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故事,不单在人的世界存在,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轴心国’中,希特勒就认为德国的日耳曼民族是世界上的优秀民族,杀了不少犹太人,在物方面,最简单单的如我们经营的电脑啦,优秀的新一代,不是一代一代的取缔了上一代的吗?苹果二号取缔了苹果一号,苹果三取缔了苹果二,苹果……”我有点顾左右而言他。
“好了,不要再苹果下去了,算我明白了。但这又说明了什么?”琪琪截断了我的话。
“说明‘优胜劣败’的淘汰事实。”
“商品、机械等一天比一天好,我可以承认:‘优’的可生,‘劣’的要被淘汰,我就不必苟同了。”
“但是,现在的社会分配方式中,‘劣’的无论在工作上及报酬上,都受到这种排斥呀!”
“法律是由他们所谓‘优’的订出来的,有的地方任随自己喜嗜,甚至连同性可以结婚的法律也订出来,有的地方‘优’到连爱滋病,亦会创造出来,你能说他们是‘优’?”琪琪振振有词时,我也很难将自己站在反面,跟她辨驳。
事实上,在这个分工合作的社会里,即使是像螺丝钉的岗位,也有它的重要性。早几年不是有一架“得格拉斯”DC—10,就是因为螺丝钉而坠机吗?优和劣,就像爱与恨般,很难划清界线的。劣的可以变优,爱也会改为恨,纠缠不清。
“又是一个千百年来夹缠不清的问题!”我只能这样感叹:
“权杖这件东西,有史以来所记载的,奴役着整个人的世界,现在仍是一样!”
“这位丈夫要证明的,是他的儿女是优秀的,一定能出人头地!”琪琪还在追问。
“己经是出人头地了!现在还只是在学校里,将来……将来会是怎样?……谁知道!”
“第二界会不会有‘劣’的?”琪琪突然又发奇想,但这个问题有点儿旧调重弹。
“你不是问过,恶人死了会不会变恶鬼吗?”
“这个‘劣’并不是劣根性的劣,是‘超优中可劣’的‘劣’,明白吗?”
人类能像老师评分般,分成许多等吗?硬要分的话,可以按心理学家推孟的智力商数,七十以下为劣,一百四十为超的,中间插入可中和优。但是,这个智力商数,就一定能衡量得准确和公平吗?
“或者会有。你爸爸不是说他能摆脱了一些羁绊,进入了第三界吗?显然他是从第二界中的超卓者,才能升上第三界!”
琪琪被我话中“升上”二字,令到她心中十分舒贴:“你怎知是‘升’,‘降’不可能吗?”女人有时真有点岂有此理,明明心中喜欢听的,往往也会找点话来说说,好像这样就能“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
“第二界亦有优劣之分又怎样?”我要知道琪琪问这句话的用意。
“有优劣的话,就说明第一界的优劣是第二界带来的呀!天生的低能儿和钝胎,本来就不是经由第一界后天环境造成的!”
“你不能一笔就把责任完全推委。”我不能不为第二界主持一下公道:“血缘太亲的婚姻,父母染上性病,避孕药、成药等等,都可以诞下白痴或低能儿、甚至肢体不健全的后一代的。难道你能说这是第二界应负责任吗?我们要讲理呀!”
“最低限度第二界在轮回时,应该过滤一下,不要将钝的往第一界推呀!否则第一界的人哪能优得起来!”
琪琪的提议要是第二界能接纳的话,不失为治本的办法,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在第一界,作优生学的实验了。但是:“第二界的劣的,应该怎样处理呢?”我忍不住要向琪琪发问。
“第三界这样进步,应该有这种装置,像检验电脑硬件是否装配正确般的软件,检出这些第二界的劣品,他们脑电波究竟在哪里短路或占了线,然后加以重新调整和修正。那样,第二界便可以品质统一,完全合乎规格了。你是电脑专家,应该比我清楚!”
琪琪想得天真,要是第二界的幽灵,是电脑的硬件般有迹可循,相信我有百分之一百把握,可以测出哪里有问题。可是幽灵是抽裂的,即使我的左眼能看到,就算能捕捉到,又能怎样?将他们都一一捉来,百分百的检验吗?我甚至如何将他们接线,也不知道,何况他们是一种既是硬件,又是软件的虚无飘渺的东西?
