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留名不朽的机会。”
“那是因为你的才具有值得他借重的地方,府邸中养士近千,并不是每个人都受这种宠遇的。”
专诸沉重地道:“我知道,他在利用我,叫夫人认你为妹,伍员认我为弟,这都是手腕笼络我的手腕,但我依然感激他们,至少他们两位帮助我早一些得到你。”
“没有他们,我也会到你身边的。”
“是的!可是那要等好几年,而这几年却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何况人事多变,等到你凑足了自赎的身价后,我们是否还能顺利地结合呢?”
“应该是可以的,我下定了决心,没有事情能改变我,我们结合虽迟,却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不像现在,我们的日子也许明天就走到尽头了。”
专诸道:“燕娘!别这么说,你要记得你差一点就被盖余强迎去了,是公子光硬把你夺来的。”
燕娘道:“郎君,我告诉你一件事,盖余是个一勇之夫,不解文事,更谈不上音乐的修养,强迎之事根本就是公子光授意的,他再硬行出头夺来成全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示恩,好叫你为他卖命。”
专诸一怔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燕娘道:“这种话谁也不敢告诉我,是我自己打听到的,还记得第一次你到府中来找我时,刚好盖余也有刺客前来行刺的事情吗?那个刺客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而已,现在就隐居在我家附近,受着公子光的赡养。”
专诸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燕娘道:“这显示那个刺客根本就是公子光的人,派到盖余那边去卧底的,煽动盖余来迎我的是他,来行刺的又是他,最后受公子光赡养的还是他,不就够明白了吗?”
专诸沉思片刻才道:“你不会再弄错人吗?”
燕娘道:“怎么会呢,这个人以前也来听过琴,他代表盖余前来强行纳聘时,我还见过面,怎么也忘不了的。”
专诸脸上现显出一阵愤色,燕娘忙道:“郎君,我告诉你这些事只是使你明白,在这些权贵豪门之中,没有真正的道义,他们只知道权术,不是你这种人所能久处的,却不是要你退出,因为我们已无路可退了,除非你出卖公子光去向吴王告密,或许能保全自己。”
专诸苦笑一声道:“你想我是这种人吗?”
燕娘道:“我知道你不是,否则就不告诉你了。”
专诸想想又问道:“那个刺客现在还好吗?”
燕娘道:“很好,虽然有点残废,生活却过得很富裕,住的房子也变大了,而且还能蓄奴仆。”
专诸道:“这就是了,由此证明公子光毕竟还有点良心,换了别人还会容得这个家伙活着吗?”
燕娘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郎君是决心为他拚命了?”
专诸沉重地道:“是的,公子光这些行为虽近奸诈,但其情可谅,那都是为了我,就凭这份知己之情,也值得我为他一洒热血了,还有一件事更令我感动。”
燕娘忙问道:“是什么事?”
“五年前我一夜未归,就是到皇宫中去行刺了,那次闹的事很大,公子光与伍大哥拚了死命将我解救出来,他们可以不这么做的,但他们做了,足见他们对我是一片真心,他对一个庸俗的刺客都仁至义尽,照顾日后的生活,对我更不会亏待的,为了勇儿的将来,我必须要成功。”
燕娘默然片刻才道:“好吧!公子光既是一个不忘旧的人,他当国之后,至少对我们的孩子能好好照顾,只是为皇家卖命的事,我们不能再干了。”
专诸道:“不会的,勇儿我一直没让他学剑就是这个缘故,我生而不幸做了剑手,不会再让我的孩子走这条路。”
燕娘苦笑道:“那你再好好坐着,听我抚一回琴,也许这是我们相聚的最后一夜了。”
专诸苦笑一声道:“燕娘!你还要抚琴吗?”
