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似乎是让了一场。
雷大鹏如何听得下去,立刻道:“我反对!候六的功夫我清楚,倘还有很多绝招没施展呢!而且我的手下交战,只有胜负没有和局。”
久未子笑道:“既然你这么讲,就继续打下去好了。”
唐烈道:“不过这只是第一场比赛,不宜耗时太久,我再给他们三分钟,再分不出胜负,就算和局了。”
这一点双方倒不反对,他们似乎都相信自己的人在三分钟内可以获胜。
时间进行到最后一分钟,唐烈吩咐美子开始读秒,战局仍是僵持不下。
忽然侯方官一个滚地进招,突出左手,直刁长谷川的眼睛,这是很毒的招式,长谷川一偏头,躲开了眼睛,却被抓住了耳朵。
不过长谷川同时双手一抱,也把侯六官抱在怀里,双臂用力一拽,全身骨节都格格作响,显然也用了全力…
侯六官连忙运足了气力相抗,居然也不相上下,只是他用力时,手上失了控制,把长谷川的耳朵撕了下来。
长谷川一痛之下,大吼一声,身子猛然纵了起来,然后平平地俯跌下去,他那两百多斤的体重,加上近两丈的高度,全部压在侯六官的身上。
可以很清楚地听出骨折的声音,然后是一柱鲜血,由侯六官的口中喷出。
仲裁的唐烈喊出了一声:“停!双方分开。”
一旁的美子也用日语喊了一声,长谷川立刻放开了侯六官,返到一边,面向仲裁席跪下,而侯六官却无法起立,躺在地下,口中直喷血。
胜负的结果很明显,也不必费事宣布了。
但唐烈仍然要宣布道:“以功力而言,两位是功力相当,不分高下,但长谷川先生以体型占先。”
雷大鹏则铁青着脸,他见长谷川的体型壮健如山,肌肉很结实,所以才派以灵巧着胜的侯六官出去,以轻巧的身法来克制对方的,那知失了策。
这个肥家伙壮而不拙,始终没占到便宜,反而被他一把捞住,近身肉搏,那样自然吃亏得多,虽然侯六官撕下了对方一只耳朵,却几乎赔上了性命,这实在是太不上算了。
因此,雷大鹏恨恨地瞪了长谷川一眼,似乎要记住这个人,以便日后报仇似的,然后挥挥手,有两名手下出去把侯六官抬了下来。
他们有自配的跌打损伤良药,立刻给他服了下去,躺在一边休息。
撕下的耳朵被扔在地上,长谷川自己去拾了回来,行礼退下裹伤去了,运气好一点,他这只耳朵还能黏回去,不至于造成破相。
第二场,久未子派出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相貌平平,毫无特出显眼之处。
他的名字也很类其人,就叫平三郎。
雷大鹏似乎急于扳回一场体面,略作考虑后,派出了一个叫李铁心的汉子。
李铁心一出来,就朝唐烈抱抱拳道:“仲裁人,我的功夫很杂,什么都学过,什么都没学精,因此我无法听人指定比划那一项,我学的是拚命的招式,凡是能拚命的玩意儿都带上。”
美子把话翻给平三郎听了。
他也回了一番话,美子翻出来道:“我十分高兴领教,我也不是出于那一项专门,什么都会一点,能够不受限制最好!”
这下子倒是巧了,两个都是不限手段只求取胜的人,碰在一起,势必精彩万分。
客座上的方子超又不安地道:“这不太好吧,岂不是要流血出人命了。”
唐烈也道:“原讲好是点到为止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有失切磋的原旨。”
雷大鹏冷笑道:“我们已丢一条人命了。”
久米子针锋相对地道:“那可不能怪我们,我派的人先出场,对方明知体型不如,偏要派那样一个人出场,而且也是对方先伤人。”
雷大鹏冷笑道:“我没有为那件事怪谁,只是告诉唐老弟,我们这双方都不是什么武林宗派,不必再讲究那些武林规矩虚文了,我们双方训练的都是杀人者,能杀人的才是强者的。”
久米子道:“我很赞成,我今天派出来的手下,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他们只是杀人的好手而已。”
“那我们是来作一场杀人技术的切磋了。”
“可以这么讲,我们卖给方先生的军火,价格连市价的一半都不到,那不但是生意,也是一番友谊,这批东西交给雷君运送,我们虽然十分放心,但雷君也应该让我们有些更放心的保证。”
有她后面的那句话,十分放心就变成了不太放心。
“久米子!原来你是考较我?”
