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头苦笑道:“杜公子,这问题,虽然你迟早都会知道,但老朽未获堂主允许之前,
老朽还是不便说。”
说到这里,门角落里忽然传出一串急促的警铃声,使得灰衣老头脸色为之大变。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铃声由何处传来?”
灰衣老头道:“这警铃绳索,直通上面门房,可能是堂主回来了,我得赶快上去瞧瞧。”
话没说完,人已起身匆匆离去。
杜少彬不禁心头暗忖着:“莫非是吴爷爷找上门来了……?”
沉思之间,不自觉地,又干了一杯。
一阵急促脚步声,由甬道内疾奔而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本来面目的冷雪梅。
冷雪梅一脸肃容,首先递给他一粒白色药九,促声说道:“快将这解药服下去,这儿,
马上将有一场生死恶斗。”
杜少彬接过药丸,注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杜少彬的立场,冷雪梅的话,可委实使他费解。
因为,依常情而论,能使冷雪梅如此紧张的,必然是身手非常高明的强敌,是冷雪梅的
强敌,亦即杜少彬的有力援手,那么,冷雪梅为何反而要给解药与杜少彬的呢?
试想:这情形,岂非是表示冷雪梅神经错乱,有意跟自己过不去么!
当然!目前这情形,也可作为另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一粒白色药丸,并非“化功散”的
解药,而是另外一种什么毒药,但仔细想想,这构想,也是不能成立的,因为,目前的杜少
彬,一身功力被化解,已形同废人,像冷雪梅这等高身,要想制他于死地,那真是易如吹灰
反掌,又何必多费手脚,再这给他一粒什么毒药呢?
也就是为了这些原因,杜少彬才忍不住地,有上述的那么一问。
但冷雪梅却再度促声说道:“先服下解药,迟则不及!”
杜少彬一蹙眉峰,才将手中药丸纳入口中,咽了下去。
冷雪梅这才如释重负似地,长吁声道:“唔!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杜少彬蹙眉苦笑道:“现在,你该说明原因了吧?”
冷雪梅沉声接道:“目前,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赶快喝一杯酒,以促使药力加速循环。”
杜少彬又遵命喝了一杯酒儿之后,才笑问道:“堂主大人,还有甚吩咐么?”
“有。”冷雪梅嫣然一笑道:“那就是运气调息,促使你的功力提前恢复。”
杜少彬苦笑道:“可是,我心中的疑团不解,又怎能静得下心来。”
冷雪梅无可奈何地一笑道:“好!你问吧!”
杜少彬道:“你口中的强敌是什么人?”
冷雪梅道:“是碧云山庄中的高手。”
杜少彬一怔道:“难道你不是碧云山庄的人?”
冷雪梅道:“我也是的。”
杜少彬苦笑道:“这就使我越听越糊涂啦!”
冷雪梅道:“简单一点说,我已背叛了他们。”
杜少彬一楞道:“为什么?”
“为了你。”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此中经纬,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明,但愿今宵,
你我都能逃过这一劫,以后再慢慢向你说。”
杜少彬蹙眉接道:“你,好像比我吴爷爷还要神秘。”
冷雪梅笑了笑道:“其实,当你明白个中经纬之后,也就不会有甚神秘感的了。”
她,一顿话锋之后,又含笑问道:“杜公子,你还记得在‘王家村’客栈中,我处置那
个手下人的事么?”
杜少彬点点头道:“当然还记得。当时,你冷酷得像一个女阎王。”
冷雪梅又是幽幽地一叹道:“那也是为了你,因为那厮知道了我意图背叛的秘密,我才
不得不假公济私,故意加重语气,将其处死。”
杜少彬苦笑道:“那真成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了。”
“还有。”冷雪梅注目笑问道:“在‘王家村’外的沙滩上,是谁传音给你,突破那奇
异的剑阵的?”
