郑介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跑向了厨房。
丧尸依然在撞门撞墙,屋子整体晃动着,似乎每分每秒都可能会倒塌。
他把所有的刀都拿到了后院,然后把客厅的桌子、沙发、电冰箱等大件家具电器尽可能推向客厅通往后院的门边,卡住入口。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通道,恰好容纳一个人通过。
他将一个茶几摆在院子中间,把刀一一整齐的插在茶几上面,刀立在茶几上,排成一排,如同闪闪发亮的墓碑。
郑介铭提起他用的最顺手的剁骨刀,守在通道前面。
郑介铭不想再逃了。他决定和尸群正面搏杀,就算会死,也要杀个痛快!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是一双!!
数不清的尸群猛的撞击正门。
咣噹!
门框发出一声巨响。
墙面出现了裂缝,屋内刮的腻子像蜘蛛网一样裂开,木质的屋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屋顶的石棉瓦片掉落地面,留下一地碎渣。
轰!
外墙紧挨窗口的一处轰然倒塌,而这连带着整个平房外墙都向内扑倒在地面上,石块哗啦啦的响着,尸群在一片水泥尘粉中,踩着石块冲进屋内。
“来啊!!”他红着眼睛,发出雄狮一般的吼叫。
————
安平湖小区,六楼。
迷彩服男人正对大门,但保持一定距离,拉开弩弦,将石头架在弩道上,对准大门准备射击。
董原蹲守在门的侧面,做好砍杀的准备。
周记堂拉着门把手,摸了摸脸上的血泥,回头看了看两人。
“开了!”周记堂既是询问,又是发布着战斗的命令。
“开!”迷彩服有力的回应,他舔着嘴唇上残留的鼻血,已经清醒了过来。此时的迷彩服,和周记堂等人站在同一条战线。
两只丧尸正在全力撞门,门一开,同时扑倒在地。就在这时,迷彩服扣动弩的扳机,石头擦着一只丧尸的后脑勺,飞出门外击中另外一只丧尸的面门。
啪嚓!
这只丧尸的半边脸被打了下来,石头镶嵌在丧尸头部。它晃了晃倒在地上。
董原见丧尸倒地,对准丧尸后脖颈一阵猛插,这补刀相当有效,丧尸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已经断了气。
第二颗石块从董原头顶飞过,击中门口往里冲的一只丧尸,这一下稍稍打偏,只擦到了丧尸的天灵盖。丧尸继续往里扑,眼看着就要扑向董原,周记堂眼疾手快,一刀插进丧尸的太阳穴。
董原慌不迭的向前一趴,然后在地上一个翻滚。丧尸倒在了他之前站的地方。
“你们的人都是傻x么!挡我的火线!”迷彩服一旦战斗起来,性子就恢复了简单火爆的风格。
周记堂也不甘示弱。
“怎么了!你他妈还想打是不是?!”
董原眼看着又一只丧尸扑进来,也不理会发疯的二人,上去就是一刀,这一刀刺中丧尸胸颈部,没能彻底阻挡它的步伐。
周记堂和迷彩服虽然犯横,但谁也不想在这时候起真正的冲突,又都把注意力集中回丧尸的战场上来。周记堂一刀砍向丧尸的脑袋。董原将刀拔出。丧尸血再度喷了二人一脸。
“冲出去!”周记堂看着门口的几只被除掉,决心要把楼梯间的丧尸尽可能多剿灭一些,以保证安全。
六楼是顶楼,在楼梯间有一个平台,这个位置非常适合迷彩服对下面进行射击。
周记堂和董原先行冲出去,将楼梯控制住。迷彩服立刻占据了平台,对冲上楼的丧尸进行射击,掩护周记堂和董原近战肉搏。
楼外,witch凄厉的声音依然在夜空中回荡,更多的丧尸涌向安平湖小区。
四名女眷听见外面女丧尸的声音,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
现在常冰等人生存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周记堂、董原、迷彩服三个男人身上。
第三十章修罗
三人守住六楼楼梯口,继续向楼下掩杀推进。迷彩服随时注意调整站位,从六楼的平台,挪到了五、六楼之间的阶梯处,以便于对冲向五楼的丧尸进行射杀。而此时周记堂和董原也向下推进,到五楼楼梯口进行清尸和阻挡。
丧尸循声前进,冲向六楼的并不算太多,但是每往下一层楼,丧尸的数量都成倍增加。
而且,楼上砍杀时发出的声音,会吸引楼下的丧尸往上跑,跑动声又会吸引更下层的丧尸上来,越来越多的丧尸通过一楼或者二楼进入楼道、或者跳向二楼。此时的一、二、三楼都已经挤满了丧尸。
“不能继续往下了!见好就收!不然会引来更多丧尸的!”董原对身边的周记堂说着。
“杀完跑上来的最后几只,撤回屋里去!”周记堂同意董原的提议,开始将战线往后收缩。
此时五六楼之间的楼梯上已经铺满了尸体,大概有二十多具,三人找不到空白的地面,只能踩着尸体返回房间。
迷彩服男人先进屋,董原其次,周记堂垫后,他尽可能安静利索的砍杀了跟上来的两只丧尸,站在平台,看着楼下的丧尸并没有成群的追上来,遂退回屋里,轻轻的把门关上
三人经过厮杀返回屋内,屋内留下一片血脚印。
迷彩服穿的登山鞋,鞋底夹缝里黏住了很多血,他跺了跺脚,地面扬起一小股带血的雾。
董原和周记堂将屋内的几具丧尸尸体抬到窗口,扔向地面。尸体掉在尸群中,顷刻间没了影,如同没入汪洋大海。
“外面还有这么多丧尸,一会儿怎么办?”董原呆呆的望着楼下,问周记堂。他没注意周记堂已经离开阳台进屋了。
周记堂没有听见问题,他把尸体抛下楼后,撇了一眼楼下的壮观景象,转身走到厨房,提了一把干净的小刀,一边瞪着迷彩服,一边走向卧室。
“常冰,你的腿我检查检查。”常冰坐在地上,倚靠着墙面,周记堂蹲在常冰旁边,用那把干净的小刀划开她左腿的裤子布料,检查伤口。
常冰左腿大腿被击中,血肉模糊,好在石头穿过木门的时候,力道有所减弱,否则常冰这条腿根本保不住。
周记堂越看,心里越发愤怒,提起刀又想找迷彩服算账。常冰看出来他情绪不稳定,一把握住他的手。
“周记堂!别去!我没事。”
周记堂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推开常冰的手,翻找出一套还没拆封的三件套,拆开包装,用刀将床单划成长条,替常冰把伤口包上。然后又从衣柜里找到一条干净的女式宽松长裤,递给常冰。
“我出去,李奶奶,你帮帮她,让她现在就换上。”周记堂走出了卧室,关上门。
常冰的裤子此时已经满是血污了。
迷彩服男人倚靠在客厅,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盒香烟、一只“zomppo”火机(你没看错,这就是中州的火机品牌)。悠然自得的点燃香烟,吐出一个烟圈,深呼吸一口,将烟圈冲散。
周记堂倚靠在另一边墙上,看着迷彩服男人趾高气昂、无所事事的模样,心里开始上火。
“你很好奇我是什么人,对吧?”迷彩服男人歪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