“雷君!请你多原谅,我虽然负责促成这笔交易,但我并不是真正的货主,我无权考较谁,是另外的一些人希望知道你有没有运送能力。”
雷大鹏自然知道真正的货主是谁,不禁怒道:“岂有此理!这几年来我又不是第一次交运。”
“但是这可不是同一个买主,而且最近还出过一次错,我们这边已经换了经手人。”
“看来我今天晚上还要表现一下了。”
“最好是如此,今晚出场的几个人并不是我的手下,而是东京派来的先头押运人员,要他们回去报告后,才能决定是否会把货交下。”
“你早讲清楚不是更好吗?我也可以换另一种证明的方式。”
“那倒不必,东京方面认为通得过这一批人的测试,你们就有足够的运送能力了。”
雷大鹏点点头道:“好!好!那我就表现一点真正的实力给你们看看,李铁心,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大哥!没问题,我一定摆平他!”
平三郎仍然是木然地站在对面。
唐烈道:“二位主持人都这么讲,我们仲裁人似乎是多馀的了。”
久米子笑道:“这倒不然,决斗双方可以不限手段,但规矩仍要维持的,比方在决斗时有第三者插手帮忙时,就要仲裁人主持公道了。”
唐烈看看雷大鹏,见他没有异议,乃点点头道:“好吧!我负责维持决斗的公平进行,希望双方都给我一个面子。”
于是他与美子向双方把决斗的规则各讲了一遍,就下令开始了。
李铁心与平三郎各行一礼后,双方相距一丈,面对面站立看,双方都目不转睛地盯看对方。
片刻后,李铁心的脚步慢慢地向左作圆弧形的移动,似乎想避开正面,以取得有利的攻击位置。
但平三郎也十分的谨慎,同样地也在作相等的移动,维持正面相对。
如是又转了两个圈后,李铁心放弃了移动,忽而一声大吼助威,发动攻击了。
他的身体弯曲如球,直滚而前,而且双手不知由何处取出了两柄短刀,舞出一片银光,轨向对方的腿部,这是中国的地螳刀式。
平三郎也及时地发出一声大吼,一个旱地拔葱,跳了起来。
看他只有中等的身材,很难相信他能跳起这么高来,一拔丈馀,让李铁心由他的腿下滚过,闪开了一次猛攻。
然后,他在空中发出了反击,扬手一串锒星,居然发出了暗器。
李铁心居然也不含糊,舞起一片刀幕迎上,钉钉声中,火星四溅,那串暗器全被挡开了,钉在一没的柱上或地板上,赫然是一枚枚的十字星镖。
雷大鹏变色道:“这好像是忍术修练者的武器。”
久米子笑道:“敝国已经没有忍者这一门派了,倒是一些忍者的杀人手法,还留传了下来,这种十字星镖流传很普遍,并不限于忍者才会使用。”
决斗场中,双方由于第一次交手无功,又开始准备二度交锋,对峙了一圈后,李铁心又再度发声滚攻过去。
雷大鹏一哂道:“一击无功,怎么还能来第二次,真是太饭桶了。”
谁都听出他的言不由衷,但是平三郎仍然是跳了起来,同样地射出了一连串的银星,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么轻松了。
李铁心飞快地由地上纵起,也是一拔丈许,不但叫那串银星落空,同时他还抛出了手中的那一对短刀。
这一手太漂亮了。
因为平三郎人在空中并未落地,根本无从躲闪,匕首又劲又速射出,他在无可奈何中,只有扭转正面,让一枝匕首射中他的胁下,痛呼一声,落地下。
平三郎因为身形失去了控制,他是平看跌下来的,砰地一声,又结结实实地掉在地板上了。
雷大鹏兴奋地叫道:“太好了!铁心,再给他一刀。”
不待他嘱咐,李铁心也没打算放过他,早已滚了过去,手中又多了一对匕首,对准平三郎身上刺落。
在对方已然受伤的情形下,继绩攻击下杀手。似乎是太过份了。
但是双方在开始动手前,两边的主持人已经宣布过,这是搏命之战,因此,唐烈也无法禁止。
眼看看匕首已经扎下去,忽又蓬的一声,一团烟雾炸了开来,立刻将李铁心罩在里面。
雷大鹏立刻叫道:“好卑鄙!居然使用这种障眼法!”