杜少彬讶问道:“那也是你?”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当时,旁立的剑手中,有负有特殊使命的人,在监视我,所
以我才不得不那么作。”
她,一顿话锋之后,又轻叹着接道:“还有,方才在‘成记客栈’中,暗中传音给你鼓
励的,也是我。”
杜少彬苦笑道:“你的行动,实在太矛盾了。”
冷雪梅又是一叹道:“当你以后明白全部真相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苦笑着接道:“方才,我虽然也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我,却没想到中
行老贼已集中数十名高手,到了‘太原’,而且显然是对付你我二人而来。”
杜少彬笑了笑道:“你那位总管和那灰衣老头呢?”
冷雪梅道:“留他们在这儿,是一个累赘,所以,我叫他们先行逃命去了……杜公子,
你是否已觉得体内真气在开始凝聚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冷雪梅道:“那你好好调息,我到上面去瞧瞧。”
说完,又匆匆走了出去。
杜少彬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自语着:“真是不可思议。”
这,委实是一宗不可思议的事,本来,冷雪梅一再向他说明,她对他完全是一片好意的
话,他还不敢的,但目前的情况,却演变到使他不能不相信了,如果要说他心头还有甚疑问
的话,那就是冷雪梅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作了。
他,心念电转中,又低声自语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管他哩!且先行恢复好功力
后再说。”
说完,他将行囊和随身兵刃,都重行佩带好,以备应变,然后,摒除杂念,认真调息起
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少彬体内的真象,已完全凝聚,运行无阻了。
当他徐睁双目,欠身而起时,却发现迎面一双黑白分明,澄如秋水的美目,正向着他呆
呆地凝视着。
那是冷雪梅的一双美目,她,似乎正陷入沉思之中,也似乎是没想到杜少彬会突然睁开
双目,而感到微微一怔,俏脸上也没来由地,飞上一片红云。然后,才嫣然一笑道:“杜公
子的功力,已完全恢复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又注目问道:“冷堂主来此已有多久了?”
冷雪梅道:“约莫已有半个时辰。”
“那么。”杜少彬接问道:“现在,一该是二更时分了?”
冷雪梅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注目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冷雪梅道:“目前,这整个住宅四周,都有高手把守,另外有十来个人,正在分头搜
查。”
杜少彬笑道:“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这门房中有地下室。”
冷雪梅也嫣然一笑道:“本来,这地下室的位置,就是一个反常的措施,通常是不会有
人怀疑到门房内会有甚名堂的。”
杜少彬含笑接道:“冷堂主别出心裁,真是处处高人一等。”
冷雪梅苦笑道:“这是多年以前,别人的杰作,我可不敢掠夺前人之美。”
杜少彬蹙眉问道:“目前这局面,冷堂主打算如何处理?”
冷雪梅轻轻一叹道:“最好的办法,是希望他们查不到这儿来,而自行离去。”
杜少彬一挑双眉道:“依我之见,不如冲出去!”
冷雪梅摇摇头道:“现在,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你要明白,对付普通武林中人,你
我联手之下,纵然是三两百人我们也能轻易地冲出去,但目前……”
杜少彬截口问道:“冷堂主已看到,对方是些什么人?”
冷雪梅道:“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据我所窃听到的消息,至少有两位堂主,和一个令主,
另外可能还有我不曾窃听到的高手在内。”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对了,碧云山庄庄主手下,有令主、又有堂主,这两者之间,
究竟是谁的地位较高?”
冷雪梅道:“堂主与令主,地位是平行的,其关系,有点近似官府中之各部尚书与各地
的封疆大吏。”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道:“武功方面呢?”
冷雪梅笑了笑道:“武功方面,各有所长,原则上是不会相差太多的。”
杜少彬也笑了笑道:“那位银衫令主‘千手太岁’东方明,我倒见识过,似乎并不怎么
高明。”
冷雪梅笑道:“你是看到他同百灵城的那位玄衣蒙面女郎交过手,才有这种说法,是也
不是?”
