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叫道:“慢一点,我没有给小费。”
门外有个女人的声音笑道:“没关系,莫先生是此地的贵宾,陆先生交代过,不准任何小费的。”
莫德富却道:“那是陆先生说的,我却不能这么小气,你进来,我拿给你。”
他迅速地拉开房门,门外站着稻田姐妹,一身劲装打扮,美子在前,久米子在后,两人进来后,久米子用脚踢上了门。
莫德富愕然地看着她们手中的两枝手枪,失声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美子看看床上的杨丝丝一笑道:“对不起,打扰了二位的游戏,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的,二位可以继续下去。”
莫德富的反应很快,手指已拍下扳机,但已一点力量都用不上,那颗发烟的小球是很厉害的迷香,吸入后使人四肢麻痹。
莫德富距离近,吸入很多,立刻发生了作用,他的身子摇了一下,站立不住,就倒了下去。
杨丝丝坐起在床上,裸着身子,遂迷糊糊地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东西在箱子里,你们拿去好了,只有一件事麻烦你们,把我搬回隔壁房间去,我们不能这个样子被人发现的。”
美子点点头道:“这点我们可以效劳的,但是那些图样真的在箱子里吗?”
“你们为此而来,应该是行家,自己可以检查的,假如你们看不懂,我也无法证明真假的,我知道我快昏迷过去了,人落在你们手中,随你们发落好了。”
说完这些话,她果然也昏了过去。
美子过去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最后轻佻地在她胸前摸了一把道:“这女人实在惹火,唐烈那个风流鬼不在,否则一定忍不住揩油的。”
久米子道:“唐烈比我们先进来,不知道上那儿去了?”
“也许他还没找到此地,我们得手了也是一样的,正好跟他交换另外一半。”
久米子冷笑道:“他不会交换的,他会利用那一半,狠狠地敌我们一笔。”
“姐姐,他会是那样的人吗?”
“他就是那样的人,妹妹,你不要被爱情迷昏了头。”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你也是很喜欢他的呀?”
“我喜欢他跟你不同,我跟他只是朋友,你却把他当作情人。”
“姐姐,这有什么不同呢?”
“有的,爱情可以使人迷惑忘掉一切,我会记得他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你却会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
美子不禁默然,片刻才道:“他总不是我们的敌人。”
久米子冷冷地道:“我们到中国是有所为而来的,因此我们的友情就难以维持久长,中国人永远都是中国人,不会变成日本人的,要想跟他久长,你最好也变成中国人,否则总有一天会闹翻的。”
美子无言可答,上前打开箱子,拿出一堆文件,一张张地省视看,最后欢声道:“是真的,我们终于得手了。”
久米子也看了一下道:“这是复哂过的副本,不是手绘的原件,而且只得一半,谁也不知道真假或是否齐全。”
“汉斯拿来的也只是副本,我们只要有一份就成了。”
两个人提着箱子,走向门口,美子道:“我们应该把杨丝丝搬回隔壁去的。”
“别费事了,此地的人早就知道他们乱七八糟了,我们拷问那个女佣时,她就说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
美子也没有坚持,两个人就出门去了。
没有多久,杨丝丝居然醒了过来,她可能早有准备,闷住了呼吸,假装昏迷了过去而已她摇摇晃晃地冲向浴室,打开了冷水喷头,先把自己冲了一阵,然后才打开抽水马桶的水箱盖,拿出一个密封的油纸袋,脸上浮起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可是她的笑容立刻冻结了,因为浴室的门轻轻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
唐烈在她颈子上砍了一掌,把她真正地击昏过去,然后轻轻地拿走了油纸袋,最后果然在她身上摸了两把。
美子说得对,唐烈是不放过一次揩油机会的。
不过唐烈毕竟还是做了件好事,他把杨丝丝抱回了隔壁的屋子,避免她被发现时的难堪。
在那栋洋房中有十几个人,都被迷香迷倒了,所以他离开时很从容,没有受到任何阻难。
外面的巡逻不知道屋中已生变故,因此唐烈在离去时也很方便。
他在回到公司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首先,他秘密地召来了汉斯,交出了全部的文件原件,唐氏公司的信誉必须要维持的。
那使得汉斯在感激之馀,还表示了无限的钦佩,他虽然花费了重金委托唐烈去寻回文件,只是为了聊尽人事而已。
他心中并没有期望唐烈能成功,但唐烈居然做到了。
文件离开他的手已经好些日子了,他也想到可能秘密已然外 ,但他已无法管这么多了,他的职责是把文件交给指定的人。
要这件事能办成,其他都可以不管了。
稻田姐妹在更迟的一天来找他,果然向他提出交换的要求,唐烈笑着拒绝了,说她拥有的一半机密只可以出卖,却不准备交换。
因为他并不打算享有这份机密,但其对于一个需要这份机密的对象,那怕他拥有的 是十分之一,也等于是一个完整的机密。
因为少了他这一部份,其他的部份就等于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他更坦白地说,假如是稻田姐妹私人需要这份机密,他可以无条件奉送,但她们是代表政府做事,日本军部出得起价钱,她们又何必刻薄他这个朋友呢?
