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姑娘打扮成那个样子,纯粹误导别人嘛!”
“我以为师兄会发出‘卿本佳人,为何做贼’的感慨呢!”于清小手连连扇动,似要把窗户沿上的风全部揽过来。
“师兄当年也是纵横一时的大盗,怎么会歧视这个行业呢?”范灿笑道,“盗亦有道,仁者不容侵犯,不仁者自当受罚!手段虽然有些别致,但却是一个劫富济贫的好法子!”
于清笑笑,未可置否。
“纵横一时的师兄今日遇上了高明的对手,不知有何感想?”
范灿闻听。立即挺了挺身板,脸上满是萧索,一副寂寞如雪的样子,只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宝刀未老啊!”
“噗!”小神医差点岔气,嗔道,“不是让你夸自己的!”
正说话间,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来,一一摆好,道声慢用退了下去。
他们俩忙了一上午,赶回来时已经有些晚,经过那女偷儿一番闹腾,多少耽误了一些时间;但燕京城繁华,此刻二楼上五十多个座位依旧坐满了大半。各色人都有;背刀代剑的江湖客,衣着华丽的商贾富豪,意气风发的青年书生,还有俩郎中打扮的年轻人。虽不凌乱,却很嘈杂。人们谈论着各种各样的奇闻怪事。
因为是南北大街,两人靠窗而坐,不时微风吹来,带来几分凉爽,倒也惬意。两人边吃边谈,彼此交流着这两天在燕京城的感受。
突然听得楼底下一阵马嘶,几匹快马停在了酒楼门口;范灿凑过去一看,只见五名劲装大汉满脸杀气,飞身下马,推开上前迎接的店小二,冲进了酒楼里,很快一楼大堂里传来阵阵喧哗和喝骂声。
楼上众人莫名其妙,一边低声猜测。一边望楼梯口望去。
“师妹,好像是燕家的人,和燕轲带的人一样打扮!”范灿低声说道,燕轲这厮去洛阳时带了几名高手随从,他有过见识,不知道这次他们为何如此大张旗鼓行事。
于清面不改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或许他们丢了什么东西!快些吃饭吧。”
范灿本就只是好奇,并未把这事放在心里,见于清不在乎,他就没了什么兴趣,继续吃饭。
燕家的人很快就冲到了楼上,五名杀气腾腾的劲装汉子干净利落,在楼上众人中扫视一遍,其中一个为首的瘦高汉子冷声道:
“诸位,燕家行事,多有得罪,还请诸位暂时抬起头来!”
在燕京城不可能不知道燕家的名头,大多数人按照吩咐望了过去,生怕一不小心被牵连进去。自然也有例外,于清处之淡然,并未按吩咐抬头,亦并未刻意躲闪,他二人所在的位子不是什么角落。来人很容易就能看清楚;范灿和于清对坐,位置差不多,只是他刚与燕荆结交,多少对此事有些好奇,就望过去等待这些人说些什么。
除他们之外,墙角处的一个三十多岁书生打扮的人背对楼梯,自顾自地吃东西,旁边放着一壶小酒,不时给自己斟上一盅,将来人的话置若罔闻,毫不在意。
在书生附近有一面罩纬纱的青衣女子。身姿优雅,端庄大方,桌子上放着两样小菜,毫不在意来人的吩咐,亦是云淡风轻。
除这两人外,在离着五名大汉不远的地方有一老一少两人吃的正欢,鸡腿肘子啃了大半桌子,他二人离大汉虽近,但是背对楼梯口,看不清面目。
五名大汉扫视一遍,最后目光就落在了书生女子和一老一少四人身上,为首之人冷哼一声,大步走到一老一少身边,也不答话,伸手朝那年轻人下巴抓去,出手飞快,刚猛有力。
众人感受到劲装头领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纷纷屏住呼吸;只道这年轻人不懂事,遭此大厄,以后见了燕家人肯定会绕着走。
范灿自然对这四位动作蹊跷的人一一观察,这少年人虽然打扮一般,但是手上不少茧子,小臂有力,说明他绝非常人,极有可能是武学高手,而且这般不在话燕家的人,肯定有所依仗,静观其变。
那年轻人抓着一个鸡腿,还在和旁边的老者说话,待劲装汉子虎爪几乎抓到时,脑袋有意无意地向旁边一偏,正巧让过去这凌厉一击,转过头来大声质问道:
“你是谁?你想干嘛?是不是想抢我鸡腿?”
