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因师大笑道:“掌门人陷溺已深,已不可拔,你我只能釜底抽薪,免使本门玉石俱焚……”
忽听随风飘来一声深沉的冷笑,道:“密谋叛逆,该当何罪?”
曼因师太面色一变,紫竹大师端坐不动,笑道:“是白象师兄……”
语音未落,白象师兄神色安详走了进来,目光注于曼因师太,道:“壁缝有耳,你等也忒大意了。”
曼因师太冷笑道:“就是金顶师兄亲耳听到,他又敢把小妹怎么样?”
白象师兄含笑道:“愚兄说笑,师妹请勿见怪,方才在接引殿内,花起等人向二师兄弘明说明经过,就知邱道岭居心不可测。”
曼因师太鼻中哼了一声道:“护法四长老,就数二师兄不明大义,与金顶师兄一鼻孔出气。”
紫竹大师忙道:“此非说气话之时,本派目前壁垒分明,暗中各不相容,各自为政,如今消息已传扬开去,本派已得‘灵兔’、‘太阿’双剑,我料日内非但庐山高手必来侵犯,而且大批妖邪也将前来,峨嵋已成是非之地,你我须商定两全之策,不趟这场浊水。”
峨嵋号称天下秀,景色幽绝,最引人入胜的是峨嵋群峰高低悬殊,景色各有不同,气候悬殊。
二十天后,日落之际,万年寺外一条骄健身影掠出古木翁郁之中,是一俊美少年手持乌骨折扇。万年寺外已是秋色染林。他四顾了一眼,门入寺内。
紫竹大师在云房静坐,忽觉门窗有动,一条人影疾闯而人,不禁一怔,抬眼望去,见是一个丰神俊逸的少年,问道:“施主驾至荒寺所为何事?”
少年躬身长施礼,答道:“晚辈岳洋,意欲向老前辈求教。”
紫竹大师闻言白眉一挑,清癯的脸上泛出喜色,长长哦了一声,站了起来,道:“老衲算准你会来。你来寺途中可被人发现?”
岳洋微笑道:“晚辈形踪异常隐秘,该未曾被人发现,但老前辈从何知晚辈定会前来?”
紫竹大师道:“一双假剑内藏无比巧计,非你莫属。此计需逐步施行才能收效,不然功亏一篑,你焉能不来。”
岳样面色微变,道:“老前辈神目如电,洞察秋毫,晚辈衷心拜服。”暗中却是心惊不已。
紫竹大师含笑道:“你别怕,若非老衲潜心推究花起所遇,无法察觉是一安排周详的智计,使花起等人坠入其中而不自觉,如今即使察破也已太迟。”说着,手指一间隐室道:“老纳须通知白象师兄、曼因师太说你来此,你可在此隐室中休息。”
岳洋称谢,迈入隐室中。
紫竹大师正欲出静室,忽见一个小沙弥形色仓惶而入,禀道:“方才接引传下话来,连日来千佛顶下可疑人物频频现踪,请方丈万万留意……”
紫竹大师不等小沙弥说完,即沉声道:“知道了。”
小沙弥紧接着又道:“法身殿内现有三个神秘人物,形踪异常可疑。”
紫竹大师不禁一怔,急步走出,向法身殿走去。
殿前的枫树下,站着三个面色深沉,身着黑衣长衫人,紫竹大师走了过去,合掌稽首道:“三位施主光临,为了何事?”
中立一个瘦长汉子冷冷答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实话实说,此来是为了‘灵兔’、‘太阿’两剑。”
紫竹大师惧恐地道:“老衲并未得手双剑,三位施主如此……”
中立那人冷笑道:“我知道非你取得,相烦接引面见掌门。”
紫竹大师道:“三位施主是何宗派?”
那人傲然一笑,截然答道:“庐山。”
紫竹大师面色安详,微笑道:“老衲方外之人,从不打诳语,双剑并非敝派所得,乃是十方阎罗邱道岭取去。”
那人面色如罩一层浓霜,冷森森答道:“谁不知道峨嵋与邱道岭串通一气。推在邱道岭身上,依然脱不了干系。”
这时,突从寺外纷纷窜来十数僧俗,内有一名俗装老者大喝道:“狂徒,竟敢在本山生事。”拐扬手腕掣出肩头上两柄佛手,抡起千重劲风,向中立那人攻击,一面喝道:“老夫平剑豪向来不让任何人登门生事。”
中立那人冷笑一声,身于右闪,让过来势,左手疾探而去,一把抓住右拐,左掌同时飞去。
“叭,的一声大响,掌力朝平剑豪肩头猛击。
平剑豪肩骨全碎,禁不住大叫一声,踉跄倒出几步,才把身子稳住。
紫竹大师高喊一声佛号,道:“三位施主纵然武功盖世,也难挡敝派数千名弟子之力,万望三思而行。”
那人冷笑道:“眼前来犯峨嵋之人,非仅我庐山,尚更有三山五岳黑白两道高手,和尚还在做梦,交出双剑,万事于休,不然思将悔之莫及。”
紫竹大师道:“施主真是专为双剑而来吗?”