燕娘庄容道:“是的!我必须抚琴,否则我无法等到明天了,只有在琴声里,我才能暂时忘记一切。”
专诸激情地抱起她来道:“燕娘,把琴抛开吧,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忘记一切,也有更重要的事可做。”
抱着她走向榻上,两个人紧紧地缠在一起,两个生命也紧紧地连结在一起了,燕娘娇息着道:“郎君!你该节省一点体力,为着明天的大举。”
专诸道:“在一个剑手的生命中只有今天,没有明天了,在我的生命中,只有拥着你的时候才是实在的,燕娘!别再说话了,尽你所能地爱我,享受我,我们都没有明天的。”
在激情中,这两个人都体会到毁灭的悲哀,也体验到在尘世间,没有比此刻再值得眷恋了,因此他们都不再开口,只以火一样的热情,将两个人溶成一体。
报晓的公鸡叫了,天亮了。
公子光的府邸中彻夜不停地忙着,为了接待吴王的莅临,公子光尤其忙碌,他必须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刺杀僚王的重担虽然寄托在专诸身上,其他的事却必须自理,尤其是皇宫中的那些侍卫武士个个都是高手,而且是皇室的忠心死土,即使僚王死了,还有公子盖余、烛庸,仍然可以成为他们的倚靠,所以这些人必须一网打尽。
这些事他暗中出重金,蓄养了不少的死士与武功好手,这点力量能够与皇室的好手一拚吗?他实在没把握,因此他整夜与伍子胥商量一个一网打尽的对策。
好容易到天亮,才商量出一个头绪,安排妥当后,伍子胥道:“专诸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前来?”
公子光笑道:“昨夜他先陪燕娘弹了一阵子琴,然后就闭门高卧,现在想必还在栖凤楼上温存着呢。”
伍子胥一皱眉道:“这家伙太荒唐了,今天是什么时候,他还能安心地抱着老婆睡大觉?
叫他起来吧。”
公子光连忙摇手道:“不必!我吩咐过不让人去打扰他,让他睡去,能睡多久就多久。”
伍子胥道:“这怎么行,他也该准备一下。”
公子光道:“没有他要准备的事,他的工作就是当庭一击,他能睡,我倒是安心了,就怕他一夜折腾无眠,我才该担心,甚至会被迫放弃今天的计划。”
伍子胥道:“假如他在睡觉,我也放心,就怕他这一夜跟燕娘缠绵不休,过份透支了精神,误了大事。”
公子光笑道:“那是一定的,他想到今天的任务,很可能就是在人世的最后一天,还会不尽量温存吗?”
伍子胥道:“公子昨夜不该让他们夫妇俩歇在一起的。”
公子光大笑道:“伍将军,对专诸的了解是你比我深,所以才将他推荐给我,但对一个剑手却是我比你了解,所以我昨天让他们在一起,因为,他今天要担任的是一个剑手的工作不是你我的兄弟了。”
伍子胥愕然道:“公子的话微臣不懂?”
公子光道:“你不会懂的,因为你率领的手下都是出身行伍的军卒,那必须以严明的纪律来统制他们,但对一个剑手却不行,他们是不受拘束,必须让他们放浪于形骸之外,才能坚定他们逞命一搏的决心。”
伍子胥道:“微臣还是不懂。”
公子光笑了,道:“这样说吧,将士用命,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因功邀赏晋爵封疆。”
公子光道:“不错,这是以未来的富贵来激励人心,但对一个剑士却不能如此,他们自由惯了,不受拘束,视富贵如浮云,没有将来,只有现在,所以我昨夜遣出府中的侍儿歌伎叫她们去陪伴那些剑士,要他们抛弃一切的尊严,接受那些亡命之徒的任何要求,也是这个缘故,专诸人很拘谨,不好女色,对燕娘情有独钟,我才没要他出来与大家一起狂欢,但有燕娘在他身边,作用是一样的。”
伍子胥默然片刻,才道:“公子用人之明,微臣不如。”
公子光一笑道:“将军有经天纬国之才,自然不必懂得这些,今日之举,一半寄望于专诸,另一半则在将军手上,我的那些亡命之徒是靠不住的,他们很难截杀所有的侍卫,只要逃出一人,我们的计划还是无望成功的。”
伍子胥道:“公子放心好了,只要专诸得手,微臣的一把弓,一壶箭,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公子光道:“将军的神射,我是绝对信得过的,所以我也不多说了,万一专诸失手,僚王的技击无人能敌,将军就不必应战了,犬子夫差与专勇就全仗将军保全了。”
伍子胥默然受命,两人又谈了片刻,专诸才叩门而入,眼睛还是红红的,证明他一夜没睡,伍子胥有点担心地道:“兄弟!你的精神还撑得住吗?”
