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铁臂之中。
一张原本有着斯文相样貌的脸,此刻呈现在凌雪面前的却是长满青渣、双眼尽是血丝、青色长衫上沾染着酒渍,浑身上下泛着一股浓浓的酒气味。
「雪儿你……你为何甘愿…。。任由那人摆布?你不是…。。不是很有骨气…。的吗?。。。。。。。总是叫骂着我没节操……死钱鬼一只的你…。。现在到那儿去了~~~~~~~~。」不知在那喝的烂醉,亦也不知道守在这有多久的钱有道,此刻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有怨、有怒,刻意藉由酒意麻痹自己的他,却不知道酒只能麻痹理智,却不能阻止他心里头的『兽』。
顾不得凌雪的挣扎,钱有道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凌雪的双唇,那个吻带着浓浓不甘与愧意。
「放开我~~~!我凌雪要过怎么样的生活,你管不着,怎么~~~你可以选择堕落,我凌雪就不行吗?那何奸人说的没有错,这年头『骨气』能值多少银两,我爹病着,主子出钱让我爹养病,不过就是陪人渡个一夜罢了,这儿的生活还比醉月楼好至少不用天天陪宿,我不是花倌…。而是侍妾,没有主子的允诺,还请钱公子自重。」凌雪先是推开了钱有道后,他神情冷冽地用手背擦拭着嘴角。
「雪儿你~~~~为什么不找我?我也能帮忙呀?要钱我这儿也有不是吗?」钱有道被凌雪拭嘴的举动刺激到,他一冲向前大掌扣住凌雪的纤细的肩头摇晃着吼道。
「我『欠』你的还不够多吗?说穿了?你是否也想要我陪你一夜呢?」凌雪双眸冷寒的说着残忍的话语。
『啪』的一声,只见钱有道扬手挥向凌雪,雪白的脸瞬间浮上了红印,不知道自个为何那么冲动的钱有道慌了,他急急忙忙地想要抚上凌雪的脸颊,语带着歉意低唤道:「对不住~~雪儿~~~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凌雪用手挥开了钱有道伸来的大掌,他眼里含着泪水,紧咬着下唇,声故作冷寒地说道:「凌雪本就卑微,钱公子这样气可消了?若没事的话,凌雪这就告退,主子睡起后,还需凌雪在身边侍候着呢。」
硬是撑着不让泪水由眼眶里掉出,在好不容易说完话后,凌雪头也不回地拾起掉落于地上的竹篮,散落一地的东西连捡也未捡,人便拔腿直奔向前方不远处的红门院落。
「雪儿~~~~。」钱有道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垂着双臂神情恍惚地低喃着凌雪的名,直到朱红色的大门『碰』的一声,于其眼前重重合上。
钱有道有如失魂者般缓缓回过身,步履不稳地摇摇晃晃地朝着小巷口走出。
「快!我要跟上那个人,日影呢?马呢?」一道催促声由邻院墙旁的大树上传出。
「主子……」
「别唤了…。。我得在那一大一小醒来前快点出门,不然到时…。这脚怕是连房门都踏不出去,啊~~~我看到日影了,月影你先盯着~~可别看丢了人!」埋伏于枝头上许久的月翔凤,顺势双手双脚如同无尾熊之姿,顺着树干滑下了大树。
拍了拍衣上的木屑及残叶后,月翔凤跃身上了马车,然后朝驾车的日影唤道:「追上他!」
方出了小巷,钱有道解下先前拴于树旁的马匹,双目无神的他轻抚着马鬃好一会儿后,突然跃身上马,疯狂好似不要命般的策马于城里大街上飞奔起来。
一匹马与一辆马车,一前一后的由泽洲的大街向城外直奔,前头策马者,好似不要命般的丝毫没有减低速度,出了西城门后,他人便弯入了山径之中。
「跟上去!日影。」月翔凤眼看日影策马的速度快追不上前者后,不由得掀廉探头,心急地出声唤道。
日影并未应声,他只是稳稳的抓着缰绳,小心翼翼的让马车再急速前行进时的上下颠波降至最小的程度。
在蜿蜒的山径中,日影因为顾及月翔凤的关系,很快的便跟不上前头的身影,月翔凤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人消失于林道前,突然间少言的日影出声说道:「不会追丢的。」
「嗯!」在日影的保证下,月翔凤到也放松了心情,张耳细听除了风声、自个的马蹄声外,确实还有另一道快马奔驰的声音。
最后再见到钱有道的身影时,则是在一处山崖边,急速狂驰吹乱了钱有道的发,他疯狂的扯缰停下极速狂驰的快马,原本斯文的脸上,此刻全被不甘、忿怒的神情所占据,跃身下马的他,狂奔至崖前使劲的大吼道:「该~~死~~~的~~~~啊~~~~~啊~~~凌~~~雪~~~~~~~~~~~~~~~~~~」
