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一旁峭壁排云,一旁下临千丈深涧,勉能通行的羊肠小径,滑不留足,走在上面,会令人提心吊胆,甚至有些地方根本无路可通,而系临时架设的栈道,胆小的人,瞧瞧也会直打哆嗦。
杜少恒和白小云等人,都是有心人,见此情形,无不心中感慨万千地暗自忖着道:“这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天险,即使是有内应,要想凭武力,强行攻进来,可真是难上加难……”
约莫是已未时分,已到达天一门总舵。
说起这个天一门的总舵,不但是造物者的一大杰作,也是宇宙奇观之一。
那是一个天然石洞,进口处倒也很平常,但光是一个主洞就可以容得下千把人在里面作为操场,其余分支歧洞之多,更有如星罗棋市,就像整座山峰的下半部都被挖空了似地。
而且,洞中还有条小溪,溪水冷冽,深达文余,至于宽度,则约在一丈至三丈之间,妙的是溪中有鱼,鱼鳞雪白,每尾约在六两至半斤之间,味极鲜美。
那些分支歧洞,都于适当地点以人工加以堵塞,隔成一个个的房间。
杜少恒与冬梅二人,也分配到一间,而且是属于天一门高级人员的豪华房间,他们的芳邻就是天一门的军师百里轩。
安顿下来之后,已是午餐时分。
高级人员的饮食是分别送到房间来的,百里轩为了杜少恒、冬梅二人初来乍地,特别吩咐他自己的那一份也送到杜少恒的房间,凑凑热闹。
进餐当中,百里轩低声说道:“二位,有些事,我要先行交代,以免二位无心犯禁。”
杜少恒接道:“在下恭聆!”
“二位,对于我们这房间不远处的那道红色小桥,想必已注意到了?”
“是的,已经注意到了,那是道小溪最窄之处,这里的任何人都不难一跨而过,却为什么要建这么一道小桥?”
接着又说:“那桥的作用,只是一个标帜,任何人,除非奉到宣召,否则,一过小桥就是死罪。”
“是否是无双大侠被软禁在那边?”杜少恒以真气传音发问。
说完,人已起身将房门打开,并摆手作肃容状道:“使者请!”
琴儿一面缓步而入,一面娇笑道:“奴家哪有军师爷的命好,此行是奉命前来,啊!诸位请坐呀!”
原来杜少恒、冬梅二人也站了起来,含笑相迎。重行落座了以后,百里轩才正式替杜少恒、冬梅二人引见。
琴儿笑问道:“诸位的午餐用好了吗?”
杜少恒抢先笑道:“多谢使者,已经用好了。”
琴儿娇笑道:“杜大侠初到乍地,可能有点不太习惯吧?”
“还好。”杜少恒轻轻一叹道:“一个一身如寄,潦倒穷途的落拓书生,能有这么一个栖身之所,我已感到非常满足了。”
琴儿掩口娇笑道:“随遇而安,知足常乐,杜大侠可真是一位达人。”
提到“随遇而安”,使得杜少恒想起石瑶姑前此所给他的锦囊妙计,脸上不由泛起一丝使旁人难以理解的笑意,但他口中却漫应道:“使者,杜某不是达人,应该说是一个最没出息的人才对。”
“杜大侠说笑了!”
“我是实话实说……”
百里轩插口笑道:“杜老弟别谦虚了,使者,方才说是奉命前来?”
琴儿点点头道:“是啊!”
“有何吩咐?”
“太上要召见冬梅姑娘。”
冬梅一怔道:“太上只召见我一个?”
琴儿领首笑道:“是的,也许还要召见杜大侠,但不是现在。”
冬梅与社少恒二人交换了匆匆的一瞥之后,站起身来道:“是否现在就走?”
