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了握,又松了松,太阳渐渐升起,可是顾惜朝却感觉越来越冷。
手心里都是冷汗。
突地,门开了,戚少商兴冲冲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一进门就大喊:“惜朝,惜朝,你看,花,花我采回来了。”
顾惜朝仍旧是背对着他,看也不看,就只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戚少商见他这副样子,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走过去,扳过他的肩,“惜朝,到底是怎么了?”
顾惜朝站起来,恨恨得对着戚少商说,“你笨死算了。”
戚少商不明所以,仍旧是陪着笑脸,“惜朝,我是不是又错了。”
顾惜朝不理他,径自坐下来,背对着他,什么也不说。
戚少商转到他面前,半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惜朝,你并没有生病,对不对?”
顾惜朝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你知道我没病,你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装病,你到底……到底……”
戚少商细细摩挲着他的手,很漂亮的一双手,却也是伤痕累累的一双手。“惜朝,我,我大概知道一点,我,我冷落你了。”
顾惜朝腾的一下站起来,死盯着戚少商,“你也知道,你也知道。自从你接掌了金风细雨楼,你一天,可曾跟我说话超过五句,你可曾关心我的起居坐卧,我去了那里,见了什么人,恐怕,戚楼主都不知道罢。”
戚少商站起来,眨眨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屋内,一片沉寂。
“我之所以骗你,无非是想多看你一会,可笑我顾惜朝想见的人,竟要用这种手段,早知道,当时还不如一斧子结果了你。”
戚少商长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顾惜朝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戚少商,这就是你给我许诺的永远吗?
还是,无论多么炽热的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洗刷。
既然留不住,那我又何必再留在这里。
提了剑,就要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却又留恋的看了一眼,毕竟,他们曾经很幸福,曾经以为,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顾惜朝定了定神,就要开门离开,却被冲进来的戚少商撞了个满怀。
“你做什么?”
戚少商左手抱了个盒子,右手拿着一堆账册样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就走了进来。他看见顾惜朝好像要出门的样子,心里大惊,“惜朝,你要去哪里?”
顾惜朝自嘲的笑了笑,“走,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不走,又能怎么样。”
戚少商一听可急了,忙拉过他一同坐在桌旁,“惜朝,你要走,可以,如果你看过了这些,你要走要留,我绝不阻拦。”
顾惜朝由得他拉着自己,伸手接过那一本,细细的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差,没等他看完,就把这本冲着戚少商就扔了过去!
“说,谁干的!”
戚少商见他似嗔似怒的模样,心下大喜,情知他可能已经不气了,遂才放着胆子慢慢哄道,“杨管事罗,我刚刚接手金风细雨楼,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开始,就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那,我又怕你上街上被别人气着了,就让杨管事偷偷跟着你,想不到,居然没被你发现,嘿嘿~~~~~”
顾惜朝一时大窘,想那时自己光顾着盘算起少商这点事,浑然未觉身后有人跟着,真是越想越生气,哼的一声,径自坐到了床上。
戚少商跟过去,坐在他旁边,手一点一点的伸过去,轻轻的搂住顾惜朝的肩,看他没反应,这才敢把人带到怀里,“惜朝,不走了,好不好?”
顾惜朝任他搂着,嘴里却不依不饶,“就这么便宜你了,那有这等好事。”
戚少商笑了笑,拿过那个盒子,打开放在顾惜朝面前,“惜朝,你看这是什么?”
顾惜朝抬眼望去,眼前一片青色,原来,是那件青衫。
“这,这青衫怎会在你这里?”
戚少商挠挠头,“嗯,那天杨管事说你的青衫划破了,我就偷偷的捡了来,看着衣服有些旧了,你却还穿在身上,觉得,你肯定不舍得扔了它,就自作主张的替你补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顾惜朝缓缓抖开衣服,摸着被戚少商补过的地方,虽然针脚真的很难看,但是顾惜朝还是笑了。
“惜朝,你笑得真好看~~~~”戚少商一边说着,一边凑向顾惜朝的唇。
顾惜朝随着他躺下,却还抖着那件青衫,“怎么,大当家的,你不替惜朝穿上吗?你不是说惜朝穿青衫最好看吗?”
