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隐隐的恐慌得到证实,潇洒肆意如温漱流也如世上万千凡夫俗子般脱口怒声道,“退亲?我既求了祖父上门提亲,为何好端端又要退亲?退了好让曲少徵去跟你提亲?”
舒莫辞被他说的一愣,反倒暂时忘了心中的怨恨不甘,不敢置信看向他,“是你要——”
舒莫辞顿住声音,温漱流却听懂了她没说完的话,早没了平日洒脱散漫的风度,越发焦躁起来,舒莫辞抿抿唇,垂头看着腕间清透的碧玺佛珠串,“与九哥无关,我早已下定决心,十八岁后便长伴青灯古佛,之前莫辞言辞不当,还望十三哥恕罪”。
温漱流心中焦躁愤怒随着她的话消散无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她的话,嘴角不自觉浮起几分笑意,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说什么傻话,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生子的”。
099 缘起(二)
舒莫辞抬头认真看向温漱流,“十三哥,我不是在说傻话,我早已在佛前许了心愿,绝不会欺瞒佛祖”。
“舒妹妹,虔心信佛并不一定就要什么长伴青灯古佛”。
舒莫辞摇头,“我意已决”。
温漱流洒脱一笑,“那就等到你十八岁再说”。
舒莫辞犹疑,“十三哥是说——”
“你还小,总会有想通的一天”。
舒莫辞急了,“十三哥,我不能耽误你!你听我说——”
温漱流打断她,“舒妹妹,我是真心要求娶于你”。
我是真心要求娶于你,前世今生舒莫辞都没听过这么直白的情话,脸蓦地通红,身子不自觉后仰,说不出话来。
舒莫辞相貌本就偏于秾丽,如今含羞带怯面色娇红双眸盈水,直如含露半绽的玫瑰,散发着夺命的诱惑,温漱流脑子一热说出那样的话,自己也有些尴尬,忙伸手握拳挡住嘴角,不想却见了这样一副少女含-春的美景,登时看呆了去。
他平日从不注意女子美丑,再美的容貌落在他眼里也不过红粉骷髅,如今一旦起了心思,却觉眼前的少女无一处不美好,直叫他心神俱醉心底隐隐的渴-望如山洪暴发不可阻挡。
舒莫辞在他直愣愣的眼神中越发羞窘,脸上红云遍布,比盛夏傍晚的红霞尤甚三分,诱惑着人不由自主靠近,靠近——
温漱流越靠越近,舒莫辞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靠紧了椅背再也动弹不得,温漱流身上陌生的气息牢牢裹住了她,让她连伸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直到他微凉的唇落到她脸颊,她才猛地惊醒,下意识抡起手——
“啪——”
温漱流呆住,舒莫辞也呆住了,僵硬转头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掌心,她,刚刚,做了什么?
温漱流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又回味的向内抿起来回舔了几遍,那温软细嫩的触感还留在他唇边,让他回味沉醉,甚至忘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怎么了?”
曲少徵其实很想听壁角,奈何曲少微太过光明磊落,关键是她自己磊落还不够,还逼着他一起磊落,非常苦逼的默默退到了听力范围之外,只刚刚舒莫辞那一巴掌太够力道,曲少徵隔那么远都听到了,生怕舒莫辞吃亏忙冲了过来,曲少微见状也只好跟了过来,结果姐弟俩就看到了舒莫辞盯着自己手心发愣,而温漱流则捂着脸对着舒莫辞傻笑。
舒莫辞听到声音,心虚缩了缩身子,“没什么”。
曲少徵森然看向温漱流,温漱流忽地朗声笑了起来,毫不在意放下手,嘴角血迹宛然,白皙的脸上四根指印格外鲜明,“舒妹妹练腕力时果真没偷懒”。
舒莫辞手足无措站了起来,“十三哥,我——”
温漱流爽朗一挥手,“这巴掌挨的值,舒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叫挨的值?舒莫辞越发无措,曲少微扫了曲少徵一眼,“小九,吩咐丫鬟去取冰袋来”。
曲少徵恶狠狠瞪了温漱流一眼,转身去了,舒莫辞递出手帕,“十三哥,你,擦擦”。
温漱流接过手帕擦干净嘴角血迹,随手将手帕塞进袖中,舒莫辞没注意,曲少微却开口道,“十三郎,那帕子脏了,还是交给丫鬟洗干净”。
温漱流本是随手塞进袖中,被曲少微这么一说倒是回过味来,有些不舍的将帕子还给了舒莫辞,想想又道,“舒妹妹,我的衣服鞋袜一向是各位伯母婶母亲自做,到时回礼舒妹妹绣个香囊便是,不要太过劳累”。
庚帖交换过后,就会行纳采之礼,男方会带着大雁等物到女方正事提亲,而女方则会以待嫁女子的女红物件回礼,向男方展示妇工,绣工越精巧就越体面,所以很多女红拿不出手的女子都会请绣娘代劳,但温漱流从温丛薇那里听说舒莫辞绣工极好,自然不会请人代替。
舒莫辞刚褪下的血色再度涌上脸颊,垂着脸不敢看他,曲少微心中一惊,装作不在意问道,“回什么礼?”
