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他为难。再听一说赤身寨,越发有气,同声大喝:“今日上天入地,定叫你形神俱灭!兵解二字,直是做梦!”金蝉随命九姑姊弟代守洞府,率众追去。
众人近日法力越高,飞行起来,照例以长补短,连成一起,互相扶助。因恨妖僧骚扰,定要除此一害,阿童再一催动佛光,飞行更快。妖僧虽然飞遁神速,仍被追了个首尾相衔。敌人又是穷追不舍,隐身法已破。回顾身后敌人越追越近,已然追到滇他上空,眼看两下里相隔只三数里,再待一会便被追上。情急之下,把心一横,决计与敌拼命,能够死中求活固好,否则便和敌人两败俱伤,拼得一个是一个,好歹也出一口恶气。主意打定,便即回身,把以前不曾施展的邪法、异宝全使出来,与众人斗在一起。众人法宝、佛光虽然神妙,无如妖僧修道年久,多经大敌,这一横心,便把苦练多年,准备转世应用,先前恐为佛光所毁,又防伤敌结仇,不肯使用的几件法宝,拼着葬送,相继施展出来。内中最厉害的便是所炼阴雷。妖僧又是一面与众拼命,一面仍想相机兵解,上来便打着相持待机,双管齐下的主意,并不全数发出。所炼阴雷均具分合化生的妙用,每发数粒,互相化生,晃眼便成了大片雷山火海。众人刚刚合力将它破掉,还未消灭完竣,第二批又发将出来,简直不知多少,消灭不完。妖僧行踪飘忽,变幻无穷,除真形难隐外,又化出好几个化身,不时抽空下手,用别的法宝暗算,防不胜防。阿童与金、石二人又要合力抵御阴雷,无暇多顾。易震贪功,几为所伤。这才看出妖僧厉害,果不寻常。连斗了三日三夜,未分胜负,内中只有一个化身为阿童佛光照灭。经此一来,众人固是气愤,定要除他。妖僧因想诱迫阿童放出神木剑;先用化身试探。不料对方佛光威力太大,与心灵相应,化身反被消灭。这还是阿童出世不久,临敌无多,只见敌人雷火猛烈,生生不已,惟恐有人受伤,一心防护前面,没想擒贼擒王,先除敌人,才得苟免;否则,妖僧再一疏忽,早已形神俱灭了。
斗到第四日天明,妖僧眼看所炼阴雷已去十之七八。对面敌人除金、石、阿童三个法力最高,万难伤他们分毫外,下余诸人因先有一人几乎受伤,这时全都藏身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之内。梭头上精光电旋,无数飞钹夹着风雷之声纷纷打来。敌人又在神梭旋光小门之内不时现身,各用法宝、飞剑、太乙神雷夹攻助战,在千寻雷火之中此冲彼突,猛烈异常。不特对方成了有胜无败之势,稍不留神,便受重伤。逃是万逃不脱,真是叫不迭的苦。忽听遥天空际起了一种极凄厉的啸声,由远而近,随见几线赤光带着大片黑气,铺天盖地而来,晃眼便已临近。这时众人因滇池下面人家甚多,恐惊俗人耳目,又恐波及无辜,妖僧也不愿伤人,斗处高出半天,金蝉再用法力将脚底云层禁住,所以斗了三四天,下面居民只见高空云层中偶有一些电光闪动,离地太高,连雷声也听不甚真切。云层上面却是光焰万丈,雷火横飞,凡在空中飞行的人,老远都能看见。妖僧一听啸声;便知来了帮手,虽料不是敌人对手,到底要好得多,精神为之一振。南海双童与易氏弟兄、石完五人,本就觉着妖僧玄功变化难于捉摸,雷火始终那等猛烈,恐其遁走,再见空中又有妖人来助,立时迎将上去,满拟上来先给敌人一个下马威。不料新来两个妖人正是赤身寨门下,邪法甚高,一照面,当头一个首先发出一股其红如血的妖光,神梭外面忽然一紧,好似被什东西胶住。虽不似前在碧云塘被红发老祖困住情景,行动冲突,也甚吃力,不能随意所如。甄、易四人见状大惊,恐有疏失,忙将法宝、飞剑收回,又把大乙神雷连珠般发将出去。妖光虽被荡散了些,但是随灭随生,其力颇大,反倒如盛。妖人见五人藏身宝光以内不能伤害,也是暴怒,厉声喝骂,妖光越发加强。另一妖人便朝金、石、阿童三人飞去。
金蝉看出来势猛恶,不似寻常。自己这面三人虽然不怕,神梭却被妖光困住,惟恐有失,忙喝:“石生弟,你与小神僧谨防妖僧逃走,我去除这一个妖人。”话未说完,一面发出霹雳双剑,一面指定二十七口修罗刀,在玉虎银光护身之下,飞身迎上前去。
