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座香火久绝的破寺,但正殿还算完整,丁弃武把白采萍轻轻的放到了神前的供台之上。
白采萍并没有昏去,咬咬牙关道:“小顺子,你这算什么意思!”
丁弃武冷冷的道:“我叫丁弃武!”
白采萍挣扎着叫道:“我只知道你叫小顺子,不知道你叫丁弃武,小顺子,小顺子!哎哟……”
由于用力呼叫,震动了伤处,痛得白采萍哎哟一声,当真昏了过去。
丁弃武叹口气,迟疑了一下,先捡些枯枝,在殿前生起了一堆火来,而后方才走到了白采萍身边。
白采萍昏迷未醒,鲜血又从她胸前涌了出来。
丁弃武不再迟疑,轻轻解开了她的衣纽。
不大时光,白采萍已经上身赤裸。
丰满的胸部,白嫩的香肌,使丁弃武有些眩感,他几度转开头去不敢正视,但最后却还是揩去了血迹,压住伤处,使鲜血不再流涌,方才由怀中取出了一瓶粉红色的药粉,在
她伤处轻轻撒了一些。
说也奇怪,那药粉果是疗伤的圣品,一经撒上,鲜血已是慢慢的止了下来。
丁弃武叹吁一声,匆匆掩好她的胸衣,又取出一颗白色的丹丸,按开白采萍的结喉穴,使她吞服了下去。
等这些事做完,白采萍又悠悠醒了过来。
丁弃武坐在她不远的地方,俯首沉思。
白采萍喘吁了一声,咬牙道:“小顺子,你……”
原来她发觉自己的胸衣有被解脱过的痕迹。
丁弃武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微微一顿,又道:“除了我的药之外,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那一剑刺在心肺之间,假如再不止血,最多你只能活上半个时辰!”
白采萍挣扎着道:“为什么你杀了我又要救我?”
丁弃武叹口气道:“我要杀的是你爹爹!”
白采萍忽然大笑道:“要杀我爹爹,你还不如杀了我,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杀我爹爹!”
丁弃武淡淡的道:“你最好不要开口,要不然你还是会死,那伤处再震坏了,我的药也无法救得了你!”
白采萍咬牙道:“我不怕,我宁肯死掉算了!”
丁弃武不再理地,转开身去拨动着熊熊的火堆。
火光照在他的脸,白采萍看得十分清楚,一幕幕十年前的往事,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荡漾。
终于,她幽幽的道:“小顺子。”
丁弃武皱着眉道:“你该叫我丁弃武!”
白采萍近乎撒娇的道:“偏不……”
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叫你小顺子才能使我想起十年前来,十年前的事你还都记得?”
丁弃武淡淡的道:“唔!”
白采萍梦呓般的道:“你记得十年前你叫我什么?”
丁弃武皱皱眉头道:“黄毛。”
白采萍真想笑出来,但最后却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喃喃的道:“不错,你叫我黄毛,爹爹叫我黄毛丫头,那时候我才八岁,头发又黄又稀,谁都知道我叫黄毛!”
丁弃武没有开口。
白采萍停顿了一阵,又道:“小顺子。”
丁弃武无可奈何的道:“嗯!”
白采萍道:“那时候我们无优无虑,你跟我好,我跟你好,虽然你比我大一岁,但是你会保护我,没有人敢欺侮我!”
丁弃武道:“唔!”
白采萍忽又激动的道:“小顺子,我爹爹是个好人,为什么你要杀他?”
丁弃武道:“我父母难道是坏人?”
“不……”
白采萍叫道:“我没有说你父母是坏人,你该记得你跟你……母亲在遇难的时候……”
丁弃武接口道:“受人恩惠,永生难忘,那一次我母子饿了五天,是你送去了吃食,等于救了我们母子一命,虽然我母亲仍然不幸惨死,但是……我感激你!……”
白采萍幽幽的道:“小顺子,就算看在这一点上,你……该放过我爹爹吧!”