“是的。”
身处魔巢之中,对这祸福未卜的突然召见,冬梅的内心是有着深深的不安的,但碍着琴儿在旁边,连与社少恒交换一下眼色,也不敢过于放肆,只好硬起头皮,银牙暗咬地跟着琴儿走去。
通过那座象征性的小桥,就算是进入了禁地。在冬梅的感觉中,这禁区中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较前洞肃静得多而已。
她与琴儿走了百十来丈,居然没看到一个人,也没听到一点声音,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沙沙”地划破这寂静的空间。
突然,一道人影拦住她们的去路,冬梅目光一触之下,像是遇见鬼怪似地,花容失色,几乎惊叫出声地接连退了三步。
那是一个中等身裁,花白虬髯满颊的灰衫老者,年纪总在五旬以上,但却是红光满面,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
“冬梅,很难得,你居然还认识我。”灰衫老者“嘿嘿”邪笑着。
“即使你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冬梅强定心神冷笑着。
原来这个灰衣老者就是从小将冬梅养大,替她扎下武功基础,却于她十三岁时,夺去她贞操的马戏班班主时百川。
时百川笑了笑道:“冬梅,不论是你对不起我,或者是我对不起你,事情都过去了,可以不必再提……”
“那你拦着我干吗?”
“老朋友嘛!现在又同为一殿之臣,叙叙旧,总不算有错呀!”
一旁的琴儿携起冬梅的素腕,向时百川娇笑道:“老人家,太上正等着要见冬梅姑娘,老人家有话,待会再说可好?”
时百川含笑点首道:“好,好,使者请!冬梅姑娘也请……”
老头儿话说得很客气,但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神情之间,满含轻薄。
这情形,对冬梅来说,也是颇为纳闷,因为,对于琴儿,剑儿,她颇为明白,这两个小妞,年纪虽轻,但在天一门中,却有着特殊的崇高地位,平常,连身为门主的曹适存,也只有加意巴结,为什么时百川却反而胆敢如此不敬呢?当然,这是冬梅心中的事,此时此地,她不便发问,也不敢发问。
在琴儿的率领下,又走了二十余丈,才折入一条支道,进入琴儿的房间,房间内,剑儿与白小云,也都赫然在座,而且,看情形,她们谈得很投缘。
冬梅与白小云,早就在石瑶姑的安排下,认识了的,她们彼此间,也知道对方的任务。
但在目前这环境中,却只有心照不宣,而任由琴儿替她们互相引见着。
经过一番客套之后,琴儿才向冬梅娇笑道:“太上正在入定,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接见你,现在,我们可以乐得轻松一下。”
不等冬梅接腔,又注目问道:“冬悔姊,方才那个时老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看情形你好象很讨厌他?”
第十三章 催眠知真象 开刀改心灵
“是的。”冬梅苦笑着一叹道:“不过,这事情说起来可真话长。”
琴儿道:“不要紧时间很充分很可以慢慢说。”
“好的……”
当冬梅殷殷地将她与时百川的渊源,详细地说明之后,琴儿才一扬秀眉道:“我早就看出这老家伙不是东西。”
剑儿也接着说道:“原来那厮来就是一头老色狼,怪不得见了我们的姊妹们,总是色迷迷的,毛手毛脚。”
冬梅讶问道:“那厮竟然胆敢对二位使者不敬?”
剑儿道:“在我们面前,那厮还不敢放肆,但在我们手下那批女剑士前可就不同了。”
琴儿停了一声道:“下次遇上时,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剑儿附和着道:“对!对付那种老不死,大可不必客气。”
就当这两个小妞在说话之间,白小云却乘机以真气传音向冬梅道:“冬梅阿姨,司马叔叔已经混了进来,雪山四老中的老么公冶恒就是。”
原来司马元已经和白小云取得了联络。
这消息,对冬梅而言,等于是服下了一颗定心丸,因为,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四个人混入了魔宫,这股力量,已经是相当强大了。
但她未便答话,只是向白小云使了一个会心的眼色,表示她已听到了。
琴儿叹了一声道:“问题是怕那后台,可谁也惹不起。”
剑儿娇哼一声:“后台再厉害,也不能不讲理。”
冬梅这才插口问道:“二位使者,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琴儿娇笑道:“但有一点,我要先行说明,使者这个称呼,只在公家场合中使用,私下,最好是叫我们为琴儿、剑儿妹妹。”
能够跟琴儿、剑儿拉上交情,在工作上会有很多方便。
难得这两位姊妹都热情而又纯真,对冬梅、白小云又很投缘。
因此,这一要求,对冬梅来说,不但是正中下怀,更是求之不得之事,因而显得无比兴奋地说道:“难得二位姊妹如此抬爱,只是太高攀了……”
“不许这么说!”剑儿接着说道:“我们跟白姊姊,也已经姊妹称呼啦!”
