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吉嬷嬷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拜托你们,通融一下吧!拜托,让我进入看看他,拜托……」
正当矢吹凉对保镖们苦苦哀求之际,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沙哑严肃的声音:「矢吹,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的工作应该是在西院吧!」
看到眼前的人,矢吹凉马上奔到她的面前,恳求道:「吉嬷嬷,亚京病了,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亚京吧!他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身子这样虚弱,现在还染了病,我相信如果少爷在的话,他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现在少爷不在,这个家的大小事由我吉嬷嬷做主。矢吹,立刻回去工作,再不听话,我现在就开除你!」
听见吉嬷嬷的重话,矢吹凉感到一阵绝望,但他却只能垮着肩膀离开这个地方,毕竟现在的他绝不能被开除,不能离开鹰堂家,否则他再也无法见到亚京。
瞅着矢吹凉消失在廊道转角的背影,顾门的保镖们也不禁同情起房内的骆亚京,为他求情:「吉嬷嬷,我们真的不为亚京请医生吗?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咳了,今天病情似乎又重了些,而且他又不吃不喝,体力一定更……」
吉嬷嬷举起手,示意他不用再多说。
「你们只要将人顾好即可,而且当初你们应该也听到少爷说的,关于亚京的一切都随他去,不需多加理会,不是吗?」
想起鹰堂枫名当时的冰冷语气,保镖们皆低头不语,无法再为骆亚京说话。
「至于他的病情,别说我吉嬷嬷不近人情,待会儿我会请人去买些感冒药,送饭时一同送进去,我好人就做到这里,至于服不服药,就看那孩子自己决定了。」
对吉嬷嬷而言,她可是绝对站在茉理小姐那边,对于可能危害到茉理小姐的人,她怎可能会多加照顾。
就这样让骆亚京虚弱下去,让他凋零到少爷绝不可能再看他一眼的地步吧!到时再也没人可以阻挠茉理小姐。
她,才是唯一适合少爷的人啊!
这几天来,矢吹凉常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靠近骆亚京的房间,然而听着里面发出越发严重的咳嗽声,他更是心急如焚。
就在骆亚京被关入房间的第八天,鹰堂枫名终于回来了。
如同以往,他一走进宅邸,保镖干部们恭敬对他行礼的声音响彻云霄。只是,在众保镖的身影里突然挤出一个穿着佣人服的高大男孩,急忙的奔向他,跪在他的面前。
看到鹰堂枫名见到他之后露出的阴沉表情,一旁的保镖连忙上前要将这乱来的小子带走。「矢吹,你在干什么?赶快滚回你该待的地方!」
「不!请让我跟少爷说些话,亚京、亚京他……」
「放开他,让他说话!」
虽然鹰堂枫名对于眼前的男孩相当反感,但一听到他用那样急迫的声音说到骆亚京的名字,他立即手一挥,命令紧抓住他的保镖放手。
矢吹凉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发着抖:「少、少爷,请你去看看亚京吧!自从你离开后,亚京一直没有进食,后来还染上了病,我不能进去看他,只能偷偷的在房间附近听他的状况,前几个晚上他咳得相当严重,可是前晚我再去时……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你说什么?」
鹰堂枫名瞠大双眸的大吼,下一瞬他已匆匆地往那问洋式房间走去,身后的羽仓一哉交代众人回去做自己的工作后,便急忙的跟上鹰堂枫名的脚步,将那个跪在玄关口的矢吹凉抛在脑后。
鹰堂枫名呼吸紊乱的在长长的廊道里快步走着,见到迎面而来的吉嬷嬷,他立即破口大骂:「怎么回事?好好一个人给你看成这个样子!」
从未见过冷静的鹰堂少爷如此情绪失控的模样,吉嬷嬷在一旁吃力的跟着他快速的脚步,一边惶恐的回答:「少爷,我……我们饭也送了,药也送进去了,是那孩子不吃啊……」
「他不吃你们不会压着他吃,就这样看他病垮!」鹰堂枫名的语气越来越愤怒。
「可是,当初是少爷说……随他去,不用管他呀……」
「我那时说的是气话,难道你分不出来,不会自己看事情的严重性吗?」
「是……是我错了……」吉嬷嬷万分惶恐的回答,不敢相信少爷竟会为了骆亚京情绪暴怒成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然而鹰堂枫名根本没时间理会她,匆忙地往骆亚京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他深深怨恨着这府邸是如此之大,让他仿佛永远到不了骆亚京的身边一般。
心中的焦急随着每个步伐的踏出而更加剧烈!