那人一呆,怒光逼射,沉声道:“当然不止。”
峨嵋一僧朗声道:“紫竹师兄与他空耗唇舌则甚?”说着一扫同来之人,大喝道:“还不将三狂徒擒下。”
峨嵋诸人立时猛攻出手,将三人围在当中,杖影如山,掌风似雷。
那三个庐山高手毫不畏怯,六手同发,施展“风云八爪”奇招,将围攻诸人逼得团团乱转。
一盏茶时间过去,在那颗大枫树之上,响起一声阴冷的笑声……”
峨嵋诸人不禁一怔,只见三庐山高手忽翻仆倒地。他们的背上各有一花斑恐怖的巨蝎。
树顶泻落一个穿一宽大黑袍,背插一柄形式苍古“太阿”剑,阴沉说道:“老夫天蝎宫主吴峰,来……”还没说完,三只钉在庐山高手背上的巨蝎自动飞离,飞梭穿电般向峨嵋诸人噬了一口,连袖手旁观的紫竹大师也不例外。
峨嵋诸人面色大变,望后就倒,三只巨蝎皆穿空飞去。
吴峰不禁大惊,一鹤冲天而起,向巨蝎飞去的地方追去,瞬间无踪。
这情形被万年寺小沙弥看见,一个小沙弥立时撞起紧急的钟声,钟声震传山谷云空。
月已东升,清冷银辉下,只见大殿外倒着十数具躯体,一动不动。
不久峨嵋高手相继赶来,曼因师太、白象大师等也已先后到来,目睹情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白象大师向紫竹大师身前走去,见紫竹大师面显痛苦之色,两眼仍然睁开,强运真气,封闭要穴,免蝎毒入侵,忙伸捐助紫竹大师飞点十数指,问道:“师弟,你遭了何人毒手。”
紫竹大师痛苦之色略平,低声道:“师兄与曼因师妹暂且留下,小弟还有话说。”继而高声道:“师兄请先扶起小弟。”
白象将他两手挽起,只见紫竹大师冷汗如雨,顺颊而下,苦笑一声,将经过详情说出,道:“速将众人送往金顶接引殿中,请金顶师兄施治,迟恐不及,并代陈明经过,老衲要留在此调息静养。”
峨嵋高手中大乘禅师道:“紫竹师兄何不也去金顶?”
紫竹大师苦笑道:“你等速护送受伤同门赶往金顶,他们蝎毒较愚兄为重。”
大乘禅师叹息一声,领着同门扶起受伤之人如飞而去。
白象大师向曼因师太示一眼色,扶着紫竹大师转入云房而去。
曼因师太会意,独留不离,紧随着白象、紫竹两人,低声道:“师兄莫非有话要与小妹说么?”
白象大师道:“是紫竹师弟暗嘱你我暂留,且入禅室中再说吧。”
三人同入云房,曼因师太随手掩好房门,白象大师扶着紫竹大师倚在木床上,点燃桌上一盏油灯。
只见紫竹大师面色惨白,冷汗如雨,喘息不止。
曼因师太见状忧心不安,问道:“师兄,你感觉如何,小妹有独制灵丹,不妨一试。”
紫竹大师喘息渐平,道:“吴峰天蝎奇毒无比,普通丹药只有催速死亡,愚兄暂死不了,留你们在此,为的就是岳洋现在隐室中。”
曼因师太目光一喜,道:“他竟来了吗?”说时人已向隐室走去。目光落处,只见室中空无一人,不禁一怔,道:“不在了呀?!”白象、紫竹两人一怔。
蓦地,门扉“呀”的一声被人推开,走进俊美如玉的岳洋。
岳洋反手拴上房门,走到床前,手托一颗蓝色药丸,向紫竹大师道:“老前辈可先将药丸眼下,可解蝎毒,不过老前辈仍须佯装蝎毒未愈,避免同门生疑。”
紫竹大师接过眼下,道:“方才之事你均曾目睹么?”
