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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观察,干道友人甚正直,不知因何孽累,才与朱道友生死纠缠。他那道术别具神妙,留此蛛丝,必有用意。否则,此系朱道友内丹所化,怎肯舍得?毁了可惜,反正无关痛痒,暂且由它,等将来见面,自行收回吧。”众人边说边走,已由后山绕到歌凤溪桥上。
石完从小生于巫山峡谷地底石洞之内,初次出门,先随众人空中飞行,见大地山河均在足下,凭虚御风,电射星驰,已觉壮快无伦。一到峨眉,虽然仙府美景无由窥见,但是山景灵秀,比起故居峡谷外面榛莽载途,景物荒寒,迥乎不同。尤其歌风桥下那百丈寒泉,自上流发源之所,沿着山涧,如夹风雨而来,巨浪洪涛,洒雪喷珠,水烟溟濛,宛如大片冰纨雾毅,裹着一条玉龙奔驰飞舞,雄快无伦。再由宝掌峰左转,经过大峨山、正心桥、袁店子、马鞍山到木凉伞,见那阴霆一二亩的古捕树枝柯虬盘,绿荫如幕,觉着移步换形,各有各的妙处,益发喊好不置。易震笑道:“呆子!我们不过因此山乃本门发祥之地,你和灵师侄均是初来,特意领同一游,这算得什么?凝碧仙府固是美景无边,便是那紫云宫深居海底,珠宫贝阀,到处琼楼玉字,瑶草琪花,神妙甬道长达千里,可以随意移动升降,壮丽宏富,气象万千,更是亘古未有之奇,令人梦想不到。你看了,还不知如何喜欢呢。”石完喜道:“那紫云宫,我听祖父说过,果然真好。几时能去玩上一趟,多么快活呢!”石生笑道:“这有何难?那是你几位师伯的仙府,早晚带你前去住上几日便了。”石完一面喜谢,不住盘问紫云宫的景物、途向,如何走法。石生喜他天真,有问必答。
一路说笑,不觉到了华严堆。当地离山下只十余里,沿途香客游人甚多。见一行九人倒有八个幼童,内中还夹着一个小沙弥,金、石二人美如金童,石完与南海双童相貌又甚丑怪,都觉惹眼,未免互相指说。金、石诸人不耐烦嚣,正商议绕往无人之处起飞,金蝉忽想起:“秦紫玲之母天狐宝相夫人自从东海脱劫,便奉了仙札来此隐修。事前曾来凝碧仙府相聚三日,人极谦和,别前还曾托自己和一干同门,遇事照看她母女。闻她所居解脱庵旁崖洞直通本山金顶,外有本门禁制,虽然不能入内,但听玉清大师说,宝相夫人精干玄功变化,左近十里不在禁令之内,仍可化形出游。不过她修炼极勤,为人谨慎,每日勤于修为,以前仇人又多,无事不轻易走出。乃女寒萼之事必所关心,何不就便一践前约,告以二女近况?”便和众人说了,一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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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情重故交 宝相夫人烦七矮 穷追情女 疯癫和尚遗双顽
宝相夫人所居崖洞,原在解脱庵旧址后面暗壑之内,地势极为隐秘。因解脱庵在庵主广慧大师圆寂不久,庵中忽然失火,已经成了一片荒地。金蝉前在峨眉时,曾同女神童朱文和三英中的余英男来过两次。这时众人行抵坡前,见旧址旁边不远又建了一座小庙,看去落成不久,甚是整洁。地势比前还要幽静,四外竹林环绕,外人不走近前,决看不出内有庵宇。庵名也叫解脱,所选地势尤为奇怪。庵门面壑而开,正对宝相夫人所居崖洞之上,山石磊磊,甚是难行。前面竹林一角虽隐有一个小门,但似封闭已久,不像日常有人出入神气。因是必由之路,众人信步前行,并未留意。绕到庵前,金蝉忽然觉出庵门开得奇怪。暗忖:“当初庵中还住有一个晚年改善归佛,曾随广慧大师出家的西川路上著名女盗铁抓无敌唐家婆,曾对我说她要在庵中老死,决不离开。也许火焚以后,将庵移建在此。她和宝相夫人决无渊源,怎会舍了她恩主广慧大师藏骨之地,移居在这等隐僻所在?其中必有原因。”便令众人止步。
