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普低声道:“掌门人,这小贼来历你可知道?”
王声平摇摇首,低喟一声道:“本座也是不卸,然而只要这小贼一天不死,只怕老朽将永无宁日了。”
说着略略一顿,又道:“小贼日内必将再度问山。师兄,速召八大首座真人共商大计,再对峨嵋事作些商定。”
岳洋、贺束兰出得武当山外,一路上贺束兰埋怨岳洋为何不告而别,嗔容满面。
岳洋偷觑贺束兰一眼,只觉贺束兰果然比前消瘦不少,不禁心生愧疚,忙连声附在贺束兰耳边致歉。
好不容易赔了千万个不是,贺束兰方始转怒为笑。
岳洋满面优容,惦念着内方山解救丐帮弟子之事,虽急欲赶去,但此时此地说不出口,虽事关丐帮荣辱,却不便与贺束兰道出,求她相助。
此外,他又想到受武当三老蓝星羽土等人重托之事,虽然此刻贺束兰等人正是一大帮手,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岳洋认为沈逢春等人究非侠义之士介于正邪之间,使人有扑朔迷离之感,数度欲言又止。
凡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岳洋面上不由如罩上一层忧云,频频目注智狐常柏呈。他深知常柏呈才华过人,与他商量必有良策,无奈他被贺束兰牵住不放,无法脱身。
突然,贺束兰娇笑道:“洋弟,你一双宝剑从何处得来?我似曾见过。”
岳洋突然忆起诸衡之事,忙道:“兰姐,此乃诸衡之物。诸衡叛教与令尊为敌,与三元帮勾结,被小弟无意中擒住……”
贺束兰立时花容失色,高声叫道:“诸衡现在何处?”
同行三人闻贺束兰话声,均不由一怔,注视着贺束兰。
岳洋道:“因小弟急于赶往武当,带着他同行不便,被小弟点住穴道,暂囚于小弟新交好友之处,断不会逃走、”
贺束兰面露忧容道:“诸衡可对你说出真情么?”
岳洋摇首微笑道:“小弟因急于赶往武当,无暇逼问。”
贺束兰芳心稍宽。但总不信诸衡在被制之下,不会吐出真情,遂问岳洋:“岳洋,你是怎么遇上诸衡的?”
岳洋便约略说了一遍。
康风兵已经把诸衡之事听得一清二楚,急忙将贺束兰拉在一旁,低声问道:“诸衡未向岳少侠说出真情么?”
“洋弟说未问诸衡,我有点不信。”贺束兰道。
康风兵:“岳少侠知道倒是无妨,但恐他将匡庐隐秘尽泄于三元帮,为你又带来无穷祸害……”
他们在一旁密谈不提。
但说岳洋趁机快步走在常柏呈身后,也将他拉在一旁,把此行详情一一告知常柏呈。
与其说他敬佩常柏呈才华,不如说他与常柏呈一见如故。
常柏呈一则有心报答苏雨山相救之恩,再则感于岳洋肝胆相照。他两人立在一旁密语,已为贺束兰瞥见,内心更加忧急不已,忙与康风兵诸人商量,万一岳洋知道匡庐其父隐秘反脸而去,这可如何是好?
她对岳洋情深似海,甘为情死,一向了无所惧,惟惧岳洋离去。
康风兵知贺束兰用心,脑中突泛起一个念头,忙在贺束兰耳例低语了一阵。
只见贺束兰满面绯红,娇羞无比,低首胸前,对康风兵说道:“干爹,这怎么成?难道除此别无良策?”
康风兵长叹一声道:“兰儿,我比你父亲还要疼你。你当知男儿志在四方,要岳少侠片刻不离你身旁,势在难免。要知明事达理之人,心头无时无刻不以报仇雪恨方要,不得已连儿女深情也放一边儿。我并非说岳洋少侠薄幸寡情,要知他对事莫不审理权情,谁先准后分得极为清楚。兰儿,你素有知人之明,岳少侠是否始乱终弃之人?
除此一策,无法定你俩夫妻名份,倘使旁人捷兄先登,试问兰儿将何以自处?”
贺束兰不禁心中一惊,哼道:“是呀,洋弟丰神俊逸,倜傥不群,谁个少女见他不情深一往!玉钟山小别后,即有卫英香,目前才分别三两日,又遇上了个乔亦静,万一……”
想到此处,不禁芳心烦乱如麻,垂首久久不起。
康风兵义道:“兰儿,你想清楚了没有,我决不会勉强你。”
贺束兰虽是千肯万肯,可是这种事怎能启口,闷声只是不答。
康民兵原是过来人,心中恍然,道:“这件事交与我吧!”