温漱流长长一揖,“温某与舒妹妹婚事已然定下,到时还望七姑奶奶赏脸去吃杯喜酒”。
“啪——”
曲少徵定定看了看摔落在地的象牙骨扇,缓缓俯身捡起,又定定看了一眼扇骨上摔出的裂痕,再抬起头已是平日慵懒不羁的笑容,“舒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了?这样的大喜事怎么也不跟九哥说一声?”
舒莫辞脸上讶异慢慢散去,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只道,“七姐姐、九哥,你们能不能先回避一会,我和十三哥还有事没说完”。
曲少徵定定看了她一眼,轻嗤出声,转身出门而去,曲少微也退了出去,舒莫辞轻轻舒了口气,“十三哥,我不会改变心意”。
在曲少徵扇子跌落的一瞬,温漱流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曲少徵和舒莫辞,曲少徵的心思他不敢论定,但他绝对可以肯定舒莫辞一点别样的心思都没有,闻言笑道,“舒妹妹,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寄情山水,不会娶妻”。
舒莫辞默了默,慢慢坐了下去,身子挺的笔直,“十三哥知道安平侯世子吧?”
温漱流点头,舒莫辞冷然开口,“前天安平侯世子请抚国公夫人来文昌侯府提亲,我听说了派人潜到他养的外室身边,只等时机一到就闹的安平侯府没脸见人,再不敢开口说什么求亲的事”。
温漱流神色一顿,哂笑道,“幸亏我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现在不是被舒妹妹拿捏的死死的?”
舒莫辞冷淡的脸上浮出几分羞恼之色,“十三哥,我并不是你想的侯府闺秀,知书达礼文采斐然,你未来的妻子绝不会是我这样的”。
温漱流用折扇敲敲额头,“舒妹妹,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不是我,文昌侯府迟早也会给你定下一门婚事?”
“我自会解决”。
温漱流包容一笑,“就算侯府为你定的人家个个如安平侯世子留了尾巴让你抓,那也麻烦不是?你与我定下婚约至少可以挡下这些麻烦,我与你定下君子协议,如果你到了十八岁还是不肯改变心意,我绝不会勉强,如何?”
舒莫辞缓缓垂下眼眸,“十三哥——我配不上——”
温漱流打断她,“这样我也能挡住家里人为我安排的婚事,两全其美,舒妹妹只要同意,我这就吩咐人备笔墨写下协议如何?”
舒莫辞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仓促低下头,温漱流却清清楚楚看清了她眼中的水意,嘴角泛起愉悦的笑意,他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世上不仅仅是秀丽的山水高超的艺术品才能让人心情如此愉悦。
“不必,我信十三哥,”舒莫辞抿抿唇,“最后,莫辞还有一事相求,请十三哥允准”。
“舒妹妹尽管说”。
“你我的婚事——”舒莫辞顿了顿,脸颊又隐隐烫了起来,“还望十三哥能暂时保密,至少要等到半个月后”。
温漱流瞳孔微缩,脸上却是一派悠闲笑意,“好”。
“多谢,”舒莫辞道了谢,起身就要走,温漱流拦住她,“舒妹妹,你准备就这样将我留在这?”
舒莫辞这才想起他还顶着自己的五指山,脸颊更烫,她第一次动手打人,打的竟然是长安闻名的温家十三郎,唔,那隐隐的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100 情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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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曲少微默默跟着埋头疾走的曲少徵,直到他忽地顿住脚步,僵声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九——”
曲少徵猛地加快步子,“不要跟着我!”