那不甘的大吼声在山崖边不断的回荡着,男子气息絮乱的直盯着崖下奔流的江水,在大吼最后一声后,便重重的一拳揰向一旁高大的树干上。
「有这么不甘心?」随后追上的月翔凤,在日影的帮助下了马车,他信步走至男人的身后,含笑唤道。
「是你!」男人的语气不善的唤道。
「难不成你以为会是凌雪?」月翔凤微挑着柳眉,语气柔和却带嘲讽地回道。
「我想也是。」钱有道双眸瞬间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渐渐从狂怒的状态中回过神的他,斯文的脸上很快回复平静的对月翔凤说道。
「这条河是九江吧!」月翔凤立身于钱有道的身旁,他怪异的乱转话题出声问道。
钱有道眼里正用着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月翔凤,接着便沉声问道:「你就这样同我一块站在这崖边,难道你就不怕我拉着你一块下江喂鱼吗?」
月翔凤闻言回过头看向钱有道,那眼神像是在打探些什么,许久后他这才含笑出声回道:「不怕,若是怕了,就不会同你块站在这了。」
「你………这人……。。呼。。。。你明明就不像是会用下三滥手段的人,那夜为何要凌雪牺牲?」钱有道冷声问道,他表面虽故作平静,可眼眸里的狂乱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商人买回了商品,不就是为了赚上一翻不是吗?」说这话的同时,月翔凤眉眼间盈满戏谑的神情,可丧失冷静的钱有道却完全没有发现。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你。。。。。。。凌雪他是人,不是一件商品!」钱有道一听见这个论调,强压下的怒火不由的又再次熊熊燃起,他神情激动地朝月翔凤大吼道。
「你很在乎?」月翔凤突然间正色地反问钱有道。
跟不上月翔凤思绪的钱有道,被问的整个人微微一愣,接着那如墨般的黑瞳狠狠的瞪了月翔凤一眼后,转望向奔流的江面,缓缓回道:「为保凌家,这些年来什么肮脏的事我没做过,就差这么一些时间,我就有足够的钱能为凌叔买罪了,怎知……。竟被你捷足先登,我能怪谁呢?要怪也只能怪上天,雪儿卖身给你当妾,可有签契,若无…。。让我赎了他好吗?你想要多少钱?我都付的起。」
顺着钱有道的目光,月翔凤同样将视线望向江面,他轻笑道:「凌雪是有『卖身』,你真想赎他?钱公子可别忘了,凌雪己非清白之身,这样你可还想要?」
「废话少说,是否清白对我钱有道来说不重要,你要多少?快出个价吧!」钱有道神情不耐地回道。
「『无价』。凌雪对我来说是『无价之物』,你若真的想换,在你身上到真有样东西令我很感兴趣的,若你能发现而且愿意交换的话,我便拿凌雪同你换。」月翔凤笑的很诡异,他话中有话地同钱有道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钱有道的目光流露出一股惊讶的神色,他语气带着疑惑与戒备对月翔凤质问道。
「我是什么人这答案对你来说不重要,我只是要同你说,在你身上确实有件足以和我交换凌雪的东西,至于这是什么东西,我等你想到后在来同我谈,记住…。别想太久,否到时再次被人『捷足先登』时,你可就再也没有理由能怪上天了。」月翔凤别有意味的回钱有道说道。
这句含带着提示意味的话,让钱有道陷入了纷乱的思绪当中,他努力的想从自己所拥有的事物中找出眼前那秀丽男子所想要。
「泽洲城外西郊的百姓们真得好好感谢你才是,以役换粮一事是你同郡守提的,虽然这计划可能同你原本所设想的有些不同,但是这粗糙的计划雏型,还是间接保住了不少人的性命。」月翔凤望着滚滚的江面,突然对陷入了重重思绪的钱有道说道。
「别把我想的太好,我只是为了要赚银两罢了。」钱有道闻言在次呆愣住,向来只有被骂、被唾弃,从没有人当面感谢他过,第一次被人道谢的感觉,让钱有道有些不适应,他下意识嘴硬的反驳道。
「呵!不论你怎么想,有帮到人、救到人就是做了件好事,所以这声『谢』字,是你应该得的。」月翔凤双手负于身后,面对钱有道嘴硬的反驳声,他轻笑的将『谢意』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再次反推了回去。
