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子十分着急地道:“唐样!那是何苦呢?跟荒木大佐作对太不上算了,他是大使馆的一等武官,是正式的外交人员,又主持情报部的情报工作。”
“这些是你们对他的评价,在我们的眼中,他却是一头会伤人的毒蛇,而对付毒蛇最好的方法,就是当头一棒。”
“唐样!你斗不过他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坐以待毙,等他的杀手登门。”
“不是那样的,你们把条件放低一点,我姐姐去电报到东京,向头山满先生解释一下,由他向军部施压。”
唐烈冷冷她笑了笑,道:“那样太麻烦了,等到东京方面的指示过来时,我们岂非已经没命了。”
“在三五天内,深居简出,行动小心一点就是了。”
唐烈的脸色一沉道:“美子!你似乎认定该我低头似的,要弄清楚,这次是他先向我们开刀的。龙虎帮是个江湖门户,我们这种帮会老大,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面子,有人向我伸手,如果我毫无表示,以后就别想在上海滩混了。他只有二十多名杀手,我手下却有几千呢,我若是怕了他,岂不笑话,你也带句话回去给他,如果他不道歉,我有更绝的方法对付他,凡是出入在大使馆的日本人,我一天杀一个。”
稻田美子大大地着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怎么能伤及无辜呢?别人可没有对不起你呀!”
“我并没有开罪荒木大佐,他却派人暗杀我,这又有什么道理呢?我们这些江湖大爷,岂是那么好说话的。美子!我们是朋友,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荒木能不能够回到上海都是问题,假如他真那么不上路的话!”
“怎么?你们要对他展开行动了?”
“我还没有,杨君实却不肯放过他,所以你们姐妹最好是置身事外。免得伤及和气,我也不希望因而破坏了我们的良好友谊,荒木的暗杀人员若是再对我有一点不规矩的行动,我会叫他们后悔莫及的。”
美子焦急万分,急急地走了。
唐烈知道她是去找久米子,报告杨君实即将展开行动的这回事了,他笑笑不当一回事,依然在上海滩公开出入。
第二天,杨君实找人给他送了一份名单,约有十几个人的名字,那是荒木手下狙杀组的成员。
这十几个人,有的还保持日本人的身份,有的却改了中国的名字,潜伏在中国人的圈子里。
唐烈详细地调查了之后,然后开始着手布署了。
他知道荒木不可能再世复活来撤消命令的,他只有自已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首先是虹口的日侨区,一个摆纸烟摊的中年人。
他在那儿做生意大约在一年多,正是荒木大佐到任后不久,他是中国人,但是会说几句日本话。
在那儿做生意恰好合适,谁也没想到他是一名狙击手。
唐烈找到一个生意上的籍口去拜访住在那儿的一个日本商人,还故意先向他买了一包烟,然后打听了一下那个商人的住所,进去拜访了。
在附近监视的徐荣发看见他很快地在箱子里翻了一阵,取出一枝手枪来藏在怀中。
唐烈出来时,那个家伙伸手入怀,掏出了手枪,才对准了唐烈的背后,徐荣发及时打了个招呼。
唐烈闪身一滚,砰地一声,枪响了,但子弹却射偏了,接着是五六个大汉冲出来,一阵乱斧,将那个家伙劈倒下来了。
因为有目击的证人,是那个家伙先开的枪,所以他被砍杀了,却也没有一个人敢为他出头。
何况他的身份是中国人,日本方面也不便出面要求干涉,这件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唐烈却没有因此而罢休!