烟雾中发出一声惨叫后,滚出一团圆圆的东西,那是李铁心的人头,胜负生死,分得很明显。
雷大鹏怒吼道:“卑鄙!使诈!宰了这畜生!”
他随来的手下中有两个人掏出了腰间的匕首,要扑进烟雾中去杀平三郎,同时,砰砰两声枪响,使那两个家伙打着转跌向一边。
枪是唐烈开的,他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烟,而两个人都是门面着弹,立刻就气绝了。
雷大鹏一怔怒道:“唐烈!你是什么意思?”
唐烈道:“雷大哥!很是抱歉,我要执行仲裁人的职责,讲好一对一的,不容第三者插入的。”
“可是对方使用了卑鄙的手法杀了我的人。”
“不能这么讲,事前双方都讲明了,不限任何手法杀的,而且评定所用手法是否适当,也是我公证人的事,你自行评定,太轻视我这个公正人了。”
雷大鹏怔了一怔后,似乎明白了,今天的场面根本是在计算他的。
于是,他哈哈一笑道:“好!小唐,今天是以七场较量为准,我方死了四个人,没有胜一场,似乎已输定了,留此无颜,我要走了,告辞了。”
雷大鹏不愧是场面上的老手,一看席间的情形,他知道今天已落人了人家的圈套,但是他不讲穿,自动告辞认输,心中也已作了准备,手握上了腰间的枪柄。
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煞手神枪,一枪在握,几乎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他知道今天的事,多半是唐烈摆出来的。
虽然动手决斗的都是日本人,但是稻田姐妹也是唐烈为他拉拢的,虽然稻田久米子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可是这种特务出身的日本女浪人陪男人上床是为了工作,不可能讲感情的。
到了要杀人的时候,她们不会皱一下眉头。
雷大鹏心中十分后悔,他是个老手,居然会上了唐烈的当,早知道这小子不简单,也不安份,但没有想到他敢向自己伸爪子。
唐烈见雷大鹏要走,似乎很感到突然,连忙道:“雷大哥!你这是干什么!相互切磋,胜负乃兵家常事,你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何苦为这种事情生气呢?”
“唐烈!有件事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
“雷大哥讲那里的话,兄弟是一心一意地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才出钱出力,费尽心力,替你在上海滩打好底子,怎么会对付你呢!”
“这正是我不懂的地方,我到上海滩来,无意打地盘,也不会抢你的位置,因为我们都不会出面,一切的生意都由你出面接洽,你占的份子,比你在龙虎帮中还要大得多,这对你只有好处,你为什么要。”
“雷大哥!你的到来对兄弟的好处太多了,因此,兄弟绝无可能对付你的。”
“那么是谁要对付我呢?”
“雷大哥应该想得到的。”
“我就是想不到,所以才想问个明白。”
“雷大哥怎么会想不到呢?你所以有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看总长的提拔与赏识,而你居然想另创地盘。”
“什么?你讲的是曹锟。”
唐烈道:“除此以外,还有谁敢对雷兄下达制裁的指令,又有谁能取得稻田小姐的合作呢!”
雷大鹏道:“曹锟绝不会要对付我的,他的江山一半是我替他打下来的,一半是掌握在我手中的,他怎么会制裁我,除非他是疯了。”
“他没有疯,是雷兄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任何一个做总长的人,听了雷兄这句话,也会不高兴的。”
“别人也许会不高兴,但老曹不敢,他自己很清楚,他只是个空壳子,手里面的部队并没有拥护他,完全是我一手在支撑着,假如没有我,他连一个师长都指挥不动,更别谈当国务总理了。”
“雷兄若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当总长,而只屈就一个小小的主任?”
“小小的主任?我这个主任可以不经请示,自己作主处决掉一个师长,然后指派一个人去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