妖人虽然看出敌人宝光强烈,不是寻常,仍想本门独炼邪法,专门污毁法宝、飞剑,妖光沾身必死;更善滴血化身之法,就被敌人困住,只要稍微咬破舌尖,手指飞出一片血光、立可幻形隐遁,进退由心,万无被杀之理。做梦也未想到,对方俱是正教门下,竟会持有左道中最厉害无比,专戮妖魂的修罗刀。那刀为数既多,妖人贪功心盛,去势太猛,等到身被大片寒碧刀光裹住,前发妖光又被玉虎银光冲散,心中大惊,知道不妙,再想幻化隐遁,已是无及。妖人刚收血光飞起,吃石完一指剑光急飞过去,斩为两段。
血焰飞洒如雨中,金蝉修罗刀二十七道寒碧精光正赶过来,裹住妖魂略微一绞,形神皆灭。
另一妖人见状胆寒,急怒交加,急忙变化隐遁,将邪法、异宝一齐施为,欲以全力报仇。因是精于邪法玄功,同党一死有了防备,不住闪变飞腾,出没无常。本还想暗算一两人,略微报仇再走,忽听癫僧传声催走,说:“我的神雷已经发完,仇人厉害,再不见机,万无生路。”又见金、石二人五十四口飞刀两面夹攻而来,只得强按凶野之性,恰值一道寒光由斜刺里飞来,就势将手往上一迎,断了一条手臂,血光略闪,分出一个幻影化身,人便隐形逃去。众人匆促之间也未看清。
妖僧自知大势已去,天劫将临,只隔半日,逃与不逃均无活路。略一迟疑,便被众人破了残余的邪火、神雷。阿童佛光飞将过来,将身罩住。人终借命,一面奋力防御,周身青光黑烟乱爆如雨;一面口中不住哀求:“诸位道友,我近一年为御天劫,方始倒行逆施,但是害人未成,云氏姊弟并无伤害。以前实在无什大恶。望祈神僧大发慈悲,伶我修为不易,请用神木剑赐我兵解。此去投生,定当洗心革面,改邪归正。”阿童此时除他易如反掌,毕竟从小出家,生性仁慈,见他如此哀求,心中一软。暗忖:“人谁无过,对方只求兵解,何必斩尽杀绝?无如众人恨他太甚,未必答应。”正回顾金、石二人,想要询问,佛光未再紧追。忽见韦蛟不知何时飞来,手持一封柬贴,满脸惶急,正向石生含泪哀求,心越不忍。阿童未及开口,石生先说道:“小神僧且慢。方才韦蛟因念前师恩义,来此守候三日。见双方恶斗方酣,不敢上来,只在下面沙洲上向天跪哭求告。被宁一子师伯遇见,赐他一封柬贴,说妖僧与我们前两生多有夙孽,所以如此痛恨,非令形神皆灭不可。但是妖僧除刚愎任性而外,实无大恶,令我们不妨宽他一线。
好在所炼邪法、异宝全被破去,转世如能归正,以他多年修为功力,一样可以成就。如再投身左道,也是自取灭亡,不足为害。请小神僧依了他吧。”阿童见妖僧癫师韦秃在佛光之下,附身青光消灭殆尽,已吓得浑身乱抖,满面哀乞之容,不等石生说完,先将佛光收去。
韦秃已知转祸为福,先向众人合掌说道:“贫僧如梦初觉,多蒙诸位道友恩宽成全,感谢自不必说。诸位道友将来成就自是远大,道法高深,仙福无量,本来无什话说,不过贫僧学道多年,颇识先机。此次本身劫数将临,因而倒行逆施,实是例外。诸位道友方才所杀,乃是赤身寨主列霸多门下三凶之一。便逃走的一个,邪法也极厉害。他们都善隐形飞遁之法,来去如电,此事必不甘休。不怕见怪,诸位道友法力虽高,法宝威力尤为神妙,平生罕见,但毕竟出世年浅,经历无多,又无什机心,微一疏忽,便易受人暗算。否则,贫僧早为诸位所杀,岂能苟延至今?列霸多门下,有一件最厉害的法宝,名为七煞乌灵神刀,最是阴毒,不在红发老祖化血神刀之下。如受暗算,当时伤处并不糜烂,但是毒气潜侵,至多百零八日,便是功力多高的有道之士也难活命。我知道诸位道友得有太清真传峨眉心法,暂时虽不妨事,至多也只保得年余活命。万一受伤,速将真气闭住,以免毒气漫延全身。不过要想转危为安,只有陷空岛冷云丹和万年续断、灵玉膏。适见诸位道友倒有二人面带凶煞之气,事应不久,务请留意。”