“我宁可绞尽脑汁,去设法组织全世界的电脑专家,共同设计一台能医治弱智的电脑,也不想搞清楚你刚才所提的问题。你最好像你所说一般,廿四小时不断的睡,在梦中向你父亲建议吧!”
“我认为我能想得到,爸爸他们一定早就想到了。我怎能比得上爸爸?他们没有这样做,必有他们的理由。譬如说,他们目前仍未有办法,仍需要借用第一界作试验。你有没有发觉那位多产的太太,智商并不很高?”
我稍为想想:“看来很痴胖,目光也很呆滞,反应也颇迟钝……你是说她是低能的。”
“要是一个智商有八十以上的,也不会同意与丈夫作这种有违常理的事,谁愿意将自己变作母猪?”
“要是这样,这是一个‘优’和‘劣’是否等于‘优’的实验了,而且答案是肯定的!”我产生了豁然贯通的惊喜和松弛感觉。
琪琪也吁了一口气:“总算解开了一个谜!”
“王小明的画,展出的有三百五十二幅,岂不是展开了三百多个实验?”随即新的问题又产生。
琪琪无奈地点头:“幸好我们所得的资料,说明画的影响,都带着善意的,造成的损害也不大!”
我心中仍存着疑惑:“按理自有人类以来,这种各式各样的实验,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怎会有这么多实验呢?而且相同的亦不断地重复着。”
“爸爸说过我们在进化,他们也在进化。社会进化了,上层建筑也相应变化着,道德、文化也不同。实验本质相同,但影响的因素变了。实验环境的条件不同,所得的实验结果是不是相异?”
我承认琪琪说得有理,点头道:“换句话说,这种实验,岂不是永无休止?第四类接触亦不断发生?”
琪琪看了我一眼,耸肩道:“三界,一天未能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得了,社会的形态一天未能稳定,这种实验就没法停止得了,轮回也转个不停!”
我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这样说,我倒羡慕起那些白痴了!
这个世界的人,都变成了白痴,岂不是纯洁得像天空飘下来的雪花?”
我和琪琪相对苦笑,相信大家心里都这样想:“人类难道真的要把自己推向这一天?强国间的带着核子弹头的洲际导弹,不是都对准着自己假想的敌人吗?一旦有一个精神病患者,发起狂性地乱按按钮……余下未死、沾染了辐射、劫后余生的人,便可混沌的无忧无虑了!”
我有“魔眼”能看清一切,又有什么用?一个人在世界上,就像沧海一粟,能有多大作为呢?刻意地赋予任务,就能力挽狂澜吗?
“不会这样悲观吧?”琪琪的乐天性格作出挣扎:“我倒觉得现在的人类地位已经有了改变,从防卸的,受自然所支配的境况,进化到可以加以利用及控制的境界。以前很多属于上帝特权范畴的事情,我们也可以自己去发挥功能,并作出决定了。”
“你是说人类的意志和抉择,仍可以不受第二界所支配?”
“是不是这样,我不晓得。”琪琪在继续努力:“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无论第二界第三界,都是以地球上的人类为基础出发,在进化的。”
我对琪琪的信心有怀疑:“从哪一点你能作出这样的结论?
”
“从我梦中看到爸爸的样貌,揣摩出来的。爸爸的样子,保持着逝世前寄回来的照片外表一样!而你在坟场及海洋公园看到的,不也有很多在嬉戏的小幽灵吗?这说明了他们是定型在死时的思想状态。”
我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发现在坟场中的小孩互相追逐,海洋公园中的忘形嬉闹,的确含有幼稚成分:“我同意你的推论,但觉得仍存在着矛盾。因为你无形中承认了,恶人死后便必定也是恶鬼。其实很多传说中,横死、冤死的好人,也可以变为恶鬼。”
琪琪看着我微笑:“你真是死硬派!你不是不知道第二及第三界中,他们彼此间是没有隐秘的,谁能乱生坏点子?他们亦有他们的戒律的吧?第三界的任务,或者就是负责监视和控制着他们。”
希望琪琪这些结论完全正确吧!
