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偶这么一个浅薄之人,那种本子根本看不下去。更不要说前天去翻了卫展宁一大撂棋谱琴谱,看得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书铺的老板本来抄着手儿在一边儿案子上看帐,这会儿凑了上来,殷勤又小声说:“小哥儿想看些什么书?”
那副油滑的,半遮半掩半隐晦的口气,太熟悉啦!
以前去逛盗版碟子一条街,摊主就会用这种口气,向你推销一些……嗯,东西。
我笑起来:“你这里有什么啊?”
老板一看有门儿,立马动作麻利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蓝布包儿,里面包着几本书。我拿起来看了两眼,不是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老板立马肃然起敬:“原来小哥儿是行家,这个可是我班门弄斧了。小哥儿再看看这几本儿。”
跟变魔术似的,又翻出个黄布包,里面也是几本书。
我扫了两眼,也就嗯了一声。
老板两眼放光,说道:“小哥儿等等,我这儿还有新货。”
又掏出一红布包,里面就一本书。
嗯,这还凑和。
我爽爽快快付了钱,把书往怀里一揣。
出门儿不远五四问我:“小公子买了什么书?”
我说:“闲书。”
可是没有说错,本就是闲书嘛。
吃过晚饭,卫展宁问我要不要跟他去园子里转转,我摇头说今天逛街走够了路了,让他自己去。
等他一走,我马上关门落栓,把灯往床头一移,把那本捂得热乎乎的《龙阳秘史》掏了出来。
“嗯……”这样也行?
“啊……”真是开了眼了。
“咦……”这个不大可能办到吧,要不,改天我也配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的药?
“哦……”真是,怎一个强字了得!
“小风?”
“别吵啦……我正看书……”我不耐烦的挥挥手。
“看的什么?”
所以说,人一看到好东西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想说话,自己说没劲就想找个人来说。
我拉着那个跟我搭腔的仁兄,指着那一段精彩描写,口水滔滔:“你看你看,这样也可以的吗?其实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样是不大可能办到的……除非两个人都天赋异禀……你看这里,哇,好激烈好精彩哦,写得这叫一个细致入微啊……”
“也不一定就办不到。”那人说。
“我看是不行……”我头又埋进书里去。
“要不,试试?”
我信手摇摇:“回来再说,我正看得要紧呢。”
“哪里来的书?”
“山下……”
我一下子住了嘴,为时已晚把书往怀里揣。卫展宁就坐在我身后,伸着头看着我动作,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啊,那个……”我慌慌张张,却还故作镇定:“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不早了。”他指指外头的月牙:“都快初更了。”
啊,有这么快吗?我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声来:“我才刚看没几页啊。”
“书哪来的?”
“啊,那个……嗯,就是……这个,我去逛书铺,老板说有新书……买了好多,这……这个是夹带着一起的,我也是刚看……”我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给我瞧瞧。”他伸出手来:“刚才只看见两句话。”
我啊了一声,往后缩:“那个,不好看的啦……不是什么好书,不看也罢……”
他笑得温文尔雅:“刚才你不是说,那个图画得荒唐么?”