金蝉接口问道:“陷空老祖叛徒郑元规,可在赤身寨么?”韦秃说道:“他是妖人认作传衣钵的门人。自从峨眉一败,怀仇至今,现正日夜祭炼法宝,欲报当年之仇。日前尚与相见。贫僧话已说完,时机已迫,请神僧赐我一剑吧。”阿童知他劫数将临,急于求死。刚把神木剑化成一道青光飞出手去,忽听厉声大喝,韦秃已先身首异处,一条身绕青光的黑影一闪不见。回顾众人,已将飞剑、法宝纷纷放将出去。再回头一看,一个赤红如血的妖人影子,刚被众人法宝、神雷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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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亭午唱荒鸡 竹树萧疏容小隐 凌空飞白练 池塘清浅长灵秧
原来先前那道寒光,正是灵奇因寻向芳淑未遇,由姑婆岭赶回,正遇妖人,一剑飞去,妖人被他斩断一臂。当时遁走,心中恨极,意欲隐形暗算,就便诱敌,去而复转。
不料金、石二人发现邪气,情知妖人暗算,连忙发动,已慢了一步,竟被逃走。众人本就要寻郑元规除害,正要率众赶走,妖人忽在前面现身,众人大怒,忙即追上。等到妖人被众人宝光罩住,化为血影而散,才知连先前所杀妖人俱是幻影,越发愤恨。本就必往,经此二来,如何肯罢,便同往南疆追去。因那赤身寨远在红河西南,为滇缅交界最险恶之区,回环二千余里。四外丛山峻岭,环拥若城,壁立千丈,无可攀折,最险峻处连猿鸟也难飞渡。内里乱峰插云,终年不开,上面冰封雪压,亘古不消。峰腰以下榛莽怒生,藤树纠结,毒岚恶瘴,到处弥漫,加上湿热郁蒸,腥秽霉腐之气,人一近前,便要晕倒。再不,便是童山不毛,赤崖矗空,流金铄石,奇热如焚,不论山石地皮,都和烙铁也似,还未走到最热之处,人早热死。
赤身寨便在后山深处盆地之上,乱山环绕之中。一座大约百亩,高只二三十丈,通体孔窍玲珑,满布洞穴的峰岩,孤零零平空自地突起。中间隔着好几百里的森林,黑压压把地面盖住。树干最细小的也都成抱,那最大的何止十抱。多半骈生丛立,挤成一堆。
偶有空旷之处,上面也被繁枝虬结,又密又厚,极少遇到天光。林中蛇虺伏窜,恶兽潜藏,更有各种毒虫纷飞如雨。蜂蚁蚊蝇,均比常见要大十倍,各具奇毒,齿爪犀利,性最凶残。尤其蜂蚁最恶,性又合群,憨不畏死。常人只一遇上,群起来攻,前仆后继,转眼之间便成枯骨。这还不算,因为当地连近山蛮人都永无一人敢于犯险走入,自洪荒开辟以来永无人迹。再说也非人力所能走进,四外的山先就没法上去。山环以内地多卑湿,草木繁孽,奇花异果遍地都是。当大片繁花盛开之时,一眼望过去,不是香光如海,漫无涯俟,便是锦城百里,灿若云霞,看不见一点树枝树叶。等到花落果熟,无人采食,连同败叶残枝落在地上或是沟壑溪涧之中,日久腐烂,再受污湿之气郁蒸,便成瘴气。
日久年深,越积越多,瘴毒也越加甚。先还只在日出日落前后,随同地气蒸发,结成瘴雾,一片片彩云也似升出地面。岁月既多,蕴积愈厚,渐渐结成数百里方圆一片瘴幕,笼罩地上一二十丈,将那大片盆地盖住,风吹不散,望如繁霞,终古不消。常人固是沾身必死,便是有道之士,如非法力真高或是先有准备,照样中毒晕倒。此是各派妖邪所居寨子中的第一奇险。何况寨主列霸多虽和哈哈老祖一样,习练魔法时受了魔头反应,僵坐寨中,本身不能转动,但苦炼多年,邪法反更厉害。近年又收了一个郑元规,元神可以附身为恶,威力更大。连各正派中长老均以时机未至,不去招惹。
七矮弟兄虽然初生之犊不怕虎,又听出师姊郑八姑的口气仿佛甚好,心雄胆壮,决计前往除此一害。毕竟对方凶名久著,不比寻常,再见妖人来去如电,幻化无方,所炼毒瘴、妖刀无不厉害,路又不熟,八姑所说途向并不详细,也不由存了戒心。金、石二人便令众人小心戒备,以防敌人骤起暗算。内中阿童因在下山之前习了小旃檀佛法,只一运用,前途有事,或有妖邪侵害,立可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