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以后,可用法术隐身在侧,相机行事,先将这些人的善恶分清,查明戴、谢等人心意如何。
然后作为是虎儿约去助拳的人,伺便出面,除了妖道和诸首要。余党分别善恶,驱逐惩治。如能照前隐居安业,不出为盗,便不必过分为难他们了。还有狮獒、虬鸟专食人兽心脑,为天地问奇戾之气所钟。你前见虎儿养有猿、虎、金猱,大为动念,还和他要了四只豹子,累我费了许多事,才得养驯,有了灵性。这次却不可见猎心喜,事前尤须防备飞逃,一个也留它不得。你近年已得我真传十之七八,此行虽或侥幸成功,但你一人既要抵敌妖道,诛戮首恶,又要不令这些恶物逃走,实是事繁责重。虎儿道术毫无,至多助你杀却那三名首恶,余无所用。倒是黑虎听经多年,比起白猿固是不如,但也颇有道行,善知人意,虎儿能通兽语,可在事前嘱咐,命它告知虎儿,同了金猱从旁协助,尚有用处。虎儿此时尚在途中,少停再去也赶得上。”
涂雷终是心急,领命之后,略待了一会,便即起身。刚飞出铁花坞不远,便见前面一条白影穿越林抄,疾行如飞。有时竟然凭虚御风而驶,数十丈高宽的危崖阔涧,毫不费力,一掠而过,只不能一气直飞,中途微有停歇。绝似自己以前练剑初成,学着御气飞行之状。定睛一看,那东西虽然人立而行,并非人类,疑是山中精怪白昼现形。又见身旁宝光隐隐,左右时光尚早,便飞行下去拦住。临近一看,不料竟是白猿,好生欣喜。
当下向白猿说了经过,一人一猿,同往建业村赶去。到时中行等人正在下山接客,乘便先去偷看妖道所养的恶物。白猿却是识货,便和涂雷一阵比画。涂雷看出它能够克制,正想命它报信,回视寨堂之下,中行已揖客人内。只见黑虎独踞门外,便命白猿将黑虎调开,告以所知。自己隐身暗人寨堂,查看虚实。
妖道来时,黑虎刚巧被白猿引开,入门时未曾看见。后来又全神贯注两个小孩,意欲得而甘心,自恃大过,没有想到端详敌人强弱。否则真要事前看出黑虎灵异之处,也不致那般大意,一上场便惨败了。
涂雷查知中行与诸恶貌合神离,又创立中立之说,善恶更易分清,觉着事颇顺手,甚是高兴,便暗随虎王觅地藏起。白猿教完黑虎,因自己隐身无术,涂雷已不知何往,略一端详地势,觉出峰顶居高临下,正对战场,最据形胜,便往峰顶上纵去,隐伏下视。
连连本听黑虎说是来了帮手,连虎王也当是只涂雷一人赶来相助,并不知白猿也同了来。
及将狮獒杀死,取了眼珠,往峰腰上跑回,偶一抬头,望见白猿现身一闪,才得知悉,回去急忙告与虎王。虎王闻言,又问黑虎,才知涂雷和白猿一齐都来潜身在侧,益发欣喜欲狂,宽心大放。嗣见怪鸟来扑,连连迎敌上前。在峰顶上大石旁边应变仓猝,怪鸟来势猛恶非常,心中发急,想喊涂雷,又觉违了对敌之约,不好出口。刚转念想到白猿,白猿已凌空飞下。虎王惊喜交集,猛然触动灵机,大喝,“连连快回来。妖道要想以多为胜,我自有仙猿对付它,不许你出去。敢不听我的话么?”连连惊慌骇乱中,刚听明主人的话,回头一看,白猿已跨上了鸟背,抓住它的长颈子,忙即应声回转原处。不提。
这只大虬鸟本是精灵非常,也是命数该尽。一心想抓裂仇敌,下扑时势既绝猛,又看出连连伸长臂要抓它的眼珠,忙着抵御,没有顾到别处。白猿早就瞧准下扑,如飞星坠弹,神速无比,休说虬鸟,连旁立诸人俱是一些练就的快眼,也只见满天风砂中倏地射下一点白影,金猱立即脱险回阵,谁也没有看清白猿形象。白猿原知虬鸟来历,一上身先用两腿夹紧虬鸟颈背,左爪紧抓虬鸟颈喉要害之处,用劲往右一扳。虬鸟眼看就要啄到金猱脑上,猛觉身颈被束,再吃白猿神力一扳,不知不觉长颈偏过一旁,连连也就脱了它的爪牙。虬鸟骤出不意,就势回转长颈,待向身上仇敌啄去。白猿早有准备,一见虬乌回头啄来,倏地扬起右爪,照准双目抓去。白猿动作比二猱更要敏捷,虬乌暴怒来啄是个猛劲,双方恰好迎上。还算虬鸟眼灵头大,闪避尚速,两眼相隔颇宽,白猿之爪没有金猱长大,不易抓中,勉强躲过。就这样,右眼角已被白猿抓裂了一条口子,稍差一点,便非抓瞎不可了。