当他终于来到监禁骆亚京的房门前,立即对门前的保镖怒声大吼:「开门!」
乍见向来冷静的主子如此愤怒的保镖们立即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鹰堂枫名刻不容缓的走进房间,奔向倒在床上的人影。
「亚京!亚京!」
他心急如焚的叫唤已陷入昏迷的骆亚京,摸到他透着高温的身体时,鹰堂枫名的手仿佛烫了一下,再看看那个怎么叫唤都叫不醒的骆亚京,向来冰冷无情的鹰堂枫名霎时心神一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跟着追进来的羽仓一哉见到他失去平常冷静的失神模样,赶紧上前呼唤他:「少爷!」
听见羽仓一哉的声音,鹰堂枫名身子微微一征,虽然他抱着骆亚京的手仍隐隐发着抖,但他方才乍现的害怕心神已然镇定下来。
「羽仓,马上备车!」他横抱起骆亚京的同时,对羽仓一哉命令。
「是,少爷。」
接到指令的羽仓一哉立即拿出手机吩咐准备车子,而后赶忙追上鹰堂枫名的脚步。
鹰堂枫名抱着怀中过于烫热的身躯急急往门口方向奔去,心底的惊惶不断升高,天啊!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憔悴虚弱?睁开眼啊!再像以前那样的挑衅、张手抗拒啊!
突然间,吉嬷嬷之前对他说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是少爷说……随他去……不用管他……
霎时,鹰堂枫名紧紧抱住骆亚京气息微弱的身体,呼息倏地一窒。
是他害的!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根本没有理由责怪吉嬷嬷,当初是他狠心说了那样漠不关心的话,是他那样无情的撇下骆亚京。
这一切竟都是他造成的!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鹰堂枫名抱紧怀里的骆亚京,向来冰冷无温度的心,因怀里不断传来惊心的高热,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尝到后悔害怕的滋味。
一到医院,骆亚京立即被送进了急诊室。
鹰堂枫名动也不动的伫立在急诊室外头的走廊上,直盯着透明玻璃内医护人员为骆亚京急救的所有动作。
一旁的羽仓一哉看着他如同以往冰冷的侧脸,心里知道其实少爷已焦急得恨不得立即闯进去,待在骆亚京身边。
等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后,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是重度感冒并发肺炎,病人营养不足且体力相当的虚弱,糟糕的是他的高热一直无法降下来。」
看着鹰堂枫名微微发颤的唇角,羽仓一哉已抢先地为他说道:「医师,请你一定要救救他,拜托你!」
「今晚是关键期,如果今晚他的高烧能够退下来,那么他就能脱离危险,现在请你们先去帮他办住院手续。」
这一晚,鹰堂枫名待在骆亚京的病房里,不准羽仓一哉从宅邸里调来人手,而是由他亲自照顾骆亚京。
这个漫长的夜晚,鹰堂枫名彻夜未眠地依照医师的指示,用着酒精一次次的擦拭着骆亚京的身体,藉以让他退烧。
看着无意识的骆亚京那发冷颤抖的身子,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鹰堂枫名忍不住心里的害怕而抱住他,在他的耳际哽咽的低声地道:「亚京,你要撑下去,别死啊!我再也不为难你了,你要那个男人,我会为你绑来,你不要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会逼他们离婚,替你赶跑她,你听到了没有?亚京,你一定要撑下去啊!千万……别离开我……」
鹰堂枫名紧紧的抱住他,而后又起身继续为他擦拭身体,小心翼翼的,就怕一移开视线,骆亚京就会消失不见般。
黑暗的天际,渐渐地出现鱼肚白……
第八章
翌日,骆亚京的高烧终于退了下来。过了数日,一直陷于昏迷的他悠悠醒转,在医院疗养一些时日后,便被人接回了府邸。
大病初愈的他虚弱地睁眼看着当初鹰堂雄二为他特别改造的洋式房间,里面的摆饰已让人重新布置过,更显得雅致高贵。
