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笙心中甚感抱歉,但那长发少女却浑如不觉一样,低声说道:“你们站着别动,我来开门。”
放开了抓住慕容云笙左腕的玉手。
甫道中太黑暗,黑得慕容云笙无法看到那长发少女近在咫尺的行动,但感觉之中,她似已蹲下身子。
只听一阵轻的波波之声,陡见光线射入,一片明亮。
定神看去,只见那长发少女,正在托起一道门户,慕容云笙看她十分吃力,立时蹲下身子,道:“在下助姑娘一臂之力如何?”
长发少女摇摇头,道:“这不是用力的事,不敢劳你相助。”
慕容云笙碰了一个钉子,退到一侧不再多言。
只见那长发少女把门户托起约叁尺左有时,停下了手,道:“快些弯着身子钻出去。”
杨凤吟、幕容云笙依言屈身而过。
门外景物又是一变。
只见一条长长的甬道,每隔四丈左有时,都有一盏垂苏宫灯。
长发少女小心翼翼的放下门户,道:“你们跟在我身後走,不论遇上什麽变化,都不要多言接口。”
一面从杯中摸出一条白色的绳索,接道:“你们自困起双手,但要困个别人瞧不出可以挣脱的活结。”
杨凤吟接过绳索,结了几个活结,绑住了慕容云笙和自己的双手。
长发少女打量了一阵,道:“咱们走吧!”
举步向前行去。
杨凤吟、慕容云笙并肩走在那少女身後。
行过一盏宫灯,转向有面一条甬道行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袍的老人,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拦住了去路。
那老人一张脸色呈铁青,青得和身上的衣着相似,只瞧那一张青渗渗的脸,就要心生畏俱。
只见他转过目光,冷冷望着叁人,一语不发。
长发少女莲步细碎地行到那青袍老人身前,欠身一礼,低言数语。
那青袍老人点点头,望了慕容云笙和杨凤吟手上困的绳索一眼,微一颔首,缓缓闭上双日。
长发少女举手一招,道:“你们过来吧!”
慕容云笙、杨凤吟依言行了过来,尾随那长发少女身後而行。
又转过一个弩,慕容云笙突然开口说道:“那老人生相很威严,想来,在这石城之中的身份,定然很高了。”
长发少女道:“他像貌奇特,久走江湖之人,一眼就可瞧出来了”慕容云笙道:“可惜在下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久,没有听人说过。”
长发少女冷哼了一声,追:“没有一点见识,青面阎王你都不知道吗?”
慕容云笙淡淡一笑,道:“多承指教了。”
谈话之间,长发少妇突然停了下来,举手一指,道:“这条甬道尽处,有一座石门,门上写第一囚室四个字,就是慕容长青居住之室,你们去吧!”
杨凤吟道:“你为什麽不带我们去呢?”
长发少女道:“我又不要见那慕容长青,为什麽要去冒险?”
慕容云笙己然举步而行,闻言停下脚步,道:“冒险,冒什麽险?莫非家父神志迷乱,时常出手伤人?”
长发少女笑道:“那慕容长青还好,但那位玩蛇的老叫化子,确是讨厌得很,他就住在慕容长青对面的叁号囚室之中,常常放蛇吓人。”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凭你姑娘这身武功,难道还怕一条长虫吗?”
长发少女道:“谁说一条了,满屋子除那老叫化子之外,都是蛇。”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只有一盏热茶的时间,还不快去,再要耽误下去,只怕连面也不能见。”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你既带我到此,走与不走,就非你所能控制了。”
心中念转,人却大步向前行动。
杨凤吟听说有蛇,心中有些畏惧,绕到慕容云笙右侧而行。
慕容云笙想到就要见到爹爹,心中无数的不解之谜,就可全盘了然,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是苦是乐。
行到甬道尽处,果见左右各有一座石门,右面写着第一囚室,左面写着第叁囚室,一切都如那长发少女所言。
募容云笙正待举手拍动一号石门,突然叁号室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什麽人?”