虬鸟被仇敌紧抓要害,一啄不中,反受了伤,益发情急怒啸。连回颈啄了好几次,一下也未将白猿啄中,急得展开阔翼,满天空上下翻飞,想将白猿甩脱下去,谁知白猿通灵多年,这次回山又得了些传授,身上还备有宝物,虬鸟漫说甩它不落,即使侥幸甩落,想要寻仇报复,也是万无幸理。白猿弄死虬鸟本非甚难,只因虬鸟双目是对夜明珠,想生抓下来,再行杀死。一任它颠倒飞翔,疾如电转,全不理睬。只管夹紧它的颈背,一爪抓紧颈骨环气穴之处,另一爪不住在它身上乱扯乱抓。激得虬鸟气忿不堪,回头来啄,便伸爪去抓它眼珠。
虬乌也甚凶狡。先见白猿瘦小,还不如狮、象之类的猛兽,并非什么奇特之物,出于不意,骤为所乘。只要甩落地上,便可将它抓裂,虽然怒恨已极,还不甚害怕。及至飞舞了一阵,渐渐觉出白猿神力,束身如铁,休想甩落,在有全身利器,俱失效用。皮毛有好些被抓裂扯掉,有好几次回啄未中,几乎将眼抓瞎。伎俩已穷,才知厉害。料定白猿立意取它那双眼珠,不敢再行回啄,翻飞愈急。
白猿见它不肯回顾,颈长难及,虽扼紧颈间要害,无奈此鸟颈硬如钢,除非抓穿气穴,将它弄死,要想迫它就范,却是难事。正打不定主意,偶一眼望到下面,涂雷已然现身和妖道米海客动起手来。另外两只虬鸟已一死一逃。妖道这面还有大小四只狮獒,一齐都猛扑上场,被黑虎、二猱和虎王接住,正在恶斗。顾党全都跃跃欲试。康、连二猱口发长啸,似在呼唤豹群。白猿见状,恐虎王有失,心里一发急,便伸利爪,照准虬鸟裂伤之处,用力抓了一下。虬鸟奇痛入骨,身不由己,猛地回过头来。因恐白猿抓它眼睛,竟将双目闭紧,不用喙啄,改用头顶独角反触。白猿何等心灵爪快,忙将抓颈左爪一松,双腿仍旧用力夹紧,上面身子微偏避过来势,伸利爪用力一抓。虬鸟原是痛极拼命,闭目来攻,一下未中,知道不好,再想缩回,已是无及,被白猿双爪将鸟颈连咽喉扣紧不放。虬鸟一声厉嗥,猛一挣扎,并未甩脱。白猿两爪指尖就着那一扣之势,乘机刺入虬鸟双眼以内。虬鸟痛得再也忍不住,二振双翼,疾如星飞,带了白猿,便往侧面天空中急飞而去。
当白猿初现身时,米海客正喜虬乌得胜。忽见从空飞坠下一条白影落在虬鸟身上,下面金猱立即脱险,被虎上叫回阵去,虬鸟便在空中翻腾起来。定睛一看,乌背上仍是一只白猿。先还以为虬乌必占上风,略过一会,渐渐看出虬鸟势甚狼狈,一滴滴鲜血直落地下,不禁又惊又怒。大喝道:“野狗不守信义,言明一个对一个,竟敢埋伏妖猴,从旁暗算。你们既然闹鬼,须不怨祖师爷手狠。”随说,将手一指。旁立两个妖童首先将余剩的大小四只狮獒链锁摘下,咆哮如雷,目射凶光,直朝阵前奔去。
妖道把话说完,拔出宝剑,口中念念有词,指定上空,意欲行使妖法,先取白猿性命,救了虬鸟,并伤虎王和中行、吕、张诸人。猛听一两声惨嗥过处,大的一只虬鸟和黑虎对发了一阵威,倏地纵起,奋爪前扑。黑虎也故意作出欲扑之势,等虬鸟一起身,却往后面倒纵出去。虬鸟不知黑虎诱敌,见它退避,自恃颈长,张开铁喙,昂头便啄。
黑虎见它双爪业已落地,只伸长颈啄来,正合心意,向上一纵身,猛伸虎爪,照准鸟头便抱。虬乌惯杀虎、豹等猛兽,本没把黑虎放在心上。初出时还以为必和常虎一样望风奔逃,不料居然敢和它相对发咸,不禁凶性怒发。后来黑虎一退,颇与常虎见即远避情形相似,不由长了许多骄气,爪一扑空,更不再起飞,拿出往昔杀虎惯技,昂头伸颈,往前便啄。万不料黑虎骤然迎御,改退为进。彼此都是急劲,迅捷无比,偏又一个深心,一个大意,只一挨近,便被黑虎两只坚逾精钢的利爪将一颗鸟头紧紧抱住。虬鸟知道上当,阔翼突伸,想要飞起。黑虎通灵,机智非凡,哪还容它双翼展开,就势抓紧鸟头,猛力往侧一翻,滚将过去。
