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嫫嫫满意的在我身前比了比:“好衣服打扮人。不是老身背后嚼人舌根,这衣服还就得九公主端庄大气撑得住,那四公主小鼻子小眼睛的,穿上也看不出美来。”
我抿嘴一笑。
等脸上涂抹完毕,已是日上三竿。匆忙学了一遍如何走如何跪如何接旨如何谢恩,又嘱咐大大、三三两人再练练商量好的调子,便被人引着朝礼帐去了。
一路侍卫两立,守卫森严。到了礼帐,早有群臣等在那里。见我到了,响起鼓乐声声,有人引我跪在帐中礼台前的软垫上。
头上帽子又大又沉,垂下来红的彩的各种珠玉,就连眼睛上面也有一小门帘,看人极其不易,我便垂了眼一心等候。
礼乐毕。
父皇在众人簇拥下坐了上首。有人来宣读圣旨。有的没的将我胡夸海吹一通,什么贤良聪慧,什么品貌出众,云云,听得人脸红。后说赐号玲珑公主。
玲珑?嗯,这名字不错。
宣读完毕,便经了许多人手,一道道传下去。再给父皇磕头谢恩。一套下来,腿早就麻了,头更是沉得不可收拾,只想着赶紧完事撇了帽子松快松快。
随着一声高昂的“礼成!”,父皇从座位上走下,拉起我笑说:“好!我的九儿,你可满意你这玲珑公主的封号?”
“满意!”我费劲的从眼睛上的珍珠门帘儿向他看去:“父皇起的名字比九儿自己起的强多了,水平就是高!”
随着一阵大笑,被拍了马屁的父皇兴高采烈的拉着我往外走去:“走!你的哥哥姐姐都在大帐中等你,为着你的册封,两国都派人恭贺来了,咱们好好热闹热闹!我告诉他们了,不醉不归!今天就让他们放开了喝!听说你的四姐还准备跳舞,那丫头平时不着调,舞跳得可是着实的好,你今天好好看看。”
我被牵着走,头上装饰晃来晃去热闹非凡,便借口方便落后了几步,趁没人注意把帽子扔给珍珠,弄弄我的大波浪,才又小跑着向大帐中去。
父皇大帐外焕然一新,门前铺了老远的红地毯,两边彩旗飘飘,无数侍卫肃立两旁,我进去时刚好听到众人向父皇问好的声音,父皇哈哈大笑拉过随后赶来的我:“都起来都起来!今天是你们九妹的好日子,你们可要都敬她几杯!”
众人又都赶上来给我道贺,我便忙着一一还礼。扎达扎多两个小鬼不知打哪儿又钻出来一个劲儿的用小脏手拉扯我的新衣服,看上面的彩云图案。大哥见了忙一手一个拉住不让近身,一时身边人头攒动,你来我往,道贺声,还礼声,小孩闹声,大人叫骂声,把一个帐子轰得是热气团团。
“行了!都回去!准备开宴!”皇上一声令下,众人回坐。
我左右寻觅自己坐在哪里,父皇声音在前传来:“九儿,你上前来见过两国客人再坐。”
我向父皇身边看去,一人身穿月白衣衫笑意盈盈望着我,见我愣在那里不动,朝我微笑点头:“绍国凤羽白,恭贺九公主还朝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
☆、霓裳羽衣
绍国凤羽白。
绍国,凤羽白。
凤。羽。白。
有一种思念,叫做一眼万年。
有一种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我那样数次劝导自己,那样故做轻松放开,可是在见到他的此时,以前那些话又都通通不做数了。
身边有人捧酒上前,他伸出手轻轻执杯向我示意。我顺手捞过一杯仰头干了。又目光火辣直视着他,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看不到的贪看个够。
“九公主好酒量。”他轻轻笑着,不急不缓从容饮尽。
那边北国来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也说着什么祝贺的话,我不等他说完便又干了一杯。放下酒杯仍是朝凤羽白看去。惹来父皇一阵大笑:“老九今日可是想酒喝了!好!今天谁也不许跑!一人一杯先敬了九公主,我们一家人团聚,又加以两国客人,绍国更是太子殿下亲自来我大翼!段某不胜荣幸!来人!宴起了!”
