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忙即施展向笃所传幻术,放出一片烈火。白猩子见火惊退,吕伟乘机纵回,一同协力,将洞封闭。
一会儿,白猩子去而复转,拿了一根带叶树枝向火乱扑。那火本是幻景,并非真火,不能烧物。白猩子见火虽未熄,树枝不燃,渐渐明白,伸爪微探,也未的伤,益发胆大,看出是假,似要冒火而过。同时对崖顶上又纵落下两个身材略小的同类。洞门虽已堵上,无奈恶兽刀剑不怕,力大矫捷,真要合力毁石攻洞,决难防御。如是一个,吕伟凭着一身绝技,还可抵挡。又添了两个,如被攻进,王守常等老少三人必非敌手。吕伟方说要糟,忽听三恶兽互相叫了两声,平地纵起,好似同往玉灵崖顶攀跃上去。知这东西狡诈,恐由中洞来攻,忙往后面堵塞了的洞口守候,半晌不见动静,仿佛已走。终恐伏伺,暗起狙击,仍守在洞里,不敢冒昧走出。方在悬念爱女,灵姑忽然赶回。
互相谈完了经过,吕伟道:“我以前只说一个野兽,只恐它暗中作践害人,休说灵儿飞刀,便我也能除它。今日一试,才知人言不虚,真个厉害己极。不但力逾虎豹,那么坚强的身子也是仅有。我初动手时那一耙,原是用足力气,总以为它非死不可。谁知仅跌了一跤,而且当时纵起,若无其事,身手之快,无与伦比。今日幸还是我,如换旁人,非死它爪下不可。就这样,如非渊侄行法放火,我被逼紧,只能应敌,要想退回洞内,再行封堵却是万难的了。看它行径神气,所怕似只灵儿一人:我们都在这里,便去田里作践;等灵儿走往田场,又到洞前祸害。来时并不全来,遇见灵儿在彼,望影先逃。
行踪飘忽,来去如风。因在暗中伏伺,我们伤它不了,它却随时随地乘隙为患。今日必是见我们连日在此,不曾离开,着一个来此窥探我们行动,三个去至田里作践。灵儿起得过早,未被窥见。田里竹墙内必是三个,因见灵儿到了,就埋伏林内,不曾走出。灵奴慧眼发觉,飞出引逗,它知那是灵儿随身不离之鸟,所以上来用鼻乱嗅,四下张望,未敢妄起扑击。嗣被灵奴逗急,刚要下爪,灵儿便追了出去,受惊逃走。可惜灵儿只顾追它,没有留神竹墙以内那两个,它们见势不佳,乘隙逃遁。攻洞恶兽原在崖上伏伺,不知灵儿在否,未敢即下,因见众人相继出洞,惟独灵儿未在,王贤弟父子再逃避略慌,恶兽心灵,看出我们怕它,才行纵落。二次来犯时,正在不可开交,恰值由田里逃走的两个跑来,那叫声必是告知灵儿追来,相率逃去。
“如此机警凶恶的野兽,如不除去,不但东西毁坏,日后也难安枕。照它两次去时,都由崖顶攀越而过,巢穴必在崖后高崖那边。今日又伤亡一个,以后来去必更诡秘,难于捉摸。只有赶往它的巢穴,悉数诛戮,才可免去后患。此事已成当务之急,多延一天,便多受它一天的害。最担心的是我明它暗,我们牧放牲畜必被看见。食粮损失,因有存储,这回收获又多,还不要紧:万一乘我们不备,将牛马一齐杀死,日后如何耕种?洞门虽闭,也禁不起那么锋利的爪牙和天生神力。
