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一年的年关至了。
正月十五,宫中设宴。林羽墨与潘依若两口子卿卿我我的样子,羡煞了众人。
“依若刚开始没有看上我,她相中的是李家公子,后来我便下朝截住了潘大人,去向他毛遂自荐了一番,再去潘府,待遇便有些不同了。”在众人笑声中,小墨搂着爱妻,饮尽了一杯酒。
“墨将军谦虚了。将军骁勇善战,智勇双全,潘家是高攀。”见女儿女婿恩爱,潘大人喜上眉头,又瞟了瞟女儿的肚子:“依若不可饮酒,瓜果也别吃太凉的。她的嘴最是馋,将军可一定替老夫看好她。”
海棠殿中一片欢歌。凤羽白高坐在上,一直浅浅笑着。越是无心,越是听得清楚。
“将军,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潘依若偷偷捏了捏林羽墨的手。
“儿子女儿还不都是一样!生他个十个八个,既有儿子,又有女儿了!”小墨大手一挥,豪放的说。
“去!什么十个八个,你还要娶几房媳妇?”见众人不备,潘依若撅起嘴低声撒娇:“小墨,你想要几个,我都给你生,只是不许叫别人生。”
光影旖旎,纱袖轻舞,林羽墨的笑声混杂在歌声中,听得人神思飘渺。
绫罗,咱们也该,要个孩子了吧。
浅笑着将一杯花好月圆饮下,感觉身体里的蛊,又动了一动。
星月宫,自建成以来,除了无影带着四个丫头在里伺候。进过门的人,除了凤羽白自己,小墨是第二个。
见了里面的架势,小墨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怎么劝也不起,只紧紧搂了他的腿,一下一下轻轻捶:“大哥!大哥!”
“小墨,朕自知此事甚是难为,依若此是头子,必爱若珍宝,你也无需瞒她。朕体内有蛊,怕是长寿不了。待太子成年,就传位于他。你这个为父的是武将,亲外公潘大人是文臣,又一心辅佐,以后那孩子错不了。”
“皇上!”
“朕倒不是有心寻死,只是自欺欺人的时候还好,偶尔想明白了,不知奈何桥上的绫罗可否等的心急。你也知道,她那个急性子……小墨,若真要再看她一眼,恐怕也只能是黄泉路上找一找了。”
天气转暖的时候,凤羽白去了次北国。展颜将段木梧一家转于锦都城,是近一年的事儿了。
段木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与他絮絮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
犹记那一个午后,绫罗的声音懒懒自耳边响起:“皇上,你生日是哪天?”
他将手中的笔蘸蘸墨,笑道:“十二月十五,怎么?”
绫罗笑着咬咬嘴唇,转眼去桌上拿笔去蘸墨:“我得算一算,你的星座是什么呢?”
“你的生辰是多少?”
“我?我不知道啊。”绫罗茫然了一会儿,嘻嘻笑着:“要不就今天吧。你晚上给我过生日好不好?我要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蜡烛,你再给我唱歌听。”
晚上,膳房真按她说的,做了个奇形怪状的大糕出来,占了桌子的正中间,她拿起手边一支蜡烛就往糕上插,完事笑咪咪的命他:“小白,给我唱生日歌。”
他自小只忙着学书学武,有些许闲功夫也用来做诗画画了,哪里会唱什么歌,便是连乐器也不会一样。见他愣在那里,绫罗好心的教他唱了一遍,还自顾自的打着拍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绫罗生日快乐……
绫罗,现下我知道了,你的生辰是二月初一。人都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果真不错。
四月里,青师父带来了一个药谷的人。凤羽白本料药谷医仙向来不理会这些事,此去也是徒劳,没想到带来的是一个比青师父还要年轻好多的小姑娘。据说还是医仙的关门弟子,尽得医仙真传。
倒也不是浪得虚名,果真一把脉就说得头头是道。只是她那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身负奇学,又如此猖狂,眼下年纪又小,将来贪财忘义,走上邪道,可是个祸害。他好心提醒了她几句,没想到换来的是她更黑的心,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了那许多钱去。
