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就别无一物。
石洞至此,似乎已无通路,范君瑶正在打量之际,突听身后“吱”“吱”两声轻叫。
心头蓦然一惊,急急回过身去。只见身后不远,站着一只比人略矮,浑身披着雪白长毛
的白猿,闪着一双金眼,朝自己咧嘴而笑。
范君瑶心头“哦”了一声,忖道:
“莫非自己看到的白影,就是一头白猿了。”
暗暗蓄势戒备,脚下凝立不动。
那白猿也只是打量着范君瑶,忽然嘻着一张血盆大口,朝范君瑶嘻嘻傻笑,比了比手势。
范君瑶看了一回,觉得它似无恶意,只是看不懂白猿比的手势,只好微微摇头,一面问
道: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
那白猿听得连连点头,又朝他指手划脚比着手势。
范君瑶看它居然能通人言,不觉大喜,说道: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么?”
白猿又连连点头,口中“吱”“吱”的叫了两声。
范君瑶道:
“可惜你比的手势,我看不懂。”
白猿听得连连摇头,毛手抓着耳朵,又接连比划着手势,看它模样,大是猴急。
范君瑶看了半天,还是不懂。
那白猿更是着急,忽然蹲下身去,伸出毛手,在地上乱划。
范君瑶看它划的手势,像是写字,心中不禁暗暗诧异,忖道:
“难道这白狼居然还认识字?”但看了半天,仍然看不清楚,心中忖道:
“莫非它写的字,笔划颠倒,是以自己看不出来?”
一念及此,就仔细地把它的笔划,一笔一划,记了下来。
白猿反复写的,似乎只是一个字,范君瑶把部份笔划并了出来,极像是一个“胜”字,
当下问道:
“你写的是‘胜’字么?””
也伸手在地上划了一个“胜”字,给白猿瞧。
白猿嘴中“吱”“吱”直叫,喜得跳了起来,又朝范君瑶比着手势,又朝洞顶远指。
范君瑶问道:
“你说上面有什么?”
白猿点点头,伸出毛手,来拉范君瑶的衣袖。
范君瑶问道:
“你要我随你去么?”
白猿又点点头,毛手指指洞顶。
范君瑶暗道:
“是了,它要我上去,那么它写的胜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面问说:
“你要我上去?”
白猿嘻开大口,连连点头,拉着范君瑶衣袖,转身就走。
回身就是朝洞外走,范君瑶身不由己让白猿拉着衣袖,走在前面,这样走了七步,白猿
忽然朝右首石壁走去。
原来这右首石壁间,有一道两尺宽的裂缝是斜斜向内,又正好是在暗陬,不到近前,决
难发现。
不,就是到了近前,你也不会去注意到它。
白猿已经侧身闪入裂缝,范君瑶跟着侧身而入。这条裂缝只有入口处须侧身而行,走了
十来步路,就渐渐宽敞,已可容得一人,地势逐渐向上。
虽无石级,脚下踩到的,尽是手掌大的石片,走在上面,发出细碎声响,但前面白狼却
是一点声息也没有。
范君瑶暗暗觉得惭愧,自己十年苦练,轻功还赶不上一头白猿。
这石缝在石壁之内,就像一条暗道,斜斜向左弯去愈走愈高,范君瑶暗自估计,少说也
走了将有半里光景。
此时耳中已可隐隐听到洪洪水声,心中忖道:
“这明明是瀑布的声音!”
前面白猿忽然“吱”“吱”叫了两声,朝前一蹦一跳,便自不见。
范君瑶急忙跟了过去,原来石缝已到了尽头,右首壁间,开着一个一人来高的门户。身
后右转,跨进石门,但觉眼前一亮,似乎已有阳光透入,耳中水声洪洪.也更加响亮。
他目光迅速一瞥,这间石室,略呈方形,中间也放着一张方形矮石桌,没有石凳,四周
空荡荡再无一物。左首壁间,又有一道门户,光线就是从门户中射出!