我点点头,感觉不大妙。
“咱们就试试看,那图到底合理不合理。”
“啊……”我只叫出半声来……
混乱中不知道谁把蜡烛碰翻了,屋里一下子变得昏黑。
那个,结论……
图上那个姿势,还是完全有可能办到的……
只不过,嗯,有点后遗症……
第二天我没起床。
碎语二
马车不知道也坐了多少趟了,总是好好儿的。
今天却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好象要晕车似的那种感觉。
非常不舒服。
我跳下车来,让五四先回去,我要慢慢走一会儿。
因为也就可以看到山庄了,所以五四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可能是因为昨夜下过雨,所以地上的泥还有点湿,渍在鞋帮上。
我走走停停,觉得这里的空气实在新鲜芬芳,带着松柏树的淡淡木香气。
好象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一个人静静地走路了。
其实,除了阴雨天气,会觉得身上发酸没力气,其它时候我都象健康的人一样。
没有什么太过虚弱的地方。
但是卫展宁还是想让我少走一些路。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
我知道我和他……
相爱。
脚踩在湿润的泥地上,有些微的柔软和韧性。
想起今天在茶馆儿,听到一个消息。
魔教的教主失了踪。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还叫随风,荒村野岭碰到大雨临头,没处躲的时候,他把外衣解下来给我挡在头上。
一切都在时光里变了样。
或者说,只是当时没有看清楚,那温柔后面的真相。
想起那些事,真觉得惆怅旧欢如梦。
转了一个弯,遥遥看到卫展宁站在庄园的大门口,向我微笑。
我向他摇摇手,大步跑了过去。
——全文完——
番外——圣诞节的礼物
我在书堆里努力扑腾,终于冒出头来。
“咳咳咳……”
好大的一灰雨!
差点儿就把我埋了!
再看看空荡荡的书架子,真是无泪对苍天。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是上来找本花木纲记么?不就是那书放得靠上了一些,我搬了个圆凳来垫脚……结果一阵天旋地转,耳朵里都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动静,就被书本子书册子活埋在楼板上了。
我呸呸的吐了几口水,不用问,吐出来的也全是黑渣渣。
KAO,这叫什么事儿。
怎么说我和卫展宁也算文化人,家里的书居然积这么厚的灰,象话么!
“公子——公子——”五四的腔儿都直了,速度快得带起一阵大风,刮得本来已经尘埃落定的浮灰又卷了我一脸!
“叫什么叫啊,我没砸死。”这下儿真是灰头土脸了。
他站在书堆外头,眼睛瞪得老大:“公子,你,没事儿吧。”
“你看呢?”我没好气:“也不时常叫人来打扫的么?其他地方都那么干净,唯独这里这么脏。可见他也不是个爱书的人,不爱书还堆这么多在阁里面……”
五四还是站在书堆外不动,我奇怪了,要是平时,他还不抢过来把我挖出去呀,今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嫌我身上灰多怕弄脏了他的衣裳不成?
“喂,”我伸出手去:“你倒是搭个手儿啊,你看我象是能自己爬出去似的怎么着?”
五四面有难色:“那个,公子……你先在里面委屈一会儿,我这就去请庄主来……”
我眉头皱了起来:“五四?”
他老老实实说:“小公子,庄主许多年前就发过话,这间书阁里的东西,我们不能碰一样儿。公子既然没大碍,我去禀报庄主,这就把公子拉出来。”
好么!
这,这,这叫什么事儿!
难道一堆死书比我还重要?就因为卫展宁说过那样儿的话,就得放我被埋着,等你再叫人来?
我瞪瞪地看着他撒丫子跑个没影儿,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你个五四!你这XX的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这么大的嗓门儿快把我自己的嗓子都叫破了,倒是没把五四叫回来。
只是把架子上剩余的灰尘,又震下了一层来。
轻飘飘的灰雨……
又落了我一头!
X的。
死五四,你就不要再让我看到!
这才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咧!
