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璧君、修灵风、祝士义一起跟在他身后走去。
进入一道边门,穿过长廊,但觉所经之处,都是雕梁画栋,廊腰缦迥,几疑身入皇宫!
蓝衫少年领着四人行到一处院落前面,脚下一停,抬手道:
“天君就在便殿候驾,范公子请自己进去吧!”
范君瑶目光望望蓝衫少年,说道:
“兄台不知如何称呼?在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蓝衫少年忽然展颜一笑,道:
“你想不起来了么?”
这一笑,脸颊上忽地漾起两个酒涡。
范君瑶蓦地一怔,惊啊道:
“你是小敏。”
蓝衫少年脸上一红,低声道:
“你进去吧!”低头疾走,朝一条回廊上急步而去。
方璧君问道:
“她就是小敏么?”
范君瑶点点头道:
“是她。”
清水砖墙的院落,敞开着两扇朱门,门内左右两边,站着两个身穿金衣,手持金戈的武
士,宛如门神一般,一动不—动。
这时但见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宫装少女,手持玉拂,朝范君瑶躬身一礼,道:
“天君请范公子、方姑娘、修姑娘入内相见。”
范君瑶心中暗道:
“自己行踪,对方早已知道,那么,也自然知道和自己同来的是方璧君、修灵凤两位姑
娘了。”当下略微颔首,就昂然朝里行去。
那两个金衣武士等范君瑶、方璧君、修灵凤三人走入,立即金戈交叉,挡住了祝士义的
去路,低沉喝道:
“站住。”
祝士义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在说话之时,双掌暗运真力,朝两支交叉的金戈上推去。
他一身功力,在武林中,已称得上一流以上的高手,这双掌一分之势,就算是两个石人
也得推毁,那两个金衣武士双手拿着金戈,竟然动也没动!
他纵然以一敌二,但对方两人功力之高,也大出他意料之外,心中不觉暗暗吃了一惊。
两个守门武士已有此等身手,他们主人的武功,自然更高了。
右首金衣武士道:
“未奉天君宣召,不得擅入。”
黄衣少女回过身来,嫣然一笑道:
“天君只召范公三位,尊驾自然只好留在外面了,范公子幸勿介意才好。”
范君瑶心头暗暗作难,祝士义是胜字会的副首席护法,但他此刻扮作了自己的老仆,自
己就不好说了。
黄衣少女没待他开口,就盈盈一笑道:
“他是范公子的随从,你们不得无礼,可领他到客室待茶。”
两名金衣武士躬身应“是”,果然立即收起金戈。
祝士义也不愿无端惹事,忙道:
“公子只管进去,老奴在门口等一会就是了。”
右首金衣武士道:
“金花姑娘吩咐了,朋友请客室待茶,那就随我来吧!”
黄衣少女回过身去,娇声道:
“范公子请吧。”俏生生朝阶上行去。
范君瑶只得随着他登上石阶。
黄衣少女足下一停,朝里躬身道:
“启禀天君,范公子和方、修二位姑娘到了。”
但见一道紫色帘幕,缓缓从两边掀开,从里面传出一个凝重的声音说道:
“有请。”
范君瑶当先举步而入,方璧君、修灵凤紧随他身后,跨入大厅,但见厅上金碧辉煌,好
像宫殿一般,上首一张高背绣披椅上,端坐着一个发椎玉簪,身穿紫铜色长袍的中年人。
此人生得长眉入鬓,目若朗星,肤色如玉,隐泛宝光,一把垂胸黑须,乌黑发亮,看去
只不过四十出头,还不到五十,但却有一股*人的威仪,令人不敢正视。
不用说,他就是“天君”无疑。
在“天君”身后,一共侍立着三个穿鹅黄宫装的少女,一式的手持玉拂,紧闭着樱唇,
肃然而立。
领他们进来的黄衣少女,此时迅快回到右首位前站停。
范君瑶走上几步,朝天君拱拱手:道:
“在下范君瑶,见过天君。”
天君目光一直盯注在范君瑶身上,微微一笑,亲切的颔首道:
“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大是不易,老夫已经等了你二十年了,唉!你果然长大成人了。”
说到这里,抬手道:
“看坐。”
他话声一落,早有三名黄衣少女端来三张椅子,在下首放好。
范君瑶眼看着天君对自己招呼亲切,尤其说什么等了二十年,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当下
拱拱手道:
“在下谢坐。”
和方、修二女一起落坐。
天君一手捋须,蔼然笑道:
“你不知老夫是你什么人么?”