白猿就站在门口,一张毛脸上,本来嘻开的大口,已经闭了起来,看去状极严肃,两颗
金睛,望着自己,在打手势。
好像要自己跟他进去。
范君瑶看得大奇,举步走了过去。
白猿神色虔敬,转身走进石门,顿觉眼前大亮,一股寒气,迎面而来。但见这里又是一
间长方形的石室,前面是一个天然石窗,足有四五尺高,一道飞瀑从上倒挂而下。
正好像是一道水晶帘幕,照得全间石室,十分明亮,但除了寒气袭人,却没有一点水珠,
溅到洞内,里面石壁下,端坐着一个蓝袍老人,面如槁木,须发俱白,此时闭目垂帘,一动
不动。
老人面前,放着一堆新鲜水果,敢情是白猿从山外采来的。
范君瑶看得方自一奇,心中暗道:
“这老人不知是谁?”
正在心念转动之际,白猿伸出毛手,轻轻拉了自己一下衣角,又朝蓝袍老人面前指了指。
然后恭恭敬敬的走了上去,跪在老人面前。
范君瑶暗暗“哦”了一声:
“这老人大概就是白猿的主人了,自己误闯洞窟,它才把自己引来见它主人。”
那白猿跪下之后,回头望望范君瑶站着不动,毛手连比,似是催着自己也跪到它身边去。
这手势范君瑶自然看得懂,心想:
“这老人看去年纪比自己师傅还大,跪就跪吧。”
这就走了过去,跟着白猿跪下,口中说道:
“晚辈蒙神猿引路,叩见老前辈。”说着拜了几拜。
蓝袍老人端坐如故,对范君瑶说的话,恍如不闻。
白猿等他拜毕,已从地上站起,嘻开大口,朝范君瑶嘻嘻一笑,伸出毛手,拉拉他的衣
袖,好像是说:
“现在可以起来了。”
等范君瑶站起身子,白狼已走近石壁右首,回身朝范君瑶招招手,又朝石壁上连连指点。
范君瑶跟着走近,原来白狼毛手指点之处,有着一片字迹,仔细一瞧,只见上面写着:
“余遭仇人围攻,身中天毒指,双足被胁,自分必死,幸得灵猿救来此地,忽忽二十载
矣。近日每感异征,或许不久于人世,二十年来,静修有得,创为排云一掌,扫云三剑,裂
襟为记,留赠后之入此洞者。终南束秀夫以指书。
字迹苍劲,乃是以金刚指所书。
范君瑶看完这篇字迹,心中大为惊异,暗道:
“原来坐着的这位老人家,已经仙去了多年,无怪自己朝他跪拜,他端坐如故,一动没
动。”
白猿看他站在壁前发楞,又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袖,然后走近蓝袍老人身边,俯身取出一
卷东西,随手打开。
那是一面尺许见方金漆藤为杆的小旗,旗质似绸非绸,色呈淡黄,中间以金线绣着一个
“胜”字。另外有一方白布,卷在旗中,上面是用木炭写的字,正是“排云掌”和“扫云三
剑”的图式。
白猿嘻嘻一笑,一起塞到范君瑶手中,又拉拉他的衣袖,朝蓝袍老人指了指,意思是要
他再过去磕几个头。
范君瑶这一阵工夫下来,对白猿比的手势,已能领悟,当下就朝白猿点点头,然后走到
蓝袍老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说道:
“武当门下弟子范君瑶,蒙老人家赐赠奇招,自当行侠仗义,行道江湖,不负老人家之
赐。”说完,站起身来。
白猿嘻着大口,似是十分高兴,一面又朝范君瑶连比手势,意思是说:
“现在你可以走了。”
范君瑶把写着武功的一方白布,仔细招好,收入怀中。他不知道这面绣有“胜”字的小
旗,又有何用?但白猿既然交给自己,必有用途,把旗卷好,插在腰间。回身朝白猿拱拱手
道:
“多蒙神猿指引,在下敬致谢忱。”
白猿更是高兴,嘴中“吱”“吱”的叫了几声。
一人一猿仍循原路,回到下面大石室。
范君瑶拱手道:
“在下尚有同伴,就在谷中,不克多留,就此别过。”
白猿深通人言,朝范君瑶挥挥毛手。
范君瑶退出石窟,只听崖上隐隐传来一声尖叫:
“大……哥……”
左边就是飞瀑,水声如雷,因此那声音听来并不清楚,但范君瑶已可辨出那是方壁君的
声音。心中想到自己已经下来了好一阵工夫,方壁君在上面找不到自己,只怕已等得十分焦
急了。当下凝聚真气,仰首朝上,发出一声长啸,作为答覆方壁君的信号。
匆匆走近崖边,吸了口气,双臂一张,纵身朝那根山藤飞扑过去,到得切近,五指一拢,
右手抓住山藤,身子随着往上腾起,左手也同时抓住。暗暗松了口气,就两手交替,朝上疾
揉而上。
头顶上响起方壁君的叫喊之声:
“大哥……”
“那声长啸,明明是大哥……”
“大……哥……”
声音显得十分焦灼!
