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不是又下雨了啊?」
「听起来像是。你衣服都收进来了吧?」
亲吻着朱宽和没有张开的眼,傅景直以额头轻触朱宽和,脚丫子在被子里头轻轻地磨
蹭。
「嗯。收了。。。。。。有点太亮了,我是不是忘记把窗帘拉上。。。。。。」
「我现在去拉?」
「不要。」
收紧了臂膀。朱宽和有一点点像是撒赖,又像是单纯贪图第二个人的体温。把头整个
埋到被子底下去,然后朱宽和就没有动静了。
睡着了吧?只好乖乖躺着不动,等待自己再一次入睡下去。不能动不能动。。。。。。动了就
又会把宽和吵醒了。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傅景直差不多是在自己快睡着的时候,被棉被
底下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
「你说,碰到是在哪里碰到?在你上课那地方还是哪里碰到?」
◎
小朋友安安有一点疑惑。他还以为会进厨房的应该只有爹;或者该是说,他只记得他
的爹进过厨房。
「吃完快点去穿衣服。」
板着脸把牛奶放上餐桌。傅景直脱下围裙,只为自己倒了一杯隔夜茶当作早餐。打开
报纸开始阅读,没有怎么意料到他家的小小孩会为了他的异常举动开口发问。
「爹去哪里了?」
「。。。。。。你快点吃饭吧。迟到了我不管你。」
「可是爹去哪里了。」
有点要哭要哭的,安安扁起了嘴,终究是怕了傅景直的脸色不敢哭出声音来。乖乖地
把早餐吃完,乖乖地背起书包。随着傅景直踏出家门时,安安偷偷回头看了家一眼,随即
跟上他爸爸一起出门去了。
「爸爸,今天你会来接我吗?」
「。。。。。。看情形。这个我也不知道。」
◎
找着刘达远,其实没有花姜顺才什么功夫。整个咖啡厅扫一眼就看到那个大高个儿了
,当然就更甭提那头刺眼的金发;到底会准小孩把头发这样变来变去的父母脑袋里都是装
了什么了?看他儿子以后胆敢染这种狗屁颜色他不一枪宰掉那个浑蛋小子才怪!
「姜先生,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有你跟在后头吱吱喳喳吵个没完我会好到哪里去啊。」
拉开椅子坐下。接过服务生递过的菜单,姜顺才拧起眉心,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下定
决心。
「冰淇淋苏打。」
「姓刘的,你敢再去骚扰我朋友家你就死定了。妈的你要找什么狗屁数据去找就是了
,干嘛老是黏在我朋友屁股后头不放?」
换上一脸凶神恶煞。姜顺才一边把冰淇淋舀出来一口吃掉,一边出言恐吓眼前的记者
先生。
「姜先生,我只是要做亲子关系崩坏的系列报导罢了。我绝对不是要拿当年的那个事
件去做什么渲染,所以您与您的朋友大可以放心。。。。。。」
「狗屁。」
把吸管抽出来,姜顺才一边喝着苏打,一边斜眼瞪视眼前状似诚恳的记者。
「你死心吧,老子不会对放半个屁给你闻出什么狗屁味道。你要找就去去找别人嘛,
干嘛一直勾勾缠。。。。。。」
两句话就把一整杯苏打打发掉了。姜顺才拿出计算器算好连服务费的餐饮价钱,丢了
刚刚好的铜板在桌上就准备走人。
「姜先生您请留步。。。。。。」
「你每次找到他们里面里的哪一个就要找我聊天谈心,我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陪你空
耗啊?」
「我是希望姜先生可以理解我的想法,进而可以让您的朋友了解我并不是要伤害他。
」
微笑。表现出一脸人兽无害的架式,刘达远记者使出最后一分力,不知道是第几次想
要让奇迹出现。
「当然我会在报导里头完全使用化名。。。。。。。」
「你再放屁下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开始不耐烦了起来。姜顺才翘起脚,某种程度上十分佩服自己的好耐心。哼哼,老宽
那老婆再说他野蛮吧!这次他可是心平气和地把事情给处理掉了!
