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跪在地上求朕。老六,朕见你想哭又憋住泪的样子,朕见你明明心里崩溃还面上强忍着的样子,嫉妒得很!为什么你这样是对他!为什么你不这样对朕!”
“朕给你漂亮衣服,给你贵重首饰,要是换了别人,不被朕打动,也该被那些打动了。朕满心期待看你的样子,想象着你的模样,朕当时都有些坐立不安了。可是你,你竟然穿都不穿,戴都不戴。你不想让朕看你,甚至连亲手喂朕吃个葡萄也不肯。”
“朕真是气得要命。朕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你亲近,让你难堪,朕也不知道,朕在跟谁赌气。朕喜欢看你笑,下一刻又冷了脸对你,其实是跟你耍气呢,你别当真。你就想,这小子自大惯了,以为天下人人都要喜欢他,偶有一个没主动贴上来的,竟然还受不了了。朕知道,朕有病,你别跟朕一般见识。”
“你果真倔得可以,自打那夜后,无论梦里哭成什么样,也没再出来求过朕。每每听你偷偷压低了声音哭,或是吓得喘气,朕都在外间想,只要你再出来求求朕,再好好跟朕说说话,朕就告诉你,可是你一次都没出来过……老六,女人要温柔似水、以柔克刚才对,你这样子多吃多少亏。”
“狩猎那天,朕狠了心放你去。要成大事者,容不得心软。朕甚至不敢再多看你一眼,再跟你多说一句话,朕怕朕下一刻又舍不得。朕怕你出事,可朕也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侍女能护住你。那绍国的探子,武功不弱。”
“见展信护着你安全回来,心放下,又不满。你的小心翼翼更让朕生气。其实,朕只是生气,为什么能护着你的,是展信,而不是朕。你却什么也不懂,还自作聪明装怀孕!你个傻子,若只是得宠,那几个人便设法让你失宠便可;若是有孕,那她们必要你的命不可!”
“朕最气的,还是凤羽白!你心里将他放得那样重,都重过自己的命了,傻,真是傻得要命!朕故意说些难听的话,老六,朕对不起你,你若是生气就打打朕,骂骂朕吧。听说你被捅了一刀,朕坐立不安忙完事就去看你。可是你,你第一句话就是要朕兑现当初的约定,就是要知道凤羽白的消息。朕心里的热呼气儿都没了。”
“朕想着晾你在一边,你体会了被冷落的滋味,就会回想起与朕在一起的好。只要你忘了他,上朕这里来,朕就疼你,爱你,朕就真的对你好。你不在了,朕的心里空空落落,总是断不了想着你。一面挑些伤你心的话说给你听,一面又不停的想着你,朕心里,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说你又叫了人去心机宫唱曲,朕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你。你醉成那样,分明把朕当成了他,朕却不生气,朕只想着,你纵是对朕真心这一回,朕也知足了。朕抱着你,朕亲着你,朕满心满眼都是你,朕想要你。老六,从小朕的父皇就说朕死要面子,到现在也是没改掉。”
“被那几个绍国探子搅了事,一句话又将朕惊醒,纵是这样强要了你,你若因此愧疚于他,依你那倔性子……朕不敢再去找你,又怕被你笑,便将五娘娘叫去,将她想成你。朕等着你对凤羽白死心,反正也快了。那个女人却因此猖狂起来,竟然趁朕不备去欺负你。”
“老六,你倒真是让朕吓了一跳。有你那样骂人的吗?被人按在地上还逞口舌之强,要是朕晚了一步,你不就被欺负了吗?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见你满脸是雪、鞋都丢到一边还气势汹汹,朕又心疼又想笑。朕抱你回宫,朕不再跟你斗气了,也不跟你再别扭了。朕等着你,朕疼着你,那小子怎么对你好,朕保证比他十倍还多!你总会也爱上朕。”
“朕那天说朕不急,其实朕急得很!朕听着你在屋里睡着的声音,朕想躺去你身边。朕甚至有些怀念那些个演戏的日子。朕晕了头了,朕自作聪明用鱼佩骗你,没想到你这样不禁骗。朕本该想到的,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对他自然是……”
“老六,朕把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有些藏在心里,不好意思说的,也跟你说了。如今朕跟你赔不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你就别生朕的气了。你醒过来,朕什么都听你的。你若想他,朕就带你去找他。朕不要别的了,朕痛快将你还给他!只要你还如以前般活蹦乱跳的就好。”
“老六,朕听说你总是独自喝闷酒,你醒后,朕陪你喝,好不好?你给膳房的那个单子,朕都看了。现在你爱吃什么,朕也能从头背到尾,以后每一样,朕都陪你一起吃,行不行。老六,醒醒,再唱个歌,跳个舞,欢快点,别睡了。”