正说前事,断定庵中主人必非庸俗僧尼,意欲查探明了来历底细,再作计较,免被窥破行藏,将宝相夫人踪迹泄露出去。石生偶往壑底探头,瞥见一个白发如银的老佛婆,肩挑两大桶水,由前面危崖腰上飞驶而来。那暗壑两边危崖相交处,多半壁立如削,并无道路,只庵这面半崖腰上,断断续续突出了一条天然石径。宽的地方约有二三尺,窄处仅得尺许,高低错落,中断之处甚多。老佛婆年纪至少也有七旬以上,水桶圆径甚大,少说也有二百斤重水量。老佛婆用外肩挑着这么大两桶水,石径又多外斜,走起来如在平地疾驰。遇到险窄中断之处,竟用左手托着扁担,往外一伸,飞跃过去,一点也不吃力。
石生出世不久,人最天真,日常飞行已惯,乍看并未觉异,方唤:“蝉哥哥,那老婆子年老挑水,走这险路,我来帮她一帮。”后未说完,众人也都看见。金蝉认出,来人正是铁抓无敌唐家婆。知她虽然不精飞剑、法术,本身武功绝伦,又随广慧大师十余年,多少总得一点传授。忙说:“无须。我认得此人,等她近前,栽有话问。”说时,唐家婆已由上下壁立;相隔丈许的危崖石径,手擎扁担,飞身跃上,满满两大桶水,一点也未洒落。众人多半童心,石、易四人忍不住齐声夸好。唐家婆本是满脸愁苦容色,看着脚底山径急驰,这一纵上,闻人夸好,将水桶放落。一抬头,见身旁立定九人,定睛一看,正与金蝉对面,不禁吃了一惊。忙朝金蝉将手一摆,一言不发,也未答问话,匆匆挑了水桶往庵中走去。别人还不怎样,石完气道:“老婆子慢走!我师伯有话问呢。”随说,便要飞身纵起向前拦阻。金蝉心细,见唐家婆摇手示意,料有原因,忙一伸手将他拦住,低喝:“师侄且慢!”唐家婆闻声回看众人一眼,一手扶担,一手向后连摆,如飞往庵中赶进。
金蝉一面令众暂退,正待命南海双童隐身入探,刚到门前,唐家婆已慌慌张张由内跑出。见了金蝉,把手一招,将众人引往庵后竹林深处,悄声问道:“你不是那年为寻余英男,同那骑雕姑娘飞来的齐公子么?”金蝉答到:“正是,你怎把庵建在此地?又那么慌张害怕?莫非庵中有什原故吗?”唐家婆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知公子不是常人,但未必是庵中人的对手,此时也无暇多说。我前听恩主广慧大师说,余英男拜在峨眉派门下,照她所说,此时当已入门,公子与她好友李英琼相识,也许知她近况,如蒙见告,实是感谢。”石生接口道:“你不要小看我们。你说那余英男,乃我师妹。这位便是峨眉掌教妙一真人之子。除这位小神僧外,我们均是峨眉门下。多厉害的对头也不怕,但说无妨。”
唐家婆前与金蝉相见,只知姓齐,是英琼好友,不知来历。加以本身法力有限,正邪各派源流、威力多由耳闻,无多见识。庵中所住对头法力高强,飞行绝迹,神通变化,均经目睹。对于这一行九人,只凭久闯江湖的目力,觉出对方相貌衣着、言语动作不似常人,但都年轻,就有法力,也不是庵中人的对手。惟恐其误触危机,又不敢轻于交谈,一面挥手示意令退,急奔庵中查看。见对头神游未归,她才略放心赶出,将来人引往僻处。本意只问明了余英男的下落,便劝众人速离危境。不料来人俱是闻名多年的峨眉门下,姓齐的并还是妙一真人之子。当时喜出望外,连忙拜伏在地,说道:“我老婆子有眼无珠,不识真人,还望恕罪,救我一救。”金、石二人连忙扶起,问道:“唐家婆,我们知你曾随广慧大师苦修多年,是个好人。便是昔年身在绿林,也只以暴制暴,所杀皆是凶徒强寇,对于寻常商旅并不轻犯,没有犯什大恶。如今暮年忤过,受人欺凌,别说还有英男师妹的渊源,便是萍水相逢,也无袖手旁观之理。你只把事情说出来,定必助你除害便了。”唐家婆叹道,“多谢诸位上仙高义。反正今日事必泄漏,有他无我。
此地也非谈话之所,乘着对头神游未归,请随我到旧居地穴,再作长谈吧。”随领众人往外走去。