岳洋微笑道:“非但尽落人眼中,三只毒蝎自动飞起噬伤贵派诸人连同老前辈受伤,也是晚辈使的手脚,情非得已,望老前辈休怪,只如此,才可平息众疑。”
两僧一尼不由面现惊诧,互望了一眼。
曼因师太道:“你从何习得驱蝎之法?”
岳洋道:“不敢向三位老前辈隐瞒,吴峰之女为晚辈所掳,由她传授驱蝎之法。”
白象大师微笑道:“果然名师之下有高徒,你今来此又安了什么诡计?”
岳洋道:“面见金顶掌门,借机进身,混入大凉,使他们自相火拼……”说时面现悲愤之色又道:“晚辈风闻仇人王声平老贼也托身大凉,不手刃老贼,晚辈死不瞑目。”
曼因师太道:“你怎么使金顶掌门相信,我看此事不大容易。”
岳洋徽微一笑,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
二僧一尼放眼望去,只见岳洋面目森冷,一条三寸长伤疤横在颊上,一部稀落落的褐灰色短髭,已显灰白。
白象大师似觉非常眼熟,但一时想他不起,道:“这人皮面具生前必是武林驰名人物。”
岳洋答道:“不错,老前辈如记不错,当知三十年前横行西北、武勇绝伦的独行大盗。”
白象大师猛然想起一人惊道:“噢,老衲想起来了,此人不就是五行飞鹰手何乐迁么?”
岳洋点点头道:“正是。”
白象大师道:“何乐迁当年与金顶掌门人交情莫逆,老衲与金顶掌门行脚江湖,在酒泉曾作何乐迁座上宾,后又在另一处见过面。这两次对老衲形象很深,故而未忘……”说时,霜眉紧皱,又接道:“何乐迁与金顶掌门相知甚深,你乔装何乐迁,言语、神态、一武功等等恐瞒掌门人不过。”
岳洋答道:“这点三位老前辈尽管放心,晚辈来此之前得一武林前辈指点,他与何乐迁当年共事多年,模仿的极为相似,晚辈自信不致露出手脚。”
曼因师太道:“你有此自信就好。明晨就是金顶掌门开关之日,你只相机行事便了。”
灯影摇着,四人在议论今后武林局势。
天色才泛出些许鱼肚白,千佛顶云封雾绕,寒风凛冽,洗象池平常成群的弥猴均走得无踪无影,换了黑压压的一片峨嵋僧俗,肃立无声。
三声清磬亮起,金顶上人突出现洗象池对面一削崖上,疾飘而来,悄无声息落至洗象池畔,含笑道:“有劳在此相候。”说着目注弘明禅师道:“闭关期内,偏劳师弟费神……”
语声未了,弘明禅师接道:“小弟无能,竟发生甚多重大变故,小弟束手无策,请掌门人治罪。”
金顶上人面色微变,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且回接引殿再说。”
峨嵋一干高手紧紧随定金顶上人疾转回接引殿内,弘明禅师立即禀道:“花起师侄等已转返,先须花起禀明经过。”
金顶上人低声道:“传花起。”
一个寺憎疾奔出殿,带着花起进入。
花起躬身禀明得剑失剑详细经过,绘声绘影。
金顶上人一声不语,面色时阴时睛,瞬息万变。
弘明禅师接道:“本派得手‘灵免’、‘太阿’双剑已震惊武林,但一双宝剑已为邱施主取去,因此引来许多强敌,在本山纷纷现踪,只是还未正面挑明……”
金顶上人冷笑一声,目中杀机逼露。
弘明禅师又禀明昨夜天蝎官主吴峰之事,还说本门负伤多人,现仍昏迷不醒,急待有人施救等等。
金顶上人目中杀机更浓,片刻,始显平静。但曼因师太深知金顶上人愤怒异常,不禁望了白象大师一眼。
只见金顶上人微微叹息一声,道:“难怪不见紫竹师弟。”稍一顿,又道:“本派明晨去见邱施主,真象未明,切莫胡乱猜疑,看来其中不无误会之处。”
殿内无人答言,寂然无声。
金顶上人目注花起,道:“你途中所遇面有刀痕老者,可与你说过他的来历姓名?”
花起禀道:“未曾,弟子请问,他避而不答,只说与掌门昔门故旧,相交莫逆。”
金顶上人目露诧容,前南自语道:“此人如若真个还在人世,真乃咄咄怪事。”眼光移注在白象大师身上,道:“白象师弟,你可曾记得此人是谁吗?”
白象大师摇头道:“小弟听来甚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只是不能忆起了?”
金顶上人道:“师弟可曾记得过去你我二人作客酒泉么?”
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