贺束兰点点头。
那旁岳洋正与常柏呈商议搭救丐帮人物良策。
只听常柏呈叹息一声,道:“少快用心可感,无奈操之过急。你这一吩咐宁千率门下赶往内方山搭救,反倒驱之于死地。”
“何原故?”岳洋惊道。
“凡算计人者,莫不先防自己失风,走漏消息,必预留迟步或辣毒手法。宁千此去,必有凶无吉。”
岳洋对常柏呈信服备至,闻言只急得六神无主,目露忧容道:“这是在下失策,看来你我非立即赶去不可。”
常柏呈摇摇头。
“天下事欲速则不达。事关丐帮荣辱,干系重大再则武当三老也必须设法救出。此理犹若下棋,落子须分前后,一着不慎,不就满盘皆输了吗?待常某仔细考虑如何?”
“全仗常大侠做主。”
这时贺束兰一闪而至,慢声说道:“洋弟,诸衡现在何处?”
这时康风兵也过来,闻言哈哈大笑:“兰儿,急不在一时。我等自夏口赶来武当,一路上滴水未曾入口,也该稍作休息。我看先去襄阳饱餐一顿,再找上一家好客栈住一宵,明日再去如何?”
贺束兰玉颊泛出两朵红云,娇羞无比,说道:“但凭干爹吩咐。”
康风兵又是呵呵大笑,倏出右掌一把拉住岳洋肩膀,道:“贤侄,我们同行,途中咱们正好谈心。一到了襄阳,全被兰儿占去了,老朽可没说话余地了。”
“康大叔取笑了。”岳洋不禁脸上一红,说道。
大笑声中,各各身形疾展。
襄阳城内,一家当地最著名的大利客栈。
此处非但房间洁净,而且附设酒楼,庖厨精湛,甚是合口。
他们在酒楼中占了三张席面,以屏风阻隔,狂欢豪饮起来。正是:
水陆纷陈,飞觞醉月,
杯盘交错,行令猜拳。
整整吃至月上柳梢,万家灯明时,才尽兴回归内院。
康风兵挑选一座十分雅致独院与贺束兰及婢女居住,圆洞门两侧附有一付对联,联上云:
一榻暗香熏醉梦,
千举秀色送余杯。
康风兵迷着眼大笑道:“好俊雅的联仗,端的是应景应时。兰儿,这座独院让与你们居住,还合适么?”
贺束兰只浅饮了数杯,已是醉色上脸,闻言低声道:“只住一晚上,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呢?”
康风兵面向岳洋道:“贤任,天色尚早,你陪兰儿谈谈,再去老朽室内,有话与贤任商议一二。”
岳洋不知是酒醉,抑是羞赧,脸红着应一声“是”。
康风兵与常柏呈转身离去。
只听康风兵高吟之声:“—……榻……暗香……熏……醉梦……,好个暗香余梦,……哈哈……”
贺束兰心中明白,这是康风兵语意双关,借醉暗示,这付对联又是这么巧合,更是使她娇羞不胜,两只星眸一扫岳洋,低头一笑道:“洋弟,请!”
岳洋酒醉烦渴,头重脚轻,身形已感飘飘然,笑道:“兰姐,数日不见就生分了许多,哪来这么多礼。”身不由主地走入。
室内布置不俗,一列五间,窗明几净,桌椅均是用上好紫檀木所制,壁悬诗画真迹,使人神志一爽。
岳洋频频赞好。
贺束兰娇喝一声道:“你坐下吗!空自赞好又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家。”
岳洋不禁一怔,忙道:“好,好,这就坐下。”抬过最近一把木椅坐下,笑道:“小弟子然一身,飘如泛梗,只是随遇而安,可谓处处为家不是家。”
贺束兰也在对首坐下,随身六婢侍在她两旁。
岳洋说话时,目光接触萍儿、凤儿,只见萍儿、凤儿不胜娇羞,频频注视自己,倏又想起治伤前情,不禁怦怦心动,面上飞热,赶紧移注贺束兰面上。
只见贺束兰剪水双眸含有笑意道:“大丈夫应安家立业,你既有此意,何不及早良图,总比现在这样好!”