展颜……
他紧紧攥住女子的手,将头抵在上面,轻声求个不停。我听他说来说去,心里难过,也不由得流泪不止。想上前去安慰安慰,走到半路,手却被人抓住。
“绫罗。绫罗。”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响在耳边:“绫罗别哭,我在这里……绫罗别哭……”
展颜还在低声说着什么,我却再也听不到了,只是心里酸酸苦苦,这些年受的委屈,这些年憋回去的泪,攒到一定程度,又迅涌着反了出来,我又去上前去拉展颜,却被那只手轻轻拉着向外走,边拉边轻声叫我:“绫罗,绫罗……”
两次的梦境,交相回应。那些话,那此事……我想起来了。
上次的梦,上次的展颜,那焦急的脸,那暴怒的吼,那低声的话。
阿九是谁……我又是谁……
我到底是他的段九,还是他的绫罗?
69、圆满结局 。。。
“绫罗;”被人抱起;一双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抽泣着睁开眼;凤羽白那黑亮的眼睛离得这样近。惯性使然;我哭个不停;哭到最后;自己已不知道为什么哭得这样凶。
哭过了天荒地老;哭过了海枯石烂;凤羽白始终不说一字;只是将我轻抱在怀中,一下下拍打着我的背。
这次醒来;不比上次。头痛。“我睡了多久,”我趴在他肩上问。
“五天。”他答。
三天,五天,照这么算,下次十天半个月……我苦笑。药还剩两颗,我这命还能留多久。
“绫罗,我让他们做了粥,是以前赏月园的厨子。”凤羽白将我耳边乱发朝后捋捋:“做得稀稀的,味道和以前一样。”
“我到底是谁?”我盯着他。“叫一个外人进赏月园,你不可能不调查清楚,我是谁,你告诉我吧,我想我可能……失忆了。”
粥来了,他轻轻吹着气,一勺勺送到我嘴边:“……先是去那绸缎庄子,香秀阁。前后问了七次,好的坏的,说的做的,用尽了。只说是附近村里来的,后来找到那救你的老婆婆。”
“香秀阁不是被苏明婉闹黄的,是被你逼的关了门,是么?”
“……是。后来他们打包去了临海,现在生意也不错,你无需愧疚。找了那老婆婆,说是倾城后山捡的你,那个村子的所有人都能作证,我送去的人一直跟那老婆婆住到现在。村人没有说谎,但你之前的事,他们说不出。”
“你肩上的字,我看过。绝不是后刻了去的,只有经年累月长开了的皮肤,才能将字的边角衬得那样圆滑。大翼老皇帝自然认得自己的字……所以,你就是大翼的九公主,只是这些年你在何处,谁养了你,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你的父皇也派人来过绍国,查了一圈,无果而返。”
“那你为什么还留我在……”
“因为我喜欢你。”他温温柔柔笑起:“别人都躲得我远远的,只有你,对我同情的不得了,心甘情愿照顾我,还总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怜惜的偷偷看我,凤羽白又不傻,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既然这样,那苏明婉,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那么,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事么?”见我不想再吃,他也不勉强,用绢子轻轻擦擦我的嘴,又给我端来一杯水。
“不记得了。可是这两次的梦里,好像又梦到一些。”我皱眉回想着,试图把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拼到一起。
“想不起来别勉强。这病,可是在北国得的那次?我听无影说了,想不到展颜……”
我无奈笑笑:“算了,他也知道错了。你派人去大翼说一声吧,我没丢,别让他和五哥再打了。”
凤羽白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见我探寻的看向他,他莞尔一笑:“还打什么打,现今大翼,已是展颜的了。不过你别担心,段家的人,他都没有杀。”
我无奈的叹口气,为什么每次醒过来,都要听到一个足以再把我震晕的劲爆消息。展颜是这样,凤羽白也是这样,丝毫不照顾一下我微弱的情绪。
我与凤羽白相顾两无言。这屋子素雅精致,窗上糊的都是上好的纱,阳光透过来,温暖明亮又不刺眼。屋子大得都能打篮球了,几屋纱幔将里外隔开,由墨紫到正紫到浅紫,层层过渡,仙境一般。外面整齐放着桌椅,还预备有书案画台,书案后的墙上挂满字画,离得太远了,看不清写得是什么。
床上被褥都像是新的,被子是浅浅的月白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图案,星星,星星,星星,大海……好家伙,我的征途原来真是星辰大海!