戚少商扔掉他手里的青衫,随手放下帐子,“我更喜欢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几日后。
杨无邪和戚少商很无奈的站在一边,看着顾惜朝发号施令,杨无邪看着戚少商,“楼主,我们该做什么?”
戚少商很努力得想了半天,“嗯,你去给惜朝熬点汤,补补身子,我,我在这跟他学学~~~~”
看着杨无邪领命出去的样子,顾惜朝再也忍不住了,扑嗤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戚少商,“戚楼主好大的架子。”
戚少商耸耸肩,见屋里没人,便把顾惜朝放在腿上,“早知道顾公子这般聪慧,我又何苦走这一趟。”说着说着,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顾惜朝反手抱着他,“大庭广众的,你就不怕被人撞见~~~‘”
戚少商笑着说,“杨管事去熬汤,一时半会回不来,楼里的其他人都被你支出去了,这里,哪里还有人………………”
风,静静的吹过,却吹不开纠缠得两人。
那朵无名花,就静静的躺在金风细雨楼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而两人心中的那朵花却在慢慢滋长,写出来,那朵花的花名,就叫Zuo爱。
雪
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进窗户里,顾惜朝微微缩了缩肩,往后躲了躲,却仍不愿就这么关上窗户。
躲了躲,又躲了躲,直到退到了床边。
戚少商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不觉好笑,伸手咣当给他关上了窗户。
顾惜朝本来刚想用手接着雪花,谁料雪花没接着,反而看到一只袖子。不由生气起来。
戚少商看着他愤怒的眼睛,好像一个被抢走玩具的小孩,不由得笑着坐在他对面,“生气吗?生气就告诉我你生气,就像以前那样指着我说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还不死,说啊,你说啊!”说着说着,他也不由得生气起来,抓着他的肩膀,“顾惜朝怎么可能失声,怎么可能失声,说话啊,你不是很喜欢对着晚晴说话吗?你不是很喜欢说话气我吗?说啊,说啊。”
顾惜朝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就只是那么看他,戚少商顿时觉得自己很像小丑,遂无奈的放了手,转身提了东西进了厨房,“我从山下给你来了些东西来,有鱼,有肉,有菜,上次我看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了,就又买了一点。对了,我听郎中说,你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其实可以走,他让你多活动活动……”
不管顾惜朝听到没有,戚少商还是不停的说,一边说,一边开始丁零当啷的开始炒菜,顾惜朝一个人静静抱腿坐在床上,感到小屋顿时热闹起来,已经不似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冷清,唇角,轻轻的弯了一下,但是当戚少商出来的时候,他却又马上收敛起笑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下来吃饭了。”戚少商简单的炒了几个菜,端出来放在桌上,看着顾惜朝又把窗户打开,他皱了皱眉,这个家伙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多差吗?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裹到他身上,“想看雪花就要披着这个,下来吃饭,一边吃,一边看。”
顾惜朝摸了摸身上的披肩,看了看窗外的雪花,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披着它吃饭,戚少商见自己难得成功的说服了顾惜朝,心里十分高兴,扶着他走到饭桌前,递给他一双筷子,一碗饭,随即自己也跟着吃起来。
顾惜朝看着他一边吃,一边往自己碗里夹菜,心里头笑了笑,虽然,戚少商每次做的饭基本上都是糊的,但是他还是很开心的一口一口的都吃光,只不过,戚少商不知道,他从来就不知道。
戚少商一边看着顾惜朝,一边担心,为什么他还不能说话呢?