劲装头领见一击无功,确定这小子有蹊跷,虽然已经看清眼前只是个面目普通的少年,但是经不住对方话里的戏弄,冷喝道:
“小子无知。看你猖狂!”
说着右手五指如钩,横抓少年脖子,少年人身子猛然后仰,再次躲过一击;劲装汉子大喝一声,左拳黑虎掏心向少年人腹部攻去,少年人百忙之中打了个饱嗝,手持鸡腿的手飞快地迎上对手左手,正好把手中油乎乎的鸡腿送到对方手里:
“少爷不吃了,给你!”
劲装汉子没抓到人,抓了一手的鸡肉,脸色再变,右脚飞起,向少年人屁股底下的凳子踢去。
“抓住他!”
劲装汉子吩咐一声,其余四人亮兵器围了上来,周围的食客纷纷向一边让开;只有和少年一块的无名老者纹丝不动,一点不担心年轻人,自顾自地继续啃,不时调侃几句:
“我老人家人缘好,吃饭清净;你小子得罪了人,这下子有人来抢食了吧!”
“你有完没完?”那年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未等对方飞脚到来,伸出空着的左手,闪电般将飞脚拨向一边,在凳子上打了个滚,右掌挥向对手小腹,劲装汉子躲闪不及,正被拍个结识,砰地一声,偌大一个身躯站立不稳,蹬蹬蹬向后倒去。
“你这人聒噪!”那少年人重新坐回板凳,带着厌恶说了一句。
小头领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如遭雷击,身子不受控制向后倒去;其余四人想要出手救援,已是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头领向不远处的书生撞去。
那书生似乎一直未注意这边发生的事,等那小头领到了近前,突然伸手在他背后一推一带,那小头领偌大的一个身躯,就像遇到流水遇到了阻拦,自动绕道而行,歪歪斜斜地冲向旁边那面纱女子的桌子;这若是撞上,只怕会人仰桌子翻。
只听那女子娇哼一声,金莲轻抬,将旁边的一个凳子踢起,迎上来人。
大汉和凳子相撞,正撞在左肋,凳子落地,大汉也停止了去势,却像陀螺一般在原地滴溜溜转了起来,看来已经头晕脑胀,不知东南西北。
劲装汉子头领体魄健壮,但是在这几人的手底下就像是小儿手里的玩具,滚来走去,难得消停。
“哈哈,好玩!这玩具不错!漂亮姐姐好本领!”那少年人边啃边叫,大声喝彩。
燕家在燕京城地位显赫,无人敢缨其锋;即便是燕门门下弟子,也是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等戏弄?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其余四人脸色早就沉了下来,他们不是弱手,自然能到这四人的强势,但是燕家难以容忍同伴认人欺辱。
分出一人去扶住那晕头鸭子,其余三人将那少年人围在中间。
见这些人动了兵刃,场面有些失控,人们纷纷再往外躲,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离开,因为难得一见有人捋燕家的胡须,都想过过瘾。唯一不感兴趣的就是酒楼掌柜,他早就赶了过来,奈何燕家之人抓贼,自己没实力去惹,只能任由他们折腾,想到二楼一片狼藉的样子,酒楼掌柜就一阵肉疼。
“阁下何方神圣?为何要与我燕家过不去?”劲装汉子中又出来一位,冷声质问那少年。
那少年挑了挑眉毛,反唇相讥:
“难道只许你们抢少爷的鸡腿,就不许少爷踹他屁股?燕家的狗腿子忒霸道了吧!不要说什么燕家燕家的,少爷不熟!是你们先打扰少爷吃饭,可不是少爷先惹的你们!”
“哼,你戏弄我燕府门人,岂能饶你!”
那少年人满不在乎:
“呵,岂能饶我?想打架就说,别以为少爷怕你!就算是燕易亲来,小爷照样不在乎!”
