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事情我也知道!」小龙突然大声道:「可是你都没有体验过那种喜欢到不知道该怎麽办的感觉吗?你又突然在我面前那麽性感,哪里还能忍耐啊!」
「闭嘴闭嘴!不要把这种可耻的话挂在嘴上!什麽性感的不要形容我!」周辉彦胀红著脸,「谁会喜欢到不知道该怎麽办啊?是大人就该理智一点,反正这种事情你很快就会忘掉的!」
「哪里忘的掉啊!」
「我是不懂你为什麽会爱上我啦,反正我只要拒绝你就好了吧?」
「才不好!」小龙一把抓住周辉彦的手。的确他是不能强逼对方爱上自己,不过这种好像说了『我原谅你』之後就打算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实在是叫人不生气也难。
如果对方大哭大闹,或是决定要生气好一阵子,这种表现对自己的立场来说还比较稳固呢。舅舅是想说跟自己做 爱等同於被狗咬了一下後自认倒楣的就算了吧,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我没有办法跟你沟通啊!只是一直说著喜欢喜欢的,到底想怎麽样?今天也没有去上学、要是课程进度赶不上怎麽办呢?」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有人会在被强暴的第二天马上就跟强暴他的人讨论起学校课业重不重要这种事情吗?你的神经未免也太大条了吧?我从以前就很想对就舅舅你说了,你对感情这方面连基础的常识都没有啊、永远都一副在状况外的无辜样!」
「我什麽时候在状况外!我好歹也是有交过两三个女朋友的!」
「现在!你现在就是在状况外!只算女朋友数目有什麽用?最後还不是都搞到分手!比起那种根本不懂舅舅可爱之处的女人,跟我交往还比较好吧?我才不会嫌你太正经偶尔又太罗唆,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你……你自己又怎麽说?明明就有女朋友,现在又说喜欢我,想要脚踏两条船的人最差劲了!」周辉彦听见小龙说自己可爱,一下子又面红耳赤起来。
「等一下我就打电话跟她分手,相对的我想跟舅舅交往。」
「你跟她分不分手和我要不要跟你交往根本就是两回事!」
「你讨厌我吗?」小龙把自己的脸凑到周辉彦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是……不讨厌。」周辉彦对於这点倒是很老实,「不过你可别跟我扯不讨厌就等於喜欢这种鬼话。」
「所以也不讨厌跟我接吻、也不讨厌跟我做 爱、也不讨厌我跟你一起靠在一起睡吧?」小龙连忙追击著。
「那种事情不是我跟你该做的……」
「你喜欢我。」
「不是那种喜……」
「哪种喜欢都不要紧,这样就好了!」小龙捂住自己的耳朵,显然不想再听到任何会让自己伤心的话。
「小鬼!笨蛋臭小鬼!」看到小龙幼稚的举动,周辉彦大骂。
「要吃吗?」陈敬荣一脸期待的把洒了满满糖粉的千层酥推到周辉彦眼前。
「……不要。」
「要吃吗?」陈敬荣连忙又将另一盘栗子奶油小蛋糕推了过去。
「……不要。」
「要吃吗?」陈敬荣越来越开心了,很快的又把昨天去日本出差回来同事送的草莓大福重重放在桌子中间。
「……不要。」
「哇!周辉彦说不要吃甜的!他说不要吃甜的啊!他坏掉了啊!」陈敬荣一脸兴奋的转向身边的柳望。
「……呃、敬荣啊……怎麽感觉你好像很开心?」柳望苦笑道。
「好开心,这样他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用看到他一直把甜食往嘴里塞的样子了,每次看都很很反胃耶。」陈敬荣把多次以来的心中抱怨说出口。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对於看甜食大胃王个人秀已经自从跟周辉彦合作一个月後就习惯的柳望倒没有陈敬荣这麽激烈,反倒关心起来。
要让一个甜食中毒者连续拒绝好几盘点心,总是会有『其中必定有诈』的感觉。
「没有,我很好。」周辉彦严肃的抿起嘴。
「那怎麽不吃?这个栗子蛋糕我还特别从士林那里买回来的耶。」柳望奇怪的问。
「我正在锻鍊拒绝的意志力。」周辉彦只盯著面前的咖啡,并且努力的阻止想拆第二包砂糖的手。
「啊?你头脑有问题啊?」陈敬荣用一种『你是笨蛋』的眼神望著周辉彦。
「你的头脑才有问题!锻鍊坚强的意志是中华民国国民的基本。」
「上次才说台湾社会太烂想搬去美国住的人是谁!」
已经不想理会这两个编辑一见面就斗嘴的热烈交流,柳望比较好奇的是周辉彦干嘛突然说什麽要锻鍊意志,而且连最喜欢的甜食都非得戒除。
「发生什麽事了吗?」柳望问。
「因为我有非拒绝不可的人,可是最近我却觉得他越来越棘手了,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够断然的拒绝甜食,也一定可以坚定拒绝他的念头。」
「啊?」陈敬荣微张著嘴,这是哪门子的锻鍊啊?