“对了,我们结为异姓姊妹可好?”琴儿兴奋地说。
“好啊!”剑儿鼓掌赞成。
冬梅暗暗感叹道:“两个小丫头热情可感,这牛鬼蛇神的魔巢中,居然会有如此纯真而又热情的可人儿,可真是天助我也……”
经过互叙年庚,冬梅二十岁为大姊,白小云十八岁为二姊,十五岁的琴儿、剑儿分别为三姊、四妹。
江湖儿女,不拘形迹,这异姓金兰,就这么决定了。
妙的是,这四姊妹中,除了白小云之外,其余三人都是不明身世,没有姓氏的孤儿。
此外,白小云与冬梅之间,由于冬梅已是杜少恒事实上的夫人,因此,在私下里,白小云叫冬梅为阿姨的,目前,也只好暂时以姊妹称呼了。
剑儿显得很兴奋地,向琴儿问道:“三姊,我们要不要报告太上?”
“此等大事,当然要报告太上。”琴儿显得一本正经。
白小云笑问道:“三妹,四妹,这事情事先没有请准,太上会不会责怪你们?”
剑儿娇笑着道:“不会的,太上最宠我们了。”
琴儿沉思着说道:“大姊、二姊,我们既然已成了姊妹,大家就应该推心置腹,休戚相关,祸福与共,是吗?”
“那是当然!”冬梅、白小云同时点首。
“二位姊姊都是新人!”琴儿正容接道:“目前又是与石车主决战之前的紧要关头,我想,太上对二位姊姊未必会完全信任,所以,二位姊姊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特别小心。”
“多谢三妹指点!”冬梅抢先回答。
“还有,如果二位姊姊有什么困难,不妨先跟我们说明,共同设法解决,可千万别擅自行动。”
“三妹放心,目前,我们没有什么困难,也不会给二位妹妹增加麻烦,不过。”冬梅含笑接道:“现在,我可要提出问题来了。”
“好!大姊请说。”
冬梅注目接问道:“三妹,方才,我们所说的那个时老头,他的后台是什么人?”
“啊!提起时老头的后台,可真是大得不得了。”
“谁?”
“贾素芬。”
“这个人,好象没听说过。”冬梅故意装迷糊。
“那是跟白云山庄的无双大侠同时代的人物……”
接着,她将贾素芬的来历,作了一个较为详尽的说明。
有关贾素芬在暗中替天一门撑腰的事,到目前为止,群侠方面,还只有杜少恒和冬梅二人于百里轩口中听到过,却没法将这消息传出去。
此刻,她却故装震惊地,“啊”了一声道:“这可的确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可不是,连太上和两位老爷子也对她优体有加哩!”
“怪不得时老头胆敢如此放肆。”
“人家说,大官家中的狗,也比一般百姓要高三级,武林中的情形也一样。”
“时老头在这儿是什么职位?”
“供奉,和苗岭三邪一样的地位,也都是贾太君常来的人。”
“贾太君是——?”
琴儿道:“就是贾素芬,我们都奉命尊她为真太君。”
冬梅心中暗忖道:“想不到时百川居然走上了贾素芬的门路,这是着大可利用的闲棋,我必须想法子加以运用才行……”
琴儿问道:“大姊,你还恨那时老头?”
“是的。”冬梅轻叹一声道:“但冷静地想想,我也该感谢他才对,因为我毕竟是他抚养成人的,没有他,我可能不会活到现在。”
剑儿点点头道:“对!大姊毕竟是性情中人,才有此等开豁胸襟。”
“妹妹,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样老气横秋的。”琴儿娇笑着说道:“但我却不同意你们这种想法。”
“为什么?”剑儿偏着头问。
“因为,抚育之恩,固然是深重,但女儿家的贞操,也是无比珍贵的,所以,我认为,对于时老头,大姊固然不必再恨他,也毋须感恩,算是恩怨相抵,一切都扯平,谁也不欠谁的了。”
“对,对,我也赞成。”剑儿连连地点着头。
琴儿向一旁的滴漏铜壶瞄了一眼,道:“时间快到了,大姊,我们走吧!”
这一阵子,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