“猖狂!”
三个劲装汉子大喝一声,齐齐挥刀斩了上去。
“来得好!”少年人大叫一声,双掌一拍桌子,飞身而起;桌子上的三盘子肘子连肉代汤高高弹起,少年人在半空中一个飞旋,连着三脚飞踢,三个大盘子各自迎上一人。
燕门三人武功不济,但是训练有素,不闪不避,大刀将三口大碗悉数击碎,热乎乎的油汤瞬间溅向四面八方,人们纷纷惊叫。
书生打开手中折扇,连扇几下,身上一油未沾;青衣蒙面女子娇哼一声,轻轻跃起,落在桌子对面,同样躲开;范灿两人离得比较远,只有零星数滴溅来,范灿起身遮住师妹,将身边一位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仁兄扯到自己身前做个盾牌,悉数拦下。
“你干啥?”肉盾兄看着范灿。
“没事,谢谢!”范灿拍了拍眼前这锦衣中年人的肩膀,温和地笑道,“快看,打起来了!”
那人急着看热闹,没时间和范灿计较,赶忙转过头去。
“师兄,咱们走,这地方太乱!”于清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对范灿道。
“也好!”范灿虽然好奇燕家为何如此大举出动,但万事以师妹为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少年人身法灵活,三个劲装汉子虽然刀法出众,奈何闪转腾挪输的太多,甚至不能沾衣,加上旁边那老者总是有意无意间干扰三人,少年人稳稳占据了上风。
书生和青衣蒙面女子早就放下了筷子,目光也转了过来,周围人知道他们是江湖高手,没人挡在他们身前。劲装头目在同伴的帮助下稳住了身子,只是依旧未情形过来,晕晕乎乎地看着四周;那少年人一击轻微伤了他的心脉,少动即疼,根本无法再次参战。
“诸位,借光!”范灿试图推开眼前的众人,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场中的打斗上,根本无人理会他。
于清面色平静地跟在师兄后面,把开路的任务留给范灿。
范灿正要强行开路,前面的打斗已经到了尾声。
三把刀齐齐砍向那少年人,少年人脚尖连点,飞快将三把刀悉数踩在左脚脚下,在对手抽刀之前,右脚飞起,脚随身走,将三个劲装大汉全部踢飞出去。
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三个倒霉蛋一个飞向书生,一个飞向蒙面女子,最后一个直直朝范灿砸了过来。
前两个依旧没有近身,被两大高手轻轻一拨,不受控制地转向,在半空中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轰然坠地之后,再无力气爬起来。
第三个劲装汉子从众人头顶越过,朝范灿砸来;范灿身后是于清,再后面就是桌子和窗户,别处已经被后退的人群占据,几乎躲无可躲。
看热闹的人纷纷抬头看去,却没有人让出空子;范灿微微生怒,这少年人似乎有意在拉人下水,拿下背上的包袱,超半空中一拦一托,将那汉子送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哗啦,不少人被大力冲击,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这次终于有人让路,范灿赶紧护着于清冲出了人群,来到楼梯口准备下楼。
“慢着!今天在场的哪个都不许走!”劲装头领见有人离开,高喝道,“你们全是嫌疑人!若不把事情说个明白,你们将遭到全燕家无休止的追杀!”
此话一出,青衣女子、书生、一老一少、燕家众人和其他人脸色一变,这话有些重,大家纷纷将目光转到劲装汉子身上;店掌柜更是差点苦了出来;范灿和于清懒得理会,置若罔闻,沿着楼梯就准备离开酒楼。
“留下!”唯一没受伤的燕府门人飞身跃起,持刀拦在范灿二人跟前。
范灿于清有心离开,却无心和这些人动手,范灿护在于清身前,拱手道:
“阁下为何要拦住我二人去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希望能说个明白,免得我等糊里糊涂!”
那人见范灿不像少年人那般霸道,也不想书生女子那般的高深莫测,脸色稍稍缓和,长刀当胸算是回礼:
“小先生,我家家主遇袭,贼人就在燕京城中,大公子吩咐我等全力追捕,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燕先生遭袭?!”于清俏脸微变,“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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