曲少微轻轻叹了口气,她这个九弟自小就聪明绝顶,如果真的是他想要的,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就叫别人觊觎了去吧?
大显风气虽相对开放,订了亲的男女又会放松一些,但也不是想见就见的,温漱流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以亲近舒莫辞,哪里肯走,借着脸上指痕未消,在镇国将军府一直赖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他对舒莫辞是喜爱的话,那现在那份喜爱上则多了几分欲罢不能,一如他遇到一幅名画,一张好字,一首好诗,一件珍品时的欲罢不能,这份欲罢不能让他在第二天一早又到了镇国将军府报到。
曲少徵听小厮说温漱流求见,恨的牙痒痒,昨晚温漱流走后;曲少微问过舒莫辞,舒莫辞却只淡淡说是文昌侯帮她订下的,刻薄小心眼如曲少徵也不得不承认这门婚事极好,比之乌家,更是天壤之别,可听说温漱流明目张胆的借着他亲近佳人,他却还是一阵牙痒,突然好想咬人怎么破?
曲少徵想了半天,往曲少微的院子而去,梧桐花花落如雨,花下舞剑的曲少微英姿飒爽,含笑凝视的舒莫辞丽容恬静,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让人不忍打扰。
曲少微一套剑法舞完停了下来,笑着看向怔立原地的曲少徵,“小九来了?”
舒莫辞这才发现曲少徵,屈膝行了一礼,“九哥”。
曲少徵含笑走近,“舒妹妹在这里多住一段时日才好,陪陪七姐姐”。
曲少微若无其事扫过曲少徵眼底的淤青,“我倒是想让舒妹妹多陪我些日子,可到底于礼不合”。
曲少徵呼吸微顿,懒懒一笑,“温漱流那小子又来了,可惜我今天要出门,七姐姐看?”
曲少微只做不知道曲少徵的小心思,“你有什么事?不重要推了就是,十三郎亲自上门,倒是不好怠慢的”。
舒莫辞读了两辈子的圣贤书,没想到曲少徵会在这么件小事上撒谎,更没想到光风霁月的温十三郎也会干挂羊头卖狗肉的事,问道,“九哥今天要出门?原本七姐姐还说要带我去般若寺上香,九哥却是少不了要护送的”。
曲少徵反应极快,笑道,“我可不就是要护送你们去上香的,这温十三郎也太不识趣了些”。
舒莫辞平日出门虽不难,但要去一趟般若寺却太不容易,难得有机会自然不愿就这么泡汤,这么想着面上就露出端倪来,曲少徵又岂会看不出来,就道,“七姐姐与舒妹妹准备准备,我这就去打发了温十三郎,误不了事的”。
舒莫辞面上露出感激之色来,曲少微,“……”
曲少徵说自己要出门,温漱流再厚的脸皮也不好再留在镇国将军府,只失望下却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在镇国将军府门口逡巡着不肯离开,不想不一会就看到曲少徵骑着马护送着两辆马车从侧门出来了,镇国将军府的女眷只有一个和离回娘家的曲少微,能让曲少徵护送的自然也只有曲少微,而曲少微在舒莫辞在镇国将军府做客时出门,按礼数肯定会带上舒莫辞,温漱流急忙上前拦住一行人,问道,“曲解元往哪儿去?”
曲少徵其实很想骂街,多年良好的教养却让他只黑着脸哼了一声,曲少微听见动静掀开车帘,“原来是十三郎,我们去般若寺进香,十三郎是往哪儿去?”
温漱流哈哈一笑,“那真是巧了,温某也正要去般若寺与方丈大师论道,正巧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曲少微点头应下,曲少徵恶狠狠瞪了温漱流一眼,温漱流笑的无辜,舒妹妹的九哥啊!
曲少微看看温漱流,又看看曲少徵,放下车帘坐正,舒莫辞讶异问道,“七姐姐,刚刚十三哥是说要去与般若寺方丈论道?”
曲少徵点头,舒莫辞大喜,“想不到十三哥竟与方丈大师相熟,倒是说不定能借十三哥的光有幸聆听方丈大师讲道”。
温漱流在马车外听到不自觉一笑,只笑容还未蔓延至眼底便慢慢沉肃下去,与方丈大师不相熟的曲少徵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走!”
般若寺坐落于京城之北最高的山紫金山的半山腰,山道修的平坦宽阔,在山脚往上海拔两百米处建有一回心亭供香客歇脚,从此地起往上就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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