岳洋摇首道:“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梅儿忽笑道:“我去泡上两杯香茶,清清热酒烦渴。岳公子你别走,好好跟姑娘聊聊,别惹她生气。”
岳洋赧然一笑道:“这个小弟知道,不劳梅姐吩咐。”
梅儿惊鸿般一闪而去。
梅儿是奉了康风兵授意而去,贺束兰也并不知情。
此刻,贺束兰虽是勉强应允康风兵之语,但她严谨自守,玉洁冰清的性格,无论如何做不出投怀送抱,色授魂与的模样,不禁小鹿撞胸,六神无主。
岳洋忽见贺束兰神色有异,诧道:“兰姐,你是怎么了,莫非体不胜酒,有点醉了,唉……”
贺束兰白了他一眼,佯嗔道:“别胡说,我哪会醉,你倒是真醉了。”
五婢格格娇笑不止。
贺束兰强作镇静,将岳洋别后江汉间劫杀情形道出,并埋怨岳洋不辞而别,几乎搞得人心惶惶。
岳洋只有陪笑谢罪。
贺束兰只与岳洋相对时,一直保持着娴静温婉,和谐恬适的心境,但偶然岳洋离开她时,她那绝世风华中又含蕴有一种独特的、忧郁的神情罩于面上。
贺束兰本是一个深具才华的少女,明知岳洋来历有点离奇,说不定岳洋会与自己站在敌对地位,令她最担忧的就是岳洋离开自己后,武功突飞猛进,罗浮、桂林二处现踪都是与自己方面极为不利的。
她心中明白,倘岳洋与自己格格不入,若在别人而言,她早将他杀死灭迹了,岳洋却另当别论。她深深爱着他,这是一种稀有的爱情。但她不能问,也个能对岳洋事事盘询,否则,问题一经引起后,立即破坏眼前的和谐,而且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她知道岳洋在她生命中占有极重的分量,失去岳洋,她只有死,除此以外,别无第二条路径。
岳洋对贺束兰恩爱备至,但他一念及大仇未报,未敢妄起家室之念,只能在眼波上供养,极力控制自己。
正当彼此笑谈时,梅儿走了进来,盘托两盏香茗放于几上,嫣然笑道:“这是下等普洱茶,且能解酒除渴,两位请快用吧?”
其实,此是一个诡计,非但岳洋不知就里,既使贺束兰也被瞒过。
岳洋谢了一声,托起茶碗,梅儿忙向其他五婢一使眼色,掩好门户悄然退入邻室。
贺束兰见岳洋托起碗,自己亦端起,揭开碗盖,只见水色澄澈,一股清香直扑入鼻,禁不住赞道:“好茶!”
两人一饮而尽,岳洋回味无穷,笑道:“果然好茶,此真是:石鼎煎香俗肠尽洗,一碗偿来风生两腋。”
贺束兰白了一眼,道:“又在姐姐面前卖弄满腹经伦了,说穿了真一钱不值。”
说话间,岳洋忽觉丹田小腹间一片火热,肢体有异,尚在思忖之际,已是欲念丛生,一双星眸中似燃烧着两团火焰,逼视着贺束兰,似饥如渴。
贺束兰也是一样,只感一缕春意飞布全身,浑身酥软无力,乍睹岳洋眸中火头,不禁心慌意乱,一颗心急剧在跳,她知着了梅儿的道儿,奈何……
只见岳洋一个虎扑,将贺束兰一把抱紧,贺束兰不禁颤声惊呼道:“洋……弟……你……你……”
这时,岳洋已是完全失去理智,抱紧得贺束兰几乎喘不过气来,嘴不停地吻着贺束兰玉额粉颈。
贺束兰撑持乏力,任由所为,仅只娇颤出声,微闭双眸,但凭春情洋溢。
六婢已飘身出外布桩,镇防有人进入。
烛火渐暗,春意无边……
贺束兰璎璎啜泣,梨花带雨。岳洋却睡意正浓。
她伸出右手拉过一条薄被将自己与岳洋盖住,岳洋脸色似红透苹果似地,稚气未脱,如枕母怀般无限依恋。
贺束兰为何哭泣?她担心不知是喜剧还是悲剧。但既失身于岳洋,当拜三从四德,勿违夫子之训。然而岳洋呢?他若一觉醒来,发觉中了圈套,作何想法?
她不敢交睫,怕岳洋趁她熟睡时偷偷地离去……
晨鸡初唱,距黎明尚远,岳洋朦胧之间忽觉有异,睁开双目,只见抱着兰姐而睡,兰姐星眸流泪,不禁大惊,意欲起身。
贺束兰一把搂住岳洋,悲拗不已道:“洋弟,你害姐姐了!”
岳洋不禁发任,道:“兰姐,小弟该死,怎么做下这种糊涂事。”隐约想起刚才冲动情景,不胜羞愧难言。
贺束兰幽幽说道:“事既铸成,无可追悔,洋弟,你将姐姐如何处置?”
岳洋答道:“小弟愿作姐姐终身不二之臣,只求姐姐不斥责小弟!”他只觉兰姐肤柔如滑,如兰幽香直袭人鼻,再度不能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