凤羽白依旧是月白衣衫,上面却是龙的图案,领口袖口的银线密密麻麻,针脚衔接得一丝不错,每针的大小都一样,一看便知是顶级的裁缝手工。
凤羽白依旧好看得摄人心魂,一举一动都是那样优雅,回想在望陵山,他跟别人打架都打得特别赏心悦目,像是在表演,不像是在拼命。
“看够了?”他笑笑,将一个枕头靠在我身后,扶着我向里挪了挪:“想吃什么?或是,哪里还难受?”
“我有千言万语,内心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说起。”我盯着他,心里一酸,嘴上却一乐。
“那就……慢慢说,想到哪里说哪里,只是别累着自己。”他拉起我的手,将两跟手指放在我脉搏上,凝神听着。“无大碍了,多吃饭,少想事。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以后每顿饭,我都来喂你吃。”
“相思的孩子是你的?”我想我可能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不是。”他将我手放在掌中轻轻握着。
“那相思是你的?”我不依不饶。
他灿然一笑:“不是。只有你是我的。”
“我听故事,喜欢从头听到尾……”我慢慢悠悠模仿那天那个人的话,寻思着他究竟是谁呢。
凤羽白不知就里,低头笑个不停,笑够了,正正神色,恭敬说道:“娘娘去了次北国,果真脾气见涨。”
“殿下,药好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得了允许,一溜儿美女整齐排着队进来,打头儿的捧着盘子都站在我床前了,队尾的还刚刚走到门口,后面也不知还有多少人。
凤羽白拿过药递到我嘴边来,我赶忙摆手:“我这病不用药,醒了就好了。”说完想去解腰上的药包拿给他看,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鱼佩倒是端端正正糸在腰间。
“别找了,你那药我看过了,不成。这药是我调的,你连着服五日。”
“北国的大夫说,再犯两次,我就醒不过来了。”我憋着气一口喝完,探头去寻蜜饯,身后第二个丫头递上茶杯来,我又连着喝了几大口,才喘着气抹抹嘴。
躺了几天,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想是蓬头垢面惨不忍睹,再加上前一阵儿被人劫持关小黑屋,后来脸上身上又溅满凤青麟血肉,跟屋里这一溜儿花样美少女比起来,不要太自卑。见凤羽白低头沉思,我朝领头儿的那个笑笑:“小姑娘,去给我打点水吧,我要洗个澡。”
那女孩探寻着望向凤羽白,我也探寻着去请他示下,他点点头:“别累着,让她们扶好你。”
泡在桶里,我很舒服。桶边十来个人看着我洗澡。伺候得异常周全。我不说话,她们也没一人吱声。
洗着洗着,我突然想明白了。
“这是在绍国皇宫是不是?”
“是。”
“凤羽白登基了吗?”
“禀姑娘,下月二十二是登基大典。”
“今儿是多少?”
“十月二十四。”
“我要许多许多颜色鲜艳的好看衣服,还要上好的全套的胭脂水粉,还有首饰,金的,银的,玉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