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只和你握过手,并未沾染他物,不是你还有谁!”
季灵芷全身猛震,道:“必然是‘苗银毒叟”的‘五色毒粉’!” —;室内高手不由同声骇极惊呼出声:“五霞散!”
“无灯大师”银眉深锁,道:“若是‘五霞散’,连老衲丹丸也治不得。只是苗银毒叟人未现身,毒散怎会侵入本寺,岂非怪事?”
季灵芷心中有数,忙道:“目前要紧的是如何解除言帮主所中的奇毒,不必多作议论!”
“无灯大师”随即应声道:“如此我们大家一同前往!”
说毕,伸手来搭季灵芷的手腕,意思是要与他携手同行,哪知季灵芷身形急旋,右掌劲力如潮,硬生生将“无灯大师”格退三尺以外!“无灯”、“无念”、“无识”三大师瞬地面色大变。“资江王”鼻口怒哼一声,长剑遥指季灵芷眉心,作势欲发!季灵芷却冷森森,泰然说道:“本人入寺之前,曾与‘苗银毒叟’过招,被他撒了一身‘五霞散’,诸位最好不要沾我衣襟等处!”
“无灯大师”恍然大道:“原来如此……”
“资江王”冷哼道:“你不使毒,如何不会受伤?”
“本人曾眼‘万年灵芷’百毒不侵!”
“无灯大师”插言道:“言施主不必逞一时之气,救人为先!”
于是一行五人步履杂沓径往客室而来,只见“湘江王言家骥”,面如火赤,周身乱颤,“首座法广”与“知客法宏”两人急得满头大汗,桌上堆满玉壶瓷瓶,内盛各种奇效丸散,更无一样对症。
“资江王”一看乃弟中毒愈深,神志已然不清,悲呼一声:“骥弟!”双目含泪直向季灵芷瞪来,眼光怨毒至极!“无灯大师”骇然中,对“资江王”问道:“辰州排帮以符咒奇方名闻天下,施主难道也无法可治?”
“一般毒物我兄弟垂手可?台,如今舍弟已自眼‘湘灵水’,但缺少主药,只能保命片时……”
季灵芷心中已将“苗银毒叟”记上大号,闻言急道:“缺少什么主药?”
“雪莲!”
众人立刻怔住!这雪莲产于塞外绝岭,片刻间哪里取得到手!排帮一代年轻首领的性命,已是神仙难治!“无灯大师”绝望中,问道:“雪莲是冰天雪地中罡寒所生奇珍,但不知其他凉性药物能否代替?”
“资江王”硬声道:“一般药物决不生效!”
季灵芷却猛惊觉,插言道:“雪参如何?”
“资江王”眼中突然露出希望的光辉,但随即面色一沉,道:“你免了吧!” 。
季灵芷忍气多时,早已按捺不住,俊目回敬一眼,道:“我是救人为急,阁下有何意见,少时分解!”
“无灯大师”忙打圆场道:“少侠不必动气,先将雪参交与老衲为是!”
季灵芷两手悬空不敢自取,道:“老方太帮忙拿罢,雪参就在我怀内!”
“无灯大师”紧张万分,将僧袍包住右手轻轻掏出半段雪参,嗅得清香中并无异味,便即交与“资江王”调治,片时后泡制妥当,灌入病人口中,果然神效无比,大约顿饭工夫,“湘江王”翻身便起,向季灵芷没头没脑一掌推来!季灵芷知道对方误解,疾然一旋,早避出掌力圈外。
“湘江王”年事虽轻,功力却为排帮翘楚,见这一招不中,蓦地眼神中异光蒙然,右手滔出奇形手诀,右手作势欲动……
“无灯大师”见状大惊失色,急叫道:“帮主使不得!”
双袖齐出,横里扫出“须弥功”,顿时满室风声乱卷,“湘江王”身形一晃,“蹬!蹬!”退出三个大步,诧异至极地盯着“无灯大师”,大师接道:“排帮‘神打术’千万使不得,都是一点误会!”随即婉言解释一番,言家兄弟齐齐纳头被拜,道:“愚兄弟冒犯季兄,惭愧之至!”
季灵芷有了一次经验,不敢伸手搀扶,只得还礼道:“贤昆仲气度宽宏,令人可佩。”但心中对“无灯大师”所提的“神打术”倒是颇好为奇,何以连衡山老掌门竟是如此紧张,想必另有门道。
那“湘江王”既被治愈,众人皆大欢喜,“无灯大师”
自是殷勤留客,季灵芷要等其他正门元老,也就接受了这番诚意,可是他身有余毒,不能不先行清除。
“无灯大师”取出族新僧衣,道:“寺中无俗家衣物,少侠委屈一点!”