第三个故事相当残忍,因为太过扣人心弦,不能不提。这是牵涉及儿童教养,对他今后一生的影响的问题,亦可以片面地解释现在的青少年,为什么会沦落成为“社会不良少年”的问题之关键在!
事情的发展经过是这样的:
“新界”的地产发展,自五六十年代起已经开始很蓬勃,造就了当地不少村民成为大小富户。故事就是发生于其中一家小富户,家中年轻一代都能受到良好教育,甚至出洋留学。
潘佐治就是一名留美硕士,毕业后在美国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并与美国人结了婚。名成利就、成家立业、衣锦还乡探亲,是上一辈所企求的,自己儿子能出人头地,光大门楣,在村中是多么光荣的事!
所以,潘佐治请假回来了,并且还带了自己的金发妻子( 尽管父母曾诸多反对这门亲事 ),抱着刚出世数月的混血儿回来。
三代同堂的聚会,少不免带来家中一番热闹,大排筵席,设宴亲朋是必然的。饮宴中途,亲朋嚷着要看混血儿时,悲剧展开了——人们找不到那混血婴儿!
喜宴停了,刚才喜气洋洋的气氛,忽然变成布满阴沉。金发女郎哭了,潘佐治变得像疯狗一般,跑遍了村落中每一家每一户,村中每一个角落。
热心的村民,也四散的帮助搜索。直至天明,仍未有任何蛛丝马迹。
报警后,警方派来一小队警员协助搜索,寻遍了方圆二三公里,仍无所获。混血儿就像化作一阵清烟般,从这个世界中,消失了。
警方经过两天认真的地毯式搜索后,放弃继续搜索,将案列为神秘失踪人档。
潘家就没法这样简单了事,因为金发妻子曾对丈夫说过这样一句话:若不是你父母反对我们异族结婚,不想有一个混血孩子?因而把……幸好说的是英文,否则便“家变”了。但这句未说完的短短的话,无形中砌成了一堵墙,把潘家两代隔核了。猜疑会令心情豫悒,伤害感情,意志脆弱,甚至防碍事来。
潘佐治夫妇,经过数天漫无目的地寻觅后,由于假期已到,不得不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去自己岗位报到了。唯一的安慰是:
“自己还年轻,哪怕没生养?”这也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金发妻子的话。
再生一个是另一回事,毕竟自己曾有过一个,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为什么会不见了呢?金发妻子看不开,这种母子连心之痛,并不是再生一个就是能弥补得了的。
潘佐治的妻子并没有再生,悒悒寡欢地,在美国逝世了,可以说抑豫过度,丧失生存意志致死的。
潘佐治在妻子死后的那一年,回到村里。他参观了王小明的画展,买了一幅编号五十二,报章命名为“忧郁的母亲”的画。
当他回到了村里时,村民闹哄哄的,像发生了大事。尤其是他的家中,传出阵阵吵耳的狗吠声,声调像午夜狼嚎,充满悲哀。村民集结在他家门前,指手画脚地众议纷纭。
当潘佐治走入人群时,人声骤然沉寂了,人们默默地向他投以奇异的目光,他分不究竟是同情,还是怜悯,抑或是幸灾乐祸?
潘佐治本来因离乡背井时间长了,对村民已经显得陌生,今天更加陌生了。因为他不明白人们为什么用这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不理会这困扰,迳自推门回家,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潘佐治被室内的情况怔住了!不,贴切地说,他被眼中看到牢牢捆杂着、发出狼嚎般亮亢的悲吼的小孩唬吓得愣了。他心里感到很冲动和愤怒,令到他忽然间脑子变成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地,扑向那被捆绑着的小孩。
可是,潘佐治的下意识举动,换来那小孩啮牙和凶狠的嚎叫,像困曾般的挣扎。要不是小孩被绑着,否则潘佐治必然被小孩的长长手中抓伤。就算是现在,潘佐治的衣袖,已被小孩的利齿咬下一块布屑来。潘佐治被小孩突然而来的,宛若犬见到陌生人般,狺狺欲噬的狰狞反应,吓唬得清醒了过来。
其实潘佐治的不自觉行动,是人类天性的表现。因为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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