黑虎此举原是险着。虬鸟本具神力,彼时如不往后退,只消将长颈奋力上昂,再用双爪去抓,黑虎后爪着地,前爪抱紧乌头,已失效用,就不为所伤,也非松爪后避不可。
偏生虬乌初吃大亏,负痛情急,只顾挣脱。谁知虎爪深嵌入骨,乘它奋力起飞之际,只有直劲,没有横力,冷不防一翻,虬鸟身不由己,立即往侧偏倒。黑虎一个滚翻过来,嚓的一声,将鸟颈扭转过来。见它倒地,更不怠慢,也不问是死是活,后爪猛力一踹,拖了虬乌,拼命向后退去。说也真巧,这一扭恰好是个猛劲,无意中将虬鸟气穴处环骨扭断。那么猛恶的虬鸟,竟被自己颈间断骨塞住气穴,闭气而死。只初伤嗥了一声,连第二声也未叫出。
那只小的虬鸟,也被金猱康康师袭黑虎巧智,两个照面,引逗得虬鸟野性大发,也是暴怒急抓过去,一击不中,扬颈便啄。康康爪疾眼快,避开利爪,见它啄来,利用长臂,猛凑上前,只一下,便将虬鸟两只怪眼抓瞎。虬鸟负痛退缩,猛一昂头,康康的爪深陷鸟眼,未及拔出,被连身带起。康康知它铁喙厉害,恐被啄中,忙就势往上一翻,拔出双爪,正要纵退,无奈势力大急骤,虬鸟奇痛难忍,一声惨嗥,冲霄直上。康康落时顺颈而下,正落在乌背之上,虬鸟已飞起高空,离地太高;欲下不得了。康康无法,只得紧附鸟背,一面留神防它反噬,任其飞去。
二鸟死伤,只一转眼问事,等到米海客瞥见欲救,已是无及。愤怒已及,顿生恶意,口中怒骂:“戴中行背友小人,偏袒野狗。今日叫你们一个也休想活命。”随说,剑上一团烟光正待飞向天空,又从囊中取出三把精光耀眼的飞刀待要跟着发出时,百忙中猛又听对面一声断喝,一道光华电转霞飞,直射过来,飞入烟光丛中,只一搅,将妖道剑上烟光搅散,一同随风化去。同时另有一道白光,将那三把飞刀接住斗将起来。米海客忙一回视,离虎王身侧不远,飞出一个又瘦又丑的小孩,直落当场,正指着自己叫阵大骂。
米海客见那小孩生得形似雷公,相貌奇丑,二目神光炯炯,远射尺许,妖法已为所破。看去年纪不大,所用剑光宛然玄门正宗,只看不出是甚家数,三把飞刀颇有相形见绌之势。知道近来峨眉、青城各正派中出了不少有根基的后辈,个个年纪都轻,根行、本领却极深厚,料定遇见劲敌,不由又惊又怒。方要喝问来人姓名来历,忽听虎王喝道:
“该死妖道,梦想暗用妖法害人,今天休想活命!”言还未了,那丑小孩便接口道:
“颜兄弟,你去杀那几个狗党,妖道、孽畜都交给我了。”虎王应了一声,同了金猱便朝顾、祝等人奔去。
米海客已知金猱厉害,恐顾修等人有失,忙从囊内又取出了四把金刀,手扬处各化黄光,待要拦杀虎王。丑小孩喝道:“你这妖道有多少破铜烂铁,只管一次施展出来,省得你小爷爷费事。”说罢,将手一指空中,那道白光突然暴长了百十丈,大自经天,斜伸过去,将先后七把飞刀一齐截住,只一卷,全卷在光圈以内绞成一团,休想脱出。
妖道越发心惊,大喝:“何处小野种?通名受死!”涂雷喝骂道:“你小爷爷乃黑蛮山铁花坞清波上人门下弟子涂雷。你这该死的妖道,不就是在滇池宁静庵作贼,被峨盾门下道友白侠孙南、黑孩儿尉迟火赶跑,后来逃往缅甸多年,不敢露面的那个米海儿么?
我知你的来历,吹什么大气?快快跪下等死,免你小爷爷生气。”说时暗中行使禁法,将妖道去路隔断。
米海客原见他突然同了白猿出现,疑心来人不止一个,又见他骨相清奇,剑法玄妙,却不似峨眉一派,料是名师弟子。想探一探来历,以定下手轻重,免得误使狠毒邪法,不留余地,打了小孩子不要紧,却将大人引出,于峨眉、青城、昆仑三派之外,又树下一个强敌,闹得满地荆棘,行动不得。及至听完涂雷之言,不禁吓了一跳。暗忖:“久闻清波上人隐居黑蛮山,已数十年不出来问世,如非受了仇敌之托,怎会遣他徒弟来寻晦气,此人剑术高强,道行深厚,生平号称长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