这见钱眼亲的架势,倒让他想起多年前的绫罗,伸手朝他要银票的样子。
去大翼取烟霞草,凤羽白刻意没让人送她。怕将她捧太高了,她心里又骄傲起来。她走那天,他气定神闲在宫中批折子,仿佛那人要取的是与他无半分相关之物。
几日后,一封百里加急的信送到自己手中,凤羽白便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那是来自展颜的亲笔信,除了一颗阿紫面上的珍珠,信上只写了两个字:老六。
北国的探子早就告诉过他,对绫罗之死,展颜也是满心不释怀,还留着当年绫罗的羊脂白玉簪,没事睹物思人一下。展颜该不会闲来无事,跟他开这种玩笑。
凤羽白的心,被那颗珍珠刺激的,一下子便坐立不安起来。
那几天,天踪一队忙得鸡飞狗跳。
“禀皇上,江湖中并没有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张无忌等人,现在没有,以前没有,几十年前更没有。周遭的水域都探过了,没有人听说过桃花岛。”
“禀皇上,青先生竹先生说了,谷中花期最长的叫宿蟹花,十七年开一次,花如蟹状,一夜飘香,天明即败。这花男子闻不觉得,女子都受不了里面的腥咸之气。竹先生说,他那两个师妹,当年开花那晚,生生吐了一夜。”
“禀皇上,当时客栈里的人都说,那姑娘一盘豆子便将两人点在原地十个时辰。那两人见了画像,吓得什么似的,纷纷点头说就是她。只是……眸子的颜色那时还是黑的。”
她一进绍国,宫里便得了信儿,算准了她回倾城那天,凤羽白天不亮就站在了城门外。
展颜费尽心机来算计他?那家伙诡计多端,自己不得不防。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是这样激动难耐。
一顿饭毕,佳人已去,凤羽白站在饭桌前,凝视着残羹剩饭,内心百感交集。
她总是这样,啃不干净鸡翅膀。为怕麻烦,翅尖上的肉,压根不去动。
喝粥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先挑着里面的百合吃,是以粥没怎么少,百合却所剩无几。
爱吃红枣,吃完了还要嘴里含上半天枣核,桌上的枣核都干净异常,不带一丝枣肉。
不管倒茶还是喝酒,总是顺手拿起右边第一个杯子。倒完酒的酒壶,壶把儿便朝那空杯子的地方斜斜一放。
杯子里,是她最爱喝的烬沉酒。无影说,她喝什么酒都一个味儿,唯有这个,与众不同,是以分外钟爱些。还说什么,好像是咖啡。
绫罗啊绫罗,是被他的皇后吓着了。
“阿紫。”
“啊?”
“你给朕治病,又千里迢迢给皇后娘娘带回了羊奶酒,皇后很高兴,想亲自谢谢你。”
绫罗,跟我去星月宫。
我们,回家了。
102、苏明婉番外 。。。
“三小姐;夫人请你过去呢;赵府的姑娘;李府的姑娘;和林府的两个小公子都来了;便是连大小姐;今儿也停学一天;不用去上学了。”
“林府;就是爹爹总夸的那个四岁成诗的诗呆子么;有什么稀罕的,看我一会儿准保将他欺负哭了;”苏明婉坏笑着一路跑向厅堂。
远远便听里面笑声不停,几家女眷围坐在一处,各自身边都站着差不多大的孩童,见自己跑来,苏明清含笑点点头,招手让她走到身边。
“瞧我这三丫头!这会儿才来,失了礼数。过来婉儿,见过各家姐姐哥哥。”顺着娘亲的手,苏明婉有模有样的一一行礼,李姐姐是自己的老朋友了,赵家的第一次见,扭扭捏捏的,一看就没什么意思。咦,这就是传说中的诗呆子?看起来满清俊的嘛!这个林羽墨怎么一身泥土,像刚从地上打过滚儿似的……她扑哧一笑。
终于等到饭后,孩子们慢慢熟络,在园子里跑开了。没了爹娘在跟前管束,更是显出孩童本质。那个林羽墨,淘气得很,从树上捉了各种虫子,一一拿着吓人,赵汀芷吓得躲在李姐姐身后不住惊呼,林羽墨便更加得意,一路追着不放。
大姐和那个林羽白不知在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林羽白的白衣一尘不染,在阳光下犹如宝石一般泛着光,嘿嘿,有了。
将自己的灵蛇鞭挂在树上盘好,苏明婉惊慌失措的跑了过去:“白哥哥!不好了不好了,我在树上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你快来帮我看看!快来!”