等他穿过半个红园请了卫展宁的旨来了……算了,我还是自力救济吧。
吭哧吭哧的,手足并用。
我爬啊爬啊爬啊爬……
幸好倒是没有人看到,姿态好看不好看就不用说。估计谁给压在这底下,四肢并用向外挣扎的姿态,都不会高贵有气质吧。
脑袋刚才被什么东西敲到,沉甸甸的,砸得我一时间头晕眼花的。
顺手摸到那砸的我卷轴,我坐在几本书上。
呜,好疼。
刚才光顾着爬,现在才觉得脑门儿真疼。
摸一摸……一个小包包。
讨厌啦。
呜,居然砸肿了呢。
这什么破卷轴,好厚的说……
我拆开那轴上的线,将画卷拉开来。
纸质真好,明明看得出是多年没动过的东西了,还没有泛黄脱色发脆……
我目光慢慢的顿住。
画上林木葱郁,亭轩宛然。平阔处,有穿白衫的少年临风而立,风姿动人之极。
虽然国画总是很抽象,但见其神不见其形。
但是因为画画的人一定是丹青高手,而且,这画上的人的气质我真是很熟悉很熟悉。
卫展宁。
画上是卫展宁。
还是少年的他,眉清目朗,宁静平和的模样,可是身姿那样挺拔,腰间佩着长剑。
那剑我都认识。
是那把曾经招呼过我,还有……我的小兄弟的玉青剑啊。
真是久违的老朋友了。后来一直没有再见卫展宁用剑,不知道那把剑流落到哪里去了。
谁画的啊。
我目光一溜下向,角落上没有留落款,但是盖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清风徐来”四个字,血红血红的印色,一下子跳进眼里。
这章我也见过。
原来在道宫里,书房中挂着几张字画。都是这个印鉴,我要再认不出,可不成了傻子了。
刘青风。
“小风?”
我吓一跳,象是作贼被抓到一样,莫名的有些心虚。眼前一花,被抱进一个清新洁净的怀抱中:“没事么?”
我愣愣地说:“没什么啊,就是吓一跳。”
他将我从上到下扫一遍,眼光犀利象X光一样,照得我不安。
“淘气……”他抱紧我,下巴在我头顶蹭了两下:“下次要拿什么叫人拿,不许自己爬高上低的。”
我就奇怪了,他又没看到刚才的事,怎么知道我爬高上低了?
他微微松开手,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淘气包,倒吓我一跳。”
我才回过神来:“对了,五四呢?个死东西,不说先把我书堆里扒拉出来,倒脚底抹油跑个没影儿!事情有轻重缓急他不知道啊,是叫人重要还是先救人重要哦……”
卫展宁的目光向下缓缓移动,我愣了愣,慢一步想到画还摊在我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的手指慢慢在画纸上拂过,眼中有些出神的样子。
看着他俊逸沉静的侧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舒服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不知道是在不舒服些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舒服!
“画的是你啊?”故作轻松的问。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抬起头来。
“很传神呢。”
这次他连嗯都没嗯。
讨厌!
真讨厌!
好过份哦!
看一张自己的肖像画,至于看得这么入神?
我可从来没有看自己的照片儿这么入神过。
画得有那么好?
想看自己的样子,临水照影,或者对着铜镜,看个够好了。
至于对着张破纸看个不休?
后来五四蹑手蹑脚进来了,我哼着声音说,我要去洗洗一头一脸的灰。
于是五四充当代步工具,背我去温泉那里。
卫展宁甚至没注意到我扭了脚么?
他只是站了起来,执着那张画,站在窗前的阳光里出神。
艳阳映得他一身融融生光,耀人眼目。
“公子脚好些了?”五四帮我擦药。
“嗯,好多了。对了,我今天想去买东西的,马车备了吗?”
五四应着,说这就去。
我知道我小气。
可是心里真的非常不舒服。
为了张,为了张破画儿。
他居然没注意我的脚扭了。
还是五四背我去洗浴。
太,太过份了。
我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包,五四来说车备好的时候,我打发他去厨房看着厨子们炖汤。
我,我决定了。
我要离家出走!
我跷家了。
怎么跷的就不必一一细述细节,反正体面的事儿没干,不体面的事儿都干了,改装易容自不必说,改名换姓也是一定,怕人看出来,马车半道儿就扔了,也不敢找什么代步工具。后来腿酸脚痛,实在受不了,跑到一个口市上跟人讲了半天价儿,买了一头小驴子。的
驴子个儿不高,得着我的个儿也不高,侧着骑平衡不好掌握,跨着骑呢,我的上身偏短腿偏长,脚尖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我有一头小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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