身边的佣人来来去去,将他伺候得无微不至,跟他之前孤单地被关在房间里无人闻问的状况比起来,他感到有种不真实感。
突然,响起了叩门声,羽仓一哉走了进来。
「今天身体感觉如何,亚京?」他带着温文的笑容走近床边。
「嗯……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看着他渐渐恢复元气的模样,羽仓一哉不禁吁了口气,笑道:「还好你没事了,你知道吗?那天你高烧到了四十一度,大家真是被你吓坏了。」
「对不起,我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羽仓一哉对他摇摇头,而后又对他道:「还有一件事,因为你这次的生病,少爷对于契约的态度似乎已经软化下来,倘若你现在向少爷提出解约的要求,或许少爷会答应也说不一定。」
听着羽仓一哉的话,骆亚京的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反应,他慢慢地转回头看着天花板,「羽仓,鹰堂曾派你调查过阿逸的事,对不对?」
「是的。」
果然,所以那天鹰堂才会对阿逸的事了若指掌。
骆亚京闭上了仍感疲惫的眼睛,「羽仓,你知道吗?从小到大都是阿逸陪在我的身边,弥补我寂寞的岁月;他代替忙碌的爸妈来参加学校的母姐会、运动会,他也代替了年长我许多,忙着组织里的事或忙泡妞的大哥、二哥陪我玩遥控飞机,陪我打球……
可是有一天,他却跟我提起了一个女孩的名字。为什么呢?他明明说过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的啊!我不晓得对于阿逸的感情是爱,或只是太过依赖的情感,我只知道如果不破坏阿逸的恋情,让他离开他的女友,我又会像以前那样变成寂寞孤单的一个人,因此我不断地对他大吵大闹,后来甚至故意离家出走让大家担心……
然而,鹰堂说的并没有错,我这样任意的闹事只是在利用阿逸对父亲的忠心,其实他会那样对我言听计从,对我那么温柔,还那么担心的找我回去,都是因为他是我父亲的下属的关系,并不是为了我……」
「亚京,少爷那时对你说的话也许重了些,你别想太多。」羽仓一哉好心地对他安慰着。
骆亚京摇摇头,「从小到大,大家都宠我,不让我受一点伤害,从来没有人会像鹰堂那样对我说话。鹰堂说的话真的好狠,可是却也一针见血。的确,这一切是我太任性了,我只是一味的强行将我的寂寞加诸在阿逸身上,却没有考虑到阿逸真正的感受。」
他睁开美丽的眼睛对羽仓一哉笑叹道:「这一阵子我想了好久……终于想通了,向来阿逸都是那样任我予取予求,牺牲自己所有的情感,所以这次我也希望能为阿逸着想,让他得到他真正想要的幸福。」
说完,骆亚京又转回头注视着天花板。「至于我跟鹰堂的那份契约……我会履行完成,不会逃避的,毕竟我是天威帮的少主,对于自己曾有的轻率决定,原本就该负责到底。」
羽仓一哉对于他的决定点点头,觉得大病过后的骆亚京似乎换了个人似的,成长了许多。
而后,又传出轻轻的敲门声,一名女佣端进了一碗刚熬好的中药汤。
羽仓一哉见其热烫,命令侍女先放在床头柜上。
待女出去后,骆亚京看着这段日子亲自照顾他的羽仓,不禁对他问道:「羽仓,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你一个人照顾我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
骆亚京默默的低下头,臆测着在他昏迷时,仿佛感到有人抱住他,以及紧紧握住他的那宽大手掌是如此熟悉……而且,他好象听到鹰堂枫名的哭声。
下意识地,他微微摇了头。不可能的!一定是他病昏了,像鹰堂那样冷血无情的人连笑都不懂,又怎会为他哭?再说,他根本就恨不得将他这个「礼物」狠狠撕裂……
「之前是少爷亲自照顾你的。」
「咦?」
骆亚京诧异地猛然抬头看他,而羽仓一哉温文地对他笑道:「当你还没度过危险期,以及仍然昏迷的那些天里,少爷不要任何人帮忙,亲自在你身边照顾你,直到你的病情稳定下来,他才命令我来照顾你,回去处理已经搁置多日的繁忙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