经过这一连串跳跃似的对答后,突然间,两人皆停下了对话,山崖上只剩下风声、水声及鸟鸣声,一阵静默后,天空突然飘下了一滴又一滴雨滴,带些凉意的水珠落于两人身上、落于土地上、落于林叶间。
在雨下的愈来愈大之际,只见月翔凤的顶上出现了一把油纸伞。
「主子,要下大雨了,您该回去了。」日影那冷淡的音调由月翔凤身后传出。
「嗯!还有伞吗?给钱公子一把吧!」月翔凤回过头对日影问道。
只见日影含首表示有,接着便将夹于掖下的另一把油纸伞塞入快被雨水润湿全身的钱有道手中,见钱有道有伞后,月翔凤便转身随着日影准备离去。
突然间,始终不发一语的钱有道突然回头朝着月翔凤的背影喊道:「就如同其它人一样,你也想要我的能力为你赚钱是吗?我怎没想到,万两白银,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只不过是笔小数目,这样的钱又怎么能换到凌雪,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也给的起~~~~。」
这话,让月翔凤停下了脚步,那双漂亮有如晨星般的凤眸,盯着己经湿透的钱有道,秀丽的容颜带着一种『很遗憾你没猜对』的神情,朝着钱有道缓缓的摇了摇头。
绕断思绪还是想不出月翔凤想要什么钱有道感到有些挫败,他双手微垂于身侧,嘴中喃喃的唤道:「那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除了赚钱这项能力外,我没有其它『等值』的东西了。」
看着钱有道理不出头绪,月翔凤这时启口回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有些东西银两是换不到的』,钱有道你太执着于『钱财』这二字了,仔细想想众人对你的评价及你的行事做风,你就能发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而且我要你想清楚……。因为一但换了就不容你反悔,事关一生,望你仔细思量。」
月翔凤说完最后一字后,他转头就走。
钱有道眼神含带着迷惑的看着月翔凤,最后在月翔凤上马,日影牵马欲走之际,他出声问道:「慢着!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凌雪是不是也同你做了交换?」
手持着油纸伞坐身于高大骏马上的月翔凤缓缓回首,他语气轻淡的回道:「是!他拿出等值之物,换了他爹的命,雨会愈下愈大的,钱公子保重身体将伞撑了吧!日影,出来也有一段时间,我也该回府了,咱们走吧。」
「是!主子。」日影看着月翔凤上车后,接着便接手收起油纸伞,置于回车座旁,利落跃身上车的日影,持缰轻喝道:「驾」
马车就这样自钱有道的眼前飞驰离去。
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原本绵细的雨滴,逐渐变大,滴痛了钱有道的脸,苦思不解月翔凤想要什么的他,此刻就有如陷入迷雾中的船只般,找不到归港的方向。
「凌…。雪……。凌……。雪……。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雨中一名男子语带痛楚的低唤道。
***
书房里,本应是宁静的空间,现下却因为多了一大一小,而显的有些……。。吵杂。
「娘娘!龙龙要包子。」最近不知道为何,原本总爱说着单一字眼的允龙,现下改口变为两种字眼,而且开始试着会说些简短的字眼,他指着桌上纸张奶声奶气地说道。
「嘿~~小家伙~~娘这是字~~不是在画吃的东西。」正卷起衣袖拿着…。。开叉严重的毛笔,在白色的纸张上写着没什么长进的『字』,月翔凤停笔斜睨着不怎么懂得『欣赏』的儿子回道。
一旁的炎傲焰放下手头上的书本,剑眉微挑地看着那坐于桌侧的妻儿后,缓缓地将目光扫看妻子的『拙作』淡然地问道:「又在想什么伟大的功业?」
「没什么,只不过在做行前模拟,试着设想许多可能发生的状况,事先做好对策。疑……疑………奇怪呢?」话才说到一半,月翔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放下手里肆虐许久的毛笔,凤眸里盈满着狐疑的目光,经由桌侧走至炎傲焰的面前,弯下身子使他自己与炎傲焰那对深黑色的眼眸平视。
「凤在好奇些什么?」炎傲焰俊容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