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你滚出去,我女儿还不够伤心,还不够痛么,你还想要怎么伤害她”沈香韵过来推前贺祟行,不让他接近祈如影的床。
“你走吧,现在你出现,只会让她更痛苦”江承逸站起来,寒着脸说道。
祈如影泪眼婆娑的望着这个出现的男人,突然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纤细到只剩下白骨的手拽住贺祟行“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混蛋,你有什么权利杀掉我的孩子,你这个凶手,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你活该没有这孩子,你活该,我今生今世,永远都不想要再见到你,不想要再见到你”。
她现在恨不得要拆他的骨,喝他的血,她恨他,好恨好恨,这种恨,第一次那么刻骨铭心,像是烙铁一样烙在她的心上。
“如影,你冷静点,冷静点,现在你不可以这么激动,身体要紧”江承逸过来拉她,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把她强行抱离贺祟行的身边,他来的真不是时侯,祈如影刚知道孩子没有了,正处在沉痛的打击中,这时侯出现,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又撒了盐。
“行,不如我们先走吧,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圣岚泉在后面轻声的劝着,这样的祈如影,他也觉得惊痛不已。
她崩溃了,已经彻底崩溃了,知道孩子没有打击,终于将她再一次伤至最深。
贺祟行被人推着,被人拉着,眼晴看着这样子痛不欲生的祈如影,他对她报复很成功,她终于失去所有,没有尊严,不再骄傲,不再强悍,像是疯子,可是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却比她更痛。
他不想这样子伤她,可是他做了,他想要紧紧的拥着这么脆弱的她,可是他将她远远的推开了,他也失去了一切,比她输的更加彻底。
“走吧,我们求求你了,放我女儿一条活路吧,让她哪怕是喘口气也好,她经不起刺激了”连祈傲天也眼眶通红,凌厉的发话了。
“我只说一句,说完我就走”贺祟行终于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再推他,等他把话说完。
贺祟行就这样子凝视着她,眸子里面布满伤痛,他轻吁出一口气“祈如影——,等你出院之后,我们去离婚吧,我会给你一定的赔偿的”。
祈如影眼泪还在不掉的滚落,看着他平和的脸,听着他说我们去离婚吧,她的心在疼痛跟仇恨中,又加了一道裂痕,碎的没有一点的声音。
眼泪还在流,而表情却渐渐的静了,静到不起波澜“好!我们去离婚,我祈如影会彻底的忘记你这个男人,因为你,连让我恨都不值得”。
他身形一怔,眼神涣散,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我走了!”
他转身走出病房,圣岚泉也无暇顾及着告辞,匆匆的追上贺祟行,把彼此伤成这样的二个人,或许早该这样平和的分别了。
祈如影站在那里,眼前突然一暗,昏厥了过去。
病房里又乱成了一团,病房外,贺祟行也心力交瘁的跌坐在地上。
失去了,全都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幸福,还有他们的未来,全都画上了休止符。
祈如影沉到了一个某不见底的黑洞中,那里的她,流着泪,对那个在她面前一点点拉开距离的男人说,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出现了,连回忆也不要有你,想也不要想起你,永永远远不要再见到你。
医生来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事,只是气血太虚而已。
昏迷了整整一天,祈如影才再次醒过来,她不再哭了,也不再闹着问起孩子的事情,好像昨天那个她,是大家的集体幻觉。
只是不说话的时侯,她会马上陷入发呆之中,有时侯会1个小时眼都不眨一下的坐着,当有人跟她说话时,也会缓慢的回过神过。
这个样子,让大家更是担心了,因为不知道她再想什么。
出院回家后,她们尽量不让她一个独处,家人轮番陪着她,给她讲笑话,可是再好笑的笑话,也只是引来她浅浅的笑,那笑连眼底都到达不了,不要说心底了。
他们也知道,她需要的时间,伤口不是一天二天能复原的。
傍晚的时侯,祈家接到贺祟行打来的电话,他已经约好律师,拟定好离婚协议,明天来祈家签字离婚。
祈傲天把事情告诉了祈如影,她沉寂了片刻后,开口说道“爸——,你帮我回个电话,明天我们民政局去离婚”。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真正的结束。
祈傲天猜不透女儿的心思,不过他会尽量满足她的想法“好,爸爸去告诉他”。
贺祟行接到祈傲天打来的电话,也是沉默了片刻,最好轻声的吐出一个字“好!”她能如此清醒自知,如此的决断。
第二天早上,贺祟行跟祈如影在电话里没有约好时间,却都懂那个时间。
祈如影挑了一套艳色的衣服,给自已化了一个妆,头发也仔细的整理好,盘成发髻,让自已看上去精神一些。
家人要陪她去,她却坚持要独自前往,这是她的别离,她要自已去走,安安静静的走。
她打车去民政局,司机师傅看她穿的这么好看,还打趣说是不是去登记结婚,她灿烂而笑,回答说,我去离婚!