范君瑶心头暗暗一震,欠身道:
“在下不知道。”
天君朗笑一声道:
“老夫云中君,就是你舅父,你是老夫的外甥,我妹子的亲生儿子。”
这话自然大出人意外,方壁君平日心思灵巧,这回也感到真伪莫辩。
范君瑶望着云中君,一时怔住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没错!师傅曾说自己是少林明善大师带上青峰镇恳求师父收录的,对自己的身世,并不
详细,才要自己远上少林,去找明善大师叩问的,但明善大师没有说出自己身世,就中毒死
了。
自己身世之谜,自从明善大师死后,就无人知道了,但此刻被江湖上视为最神秘的天君
——云中君,竟说自己是他妹妹亲生之子,这话可靠吗?但觉心头一片紊乱,不知该如何是
好!
方璧君因事情来的突然,是以只是静静的听着,也并未开口。
修灵凤忍不住问道:
“天君知道范师哥的身世么?”
云中君微微一笑道;
“老夫是他舅父,自然知道他的身世了。”
修灵凤道:
“天君既然知道,能够说出来听听?”
云中君看了范君瑶一眼,含笑道:
“瑶儿,你可是不信么?”
范君瑶道:
“天君如果说的不假,在下自然会相信。”
云中君大笑道:
“你认为你当了胜宇会的会主,老夫故意认你做外甥,存心拉拢你么?哈哈,如果你不
是老夫的外甥,从大洪山到石城山,你一再和老夫手下作对,就算你有十条小命,也早保不
住了,再说你认为你的身世,明善和令师死后,就没有证明了吗?当今之世,至少还有两人
可以证明,老夫说的是真是伪?”
范君瑶问道:
“天君说的两人不知是谁?”
云中君道:
“明道和尚和天宁子。”
这话听的范君瑶又是一怔。
明道大师是少林寺方丈,天宁子则是本门掌教,自己身世,怎会关连到少林寺方丈和武
当掌教?
心念方动,还未开口,云中君蔼然一笑道:
“你不用多疑,老夫已派人去请明善和尚和天宁子两人,大概今天也可以到来了。”口
气一顿,接道:
“此刻时间还早,你不妨先去看看你娘,唉!二十年来,她一直以泪洗面,委实太可怜
了。”接着回头朝侍立身后的黄衣少女吩咐道:
“你们送范公子到后园去见过庵主。”
一名黄衣少女躬身道:
“范公子请随婢子来。”说完,举步朝外就走。
范君瑶站起身来,和方璧君、修灵凤三人,一起随着她身后走出大厅,一路朝前行去。
穿过长廊,经过两进院落,就已抵达后园,一道清水砖墙,紧闭着两扇朱漆大门。
黄衣少女轻轻在门上叩了两下。
只听里面传出壹个老妪的声音问道:
“是谁?”
黄衣少女答道:
“姥姥,我是贞儿,奉天君之命,领范公子来的。”
木门呀然开启,一个布衣老妪目光炯炯,打量了范君瑶和方、修两位姑娘一眼,颔首道:
“你们进来。”
黄衣少女领着三人进入园门,老妪自顾自关上木门,就朝左首小屋中回了进去。
这一片花园,花木葱郁,到处都有亭台楼阁,景色宜人。
黄衣少女穿花拂柳,循着一条青砖花径,曲折朝东行去。不大工夫,到了一处精舍前面,
脚下微微一停,回身道:
“公子请在此地少候,容小婢进去通报。”
范君瑶点点头道:
“姑娘请。”
黄衣少女嫣然一笑,急步朝精舍中行去。
范君瑶这一路上,心头兀是思潮起伏,无法宁静,此时到了这座小楼前面,更觉得心神
不安,回头望望方璧君,皱眉道:
“妹子,你看此事是真是假?”