那两姐妹没办法,只有以十万元买下他的半份文件。
但是唐烈却还是做足了人情,在交付半份文件时,附带还送上了另外的半份。
这半份跟稻田姐妹弄到手的差不多,却多了两张重要的结构图。
这证明稻田姐妹弄到手的那份文件也不完整,被人家摆了一道,若不是唐烈的帮助,她们不但交不了差,还可能为此受到了申斥。
稻田姐妹为此十分感激他,她们更了解到唐烈的能力确实是比她们强,难怪他不答应交换,原来他早已得到了真正完整的文件。
唐烈一共卖出了四份密件,每份都是十万元,虽然他也声明过这不是唯一的秘密,但拥有了这份机密,至少在军备上不会落人之后。
所以那些国家还是心甘情愿地花钱买了,只有一个政府没有花费代价而取得了文件,那就是唐烈所属的南方革命政府。
唐烈在这次事件上表现的成就是很特出的,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不但捞进了几十万元,还得到了很多国家的感激。
因为唐烈使他们在军备上,同样地拥有了犀利的火器,而不致落在德国人之后。
这一次的事件在二十世纪前叶的世界欧洲战争中尤其重要,英法等国因为有了相等的利器,才能遏止德国人在欧洲的野心侵略。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目前唐烈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那是他最担心的一件事,稻田姐妹在隆记赌场的贵宾室中,杀死了一名守卫。
虽然不是唐烈下的手,唐烈却难辞其咎,那个枪手是在帮的弟兄,尤其是唐烈夺走了他们保护下的文件。
这使他们极为难堪,引起了群情激愤,极力主张要对唐烈还以颜色。
表面上的理由是唐烈杀了他们的人,夺走了他们的东西,刷了他们的面子。
但实际上的理由却是唐烈在上海的势力太嚣张了,占尽了威风,也侵夺了许多原本是属于帮会中的权益,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红。
尤其是一些老一辈的老太爷们,他们一向受尊崇惯了,对这个后起的年轻人早就看不顺眼。
藉着这个事件,向唐烈大兴问罪之师。
大雷神在帮会中也有几个人, 是这些人的辈份不够高下纵然有心帮忙也压不住。
上海闻人杜月笙先生是门户中人,他是真正了解唐烈身份的,但也爱莫能助,只有找到许阿根向唐烈联系,私下约他秘密地见了一次面。
杜月笙紧握住他的手:“老弟,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内心十分的支持和钦佩,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所以这些日子来,帮会和你们的龙虎帮有许多小冲突,我都压了下来,但这一次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因为你老弟在家门中得罪的人太多。”
“杜先生,你是明白的,夺回文件,我是为了国家的前途,不能让它落入某一个人的手中。杀人的不是我,而是两个日本女间谍,而且帮会中找我的麻烦,也不是为了这一次表面上的理由。”
杜月笙连连点头道:“我当然明白,但是这些内情却无法对人解释的,最糟的是你老弟这次被他们抓住了小辫子,杨丝丝那个女人一口咬定了是你,全本帐都记在你头上。”
“杜先生,那些人的意思,究竟想要怎么样呢?”