“好在食粮已经干燥,未整治过的尚多,短日子决弄不完,可尽今日之力,暂运入洞存储。乘它胆寒,一二日不会前来之际,明日一早,王贤弟夫妇守洞不出,洞门加倍封堵,以防万一,我和灵儿、渊侄带了牛子,由崖顶走到崖后绝壁底下,寻条上升路径,翻到崖那边去,找到恶兽的巢穴,全数诛戮,不但我们可以安居乐业,便对本山无辜生物和日后游山采药的人,也算除去一件大害。灵奴聪明机警,颇有灵性,它屡次说要飞起空中查探,恐有疏失,俱未允许,照它今日诱敌神情,决可无害。恶兽虽凶,不比会法术的妖人,灵奴既不怕,决无妨害。恶兽行踪飘忽,来去如同鬼物,人力搜查怎易寻到?它飞得又高又快,眼光灵敏,必须带它前去,令其飞空查探,随见随报。灵儿再照所说地方放出飞刀,成功无疑了。”
灵奴在旁直叫:“好,好。我不怕白猩子。”灵姑想了想:“恶兽委实机警矫捷,几乎飞刀之下都能逃生。即便此去能寻到它的巢穴,若近它身,恐早已望影先逃。惊弓之鸟,不比初见时事出仓促,不知飞刀厉害,容易诛戳。看它只怕自己一人。别人仍是不怕,可知刁狡已极,除它甚难。惟有带了灵奴同去,此外并无善策。”虽不十分放心,事关全局安危,又经老父力说,灵奴不住自告奋勇,只得应了。
当晚事毕回洞,略做了点干粮腊肉,依计行事。行前,灵姑再三嘱咐灵奴:“昨早诱敌太险,此去务要小心。那东西一纵十来丈,不可胆子太大。微一疏忽,被它抓住,休想活命。”
灵奴叫说:“白猩子纵多高也伤我不了。我能飞到云里头去看出老远一片,只要没有山挡住,白猩子难逃眼底。早要肯放我飞起,早把白猩子杀死,决不致伤毁那么多东西。不过,这也是运数如此。”灵姑笑问:“人言禽乌能得气之先,善识兴衰。你又是个通灵之乌,遇事能前知么?”灵奴叫说:“略能看出一些。”灵姑又问:“你看我们将来好么?”灵奴叫答:“主人自然是好。便我跟来,也是想借主人的福,得点好处呢。”
灵姑听它连日人言越说越好,应答如流,以前那些奇怪难懂,似人言不像人言的怪声渐渐变得一点没有,心中喜极。料定以前随有主人,只是语音奇怪,方言不同,否则进境决无如此之速。前已问过未答,总想探问它旧主人是谁,重又盘诸。灵奴叫说:
“主人莫问,提起伤心,将来就知道了。”
灵姑仍欲追问底细,吕伟、王渊、牛子三人已均结束停当。四人先助王氏夫妻将后门加厚封堵,仅留一个极小的出口。并在洞门里升上一堆火,旁边堆着浸了松油山蜡的粗长火把,以备万一恶兽侵入,用火伸出烧它。算计足可抵御,然后蛇行爬出,里外动手,将出口加紧封闭。一切停当,天才黎明。
吕伟取出爬山用的挂钩、套索,抓向崖壁,四人挨次援上崖顶。上面满是苔薛,间以五色繁花,细才如豆,灿若锦绣,比在对崖遥望还幽艳得多。但有不少兽屎、爪痕在内,越往前走越多,迹印犹新,看出白猩子近日来常在上面盘踞。后面崖顶比前崖低下数丈,突兀不平,藏处颇多,又不肯放灵奴飞起,所以恶兽日常在侧窥伺,竟无一人发现。崖顶走完,对面便是危崖连亘,一边孤峰刺天,一边绝壑无地,只当中一片空地,突下数十百丈,须由崖顶援下,再寻地方往对崖上爬。看去险峻已极,不可攀援,尤其壁间满生绿苔,其滑如油,无路可上,就用带去的索、抓,也援不上十之一二。
灵姑心想:“这么高峻险滑的崖壁,就白猩子也不能飞渡,来去必有道路。”正和老父谈说,猛又想起向笃行时曾说此崖绝壁之下有一夹缝,可通那边百灵坡、天池岭、花雨潭等幽胜之区,那里珍禽奇兽甚多,日后难免发现。老父年岁已高,面有晦纹,最好不要前去,尤其是在冬天,恐有危险。细详语意,好似那些地方隐伏祸患,不可前往。
当时还记得很牢,想起便自担心,怎这几日受白猩子扰害,气得连记性都没有了?”