想起来顾惜朝为什么不能说话,戚少商不禁自责不已。要不是他逼着疯疯癫癫的顾惜朝恢复正常,要不是他当着他的面葬了晚晴,恐怕,事情还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他还记得顾惜朝拼命的拦着他不让他把晚晴下葬,弄得他无奈之下只好点了顾惜朝的|穴道,直到他为晚晴立好碑,再喂顾惜朝吃了点东西,才解开他的|穴道。
等第二天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惜朝就那么抱着晚晴的碑,不动,也不说话。他走过去,本想劝他松手,谁知道人已经昏迷了。记得自己被大夫指着鼻子骂他不会照顾人,早知道,就是仍道路上也比交到他手里好,戚少商什么都没说,他还能说什么呢?人是交到自己手里后病的,自然,他就得负责养好顾惜朝的病。可谁知道,烧退了,人却不能说话了,无论是提晚晴,还是用以前的事情刺激他,顾惜朝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戚少商这下可急坏了,他几乎什么招都想过了,可就是没效果,所以他只好一天到晚往这里跑,一直跟他说话,看看能不能引出他的话来。
一边想着,他一边说着下面市集里的热闹事,甚至把六扇门最近办的一些荒诞怪异的事情都讲给他听,可是,顾惜朝就是静静地听着,连一句“后来呢”这样的话都没有,戚少商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是白费功夫了。
吃了饭,过了不久,戚少商起身要走,顾惜朝什么都没说,任由他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等他关上门,走远了,才恨恨得说:“戚少商,你笨死算了。”
屋里突然又变得好空,顾惜朝一时间不能适应,看着窗外飘进的雪花,不由生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戚少商走到半路,才想起自己的披风还没拿回来,慌忙回去取,走到小屋外,他看到顾惜朝解下了他的披风扔在一边,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雪地里,青衣黄衫,更显得别样的风情。戚少商就那么怔怔的往前走,直到踩到了自己的披风,顾惜朝本来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忽然听见背后有声音,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戚少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站在那里,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戚少商尴尬的笑笑,捡起披风,刚要走,就听见那个人在后面说:“走啊,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不敢相信的回过身,看着那个人就站在那里冲他微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却感到莫名的舒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于这个人那么执著,扔下手里的披风,朝着那个人就跑过去,一把把他抱起来,“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骗捕快,嗯?”
顾惜朝任他抱着自己,在天地间旋转,最后,两个人就这么倒在了雪地上,戚少商本想凑过来,却被顾惜朝一个雪团,拽在脸上。然后,人就一溜烟跑远了,戚少商缓过神来,忙抓起一个雪团就追,两个人就像孩童一样在天地间奔跑,抓起身边的雪打来打去,直到两个人精疲力竭的瘫坐在地上。
戚少商,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不说话。
因为我不说话,你就会觉得亏欠我,心里,就会时时装着我。
你这个笨蛋,到底懂不懂。
惜朝,其实,我是懂的,就是,我也想要一个确定。
戚少商伸出手,“惜朝,起来吧,地上太凉了,我们回家。”
顾惜朝偏着头,“家,那个家?”
戚少商笑了:“哪里有你,哪里就是家。”
两个人手牵手向小屋里走去,关了门,对他们来说,这小小的木屋,就是他们的天下。
雪依旧在飘,却盖不住炽热的感情,遮不住浓浓的春意。
月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街上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当然了,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谁不是一家大小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那外面,鞭炮声,欢笑声,源源不断地传进这个小院,相较之下,这里可就显得相当的冷清。
屋里的男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今儿,想来又是要把这饭菜吃一半,扔一半了,人到现在还没个踪影,自己辛辛苦苦布置的这一桌子菜,这为了他的口味,不辞辛劳找回来的酒,全都白费了。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亮阿月亮,这个时候,也只有你,不肯嫌弃我,肯陪我饮酒了。
本是不啻于琼浆玉液,怎奈,这个时候喝起来,却都是数不尽的辛酸在里面。
匆匆祭了祭五脏庙,屋里人收拾了收拾桌子,拎着酒壶坐到外面来。
外面的庭院并不是很大,但是在庭院中,却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架琴,看样子,是极爱护的。
那男子撩了撩袍子,坐在那架琴旁,学着那人的样子,拨了几下,却总也弹不出,那人手下曲子的意境。
哎,长叹一声,惜朝阿惜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戚少商很无奈的放弃了弹琴这个明摆着跟自己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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