方璧君咬着嘴唇沉吟道:
“这很难说,反正我们既然来了,不管是真是假,大哥必须保持冷静,多听少说……”
话声未落,只见那黄衣少女已经转了出来,在阶上招招手道:
“范公子,姑太太有请。”
范君瑶当先举步朝阶上走去。精舍一排五间,中间是一间佛堂,上首桌子,供着一尊尺
许高的白玉观音,一双紫金小香炉中,香烟袅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香气。
一个青衣妇人手持一串念珠,已从左首一张木椅上站起身来。
东方玉《双凤传》
第三十一章 母子重逢
范君瑶举目望去,只觉这青衣妇人虽然鬓边微见花白,但从面貌轮廊上,仍可看出昔年
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此刻她一手扶着佛桌而立,双目之中,已然隐含泪水,两道慈祥的目光,正朝自己望来!
这一刹那,范君瑶心头突然觉得自己看到的青衣妇人,就好像是多年不见的亲人一般,
有着无比亲切之感,恨不得飞奔进去,扑在她的怀里,痛哭一顿。
这难道就是天性?
莫非云中君说的不假,她真是自己的娘!
范君瑶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举步跨进佛堂,朝青衣妇人作了个长揖,恭敬的道:
“在下范君瑶,拜见夫人。”
青衣妇人脸上悲喜难掩,勉强笑了笑道:
“公子请坐,这二位是……”
方璧君接口道:
“在下兄弟,是陪大哥谒见天君来的,但天君却要大哥来见见夫人。”
青衣妇人抬抬手道:
“请坐。”
范君瑶、方璧君和修灵凤一齐在下首的椅上落坐。
青衣妇人目光慈祥,只是朝范君瑶的身上打量,一面问道:
“范公子见到家兄,不知家兄和你说了些什么?”
范君瑶欠欠身道:
“天君曾说夫人知道在下身世,在下正要向夫人请教。”
青衣妇人道:
“公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范君瑶面有凄容,黯然道:
“在下自小由先师扶养长大,前岁先师命在下持书前往少林,谒见明善大师,叩询身世,
怎奈明善大师中毒身死,未能及时说出在下身世来。”
青衣妇人直等他说完,问道:
“范公子,令师是谁?”
范君瑶肃然道:
“先师姓修,讳宗望。”
青衣妇人点头道:
“那是武当名宿六指神翁。”
范君瑶道:
“正是。”
青衣妇人又道:
“公子自幼从师,难道令师也不知道你的出身来历么?”
范君瑶道:
“在下也不只一次询问过先师,先师一直没有告诉在下,直到临行那天,先师才告诉在
下,他老人家一直不肯直说,一来怕在下练武功分心,二来先师真的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在
下五岁那年,由少林明善大师把在下亲自送与先师,命拜在先师门下,明善大师是先师方外
至交,他没有说,先师也没有问。”
青衣妇人目中隐含泪光,一脸俱是慈爱之色,勉强徐徐说道:
“可怜的孩子!”
范君瑶望着青衣妇人,抬首问道:
“夫人真的知道在下身世么?”
青衣妇人微微摇首道:
“老身也并不清楚……”
这话听的范君瑶大感意外!
云中君已说的十分清楚,他是自己舅父,要自己来后院见见生身之母,怎的她却说出
“并不清楚”这四字来?他望着青衣妇人,嚅嚅的道:
“但……”
他原想说:但天君却一口说出在下是他外甥。
他这话还未出口,青衣妇人已经接着道:
“老身虽不知公子身世,但却有一个故事,不知公子想不想听?”
范君瑶心中一动,忖道:
“她忽然要说一个故事,那一定和自己身世有关的了。”心念一动,立即问道:
“夫人说的故事,可是和在下身世有关么?”
青衣妇人淡淡一笑道:
“故事,只是故事罢了,是否和公子身世有关,老身就无法作答了。”
方璧君道:
“大哥,天君要咱们来叩见夫人,夫人说的故事,定是武林轶闻,江湖罕闻的掌故了,
咱们自当洗耳恭聆。”
范君瑶点点头道:
“夫人请说。”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