9点钟,他们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他也瘦了很多,但俊美依然。
贺祟行看着这样美丽优雅的她,心想,哪怕到最后一刻,她,还是她,还是那个就算死一千次,也还是很骄傲的祈如影。
“进去吧——”祈如影笑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向里走,走的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贺祟行穿着黑色的纯羊绒大衣,粉紫色的衬衣与西装,走在她的身边,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他们来结婚。
把痛埋葬!
他们走到里面,走到离婚那片区域中坐下来。
“结婚证,离婚协议都带了么?”坐在那里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问道,漫不经心的好像在问他们要纸巾一样。
也是!见多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并不是唯一走到尽头的人。
在他们隔壁,有对年轻的男女正甜甜蜜蜜的在办离婚证,祈如影想起自已当初脸上也挂着这样对婚姻生活信心满满的笑容,那时说不上爱他,可是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幸福。
而现在,她只觉得寒风凉到了骨子里。
“带了”贺祟行从大衣口袋中拿出结婚证跟离婚协议书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之后,翻看了一下协议,又推回他们面前“没问题,在上面签个字,等会就成自由人了,很快的”。
祈如影先抓过来,拿起一边的笔,想都不想就在上面签了字,没有一刻的停顿,她怕多停一会,心会麻痹。
她呼出一口气,把协议推到贺祟行面前“签吧”。
贺祟行落寞的望着她,她真的就这以迫不及待么?连一秒的犹豫也没有,他笑,笑的涩然,众口袋中翻出专用笔,低头签下自已的名字。
字体一如他们的性格,她的简洁刚劲,他的优雅不羁。
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把二个绿本子交给他们“好了!祝你们离婚愉快,最近不都流行散伙饭嘛,你们也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番吧”。
祈如影跟贺祟行都笑了,如此妙的黑色幽默,怎么能让他们不笑呢,而心里面却像是喝了一口苦苦的茶。
捏着手中的绿本本,他们走出民政局,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算得上真正的陌人生了,不再有一点关系了。
天空飘起了淅沥的雪,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雪。
“要去吃散伙饭么?”贺祟行踌躇的说道,脸上挂着的,不是知笑,还是忧伤。
祈如影回过头看他,脸上笑的怪异“不了,我怕会噎死的,贺先生,您走好!”她转正脑袋,目视着正前方,走进雪里,沿着路慢慢的走远。
离了,她终于离了,现在这心自由轻松的如同这满天飞雪般,轻盈的没有一点重量。
或许是空了,不存在了,不然寒风怎么那么肆无忌惮的穿肠而过呢。
贺祟行站定的那里,目送着她一点点的离开,离开他的视线,离开他的生命之中。
如果说后悔的话,他会克制不住去追她回来,所以脑子还是理智的,知道现在不是懊悔的时侯,杀人犯是没有资格祈求原谅的,只有这胸口窒息的如同心脏病发房般的绞痛。
祈如影,你真的就这样子走掉了么,真的不回头看他一眼么,对他真的没有一丝丝的留恋了么。
影像一格格的缓慢的定格,天地间,只有忧伤的曲调在延伸,他跟她的距离,终于到了彼此看不到的距离,贺祟行伸手抚摸着那个黑点,好像能用双收承托似的,又重的立刻就压垮了他的神经。
他收回手,颓废的垂落到空虚之中。
祈如影在街头游荡着,雪越下越大,属于她的离婚日,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悲伤也好,绝望也好,恨也好,爱也好,她今天要寻找一个地方,将它们全部埋葬。