接着,他展开了报复行动。
有一名大使馆的低级职员,在四马路被一群当地的游民围住加以群殴,也被斧头砍断了双手。
四马路在英租界,英国捕房帮办为了这件事,自己去拜会了一次唐烈后,回来以互殴落案。
因为那个职员身上也带看凶器,日本使馆的人员自然不服气,可是那位帮办发了脾气,说这根本只是政治谋杀事件,那名日本职员是杀手,去到四马路的目的是要杀人,他们跑到英国租界上进行这种非法活动,本身先犯了大忌。
假如日本使馆不肯干休,一定要公开办的话,捕房可以把全案的底细完全公开,后果要日方完全负责。
大使馆方面只好忍气吞声而退。
英国帮办十分高兴,因为日本外交界在上海一向以蛮不讲理而闻名,很多事件都咄咄逼人,使别的国家受了不少的气,这件事总让他们出了胸中一口气。
唐烈还是在各地公开活动,故意地制造一些陷阱,给日本的杀手们活动,而后就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手段,予以痛击,方法十分高明。
那些具有日方身份的杀手,多半是神秘的失踪,或是被人暗杀弃 荒郊,而以中国人身份潜伏在中国区内的,则公开地被狙杀。
杨君实交来的名单是十四名,但唐烈又从劫掳的人口中,榨出了十二名,全部二十六名一网打尽。
更严重的是超过了三天的期限后,荒木大佐一直没有现身露面。
湖滨饭店方面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退了房,结帐离开了,上上下下,口供说辞一致,找不到一点问题。
而荒木等三个人是以中国化名登记住宿,也无法进一步追究。
事发后的第六天,稻田久米子又在她的居所请客,务请唐烈一定参加。
唐烈毫无畏惧地单刀赴会,客人只有三个。
一个是唐烈,两个是日本人。
日本人一个叫武田政次,是头山满先生的学生,也是东京黑龙组的社长,在黑龙会中坐第三把交椅。
另一个叫喜多川一,则是日本陆军部的代表。
他们首先向唐烈郑重道歉,说上次的狙杀事件是出于荒木大佐的独断独行,而龙虎帮与日本方面的关系一向良好,今后还希望能彼此维持良好约合作。
唐烈的态度很随便,他只说在上海滩上创出了这片江山是靠自己本事,从事的也是非法勾当,是个十足的亡命之徒,那里有钱赚就往那里去。
这片地盘绝不容人分估,他也不会听谁的摆布。
荒木大佐要他的命,他只好展开反击,但也不会主动地找什么人的麻烦。
喜多川一只有唯唯地答应看,而后武田政次出面做和事佬,保证日本军方不再找唐烈的麻烦,要求唐烈把几个失踪的日本人交出来。
唐烈却一味装傻,一推六二五,说不知道。
那也等于是一个暗示,那些人都已经无法交还了。
两个日木人只好翻白眼,却是有话讲不出来。
喜多川一顿了顿才道:“那关于荒木大佐和两个助手的下落,希望唐烈能给我们一个确实的答覆。”
唐烈笑笑道:“杨君实对我讲过,他会找荒木作一个交代的,这件事问他必然会有个结果的,如果他也不知道,那就是这三个人永远失踪,再也无法找到了。”
喜多川一急了道:“这怎么行,荒木大佐是正式的外交官,他不能加以杀害的。”
唐烈哈哈地道:“我把阁下当朋友,才透露这个消息,假如阁下一定要按官方的手续办,就必须提出证据来,杨君实不是个无名无姓的人,贵国大可以找到曹总长去向他办交涉的。”
喜多川一道:“我们会找他的,但希望唐君能作证!”
唐烈冷冷地笑道:“这个问题我请武田君回答你好了,以他对江湖人的了解,我会作证吗?”
武田政次皱眉道:“在江湖的道义上,唐君自然是无法作证的,不过荒木大佐是军部的高级军官,我们必须向军部作个交代的。”
唐烈站了起来,冷冷地一鞠躬道:“敝人可是中国老百姓,不必对谁作交代,告辞了!”
他回头就走。
喜多川一怒声道:“八格野鹿!你这个家伙太傲慢了,留下来!”