众人到后一看,那地方就在解脱坡上前庵址的后面山崖之下。顺着崖坡,走到临涧下面,有一石窟。外面草树杂沓,甚是芜秽。窟中尤其阴暗逼狭,高只及人。唐家婆先向众人告罪,说:“敌人机警厉害,话说来甚长。此窟原是当年广慧大师所辟,内有仙法禁制封闭,外观芜秽,只走完一条甬路便到达了。自从对头把前庵火焚,移建新址以后,只这条可通金顶的石窟没被发觉。惟恐被他看破,每日服侍他也无闲暇,已有一年未来此地。……”说时,已将甬道走完。末了一段,洞径更窄更低,不能并肩而过。七矮、石完还好,灵奇身材较高,便须低首俯身,才可通行。尽头处土石夹杂,并无门户出路。
石完年幼天真,性急喜事,上来便紧跟在唐家婆身后。穿山行石又有专长,一见无路,知道路未走完,只当年久石土崩倒,将路填塞。又以为领路老婆子是个凡人,无什法力,意欲当先开路,在师长前讨好。人本瘦小,乘着唐家婆立定,侧顾众人,想要开口之际,便说:“这等走法,多气闷人,弟子向前开路去。”随说,双足一顿,往前蹿去。金蝉一把未抓住,一道墨绿色的精光,已向前面石土夹杂的洞壁上穿入。唐家婆见状大惊,忙喊:“去不得!那禁制一引发,我便不易收住,受伤怎好?”南海双童心疼爱徒,甄兑更甚,又是鱼贯而行,人在后面没有看清。前听余英男说过,广慧大师法力甚高,她那禁制定必厉害。瞥见墨绿光华到处,红、白二色的光华化为朵朵莲花,电旋般急飞。惟恐爱徒吃亏,前面又被众人挡住,一着急,便用专长土遁径由洞顶穿入,往前赶去。甄艮惟恐有失,忙把鬼母朱樱所赠碧磷冲取出,以作戒备,跟踪进入。同时,金蝉闻得石完嘻笑之声,又由光华电闪中看出石完只在光层里面挡了一挡,便已冲光而入,知无妨碍。话未问明,不知底细;又听说此窟可通金顶,广慧大师昔年辟此一路必有原因,恐与宝相夫人有关。因而不愿将这禁制破去,忙即回身阻止,师徒三人已先后穿山飞入,只把将要发动的石、易三人阻住。
这时相隔尽头洞壁不过丈许。唐家婆知壁厚两三丈,可以上下移动,原是活的。常人到此,越往前发掘越坚,不过力竭而止。一用法宝、飞剑冲入,禁制立生妙用,来人再与同入,不死必伤。那光层宛如千百层神锋,电转飙飞,稍差一点的飞剑、法宝,当之立成粉碎。惟恐来人受伤,不料竟被冲入。想起对头未必有此本领,不禁惊喜交集,大出意外,呆立当地,做声不得。金蝉唤住众人以后,便对她道:“此间禁制埋伏虽被我石师侄冲入,尚未破去。广慧大师所留,我此时尚不愿将它破去,还是由你自行撤禁。
如有为难,我们助你便了。”唐家婆道:“大师禁制神奇,先前如不将那埋伏引发,只照所传收禁之法略一施为,便可撤去,现出门户。如今禁制发动威力,虽也能收,却费手脚,耽延时刻。我那对头在我挑水时入定神游,万一醒转寻来,他有好些厉害法宝,邪法甚高,诸位上仙必须准备,不可大意呢。”金蝉道:“这个无妨,你收法吧。”随请阿童断后,灵奇,石生为辅,自在前面相机协助。
那禁法果然有好几层,收止甚难。唐家婆本身又无什法力,只凭贴身密藏的一面法牌和广慧大师昔年所传符印口诀,收有顿饭光景,还未完事。易氏兄弟久候不耐,意欲取出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由地底开路穿入。金蝉也觉南海双童师徒入内已久,怎无回音?
心中奇怪。问知唐家婆,七层禁制已去其五。于是嘱咐二易且慢,方欲传声相询,忽见石完在最末一层红光后现身,喜唤道:“二位师父命弟子来请诸位师伯、师叔、小神僧和灵师兄,宝相夫人也在里面。这禁法先不要破,如不能撤退,可用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另外穿山入内,越快越好。金蝉闻言大喜,方欲命二易准备,前面红光闪处,眼前一暗,末层禁制已被唐家婆止住,依旧还了原来洞壁。只是壁上穿了一洞,正在唐家婆主持之下向上移去,门户立现。众人随即赶入。
里面原是峨眉山腹中裂之处,洞径弯曲,形如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