林羽白正与苏明清谈得热闹,听闻回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慌忙拉着他的袖子跑到设计好的地方,虚张声势的指着树枝:“白哥哥,你瞧,那是什么?”
林羽白微微抬眼看看树枝,又淡淡转过头,凝视着她的脚边:“是蛇吧,它一定是想吃你脚边的这只老鼠,你别动,老鼠到你脚面上了。”
苏明婉一惊,拎着裙子连跳带躲,又要往回跑。慌忙中碰到了自己搭的线,树上一罐子墨汁一点儿不糟蹋,尽数撒在自己裙子上。
苏明清赶来时,苏明婉拎着裙子傻在原地,一动不动。林羽白手中的小小折扇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举在头顶,一双黑亮的眼睛谨慎的左右审视,见墨雨已下完,唰的一声音合上扇子,朝苏明清微微一笑:“贵府当真好墨,这燕香墨画出画儿来分外灵动,若是用来画山水,更是最好不过。”
此后每每想起那日一幕,苏明婉都气得红了耳朵,更别提后来林羽墨抢在前头拿了鞭子,满园子甩来甩去,将爹爹最宝贵的一株凌霄牡丹打得尸骨不剩。后来爹爹知道了,大发雷霆,将她好一顿教训,逼她又发誓又保证,以后除非保命,再也不许拿鞭子出来。
都怪那个林羽白!苏明婉咬牙切齿,想出千百个更刁钻狠烈的点子,可是等到下一次,下下一次,再下一次遇到林羽白的时候,和他那清亮的眼睛一对上,和他那微微的笑一对上,自己却又莫名的心慌起来,任是多万无一失的诡计,也再不敢使了。
反而他的眼睛,他的笑,越来越多的出现在自己心里,自己梦里。
他擅长做诗,她便也跑去学堂,和姐姐挤在一处,连听了十几日的课。好容易做出了一首好诗,拿给他看,他点点头,夸了她几句,又亲自提笔给她改了几个字。她欢喜得什么似的,跑去拿给姐姐看。苏明清捂嘴笑个不停,后来才告诉她,那是姐姐和白哥哥常玩的藏句诗,四句话连在一处,恰是四个字:字已识全。
他喜欢画画,她日日缠着姐姐的先生,好的赖的磨尽了,先生却不过,也教她。她练了又练,将自己画成了画儿,送给他。画上的人儿将至及笄之年,人人都说她长得美,姑娘们当面不说,背地里不知多少次三五成群,讲究她,议论她,总不过就是一个嫉妒。上门求亲的更是数不胜数,就算她走在路上,也遇到过好些官家子弟,慕名而来,截她的马,堵她的车,胆小的只为见她一面,胆大的便自报家门亲口求亲。
而他,这个白哥哥,接过画眉毛都不动一下,倒是也细细看了,随后淡然一笑:“你的眼睛,和清姐姐的有三分相像。”
“我就不信了!姐,你等着,他总有一天死心踏地的爱上我!”苏明婉恨恨一跺脚,坐在大姐身边,看她绣嫁妆。
苏明清与大皇子的事,全城都知道了。他到底会怎么想?不管他怎么想,面上也不会带出来。苏明婉知道,苏明婉不急,跟这种人,她有的是功夫跟他耗。把他脑袋中的清姐姐耗没了,再把婉妹妹刻进去。
谁知刚刚好一点儿,先放手的,竟然要是她。
她有些迟疑,想着顾全自己的心意,又怕那些人背地里笑她。白哥哥的眼睛在心中晃啊晃,更多的却是那些夫人、姑娘、小姐们带笑的眼睛,一个个刻意放低了声音说着同情的话,其实心里就是在看她笑话。
爹爹言简意赅:“婉儿,他已是废人,你想都不用想。”
其实爹爹不说,她何尝又不知道。几年前二哥看上一个青楼女子,想为其赎身。爹爹与他好意相商,二哥犯了倔脾气,怎么也不听。第二天,那女子便得了急病去了,据说得的还是少见的病,临去时样子已经没法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