丁弃武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白采萍叫道:“但你要杀的是我爹爹,你忍心见我做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何况我爹爹绝不是坏人,当初……”
丁弃武咬牙喝道:“不要再提当初……”
停顿了一会儿,叹口气道:“我已经报了你的恩了!”
白采萍道:“你是说以后还要杀我爹爹?”
丁弃武冷冷的道:“你应该明白。”
白采萍大叫道:“我不要你救我,还是让我死了吧!”
一面哭叫,一面就去捶自己的胸部。
丁弃武大吃一惊,急忙长身而起,抓住了她的双手。
白采萍渐渐平静了下来,叹口气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抓我的双手!”
丁弃武闻言一震,连忙放了开来,道:“为了救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白采萍哼了一声道:“你放开也没有用,你把我抱出来,还……解开了我的衣服!……”
丁弃武道:“那也是因为止血没有办法!”
白采萍道:“你如今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应该什么事都有办法,为什么会没有办法!”
丁弃武瞪她一眼道:“为什么你要说这些?”
白采萍道:“你侮辱了我,就不该再杀我爹爹!”
丁弃武寒着脸道:“你耍赖!”
白采萍咬牙道:“这是事实,你破坏了我的清白,我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
丁弃武仍是寒着脸道:“我问心无愧,你还是救不了你爹爹!”
白采萍叫道:“反正你不先杀了我,就杀不了我爹爹!”
丁弃武转开身子道:“在下已经说过,对你的恩已经报了!”
白采萍哼道:“这是说下次仍会杀我!”
丁弃武沉声道:“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报仇,否则……”
“怎样?”
“我会把他也当成仇人!”
“那四名武师就是这样死的?”
“我不懂你说些什么?”“wuxia999。yeah。net”
“你应该懂!”
丁弃武正色道:“丁某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除非恶积昭着,罪大恶极,丁某不会动手杀人……”
声调一沉,又道:“眼下我要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爹爹白展堂,虽然他也许不算坏人,但我却是替父母报仇!”
白采萍眼珠眨了一眨道:“把王忠砍去两条胳臂的也不是你?”
丁弃或冷冷的道:“丁某不肯掠人之美,也不愿代人受过。”
白采萍皱眉道:“这就怪了,那一个黑衣蒙面,手使宝剑的人又是谁?”
丁弃武没有开口,他不太重视这件事,几乎完全没有理会。
白采萍忖思了一下,又叹口气道:“小顺子。”
丁弃武皱眉道:“你该静下来,再过半个时辰,你就可以回去了!”
但白采萍却没有理他,挣扎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偶。
那是一个用树根雕刻的玩具,形状十分滑稽,雕工也很粗劣,但却能够看得出是个男的。
丁弃武心头一动,转开了头去。
白采萍幽幽的道:“你不记得这件东西了?”
丁弃武没有开口。
白采萍幽幽的道:“十年以来,我一直留着,不论黑夜白天,它都在我的身边,小顺子,你那一个呢?”
丁弃武压抑着心头的激动,仍是没有开口。
白采萍颓然道:“你早丢掉了,我知道。”
丁弃武站起了身来,冷冷的道:“你休息半个时辰,你就可以回去了!”
说着迈步就走。
白采萍大叫道:“小顺子,你回来,你……”
丁弃武并没有转头,但却收住脚步道:“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白采萍含泪道:“放过我爹爹,他老人家够可怜的了!”
丁弃武沉重的摇了摇头。
白采萍嘶声叫道:“你好狠……”
丁弃武的心头在流血,但他无所表示。
白采萍长叹道:“那么,你什么时候再……去杀我爹爹?”
丁弃武从牙缝中迸出了两个字来,道:“现在!”
白采萍大叫一声,霍然起身,扑向了丁弃武。
丁弃武双眉深锁,伸手扶住了她。
但白采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她已经双泪俱下,咬着牙道:“小顺子,我跪下来你,你该知道,虽是我爹娘面前,我也没给他们下过跪,今天我却要跪下求你!”
