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慌忙答道:“好了好了”一边说,一边将小小扶到榻上躺了,车内又上来一位大夫
诊脉看舌,问了几个问题,那大夫就下去了外头又递了热水进来,周妈妈服侍小小洗手净面,低着头绞帕子的时候·脸上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到盆里,她却一声不出,抿紧了唇出去了
一番折腾之后,又送了热腾腾的饭食进来,周公子的声音隔着车壁响起:“小鞋你就先歇息一下,药还要等会儿才得,大夫说得先吃点儿东西今儿就好好休息罢·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进城了”
小小答应了,跟西兰对视一眼,苦笑了一声看这架势·至少今儿晚上是不会允许她下马车了,不知道这葫芦里头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外面周公子那头,出去的周妈妈抹了抹眼泪,冲着周公子就跪下了,周公子身边的随从赶紧上前要扶她起来,她却不肯,说:“三爷把咱们小姐给寻回来了,奴婢先替夫人给您磕头了!”说罢就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下去
周公子半侧了身子,算是受了她的礼,又叫随从扶她起来·嗔怪道:“周妈妈是大嫂身边得用的人,怎么能给我行如此大礼?都是一家人,那也是我亲侄女儿,难道我能不管么?”
周妈妈赶紧陪上了笑脸:“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三爷可千万莫怪罪奴婢”
“不过······”周公子话锋一转:“你可看清楚了?那确是茹姐儿没错?”
周妈妈想起刚刚见到的女童·忍不住又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泪,点头说道:“一定是咱们小姐没错她刚生下来就是奴婢抱着,别说七年不见,就是七十年不见奴婢也绝对错认不了”
听了这话周公子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道:“你也晓得,茹姐儿自生下来我就没见过几回,这次在南唐实在是见她与大哥大嫂相貌相似,还有额间那一颗红痣,我也不敢擅自把人带回来可临到家了,又怕不是,到时白白惹了大嫂伤心,这才带话请周妈妈您过来看看”
周妈妈敛息低头恭敬地说:“奴婢不敢当,只是奴婢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还请三爷派个人送奴婢回去,府里夫人还等着消息呢!”
马车里头,小小喝了药,漱了口,又躺了下来车壁上挂着的灯笼散出莹润的光芒,西兰正收拾着东西,嘴里跟小小闲扯:“小姐,你说刚才那个女的是谁翱怎么一进来就趴下来磕头,可把奴婢吓坏了”
小小侧了身子,仲出手来趴在枕头上懒洋洋地说:“大概是那边府里的人,可能是从小就见我的,周公子叫来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呀?这不是都到了么?刚才周公子还说明天一早就进城了”反正四下无人,西兰说话就随意得多了
小小叹了口气:“你想想,小时候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身上又没有个凭证什么的我要是没猜错,刚才那个女人给我洗脸什么的,估计就是在找我身上的其他印迹呢”这个时代,又不能验血,又不能比对dna的,那个什么滴血认亲纯粹就是瞎话,为了慎重起见,这身子的家人肯定是会再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走丢的那个女儿血脉是不容混淆的,就是在宽容了许多的前世,好多家庭不都是因为孩子的血统问题闹出矛盾的么?
不过她很奇怪的是,自己脸上除了那一滴红痣,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征了,可是刚才那女人分明在自己脸上找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失态地流泪想到这里,她便叫西兰:“把镜子拿来
西兰取了镜子,又把灯笼取了凑过来,仔细打量了小小几眼·不解地道:“您脸上除了这颗红痣显眼,别的真就没有什么了唉,小姐你皮肤真好,连一丁点儿黑点都没有呢……”语气中满是羡慕
小小对着镜子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懊恼铜镜打磨的再是光滑,可是清晰度始终不够,更别提是在灯笼的微光之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可是听了西兰的话,她就忍不住乐了:“我还羡慕你呢,鼻梁上那点儿雀儿斑,挺好看的”
“好看什么呀!”西兰生气了取了她手上的镜子,挂了灯笼收拾东西,嘴里埋怨着:“小姐就是爱取笑,奴婢这脸幸亏是黑了些,若是跟小姐一样白,这脸上的斑点还不知道多吓人呢!您还笑话我!”