慕容云笙道:“在下慕容云笙。”
但见叁号石门呀然而开,一个蓬头乱髯,身着楼衣的怪人,身上盘着两条茶杯粗细的巨蛇,蛇头探出室外,红信伸缩,身後蛇头攒动,为数不少。
看来,那长发少女说他弄了一屋子蛇,似并非夸张之言。
只见两道炯炯目光,由发髯结中射了出来,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望了一阵道:“你不是这石城中小??、爪牙。”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不是,在下来此探亲。”
怪叫化嗯了一声,道:“你探望什麽人?”
慕容云笙道:“慕容长青。”
怪叫化道:“他是你什麽人?”
慕容云笙道:“是家父。”
怪叫化道:“世上大约不会有人冒充儿子的,你叫门吧!”
退後两步,砰然一声,关上石门。
慕容云笙举手即动石门。
过了一刻工夫,石门才缓缓打开。
只见一个发髯皆白的青衫老人,当门而立。
慕容云笙盯注那老人瞧了一阵,道:“老前辈可是慕容长青?”
青衫老人缓缓点头,道:“我是慕容长青,阁下是……”
慕容云笙扑身拜倒於地,道:“见过爹爹。”
青衫老人脸上闪掠一抹讶然之色,但不过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之容,道:“阁下是…,¨”慕容云笙接道:“我是幕容云笙。”
青衫老人啊了一声,道:“你先进来,咱们慢慢地谈。”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行人石室。
杨风吟紧随在慕容云笙身後而入。
青衫老人缓缓掩上石门,步履摇颤地行到石室壁後一座石榻之上,坐了下去。
杨凤吟冷眼旁观,看他举步艰难之状,似是一身武功,都已经失去。心中暗暗骇然,忖道:“他如失去武功,救他离此,只怕非易了。”
慕容云笙早已经泪眼模糊,未注意到那老人的举动。
那青衫老人坐稳身子之後,目光转望着杨凤吟,道:“这位姑娘是--”杨凤吟接道:
“晚辈杨凤吟,和慕容兄是道义之交,情同兄妹。”
青衫老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杨凤吟突然一整脸色,严肃地间道:“老前辈,可是慕容大侠麽?”
慕容云笙连经凶险之後,也变得小心起来,听那杨凤吟问的口气不对,立时心生警惕,举手拭去目中泪水,只见那青衫人手搏长髯,坐在石榻之上,沉吟不语。似乎是杨凤吟这一问,问得那老人很难作答。
陡然之间,慕容云笙心中动疑,神情肃然地问道:“老前辈到底是不是慕容长青?”
那青衫老人缓缓抬起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答非所问地道,“你是募容长青的儿子?”
慕容云笙道:“不错,老前辈如若不是慕容长青,希望早说实话,免得招杀身之祸。”
青衫老人突然放声而笑,道:“老夫被囚於此,已不知几易寒暑,除了进食之外,何异行??走肉,早已了无生趣,你如想以死威胁我,老夫早已无贪生之心了。”。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听老前辈的口气,已经承认不是幕容长青了。”
青衫人摇摇头道:“老夫没有说不是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一皱眉头,道:“你如是慕容长青,自然知晓慕容长青昔年之事。”
青衫老人双日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摇摇头,叹道:“不论我是不是慕容长青,但你是慕容长青的儿子,那就成了。”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晚辈不解老前辈言中之意。”
青衫人颔首说道:“你千里迢迢,受尽了千辛万苦,找来此地,那是一片可昭日月的孝心,只要你有此心,那就算尽了孝心了--”慕容云笙事先想到了很多意外变化,但却从未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景,一时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应对。
杨凤吟缓缓伸出手去,拭去慕容云笙夺眶而出的泪水,柔声说道:“你静静心,休息一下,我和这位老前辈谈谈。”
慕容云笙长叹一声,退到一侧。
杨凤吟清澈的眼神,凝注在青衫老人的脸上,缓缓说道:“老前辈,不论你是不是真的慕容长青,但他是慕容长青的儿子,有很多话,也不便说,我就不同了。”
青衫人道:“你怎麽样?”