灵姑意方踌躇,忽听牛子惊叫道:“这里一个大山窟窿,还有好些碎包谷,莫不是白猩子的巢穴吧?”边说边吓得往灵姑身边跑。灵姑过去一看,绝壁之下现出一个三角形的裂缝,大约丈许,越上越窄,弯弯曲曲,高约数丈。苔藤掩映,薛荔四垂,如非近底一面残破剥落,直不易看出。细查方向,正对玉灵崖,与向笃之言一般无二。洞口一片似常有野兽出入,碧苔上爪痕凌乱,藤草狼藉,多半干枯。口内外遗有好些包谷果实,整碎不一,有的嚼食残余,齿痕累累。灵姑试把飞刀放入,往复穿行了几次,并无应声。
知白猩子仅由此出入,巢穴尚在隔崖。
灵姑先颇心忧老父安危,细一想:“深山大泽藏有毒蛇猛兽之类,不是人所能敌。
自己身有异宝,只要不离开老父,决可无碍。再说有警须在人冬以后,此时尚是秋天。
白猩子是个大害,留着祸患无穷,怎能安居?还不如趁这秋天将它除去,免得交冬,顾忌更大。反正守定老父,格外小心就是。”
正在这迟疑不决,吕伟见她面色沉思,笑问道:“灵儿,你想什么?白猩子踪迹已经发现,我想这崖缝定是它的通路。有你那口飞刀,连火把都不用。还不由此走进试探一下,只管发呆有甚用处?”灵姑道:“女儿是想这崖如此高大,夹缝不知有多深浅,里面难免伏有蛇虫之类,人能通过与否,也没一定,恐怕犯险。白猩既由此出入,早晚必要经过,打算埋伏口外,以逸待劳,又恐它诡诈,看破逃回,还没拿定主意呢。”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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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岭列峰遥 穿山寻古洞 红嫣紫姹 平野戏凶猩
话说吕伟见爱女自从入山以来,时常垂首深思,问又不说,料有原故,也常留心,只不知是何原故。闻言知又饰词,笑道:“你那么忙着除害,有了踪迹,却又顾虑了。
有此神物利器,何惧毒蛇?白猩子长得比人还高大,我们焉有不能通过之理?快进去吧。”
灵姑只得将飞刀放出,化成一道银虹,围绕众人前后,一半照路,一半护身,同往洞中走进,牛子、王渊在前,灵姑随定乃父在后,四人两对,肩随而行。到了里面一看,那夹缝只是一个山窟窿,入洞几步,便不见天日。路径宽窄不一,剑光照处,最高的地方不过七八丈,石质浑成,并无碎裂,也无石笋、钟乳之类碍路。灵姑见里面比口外宽大得多,地势虽然高低起伏,并不难走,便催快走。跑有半里多路,缝道越宽,两壁洞顶满生灰白苔薛。到处空空洞洞,只地上不时发现白猩子遗弃的谷果,此外连蛇虫都未见到一个。空洞传音,回音甚长,稍为说几句活,余音嗡嗡,半晌不绝;四下脚步尽管甚轻,照样听出极清脆的声响,甚至喘息皆闻,甚是幽寂。全缝无甚曲折,略经三四偏转,约行四五里路,里面越发高大。忽见前有崩裂多年一座断壁,奇石罗列,高均丈许以上。前面渐现微光。四人由石隙里穿越过去,才看出那是一座天然古洞。到此方见钟乳似晶屏玉幕,自为隔断,石室丹房,若有仙居。只惜早已崩塌残毁,幽人不见,仅余断乳碎晶,尘封狼藉,问有野草、小松寄生浮土石隙之间,一片荒寂阴森景象,转不如来路通体空洁,另有幽趣。又一转折,四人走到中层,便见洞口高大,天光外映,知将通过,俱都高兴,恐恶兽盘踞洞外,见了银光惊走,由暗入明,已可辨认,随把飞刀收起。
刚行抵洞口不远,一条七八尺长的怪蛇昂起前半截身子,其疾如飞,倏地由洞外直射进来。本山之蛇,毒的居多。四人骤出不意,吃了一惊。王渊、牛子手中原握有刀,正要迎头挥去,那蛇来势本是极快,正对人驰来,相隔二丈许,猛把头一偏,竟向右侧乱石野草中窜去,一眨眼便没入黑影之中,不知去向。吕伟这才想起,一行四人,倒有三个身带辟蛇之宝,便大蟒遇上也远远避开,何况一条小蛇。这等亘古无人的荒山,洞外难保不有别的恶物盘踞,忙嘱众人留神。灵姑手按玉匣,随时戒备待发。各把脚步放慢,屏息禁声,轻悄悄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洞门,灵姑和牛子闪过一旁,探头出去一看,不禁又喜又笑。
原来洞外是十来亩大一块土地。环洞百十株古树,大均数抱,树头满缀奇花,都如碗大,形似荷花而娇丽过之,粉滴酥搓,明光耀眼,清丽无涛,尤妙的是,树既高大,花开正繁,地上浅草如茵,嫩绿丰茸,衬以残英片片,掩映生辉,仿佛如绣,倍增美妙。
除有二三翠鸟穿枝飞鸣外,晴旭丽空,花影亭亭,空山寂寥,哪有什么恶物在外。隔树望过去,又是大片湖沼。但见波光云影,天水相涵,清风阵阵,自成纹觳,环湖两面是山,一面是洞。右边是片大森林,苍然古茂,高矗参天。遥峰列岫,隐隐高出林抄。弥望虽极幽深,却是生气蓬勃,雄奇博厚,不似山阴森林黑暗阴晦,估量内中必多奇景。
四人相次走出,齐赞仙景,欢欣已极。
吕伟因地太大,难以遍查,命将灵奴放起,查探恶兽踪迹。同时端详地势,在花下略为盘桓。算计猛兽多藏林内,便循湖滨觅路,往林中走进。前半林木都是高晦参天的桧柏松杉,树虽高大繁茂,行列甚稀,日光时由林隙下注,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