随着一阵乐曲,大家便各自觥筹交错起来。
凤羽白与父皇同北国来使坐在上首,下面兄弟姐妹两溜左右排开,我在最末。凤羽白不再看我,只同父皇笑说着什么。
大哥二哥先来敬了我的酒,便捉对厮杀起来,再也不理会别的事。
对面的三哥不一会儿也举杯向我走来。我想起前天那幕,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见对面三哥嘴在动,耳边却又想起那j□j喘息的声音来,不觉红了脸,忙借着喝酒掩饰,喝得快了,不小心呛到嗓子里,咳嗽个不停。
身边的老七忙将他桌上的茶水递过来,我接过大口喝下。
三哥笑着走了,老七又给我倒了杯茶放我桌边,低声关切说:“干嘛喝那么快,菜都没有吃几口,再来人敬,只喝一口便罢了。”
我抬手抹抹嘴边水渍笑说:“今天我高兴,一定要一醉方休。再说,一会儿你要来敬我,依咱俩的交情,怎么着也要喝两杯才算。一口怎么尽兴!”
他笑着摇头,不再说什么,却又把他桌上的菜捡些清淡的放在我桌上。
我拿了筷子正朝前伸去,却觉有道目光远远朝我看来,抬眼和凤羽白那黑亮的眸子对上,那里漆黑无比,又高深莫测。
“父皇,女儿今天准备了顶碗舞,想跳给大家看。”
一个清嫩的声音响起,对面的四姐站起来:“也请太子殿下和北国客人见见我们大翼的舞蹈,段木枫现丑了!”
随着一阵叫好声,她慢慢脱了外面的披风,露出里面的粉衣裳来,那衣裙一看便知是精打细做,上身领口还做了宝蓝的立绣,衬着她尖尖的小脸儿,倒是比平日多添了几分风韵。
她拿过下人递上的几个碗,便挺直了身板儿走到帐中央。
“四妹,今天跳几个碗的?”二哥一句话问出来,立刻惹得大伙儿一阵笑声。
四姐笑着举起手中的碗:“今天有远道的客人来,不敢懈怠,八个碗!怎么样?”
“好!”父皇带头鼓起掌来:“今天也是你九妹的好日子!你这个当姐姐的也给妹妹祝贺祝贺!”
四姐听了这话,头也不朝我转一下。只摆好了开场的姿势等着音乐。我冷眼瞧着场中的她,微微笑着挪了挪屁股,坐得舒适些一心欣赏。
音乐响起,悠扬的琴声伴随着笛声,她的裙子转成一朵花般,慢慢加快,转身,展臂,上碗。等上到第七个碗,她又来回绕了几圈,随着音乐跳到父皇面前,将手中仅余的那个碗捧到父皇面前。父皇便笑着给她斟满了酒。
她拿着装了酒的碗依此让众人看了,才将它牢牢顶在头上。
一曲时而高昂时而宽远,我只想让她头上的碗掉了,酒撒她一脸。便暗用意念。无奈自己功力太浅,或是她舞力太深,倒是怎么旋转怎么挥臂都依旧完美。
最后一个幽雅的结束动作,她慢慢取下头上的碗。满屋轰然叫好。
我也象征性的鼓起掌来。心里也由衷赞叹道,小人儿挺好,就是刁点,长得可趁点。
四姐将其余的七个碗交给下人,双手捧着那装满酒的碗又徐徐上前走去。又要给父皇敬酒哪,真是会来事儿。父皇正哈哈大笑间,四姐却又手一偏,直将碗递到凤羽白面前:“太子殿下看枫儿的舞,可好?”
凤羽白微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应道:“四公主身姿飘逸,舞技超群,羽白有幸得赏,犹自回味无穷。”
“你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枫儿一句都听不懂。”四公主甜甜笑起来,又将酒往前递了一递:“你若喜欢,就干了这碗酒!”
凤羽白笑着接过:“如此,那羽白就不客气了。”说完,仰首饮尽。
父皇带头拍手叫起好来:“好!枫儿的舞好,太子的酒量好!痛快!”
那边四姐喜滋滋接过凤羽白手中的碗,满面是笑捧了走回座位。
我嘴角噙笑的一路眼睛跟着她走。心里冷哼数声。见她那得意洋洋的劲儿,极其不快。鼻子里出了几下冷气,见她仍陶醉其中并未发觉也并未抬眼,便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看他。又伸手去倒酒,心想着我也陪你俩一杯,一个是故人,一个是亲人,都是自己人,瞧你们这情意浓浓的样儿,弄不好过几天还能喝上你们喜酒。
“九公主别只顾着自己喝酒呀。”不知什么时候四姐又走到了我面前:“这杯酒我来敬你,祝贺你有了封号。别看我是老四你是老九,有了封号,你的地位可就比我高了。以后我都要听你的话了。”
切,小孩子,幼稚!