“没有,我说真的不是都跟你说过么?我觉得你脸上的这几点雀儿斑特别可爱哎呀,我们西兰可是个漂亮丫头呢!”看她那副涅,小小忍不住笑出了声,暂时把明日要进城的事情丢到了一边,不去想它
说实话,她真是有些紧张
她这缕不属于这个灵魂占了这具身体,原以为就是跟着赵家算了,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亲生父母,真是叫人烦恼不已万一哪里露出什么马脚,岂不是糟了?这还不提,这周家看样子非富即贵,刚刚她可瞧得仔细,给她绞帕子擦脸的那个女人,口称奴婢,可身上穿的衣料,手腕上戴的镯子,比陈氏珍藏的嫁妆都要好这还只是一个下人,那这家主人不晓得是如何的富贵
若是她依然是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她跟赵家还有扯不断的干系若是无事自然是好,可若是有了什么差池,难扁家人不会迁怒到赵家天赐和天佑的前程都才刚刚开始,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受了连累,她如何能心安?
还有容米那头,走前倒是跟田紫霄送了个信过去,也没等到他的回信给田丰的信倒是送走了,可是前线战事凶险,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小小一边想着,一边苦笑本以为自己反正是个孤女,也没什么牵挂,没料想事到临头,居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牵挂,面对未知的命运,实在是忐忑难安
这么想着,居然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正是好梦的时候,西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小姐,小姐,快醒醒,该起身了”
强撑着睁开眼一眼,外头不知天亮没有,车厢内挂着灯笼,西兰依旧收拾妥当了,端了热水进来叫她梳洗
今日的衣裳是昨日西兰特地收拾出来的一袭粉色的小袄,配着粉蓝色绣着粉色花样的马面裙因她未及笄,照例将头发挽做两个丫角,用陈氏给的坠铃铛的缎带系了,显得尤其娇俏可爱
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小小并不十分喜欢算起来她也是心理年龄三十来岁的人了,穿得这么娇嫩,实在有些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不过这可不能说出来,只能另寻了个借口道:“大冷天儿的,穿这个合适吗?这颜色也太嫩了些”
西兰取了披风要给她披上,叫她摆手拦了开玩笑吧?这可是在马车里头,用不着还披上披风吧?
周公子过来看了眼,倒是很满意的样子,只是看看衣裳眼中露出一丝遗憾道:“到底是路上成衣店买的,料子手工都差了些等回了府,再让你母亲给你做好的”
小小点点头,马车开动了
一百九十二章 生变
骂都城里,小小的亲生母亲林氏也正在挑拣衣裳 各种裙子小袄铺了满炕,就连窗下的榻上也摊了好几样,梳妆台上四五个妆盒一并摊开,她却看了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
大丫头璎珞和素纨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指挥小丫头去后头库里开箱子,一会儿又要收拾被林氏扔到一边儿的东西屋里屋外小丫头们川流不息,可是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没有半分不耐烦
取了一件大红色暗纹的小袄在身前比了比,林氏转头问自己的心腹周妈妈:“这一件如何?”
周妈妈正是昨日夜里见过小小的那个妇人,她看了看林氏手里的小袄儿,在衣裳堆里取了一条十八锦的罗裙过来道:“夫人穿什么都好看您看配这个怎么样?”
林氏看了看手里的衣裳,又丢了开去,嘴里嘟囔着:“太艳了些,还是选间素淡些的”说着又伸手取了件米黄绣花的小袄儿过来
周妈妈顺手接她丢开的衣裳给旁边伺候的小丫头,嘴里笑着说道:“夫人也是,今儿是小姐回来拜见您,怎么您倒弄得跟初次拜见婆婆似的隆重?”
话音刚落,指挥小丫头收拾东西的素纨就笑着接话道:“这话也就是周妈妈敢说,我们这些嘴笨的可不敢出声儿,只有在旁边儿辛苦的份儿哎哟,奴婢这腿都站了一早上了……”说着装镊样地揉了揉自己的腿
林氏回头笑骂了一句:“这轻狂的小蹄子,怕是嫌我嗦罢?什么嘴笨嘴巧的·既然你腿站着不爽快,就去垂花门儿上问问,三爷他们都到了哪里了?”
素纨笑着领命去了,林氏抬抬手,周妈妈挥退了小丫头,自己上前替她更衣,晓得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果然林氏轻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我的茹姐儿?”