“我本佛门外家弟子,穿这僧袍,也算对家师、师叔,聊表敬心!”
当下便由“知客”,“首座”大和尚陪到寺后山泉,洗濯更衣,寺中更出动百余僧徒,一时山道上,挑水和尚来往不绝将他曾经坐立之处,洗得一干二净,不留纤尘!当夜季灵芷夜宿慈云上院。
只听得一片晚钟清声,佛号禅声。
使人平添超然出世之感。
待到天交二更。
更是人声寂静。
万簌无声!他盘坐床头,独自运起神功,刚到心神交会的时候,猛听窗前一声极轻微的足声,在无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可闻,不竟心头一凛——俊眼微开,觑定门窗等处,也不下床吹熄灯火,究竟要看来者是谁?立见门口人影电闪而入!季灵芷身形纹动不动,左手中指一弹,红白两股劲光疾射对方!
不料此招一出,反将自己吓了一跳!那门口人影连摇,幻出十几道身形,指力到处,竟然未曾点实!油灯火焰飘扬下——“湘江王”言家骥,按剑微笑,已站在床前五尺之地!季灵芷剑眉一坚,左手五指并张,蓄势待发!
“湘江王”连忙摇手,轻声道:“慢来——”
“你可是不服气么?”
“服气得很!”
“那你深夜来此何事?”
“一来致谢,二来请教!”
季灵芷见对方神色诚恳,而且即有恶意,也不畏怯,就面露微笑,飘身下床道:“言帮主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但“湘江王’’突地四下打量一番,仍以极低声音说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处!”
“你要去哪里讲?”
后山极为幽静!”
“后山干什么?”
“季兄难道不敢去?”
季灵芷泰然冷冷一笑。
“帮主敢去就好了,本人无所谓。”
“湘江王”迈步出门之前,更又伸头门外,各处打量一番,然后脚步极轻的,在前领路先行。
举动之间,显得极为小心,更带几分神秘的意味!季灵芷虽则不明“湘江王”来意,但他傲气凌云,竟自飘然随来到“慈云上院”背面,衡山绝顶深幽处所!湘江王极为诚意地朗笑道:“小弟只是想向季兄讨教—二,但怕惊动‘无灯大师’和家兄,他们年长的人,难免多心多口,不知阁下可否赐教?”
季灵芷见对方年龄相近,为出道以来初次遇见,何况湘江王气宇轩昂,诚恳至极,也就爽直笑道:“在下的武功算不得什么,讨教二字不敢当!”
“仁兄日间所露的那一手,已足骇人听闻!”
季灵芷立刻记起初见时,以四成功力与对方手掌相握之事,但想不出有何骇人出奇的地方。
湘江王却正色说道:“小弟与人较劲以来,从未被人抓牢手腕!”
“这不过是双方真力相较,难道另有……”
“辰州言家除快剑之外,另有独传手法!”
“是不是‘神打术’一类?”
“正是!”
“你刚才进门的身法,是否也算?”
“不错。”
“你这一手倒叫在下骇目惊心!”
湘江王虽是排帮之主,但年事甚轻,听季灵芷这样一说,不由欣然笑道:“季兄太抬举过份吧?”
季灵芷何尝不是年轻坦白,也笑道:“小弟与人过招以来,这左掌下少有逃脱之辈!”
“你必然未用全力。”
“虽未用全力,已足见阁下不同凡响!”
湘江王又是一阵朗笑道:“惭愧得很,你只是中了我‘障神移位’之术!”
“这又是什么?”
“排帮武功与辰州符录合参,称为‘神打术’,小弟先用足音引你定神注意,然后乘虚而入,实在谈不上不同凡响,而且季冗刚才说左手无虚,这右手必然另有奇功!”
季灵芷这时“秘魔神党”与“圣佛神功”已到双手分合自如的地步,但为了纪念师尊断手续腕之恩,及师叔“石像传力”之德,所以一手专施一种,因此简略答道:“左手是‘秘魔神掌’,右手是‘圣佛神功!”
湘江王骇急道:“你左手这佛魔合参的功夫,已是独步天下,何况右手另有神功,难怪本人无法挣脱,看来正宗大法,不是我微末之技能比……”
“太客气。”
“既是这样,小弟更要领教季兄的剑招。”
“我看不必吧!”