丁奔武同样的牙关紧咬,道:“你别逼我!”
白采萍大哭道:“我是求你,求你高抬贵手……”
哽咽了一阵,又道:“既处你决心把我父女置于死地,我不敢偷生,但是我求你宽限三天,三天之内别去我家,三天之后任你所为,行么?”
丁弃武过:“行,我答应。”
话虽说了出来,但却说得十分无力。
白采萍收泪道:“我相信你,我们父女还可以再活三天……”
丁弃武困难的道:“我要报的只是父母之仇,对象是白展堂!”
白采萍大声道:“但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杀了我爹爹,也就等于是杀了我!”
丁弃武没有开口、但他的心头在滴血。
白采萍幽幽的叫道:“小顺子,不……大侠客,你可以走了!”
丁弃武叹口气道:“姑娘珍重,你的伤……”
白采萍苦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但是,你已报了我的恩,我珍重与否,也就与你无关了,是不是?”
丁弃武终于大步而出,离开了那座废寺。
身后传来了白采萍嚎啕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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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敌是友不分明
夜色已近四更,丁弃武仍然没有回慈云寺,而是在洛水之旁的浅滩上坐了下来。
天空中飘着雨丝,阵阵凉意并没有使他混乱的脑海清醒,听着呜咽的水流之声,他的心更乱了。
终于——
他探手怀中,也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偶。
那木偶与白采萍的一样,只是看得出是个女的。
一幕十多年前的往事出现脑海之中。
那木偶是他所雕刻的,那时他最要好的朋友是白采萍,自然,那时候他管她叫黄毛,这对木偶他本来是全部送给地的,但她却只挑了一个男的,而且天真无邪的告诉他,他应该保有一个女的,而她则该拿男的,因为男的像他,女的像她。
这件事温暖了他的心,所以他也一直把木偶带在身边。
他觉得心中出了汗,木偶在他掌心中有一种粘腻的感觉。
他想不到白采萍仍然保留着那木偶,童年的往事,他还耿耿于怀,既然把木偶保留了十多年,自然也十多年来没有忘记过他。
“这为什么?”
这感觉是甜蜜的,但也是痛苦的,他忍不住咬牙低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留下那木偶,为什么你要跟我说那些话!”
他近乎疯狂了,又仰首向天,喃喃的叫道:“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孩儿,赐给孩儿勇气,帮助孩儿给您报仇!”
除了呜咽的河水之外,没有另外的声息。
雨下得大了,但他并不在意。
他答应了白采萍宽限三天,他要适守诺言,但是,他也知道,白采萍不会让他爹爹在家等死,他们会离开洛阳,甚至会离开中原,远走天涯海角,使他一辈子找不到他们。
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已经答应了白采萍。
他也不想胡瘸子或是二楞子监视白震堂的行迹,随他去吧。
然而,两天以后,他会重新开始。不论天涯海角,他也要再找到他。到那时,才真正是报仇的时候。
正当他痴痒迷迷忖思之际,忽听一个冷冰凉的声音笑道:“丁弃武,你这仇报不成了!”
丁弃武愕然一怔,急忙旋身四顾。
声音来自十丈之外的一株高树之上。
那是一株古柏,茂密的枝叶,他丁弃武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他沉声喝道:“何方朋友,何不现见一见!”
那冷冰冰的声音道:“还是不见的好!”
丁弃武愕然道:“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身形—晃,向那株古柏之上扑去。
丁弃武身手奇,动作快,虽是扑向树巅,实则却一掠而过,右掌洒出王楼指风,向枝叶之中点去。
但就在指风甫行点出之际,一条黑影已从古柏的枝叶中滑了出来,轻飘飘的落于树杆之前,是一个黑衣蒙面,手擎明晃晃的宝剑之人。
丁弃武掠过树梢,乘身形微落,伸手拍出一掌,推向不远处的另一株树杆,在空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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