路边上,黑色的轿车在雪地里像蜗牛一样的滑动着,经过瘦骨嶙嶙的梧桐树,经过蛋糕店,经过餐厅门口,从10点跟到12点。
直到她似乎走不动了,停下来了,雪已经在地上积起来了,江承逸才撑着伞,走到她身边,扶着她。
祈如影没有看他,停了停继续向前走,他就跟在她的身边,跟着她走了好长一段路,她当他不存在,他也把自已当成不存在一样,不说话。
她转进一条小路,那里更加安静,除了雪跟老房子,老桥,跟飘着水藻的的河面外,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跟着她走上的老桥,她在上面站了很久,他真的她会突然扑下去,所以神经绷的很紧,用手护在栏杆上。
祈如影忽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想跳下去啊,我不会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事情,是非要用死来解决”。
“还能说话,表示你还能扛住”他并没有松懈下来,再坚强,她总归是女人,而且他知道,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无坚不摧。
祈如影抱着双臂,又沉默的站了很久,时间在恍惚中被停顿了,一草一木,一景一色,被时间凝固了,包括她。
闭上眼睛,她的爱恨情仇也悄然葬送在这虚空之中。
再次睁开眼睛,她转头对他暖笑“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吧”。
“好!你想吃什么?”江承逸克制着心中的惊喜的,淡定的问她。
“我想一碗热气腾腾,能驱赶寒气的拉面”。
祈如影的回答让江承逸诧异,他知道她从来不吃面条的,不过他还是笑着答应了。
他按着她的意思,驱车到一处拥挤热闹,又简陋的拉面馆中,这种地方她这种大小姐应该从来没有来过吧,跟她交往的那三年,出入的也都是高级餐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祈如影挤进里面,学着其他的人,大声的对老板喊道“给我二碗拉面”。
“好,马上来”老板是笑嘻嘻的应道。
祈如影跟江承逸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前后左右的人跟他们背靠着背,应该地方真的很小,而生意却又过分的好。
祈如影环顾着四周,她感觉自已回到了人间的,回到了人活着的地方,大声的笑,大口的吃面,没有钱,却有那么多的快乐。
别的客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二个衣着光鲜的男女,他们的出现,与这里格格不入。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江承逸好奇的问道。
祈如影浅笑“你以为我所有的事情,都会被你掌握么?我也有自已的秘密基地啊”。
“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掌控过你,因为你超出我所有的想像,以后,我不会在试图控制你的,你完全自由了,不用被任何人束缚了翅膀”江承逸失落的笑笑,很多的事情,他明白不是掠夺就能得到的,比如心。
面条上面来,普通的大碗,在这下雪的冬季,热情腾腾的氤氲着,她吸一了大口面,烫的让她掉下泪来。
过大年!
心中冷热交加,变成了别样的滋味,今天她离婚了,没有轰烈的打闹,和平的像是一场生意谈崩了,彼此分到羊镳般的简单易。
是不是有意去忽略,去淡化,心就会不那么痛呢,其实痛到现在,痛也不算什么了,习惯寒冷的人,又怎么惧怕暴风雪呢,哪怕是下冰雹,也不会被惊伤了。
“这面味道不错,以后可以常来吃”江承逸不拘小节的挑起一大筷,吃的稀里哗啦的。
不知是谁说的,吃面条一定要吃出声音,这样才够味。
祈如影看了看他,嘴角扯了扯,低下头专心吃面,忘却所有,融入到这平凡的喧嚣之中。
在回去的路上,祈如影靠着靠着就睡着了,睡的极深极沉,那是当历经磨难之后,终于可以停歇下来时,所表现出来的疲惫,只想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