「我一直在想啊,我的教育方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麽会让我外甥整天把爱啦喜欢啦挂在嘴上,东方人的感情不都该是内敛深沈的吗?」周辉彦抱怨,然後把装砂糖包著罐子推的远远的。
「你到底是那个年代的人啊周先生?」陈敬荣稍微将周辉彦的碎碎念跟上回的『舔泪事件』一联想起来,大约发生了什麽样的事情也大概能猜得出来。
只是不知道周辉彦的外甥到底是做到了哪种程度就是。
「你……被告白了吗?」陈敬荣终於可以不受任何视觉干扰的享受蛋糕,高兴的一口一个。
「为什麽你会知道!」周辉彦惊讶的往後面的椅垫靠了一下。
「……因为很好猜啊。」态度不但明显,而且还动手动脚的,虽然是从周辉彦口中听到的传闻,不过这也就足够下推论了。
「被谁告白?你跟玲雅才刚分手就立刻有人跟你告白喔?」柳望因为上回的八卦山茶会不在现场没听说过这事,事後陈敬荣也觉得说别人事不好,所以就没让柳望知道了。
「当然是被他外甥啊,应该被追求的很热烈吧?」陈敬荣随口说。
「咦?你外甥不是男孩子吗?」柳望刚喝的一口蓝山差点喷出来。他眼睛应该没花吧?上回送周辉彦回去时来开门的的确是个头发绿色的男生吧?
「你也是男的啊,柳老师。」陈敬荣轻度嘲讽的意思为:你是男的当初不也拼命跟我说喜欢我吗?
「是这样没错……」柳望微一沈吟。不过总觉得自己的状况应该是跟周辉彦不太一样,况且说句难听点的话……事後他发觉陈敬荣根本就随便的很好追,要不是自己抢先下手,说不定早被别人给绑走了。
至於周辉彦的话……虽然他是个正直派,不过自我主义的色彩有点浓,要他改变看法得花点力气,再者这家伙又蛮固执的……难易度大概是B+左右。附带一提,陈敬荣的上手度为D,前提是能让这家伙终於了解自己是认真的在做告白。
过去他拼了老命的对陈敬荣说『想要让你成为我的人』结果却被误以为是出版社要自己来挖角的窘状,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囧。
在爱上陈敬荣之前外号『猎高手』的柳望,在心中默默的帮自家编辑评定追求难易度。如果他外甥真想追周辉彦的话,来找自己当军师可能事半功倍,不过也要看有没有那个缘分了。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跟我外甥搞乱伦!」周辉彦大声抗议。
陈敬荣边咀嚼著蛋糕边想:我家的高老师也是跟他表弟在一起啊……
古代人说在天上飞的只有神仙,结果现在只要有钱都可以去买张机票,再有钱一点还可以去做个太空旅行;相隔千里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也不是梦、手机可以照相听音乐跟玩游戏,以往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都一一变成现实了吗?
日本的江户时代就有念友(注:同性间的爱情),中国明朝有豹房(注:提供男同志的玩乐场所),台湾的导演拍出了能拿金像奖的牛仔爱情,韩国的美貌戏子创下单周首映票房最佳纪录,英国通过了同性恋能够结婚的法案,由男变女甚至还比真正的女人美貌……这个世界真的不断在变,变的好像已经没什麽好大不了的了。
「所以你才要努力拒绝他吗?」陈敬荣问。
「这是当然的吧?」
「既然你都拒绝过了,那还锻鍊什麽意志啊?」
「如果说不要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
「那是说『对不起』有用的话才不需要警察吧!」陈敬荣反驳。
「反正不管答案怎麽说,我们台湾都需要很多警察,这样可以了吗?我想听後续啦。」柳望忙阻止两只又要互斗的公鸡。
「那小鬼做的可过份了,那可是犯罪啊!是犯罪!以为只要上过一次我就非得爱上他不可吗?真是头脑有问题!哪有人边做边告白的?那我的心情呢!」因为糖份不足,所以脾气特别暴躁的周辉彦用一种几乎要将桌子掀了的气势大吼大叫。
「……听到没?柳老师。」陈敬荣啜著咖啡,斜眼瞄著身边的恋人。
「……对不起……」柳望惭愧的低下头只敢默默的咬草莓大福。唉、当初自己也是想说『乾脆先做一次再说』的人之一啊……不过後半段敬荣有同意嘛!