范君瑶仰头叫道:
“妹子,我没事……我上来了。”
“啊!大哥就在这里……”
方壁君听到范君瑶的声音,不禁欢呼起来。范君瑶疾快的揉上断崖,翻身而上。
方壁君一脸欢愉,关切的道:
“大哥,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缘藤下去,差点把人都急死了。”
佟仲和道:
“范少侠可曾发现了什么了?”
范君瑶长长呼了口气,点点头说道:
“在下是追踪一条白影来的,下面有一个洞窟……”
佟仲和脸色凝重,急急顺道:
“里面有人?”
范君瑶笑了笑道:
“是一头通灵的白猿。”
方壁君美国一注,指着范君瑶插在腰间的金漆藤杆,问道:
“大哥,这是什么?”
范君瑶道:
“是一面旗。”伸手取出,朝方壁君递了过去。
方壁君好奇的问道:
“这是大哥在下面石洞中捡到的么?”随着展了开来。
佟仲和国注旗面,惊异的道:
“胜字旗!范少侠果是在洞中发现的么?”
范君瑶看他一口就叫出“胜字旗”,而且脸上还露出惊异神色,不觉目光一抬,问道:
“佟护法知道这旗的来历?”
佟仲和道:
“胜字旗是昔年威震中原胜字会会主姜太公束秀夫的旗令,这位束会主一度曾被推举为
武林盟主。旗令所至,江湖九大门派和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莫不俯首听命,只不知这面胜
字旗,怎会在崖下石洞之中,被范少侠发现的?”
范君瑶道: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谈吧!”
三人依次渡过瀑下石梗,范君瑶就把自己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佟仲和道:
“如此说来,范少侠在洞内看到的蓝袍老人遗骸,就是胜字会的束会主无疑,当时江湖
传言还说他是被清廷抓去的,死在天牢里呢!”说到这里,一面说道:
“范少侠机缘巧合,得到昔年束会主遗留的一掌三剑,至于这面旗令,尤宜妥为收藏。”
方壁君早已把旗子卷起,闻言不觉心中一动,听出佟仲和似是言有未尽,但说话之时,
已经快到黄龙洞,不便再追问下去。这就把旗子递还给范君瑶,说道:
“佟护法要你妥为收藏,大哥快收起来吧!”
范君瑶接过旗子,依然插在腰间。三人回到崖下,佟仲和招呼董崇智,命四名武士,押
着老道士师徒下来。
一行人退出峡谷,一路朝大洪山庄而来。这时已是午牌稍偏,大家急于赶回庄去吃饭,
奔行极快,不到一刻工夫,便已赶抵庄前。
佟仲和一马当先,到得庄前,但见栅门大开,一眼望去,老远就看到大洪山庄两扇大门
也已敞开,门前还集合了不少武士,一个个肃然停立。
这情形看得佟仲和不禁一怔,不知庄上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急步奔近栅门。
那守在栅门的八名弟兄,一见佟护法回来,立即一齐躬身施礼。
佟仲和神色凝重,急着朝一名武士问道:
“庄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武士回道:
“回护法,庄上并没有发生事故。”
佟仲和问道:
“那么弟兄们在庄门前集合,又是什么事?”
那武士道:
“小的也不知道,方才府中传出十三响云板,那是集合弟兄的号令。”
佟仲和又是一呆,心中暗道:
“山主剧毒虽解,但这是定下的计,不到明晚,贼人未来之前,山主依然作中毒昏迷,
是不会露面的,此刻忽然传出山主的紧急命令,那是果然有了重大变化。”一念及此,立即
回头道:
“范少侠兄妹,董老四,咱们快走。”当先举步,匆匆朝里行去。
范君瑶、方壁君、董崇智也已感觉到事非寻常,可能有变。
董崇智朝身后四名武士打了个手式,大家脚步加快,紧随佟仲和身后而行。
一行人堪堪奔到大门口,只见铁胆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