周妈妈系着带子答道:“绝对没有看错右边儿眉毛里头有颗小黑痣,那是二岁上头长出来的·除了咱们几个亲近的,外人都不晓得,哪里做得了假?”
林氏叹了口气,随即似喜似悲道:“七年了,茹姐儿可算找回来了也幸亏老三谨慎,往日里带了那些孩子叫我看,哪一次不是场空欢喜?倒叫我听说有了她的消息先要害怕一场······”
周妈妈取了裙子替林氏系上:“所以老天爷都可怜您一片慈母之心,这不是叫三爷给遇上了,一路给您送回来了么?若是旁人只怕还要的一二,可三爷不是外人·您还有什么可的的?”
抬头一看,林氏红了眼眶,泪珠含在眼里就要落下来,唬得周妈妈赶紧劝道:“您看看您,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快别落泪了”
正好璎珞打了帘子进来瞧见,故意马了脸打岔道:“周妈妈又招惹夫人了?夫人您可别怜惜她,赶紧地拿大板子给她打出去,这大喜的日子还招夫人落泪,真是该好好教训了!”
打探消息的素纨也跟着进来了·笑着附和道:“可不能打,要是周姐夫心疼了,还不得找我们算账翱”
两个丫头插科打诨·到底让林氏重新笑了起来:“愈发惯得你们没个王法了,连我跟前儿的老人也该打趣
我是管教不了了,早早给你们俩配了小子,也好有人管教!”
素纨和璎珞都红了脸,旁边周妈妈看得笑来,打着圆场道:“都是逗夫人您开心罢了,您说这些什么?看把两位姑娘羞得素纨姑娘,可曾问过没有·三爷和小姐还有多久到翱”
感激地朝周妈妈投去一眼·素纨忍了羞意道:“周管事说了,已经派人往城门口迎去了·想是就快到了”
林氏一听,哪里还有闲心同丫头们调笑·坐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终是觉得心急难耐,起身带了一院子的人往前头大门行去,又不停地打发人给小姐收拾的院子准备好了没有,火墙升起来没有,屋子里还差不差什么
听说林氏去了大门,周家老二,周明的媳妇儿黄氏嘟囔了一句:“偏就她事情多”到底还是起了身,扶着婆子带着丫头也往前头去了
半道上碰见了一脸喜色的老三媳妇韦氏,忍不住取笑道:“瞧瞧三弟妹这脸色,多好看啊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春天呢,笑得跟那海棠花儿似的”
韦氏晓得这个二嫂,就是嘴碎了些,人并不坏,不过也有些看不起她小门小户的出身,因此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言
黄氏并未察觉到韦氏的疏远,自顾自地凑拢来说:“听说茹姐儿找回来了,你吗?”
韦氏上前了半步,摇摇头只是笑旁边她的贴身丫头名唤莺啼的笑着杆疙道:“二夫人莫见怪,实在是听说我们家爷回来了,夫人心急呢您慢慢儿走,我们就先行一步了”说罢跟上韦氏,把黄氏一行人落在了身后
黄氏撇撇嘴:“摆什么架子!”旁边她的奶妈忙道:“好姑娘,你且少说两句罢既然寻回茹姐儿的事情未明着说,您就当做不知道的也就是了,何必去跟三夫人说那些?”
“明明阖府上下都晓得了,偏偏一个个都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涅,这是瞒着谁人?不过就是欺负我们二爷是庶出的罢了!”黄氏绞着帕子,干脆顿了脚步跟自己的奶妈说起话来
奶妈忙去握她的嘴:“哎哟,二夫人喂,您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这府里就是爷们儿三兄弟住着,上头也没有公婆,大夫人一视同仁的,哪里分了什么嫡出庶出的?您这不是给那些嚼舌根子的递刀把子么?”
黄氏反握住了奶妈的手,撅了嘴没出声
奶妈又劝她道:“再者说了,大夫人能找回茹姐儿也是喜事想来也是怕弄错了,没有声张,您又何必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想到历年里因为这个事情,大嫂明里暗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黄氏心里一软,终是什么也没说,缓步往大门儿走了过去
远远望见大门儿,却听见前头一阵喧嚣,隐隐有哭声传来,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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