杜少彬点点头,又含笑反问道:“难道我的观察不对?”
冷雪梅笑得很神秘:“你的观察没错,但东方明的表演功夫,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杜少彬一怔道:“这是说,当时的东方明,是藏了私?”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据事后东方明告诉我,不但他藏了私,那位玄衣蒙面女郎,
也显然未尽全力。”
杜少彬蹙眉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冷雪梅轻叹一声道:“江湖中事,虚虚实实,你欺我诈的,可难说得很,目前,咱们自
己如何脱困要紧,这些不相干的事,还会暂时搁下吧!”
杜少彬苦笑道:“依你之计就这么样等下去?”
冷雪梅点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杜少彬道:“如果他们我到这儿来了呢?”
冷雪梅道:“那时候,我们再全力突围。”
紧接着,又声容俱庄地接道:“你别瞧不起我这个笨办法,我这个笨办法,却至少有一
半的希望可以安全离去,如果照你的办法硬闯,那我们最多只有三成的希望,可以突围。”
杜少彬一轩剑眉道:“我就是不信邪!”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我也相信你有力量可以冲出去,事到如今,我不便再坚持,你
自己请便吧!”
杜少彬一依道:“你这是说,要我一个人去突围?”
“不错。”
“你呢?”
冷雪梅又是一声长叹道:“我不愿连累你,你的武功比我高,你一个人冲出去,不会有
甚问题,如果我们两个一起突围,那就很难说了。”
这位人如其名,既冷且艳的冷雪梅,此刻,娓娓道来,居然是一付楚楚动人的可怜相。
这情形,倒使杜少彬一时之间,为之楞住了。
冷雪梅又是幽幽地一叹道:“我活着已是多余的了,你别为我担心,还是早点走吧!”
杜少彬突然一挫钢牙道:“好!我陪你在这儿等!”
冷雪梅凄然一笑道:“看来,我又走错了一步棋。”
杜少彬蹙眉接道:“方才,你说‘活着已是多余的了’,那是什么意思呢?”
冷雪梅轻轻一叹,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谈这些。”
接着,她神色一整道:“杜公子,趁着这一段空闲,我向你说明一下碧云山庄的情形。”
杜少彬不由色然而喜道:“好的,小可洗耳恭聆。”
冷雪梅白了他一眼道:“听着就是听着,有什么洗耳不洗耳的!”
杜少彬向她扮了一个鬼脸道:“堂主教训得是。”
冷雪梅苦笑道:“你还叫我堂主?”
杜少彬道:“你本来就是一位堂主嘛!”
冷雪梅道:“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碧云山庄的人了,同时,我即将提供你的消息,是
金钱所买不到的,你,将何以谢我呢?”
杜少彬含笑反问道:“你说呢?”
冷雪梅道:“如果要我自己说出来,那就不够意思了。”
杜少彬沉思着笑道:“好,一等脱围之后,我一定……不!就是现在吧!”
说着,已探怀取出一对鸽卵大的明珠,双手递了过去,并含笑接道:“不成敬意,尚请
哂讷。”
冷雪梅向那对明珠,投过深深的一瞥,才一撇樱唇,似笑非笑地接道:“这一对明珠,
委实也算是价值不赀,但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所提供的消息,不是有形的金钱所能买得到的,
何况……”
顿住话锋,却是美目深注地接道:“杜公子,事实上,今宵,你这条小命,还是我给你
救下来的,你自己明白么?”
杜少彬微微一怔道:“我明白,如果方才那施放‘化功散’的是别人,我就只有任凭宰
割的份儿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冷雪梅轻叹一声道:“那么,我问你,方才所说的这些,是一对
明珠的代价所能换取的么?”
杜少彬苦笑道:“你自己又不肯说,教我怎么谢法呢?”
冷雪梅笑了笑道:“你自己多想想吧!”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现在,我先送你一点东西,然后再提供你的消息。”
说话间,已探怀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