专诸笑道:“兄长放心好了,兄弟很好。”
然后转向公子光道:“我刚才从后面过来,看见府中的剑手们都准备好了,只是没多大用。”
公子光道:“他们不能给多大用处,只是在必要时聊备一格,缠住那些侍卫,以便兄弟得手。”
专诸摇头道:“连这点忙都帮不上,公子最好把他们都藏起来,放得远远的,等我得手后,再叫他们出来扑杀残余,否则今天的事必败无疑。”
公子光不禁一怔,伍子胥道:“兄弟!我们都知道你神勇,但五年前宫中一战,你也知道的,只靠你一人……”
专诸道:“今天却必须靠我一个人。”
两人都以不解的眼光望着他,专诸才把今天吴王前来较琴的真正目的说了一遍,然后笑道:“设若公子将这些人密藏幕后,未待举事,就会被嫣余测出杀机……”
公子光一怔道:“有这等事吗?”
专诸道:“这是燕娘说的,我先前也不信,可是她在琴韵中测出我心中的杀机而预知我们今日的图谋,嫣余自然也有此能,公子不可不信。”
伍子胥道:“音律之道,我也粗知一二,这倒是可信的,燕娘的琴技能够压下我的箫音她的话更是可信了。”
公子光道:“那我就要另作安排了。”
专诸道:“不必另作安排,事情系乎我的一击。”
公子光道:“可是兄弟你一击得手,那些侍卫必然围攻上来,我的人无法救应你怎么办呢?”
专诸一笑道:“没有什么可挂虑的,我尽量撑下去,能撑到公子率众前来最好,否则公子就多照顾一下小儿吧。”
公子光正待开口,专诸道:“不必再多说了,我进庭的时候,公子就找个藉口出去召人届时听燕娘的琴韵为号,如果琴韵不断,就表示我已得手,公子立刻率众进来扑杀残余,如果琴韵中止,就表示我已失手,公子也不必硬拚了,赶紧带人设法突围为上。”
公子光道:“那怎么行,兄弟肯豁出性命为我,我怎能置身事外呢?何况吴地是我的国家所在,伍将军流亡到了别国,还可以东山再起,我到了别国无枝可栖了,兄弟,我们生死都在一起,就不必再多说了。”
专诸想了一下道:“好吧,但我在动手的时候,公子必须避席,使我好放手行事,否则吴王的那些侍卫挟制了公子,我想拚命也没办法了。”
伍子胥道:“这倒是对的,专兄弟以必死之心而逞勇一搏,得手的机会较多,但如果有了牵制,就困难多了。”
公子光虽然不同意,可是却不过两人的再三力劝,只好勉强地同意,又磋商了一下,公子光才将诸事安排妥当,吴王的先使已经到了,他们是来勘查地方,预作安全措施的,盘查得很严密,幸好公子光接受了专诸的请求,把府中的死士都分散在隐蔽的所在潜伏起来,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等这些专使布置妥当后,吴王僚才带着宠姬嫣余,乘着辇车,在卫士的簇拥下呼啸而至。
公子光只准单人晋诣,行过大礼后,僚王执着他的手豪笑道:“大兄!孤承见邀作家人欢聚,本来不应该如此排场的,可是他们这些人不放心,说是盖余、烛庸率军远出,京城空虚,恐有奸民不法,必须要小心一点才是。”
公子光笑道:“大王言重了,以大王天威,谁还敢来冒犯王驾,当真是不要命了。”
僚王哈哈大笑道:“是啊,上次的刺客到今天还没有捉到,他们就吓破了胆子,其实孤倒真的想有个不长眼的刺客,前来试试孤的宝剑,前些天孤找越国的名匠铸了一柄宝剑,肉试可断牛身,锋利得很,就遗憾没机会试锋。”
公子光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声色来,将僚王迎到正厅中坐牢,王座是南向独踞,公子光在东侧相陪,对面设了两座,是为燕娘与嫣余较琴之用,此外前后左右,都是宫庭中的甲士,与带剑的侍卫,由正厅一直排到府门外,戒备森严,连一点可乘之机都全没有。
照例由府中的乐伎献乐完毕后,庖人开始进肴,然后公子光的夫人领着燕娘盛妆晋诣。
僚王朝燕娘打量了一下,放浪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