「哪,去找别人,我已经被你弄得很烦了。」
「那我就自己找上他们家去。」
撇嘴。刘达远记者多少也是恼怒了,深觉自己必须亮一亮手上的底牌,至少要让眼前
这个警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你敢,老子就把你布袋装起来丢到淡水河喂鱼去!」
◎
「不会吧?老顺把那个记者丢到咖啡厅外去了?」
RedMarlboro随着棉被的线条滚落到地上去。朱宽和一脸的不可置信,很不
愿意承认,姜顺才火气大起来的时候的确是连亲妈都不太搭理。。。。。。
「后来呢?那个记者没对老顺怎么样吧?」
「你应该要问那个野蛮人有没有把那个记者怎么样,哪。」
接过朱宽和的烟盒,傅景直取出一根烟,自顾自点燃,吐出一阵烟雾弥漫。
把一根烟当作玩赏古董一般地细细瞧了老半天,傅景直最后还是把这跟RedMarlboro
转递给朱宽和,赤脚踩上地板,开了一瓶啤酒才回到床上。
「没事的,那家伙还得指望野蛮人告诉他,我跟你哪个是他要找的人呢。」
「我就担心那家伙会狗急跳墙,想想如果他威胁老顺会发生什么事吧。」
一口一口地吸烟,朱宽和完全笑不出来。万一姜顺才动手了、万一这件事闹大、万一
就因为这件事老顺丢掉他的饭碗。。。。。。
「。。。。。。不至于吧,惹翻野蛮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你想太多了,当心你今晚又失眠哪。
」
掀开毛毯。傅景直连睡袍都懒得披上,直接下床去翻出第二瓶啤酒。
「喝一点吧,喝一点对你的睡眠好。」
「不了。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喝什么都没有用。」
抓了长裤套上。朱宽和亲吻了傅景直一口,不敢对自己的情人表现出太多依赖。
──学会了依赖,他就没有办法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我去客厅坐一会儿。你先睡吧,我想一下就进去了。。。。。。。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
会进去的,你不要担心;我好好想过,就没事了。」
在邻居眼中、在学校老师眼中,他们都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
「嘿、嘿!爹,你看,我都不会踩到水喔。」
「你小心一点,摔倒了很疼的。」
走在雨后的柏油路上。朱宽和看着安安开心地蹦蹦跳跳;不只是满足吧。。。。。。看着延伸
出小学围墙的榕树枝叶,朱宽和深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不单只是满足而已。
「不会啦,嘿、嘿、啊!」
才刚刚在想自己一定会跌的很痛了,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爹整个抓起来。小安安回
头吐吐舌,对着朱宽和一脸的无奈傻笑。
「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吧?摔疼了怎么办呢。」
温声牵起了小朋友的小小手,朱宽和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斥责安安。景直不是没有说
过他太宠小孩了,他也知道,这样宠着毕竟不是办法。
在邻居眼中、在学校老师眼中,他们都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但是朱宽和心里很明白
,毕竟只是『像』。。。。。。毕竟,他们只是『像』一对真正的父子。
「爹?」
扯扯朱宽和的袖子。安安只是知道,爹有时候会突然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爹、爹?」
「唔、嗯?」
清醒过来。朱宽和笑了笑,一把把小朋友扛上了肩头。听见顶上飘下的咯咯笑声,朱
宽和低下头,庆幸自己现在就抓在手里了。他的孩子,他的家庭。他爱的人,都跟他在一
起。
「爹,好高、好高喔!」
「是吗?那再高一点,唷唷,更高了安安会不会怕?」
「不会!啊啊爹不可以跳,不可以跳啦!」
笑着,踏着跳舞一般的步伐走在回家的道路上。路面未干的水漥映出两个人,只是很
快乐。
只是很快乐、很快乐。。。。。。。
◎
「有个家庭才是最好的吧?有很好的伴侣,有一个好孩子。。。。。。。应该还是要这样,才
可以算是幸福吧?」
「天知道。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可是我们可以算一个家庭啊?」
席地而坐。傅景直一边擦头发,一边用脚把遥控器拨弄到自己身边。打开电视,没过
多久夜间影集的音乐就响满了整个房间。
「。。。。。。怎么说我们不能算一个家庭?」
从床上坐起。朱宽和踏上铺了地毯的地板,皱着眉头瞪视电视画面。
「你要看这个啊?」
「拜托,我今天才把要改的地方弄完而已。。。。。。家庭不都是要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吗?
我是爸爸,你是爹,那妈妈在哪里啊?」
起身,走出房间。打开冰箱拿了毛豆后直接走回卧房。傅景直洒了胡椒盐,略为扮匀
后递给朱宽和。
「要说当妈妈的话,你当还是我当啊?──要不要吃?」
「。。。。。。又不是说非得要有一个妈妈不可。。。。。。」
「我自己是这样想,看你怎么认为。。。。。。喂喂,不需要加辣椒粉吧?」
看着朱宽和跟着走出房间抓了辣椒粉罐子回来。傅景直当然是很有不满的。。。。。。他又不
会吃辣!
「一点点就好;那么果然还是应该要有一个妈妈吗?。。。。。。干脆我们猜拳好了。」
一本正经地,朱宽和一边洒辣椒粉,一边认真询问傅景直的意见。还没等到傅景直略
带赌气一般的响应,置放在房间里头的电话分机随即响了起来。
「我来。。。。。。老顺?嗯,我在家里。」
爹──帮我拿一下衣服!。。。。。。对着傅景直阖掌请求。老顺是怎么回事?轻易分辨出,
电话那头的汉子语气里头隐藏不住的酒意。朱宽和拉过电话,慢慢皱起了眉心。在安安跟
着傅景直后头进房间的同时,相当罕有地绷紧了语气。
「闭嘴,老顺。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去接你。。。。。。车子?去他的车子。你没忘记你的
孩子快要出世了吧?」
「爸爸,爹怎么生气了?」
「因为有一个笨蛋惹你爹生气。现在你可以好好地坐下来,让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吗?
」
好心情就这样被打的烟消云散。。。。。。把安安带过一旁擦头发。傅景直把电视给关了,专
心听朱宽和说话。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很清醒。。。。。。。现在,你给我从车上滚下来。」
丢下电话就起身。穿好外套,抓起车钥匙就出门去。才想到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出门的
理由了,随即傅景直就朝着他摆手,表示他完全了解。
「晚上开车小心点。虽然说那家伙快当爸爸了,不过看在你已经是当爹的份上,小心
一点。」
示意小朋友去抱抱他的爹,提醒朱宽和,他的家庭还很需要他。扯出一抹笑意了,朱
宽和蹲下身子,很认真地与他的小小孩勾勾手。
「爹不可以开很快喔。」
「没问题。勾勾手,说谎的鼻子会变长鼻子。」
「爹也不可以闯红灯喔。」
「没问题。。。。。。说谎的人变小狗。」笑。
「嗯、嗯,爹要小心开,人家会担心爹。」
「我知道了。我会很小心得开车,会安全地回到家,然后早上煮早餐给安安吃?」
「人家要吃稀饭。」
「没问题。爹出门去了,安安乖乖在家,跟爸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