杨凤吟道:“我没有他的顾虑,我能畅所欲言,放手施为。”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道:“好!老夫愿闻其详。”
杨凤吟道:“你如是慕容长青,就该体谅他千辛万苦,找来此地,历九死一生之险,孝心足以撼天动地,就该认他为子,说明内情”青衫老人似是被杨凤吟犀利的言词,逼得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沉吟了一阵,道:“如是老夫不愿说呢?”
杨凤吟道:“那你就不是慕容长青。”
青衫人道:“就算你能证实了老夫的身份,不是慕容长青,你将如何?”
杨凤吟道:“那好办。”
突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青衫老人的右腕脉穴,道:“我要一根一根地拔下你的满嘴胡子,再拔光你一头白发,然後再拔牙齿,挖你眼晴。”
青衫老人怔了一怔,道:“老夫早已活腻了。不怕死。”
杨凤吟道:“谁要你死了,我要你不死不活的再受十年罪。”
一面说话,一面暗加手劲。
但闻老人失声而叫,疼的老泪滚落,脸色大变。
慕容云笙心中大急,道:“轻一些,不要伤了他老人家。”
杨凤吟道:“他不是你爹爹,你爹爹一身绝技,怎会如此不成。”
慕容云笙道:“也许他们废了他一身武功。”
杨凤吟道:“依你之意呢?”
慕容云笙道:“你慢慢地问他,不要伤害他。”
杨凤吟道:“如是慢慢地和他谈,只怕谈上雨天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伸出右手,“拔了那老人两根胡子。只疼得那老人大叫一声,流下来雨滴泪水。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我父亲乃是天下的一代大侠。就算失去了武功,也不会这般大喊大叫,这人果然不是了。只听杨凤吟冷冷说道:“老头子,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咱们就试试看。”
右手连挥,一口气,拔下那老人十几根胡子。
青衫老人急急叫道:“不要拔了,咱们再谈谈。”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这才对啊!你先说你是不是慕容长青?”
青衫老人摇摇头,道:“我不是。”
慕容云笙心中虽然早已对他是不是慕容长青一事起了怀疑,但此刻听他亲口否认了慕容长青的身份,不禁仍黯然一叹,一种失望悲苦,流现於神色之间。
这石室燃有一盏灯火,慕容云笙的悲苦神情,瞧得十分清楚。
杨凤吟低声说道:“大哥,不用悲苦,他虽然不是慕容长青,但我相信令尊定然还在石城之中。”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忖道:“他如不在这囚室之内,那会躲在何处呢?”
但闻杨凤吟问道:“你在这石室中好久了?”
青衫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大约四五年了吧!”
杨凤吟道:“才四五年?”
青衫老人道:“也许更短一些,老朽实在记不太清楚了,他们把我关到此室,教了我一套说词,要我冒充慕容长青,你们今日追问之言,完全出人意外,所以老朽无法回答,被你们找出了破绽。”
慕容云笙道:“那是你根本不会武功了。”
青衫人点点头,道:“嗯!老朽从未学过武功,手无缚鸡之力。”
杨凤吟道:“因为你长的很像慕容长青,所以,才被他们选作了慕容长青的替身。”
青衫人道:“不错,你这女娃儿聪明得很。”
杨凤吟放了那青衫人的腕穴,轻轻叹息一声道:“慕容兄,他知晓的事情,恐怕只有这些了,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我觉着应该换个方法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方寸已乱,应该如何,悉凭姑娘裁决。”
杨凤吟伸手一指,点了那青衫老人的穴道,道:“走吧,咱们先去问问那玩蛇的人,如若是他不知道,只有设法问那位带路的姑娘了”慕容云笙望了那青衫老人一眼,举步向外行去。
杨凤吟紧追身後,出了室门。
抬头望去,只见那怪叫化,早已开启了石门,当门而立。
数十条蛇头转动,吐着红信,作势欲扑。
杨凤吟生恐慕容云笙心神不属,讲错了话,急急接道:“老前辈--”那怪叫化冷笑一声,接道:“臭丫头,闭上口,老夫素来不喜和妇道人家交往。”
杨凤吟看他身侧蛇群,跃跃欲试,不敢出言反击。
慕容云笙只好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老前辈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