我笑着站起来体贴的跟她去碰杯:“别呀四姐,你身姿飘逸,舞技超群,我内心很是崇拜你的。”说完飘了一眼那边的凤羽白,不顾旁边拉我袖子的七哥,一口又将酒干了。
她举着杯却不动:“九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只喝酒怎么行,也要让父皇高兴高兴,才不枉费父皇疼爱你之心啊!”
“别了四姐,我不太会呢,就会唱几首山歌,不上台面的。”
她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转头大了嗓子去问:“九妹要唱山歌,你们要不要听?”
“要听!要听!” 扎达扎多两个蹦蹦跳跳大叫起来:“九姑给我们唱歌!”
别人见了也都又笑又叫好。她抬起头挑衅般看着我:“九妹,怎么着,可别让两个侄儿都失望啊!”
傻妞子,要的就是你这个劲儿。我笑咪咪站起来朝父皇行个礼:“父皇,女儿想为您唱歌听,容女儿去换衣服准备一下。”
“好,去吧!”父皇挥挥手。
“九妹,可要快啊,别这一去就找借口不回来了,让大伙儿白等着。”四姐笑着朝我扬扬酒杯:“四姐等着你!”
走到帐外,早等在那里的珍珠带着几个小丫头上来。我带着她们进了旁边的小帐中,吩咐人守好门。手脚麻利的换好衣服,接过妆奁补了补妆,将一个白羽毛珍珠缎的花朵大发卡别在头上,上下打量几眼,想起等在那边的还有一个凤羽白,心中微微荡漾,命人去七哥那里借筝。
推开大帐门,大家纷纷朝我看来。一时满室无声。
扎木稚嫩的声音大呼:“哇!真好看!九姑是一只大鸟!身上有羽毛!是一只大白鸟!”
“胡说!”扎达一手压着弟弟的头,一手高举指着我:“九姑是天上的仙女!娘说仙女就这么漂亮!”
我一路把众人惊诧的目光收入怀中,微微昂起头,笑着一一与他们对视,惊叹的,赞美的,含笑的。最后我得意的看向凤羽白。他目光潋滟,也深深的看着我。我向他灿然一笑,接过大大、三三递上的筝,转头向父皇行礼:“父皇,女儿为大家弹唱一曲。”
“好!好!”父皇抚掌大笑:“你这白裙子美得要命!真不愧扎达说的,就像一个仙女!”
我微微一笑。大翼的裁缝好手工。我说了样子不几日就赶制了出来。衣裳通体纯白,采用的是上好的蝉翼纱,走起路来又轻又飘,里面多加了衬裙让裙摆蓬松,白纱层层叠叠,腰部用一条暗纹宽腰带收紧,最外一层由上至下渐渐夹杂了纯白的鸵鸟毛,越夹越多越夹越密,不说走起来,便是站立不动时,细长的鸵鸟毛也微微颤动。
“就像天上仙子。”那日试装时珍珠咽着口水说。
我见筝已安放好,便上前去坐好。大大、三三随后坐在我身后两侧。
戴上指甲,随手向筝拨去试音。又装做不经意的看了眼众人,七哥见我搬来了他的筝,且惊且喜,还有半分怀疑。四姐嘟囔着嘴不满的看着我,嘿嘿,小妞,想跟我比美?我不发力便不发力,发大招时谁也挡不住!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没唱呢。
筝的声音如流水般响起。
大大,三三听了我的前奏,见不是以前排练的歌,不敢贸然接手,便停了音。我手如流水眼望琴弦,想起当初在远道是客里学筝只学会了这一曲,便没事弹了唱给心里的他,今日他又刚巧在眼前,命运这东西真奇怪。
唱了半曲,琴箫加入,更添几分哀愁。
我眼前又略过了许多人的脸,清风明月的,苏明婉的,林羽墨的,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直至一曲终了,收了琴筝,还觉箫声悠悠缠绕在耳边。
虽满屋寂静,却尚觉余味。
我凝神恍惚了片刻,平定了心,才从曲中走出。一笑回去看大大,三三:“你两人听三分便知八分,这曲子加得比我弹得好多了。”
大大,三三忙起身肃立,身边转来一人掌声,我笑转回头,七哥目光深远的看着我:“我倒不知九妹会筝,今日一曲胜往昔许多。”
“因为今天是……是七哥的筝好。”
前方传来大笑:“好!九儿一曲让人耳清目明!我这两个女儿能唱会跳!才貌双绝!好!”
众人忙又举酒恭贺,一时谈笑声声。
我含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