唐烈倒是很听话地留了下来,而且很快地退后,闪到喜多川一面前,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左手电闪挥动,劈劈拍拍,接连地掴了他十几个嘴巴。
然后把他往地下一丢,冷笑道:“这个人很不懂礼貌,应该受些教训,武田君,我希望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听到他公开地向我道歉,否则他就别想离开上海。虹口虽然有日本的占领区,但是上海滩却是我们龙虎帮的地盘,他敢在我这江湖大爷面前撒野,真是太不知死活了。”
谁也没想到唐烈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动作之快,也出乎人的意外,等他们想阻拦,唐烈已经把人摔倒在地上,扬长而去了。
没有人敢再发事留住唐烈,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是答应唐烈的请求或拒绝。
唐烈已经走远了。
武田政次搓着手道:“这可怎么办,我们要如何交代呢?荒木大佐的事我们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加上了这一桩。”
稻田美子道:“没有什么难办的,让军部自己解决去,我们已经把情形告诉东京,对付这个姓唐的,不能以强蛮高压的手段,龙虎帮也不像以前,可以由我们任意指挥了,军部偏偏不信,有什么法子呢!”
说完又对坐在地上的喜多川一道:“喜多君,唐烈的话你是听见了,该如何应付,你也明白,如果你有意道歉,我可以为你安排联系。”
“八格野鹿!我是堂堂的大日本皇军军官,怎么能对一个浪人道歉。”
“那我们也无法保护你的安全,今后你最好小心一点。”
“那怎么可以,你们是负责我的安全的。”
久米子道:“喜多君!我们并没有责任一定要负责你的安全,只不过因为你是客人,我们才对你客气一点,可是你根本看不起我们浪人,我们为什么要尊重你,武田君,你送他回军部去,以后我们就不管了。”
武田政次道:“喜多君!唐烈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只可以情商而不能威胁的,尤其是在上海,是他的势力范围,我们不能对他采取高压的手段,我们还要他的合作。”
喜多川一道:“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合作?”
久米子道:“因为他是这里的地头蛇,不透过他,我们军援中国叛乱组织,阻止中国统一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如果等他们统一起来了,我们进军支那,统一大亚东的计划就会受到延误的,到时这个责任谁来负?”
喜多川一怒声道:“笑话!统一大亚东是一个伟大的计划,不能寄望在一个支那浪人的手中。”
武田政次道:“那当然不是完全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没有这么重要,只不过目前,我们必须容忍他。”
喜多川一道:“不行!绝不可以如此,这样一来,我大日本皇军的尊严何在,我们一定除掉他。”
武田政次道:“除掉他也是一个办法,这个家伙太傲慢,不听指挥,头山满先生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们还要维持跟他的联系,展开正常的工作,目前是不便插手的,最好还是军部自己行动。”
久米子冷笑道:“军部采取的行动结果是荒木大佐失了踪,而他手下的二十几名杀手一一被消灭。”
喜多川一愤然叫道:“稻田久米子!你不要幸灾乐祸,我就不信,以军部的力量会斗不过他。”
久米子道:“假如能开一个军团过来,当然没问题,只可惜上海不完全是我们的天下,不能这么做。”
“什么?对付一个支那浪人要一个军团的力量?”
久米子道:“喜多君!我不是故意夸张对方的力量,一个军团的力量,未必能真正地抓住他呢!这是在中国,他是中国人,有四万万的中国人在支持他呢,何况他还有几千个手下弟兄,这种事不是蛮干行得通的。”
喜多川一见在场的人都不支持他的意见,冷笑一声道:“你们不赞成也没开系,最多十天,我要他弃 上海。”
喜多川一是陆军部高级参谋,他的话在军部中颇有影响力,他回去怎么游说是不知道的。
但是稻田美子却悄悄地挂了个电话给唐烈。
这位扶桑女郎的一缕芳心,似乎已倾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她悄悄地向唐烈提出了警告,说是军部可能会对唐烈采取激烈的手段,要唐烈自己小心一点。
唐烈在电话中只笑了一笑,谢谢她的关心,随后他们又风花雪月地聊起了无关紧要的天来了。
第二天,上海滩的大小报纸都登了一则启事——“敝人因为日前酒醉,对唐烈先生诸多的失礼,承唐君大度宽容,不予计较,特此公开声明致歉。喜多川一”喜多川一是何方神圣,没人得知,大家只晓得他是日本人,但唐烈却是上海滩的闻人,所以这则启事还颇为轰动呢。
大家都在纷纷地猜测这个东洋赤佬是如何地得罪唐烈的,非要弄得公开登报道歉不可呢?
然而,住在虹桥日本特遣军部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