“季兄一剑震惊‘武当’、‘崆峒’,小弟决不放过这种机会!”
“他两派以剑立威,台兄尽有机会碰上!”
“两年前小弟被任帮主,也曾会过两派掌门人。但对方竟然推辞,明为客气,暗是欺我年轻,季兄英年任侠,难道也瞧不起我?”
季灵芷深为对方诚意感动,笑道:“好!”
好字刚出,人影乍分!两下身形轻旋,各退一丈。
湘江王抱拳一礼,手搭剑柄,季灵芷施礼已毕。左手微向腰间霓电剑,两人各自凝神而立,场中空气顿似凝住,一个屏气凝眸,要看这剑挫武当崆峒的少年高手有何绝招,一个气定神闲,要看言家快剑,快到何种程度!双方凝立对峙,犹似两尊石像。
但见山风掠处,衣袂飘然。
蓦地里——两条身形箭射而合]“铮!”“铮!”剑啸声,几乎是同时交鸣。
两条茫茫剑气闪处,青紫寒芒划破夜暗而起,照得两人前身雪亮,湘江王见对方居然后拔先到,剑柄顺推而出,如电直戳季灵芷前胸大穴!季灵芷凛然中,分毫不乱,健腕微抬,双方剑尖叮然一声,身形已在电光石火间一交而过!湘江王剑尖疾吐,反手倒刺,剑光一点如萤,直映对方僧袍背心“命门穴”上,果然“言家剑”快捷惊入,招式奇异辛厉,全自想不到的角度刺出]季灵芷剑式大开大合,神奇无伦,破宽划出三百六十度的大圆,如电话绞,就从剑身真力的感觉上,知道对方剑式虽奇,已被刹住!湘江王听风辨器,心头剧震下,急撤剑招,身形更不停滞,立见人影再分,双剑指天而举,蓄势准备第二招。
山头又是片刻沉寂一紧接着,湘江王仰天长啸,身走“障神移位”奇步,剑光卷地而起,季灵芷报以一声清笑,“霓电剑”划出漫天寒芒,“天龙身法”冲空腾挪直上!遥见衡山之颠,剑气排空,闪耀林木之间,根本看不见人影身形!五十招瞬间而过!看看使到百招!湘江王突然剑式一敛,看似收招……季灵芷却知对方别有用心,身形猛停,俊目相住对方动静,谁料湘江王趁他注意力骤然集中,左手突扣奇形指诀,头上抖下拂肩长发,左手长剑无声翻来,眼眶中蒙然异光如电发闪。
季灵芷霓电剑招招发出,想不到对方长剑从左发招,却自右边透过自己剑芒,身形更是幻影重重,难料虚实,转眼间一招未曾接实,竟被迫得身形凌空直拔两丈,对方长剑,惊险地自脚下堪堪掠过!不由得心神骇震,猛地惊觉对方必是施展言门秘技!俊目暴然进出两道白色气柱,一式“划地削天”,剑尖毫芒顿长数尺!随闻双剑“叮!叮!叮!”七声龙吟虎啸颤音交响!湘江王马上撤招而退,就着一轮寒月清辉,低头看剑,只见剑脊上一行七道剑痕,整齐无比,惊叹道:“多承手下留情,不然此剑早已寸断!”
季灵芷不便直接承认,随口道:“误伤尊剑抱歉得很。”
“正好做个纪念,而且是一件证据!”
“证据?”
“将来再遇武当、崆峒两大掌门,我就说与你对剑百招,剑留七痕,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讲!”
两人不禁同声发出少年人朗爽大笑,交情更增几分。
缓步下山中,湘江王对季灵芷以羡慕眼光一扫,道:“我虽身为一帮之主,却不如季兄单身一剑,遍会天下高手!”
季灵芷道:“为什么?”
“上有家兄,下有帮众。”
“但贵帮以你为尊。”
“家兄又是帮中‘长老’,凡事要听他几分,年长的人不免多有顾虑,否则本人愿陪季兄遨游一番,聊尽微劳。”
“人生何处不相逢……”
“说得对!”
两人会心一笑后,步法骤紧,径回寺中。
次日。
彤云如墨。
朔风怒号。
南岭山平添无限寒意,砭人肌骨!季灵芷漫步山径之上,思潮起伏不定。
突见湘江王冒风疾射而至,虽是长袍佩剑,但收拾得极为利落,颇有临敌之状,诧然问道:“言兄,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了正门三位元老!”
“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