「柳老师……」
「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我有反省过!真的!」一抬头看见周辉彦鄙夷的眼神,柳望忙替自己辩解,「而且现在我跟敬荣是两情相悦!只要结局好就好了嘛!小说也是要这样写比较有卖点……哎呀、敬荣你为什麽踩我……」
「也就是说,你外甥手脚很快嘛。」陈敬荣调侃道:「我被柳老师压倒还没甚麽话说,他体格好到让人讨厌的地步,可是周辉彦你外甥有很壮吗?」
「还好吧?上次我看到的时候,好像还比辉彦矮上那麽一点,不过没他瘦就是了。」柳望忍不住插嘴。
「那是因为那小鬼趁我喝醉的时候……」
「喝醉?啊?那不就是我送你回去那天……」柳望这时一拍掌,「难怪第二天出版社还打电话给我说你请假啊!」
「啊啊啊!不要再提那件事情了!」周辉彦抱著头苦恼的道。
「……那你怎麽没去报警?」陈敬荣突然凉凉的问。
「敬荣、」柳望讶异的看了陈敬荣一眼。因为虽然知道他俩是对头,也没见过敬荣说过这麽失礼的话。
「照理说像你这种脑袋里头灌满水泥的家伙,早就六亲不认的去报警了吧?」陈敬荣继续无所谓的道。
「你、这……没办法吧?他是我外甥啊!」周辉彦自己也愣了下,觉得自己并未对这件事情有过於激烈的反应是件奇怪的事。
而且如同小龙所说的,他就是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心软。就算发生过那件事,自己也还不是每天帮他看功课,生活根本没什麽改变。
「你不觉得你应该更生气一点吗?」陈敬荣想起当初高浩成也是被他表弟突如其来的压倒後,简直是气的快杀人了,一直到一年半後的今天偶尔还会抱怨呢。
「我很生气啊!」周辉彦大声道。
「不,你现在跟我那个时候差不多,消极的想著『随便啦』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你外甥没有柳老师死缠烂打,要不怎麽可能只做一次就罢手?」
「敬荣……你对我的印象是不是很差啊……」柳望听见恋人这麽形容自己,哀戚的低下头去玩自己的手指。
「什麽只做一次……光是那一次就……就……」周辉彦发觉自己结巴的说不出话来。自己是真的想把那件不愉快的回忆放水流到天边去,要不还能怎麽办?
「比起因为理智性的拒绝,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对你外甥是什麽感情吧?」陈敬荣摆了摆手,吃了第三块的栗子奶油蛋糕。
果然吃这种东西还是得一点一点享受啊,哪像周辉彦,那种吃法未免豪爽过头。
「还能有什麽感情!我外甥他不是同性恋啊,天知道他哪根神经突然断掉跑来说爱我,这种小鬼般的说法你想我会接受吗?况且这种事情我要怎麽跟把他交给我的姊姊交代?要我跟我姐说『对不起让你儿子爱上我了』这样吗?白痴啊?」
「那麽、那个『最近让你感到越来越棘手』的意思是?」陈敬荣又问。
「……我应该讨厌这小鬼的不是吗?」周辉彦顿了下後又道:「可是我办不到啊,只要他厚著脸皮靠过来,甚至偷亲我,我都没办法讨厌他啊!喂、这是当父亲的心情吗?」
听到最後一句,陈敬荣跟柳望差点没一起做出从椅子上跌下来动作。
不……我们不觉得会有那个父亲会跟你一样……迟钝。
「舅舅你看!」
小龙捧著一盒东西笑容满面的凑到周辉彦面前。
「……拿走。」周辉彦嫌恶的转开头。
「耶?这是啃得鸡的蛋塔耶……」小龙搔了搔脸,不知道为什麽这周以来都没有看到舅舅大快朵颐的吃著最喜欢的蛋糕糖果饼乾,还以为是他吃腻那些了,所以才买新口味的蛋塔回来。
「叫你拿走就拿走。」周辉彦转过头,避免自己被刚出炉的焦甜香气给吸引。
「……你身体不好吗?」小龙只好把那盒排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