杜月笙道:“我也不晓得,他们打算邀你到隆记公开出头,作一次交代。”
唐烈一笑道:“那很简单,我会去的,我会有个交代,但不是去道歉,我也是一门之主,向清帮低头是不可能的。否则我就无法对手下几个少兄弟交代了,而我手上的这股势力是上级命令维持的,绝不能放弃。”
杜月笙皱眉道:“唐老弟,我也是大雷神中的同志,当然是明白的,但我们在组织中的身份是绝对机密的,不能公开地对你支持。”
“我也明白,我只希望杜先生了解我的立场,然后站在家门的利害关系上,对我加以支持就行了。”
他的语气中表现了明确的挑战意味,使得杜月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老弟,处事当以和为贵。”
唐烈尖锐地道:“先生可是要我委曲求全。”
“能够求全,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唐烈摇头道:“杜先生,我的作法不是这样的,假如我处处委曲求全,龙虎帮不会有今日,我也无法一手掌握龙虎帮。中国之所以积弱至此,也就是受了这四个字的害,所以我一向主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望着这年轻人的豪气英发,杜月笙突然有着自惭衰老的感觉,他自己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勇往直前的。
江湖跑老了,胆子反而小了。
对着唐热的豪情,他也勾起了雄心,用力地一拍唐烈的肩膀道:“老弟,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我是家门中人,但是我也有着一个感觉,这个家太老大了,或许也需要一份外力的振作。”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却在惺惺相惜中分手了。
唐烈在三天后接到帖子,豪爽地在回帖上写了“敬诺”二字。
到了那一天,他却带了四员女将和徐荣发五个人赴会,那是安妮、丹妮尔和稻田姐妹。
隆记茶楼中剑拔弩张,如临大敌,出动了两三百人。
看到唐烈的阵容后,负责接待的陆大元不禁有受辱的感觉,忍不住道:“唐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解决问题来的,所以把重要的当事人都带来了。两个是我唐氏公司的高级职员,阿发兄是龙虎帮的掌门龙头,这该够隆重了吧!”
陆大元没话说了,皱眉道:“可是这两个日本女人。”
“她们是来对杀人的事作个交代。”
“可是跟她们没有关系。”
“那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却要说她们有绝大的关系,因为人是她们杀的。”
陆大元还要开口。
唐烈沉声道:“大元兄,帖子是你们发的,但那些人应该来赴会,我都比你清楚,我们就是这六个人,你认为不合适,我们立刻就回头。”
真要让他们回头走了,失礼的是清帮,陆大元负不起这个责任,因此 有举手肃容,但在形势上,他们已输了第一个回合。
到了里面,大厅上高排一席。
上海地方上大字辈的老头子孙振山高坐首席,两旁则坐着莫德富和杨丝丝。稻田美子冷笑一声道:“我只当这完全是男人的约会呢?原来你们也有女人出席的。”
陆大元道:“杨女士是来作证的。”
美子道:“我们也是来作证的,陆先生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加呢?难道这儿祗讲你们的道理?”
陆大元语为之结。
还是孙振山站起来说道:“学生无知,各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各位请坐。”
唐烈拱拱手作礼,不卑不亢地在客位上生了下来。
主人方面也有一位大字辈的老前辈张镜湖先生和两位通字辈的要员参加,杜月笙也是其中之一。
他原来的辈份很低,只是三代悟字辈,后来因为杰出成就,才重新拜了老头子,提高一辈,列入通字辈的门墙。
一席十三人,宾主各占其半,算是很平均了。
可是两边一字并列了三四十倏大汉,都是清帮中的弟兄,每个人都腰间别着拖了红绸衣的短枪,插着亮晃晃的匕首。
这种场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