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苦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白采萍忙道:“我巳经说过了,我和于姐姐是结义姐妹!”
老尼姑点点头道:“果然如此,施主实在是一个很够义气的女孩子,太难得了……”
白采萍连忙岔开话题道:“他服下药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原来丁弃俯卧在花硅上,一直没有移动,出了背部有些微起伏之外,简直像已经死了一般。
老尼姑笑笑道:“贫尼的医术并不是最高明的,能不能救得了他,实在没有多大把握!”
于碧青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但求老师太尽力而为……”
眸光投注着丁弃武,又道:“他……他……”
老尼姑苦笑一声道:“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虽然服下了此药下去,依然没有催得动他,贫尼必须再施用一点手术!”
自采萍幽幽的道:“老师太多费心吧!”
老尼姑点点头,走向丁弃武.又忖思了一下,徒然伸手向他背心上重重的拍下一掌!
白采萍与于碧青同时大吃一惊!
老尼姑出手又疾又重,欲想阻止业已无及,两人情不自禁,一齐闭上了眼睛。
只听老尼姑格格一笑道:“两位施主不必害怕……”
白采萍与于碧青终于睁开了眼来,只见丁弃武呼吸似乎大了一些,背部在不停抽动,老尼姑的双手则按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于碧青呐呐的道:“老师太,他……他……”
老尼姑平平静静的道:“贫尼说过,他的伤势太重了,内腑之中有不少淤血,这些淤血如不使他吐了出来,是无法救得了他的性命的!”
白采萍困惑的道;“但老师太那一掌不会……震断他的心脉么?”
老尼姑笑笑道:“这很难说,贫尼这一掌自是十分冒险,但如不冒险拍下这一掌,他是根本没有活的希望……”
微微一顿,又道:“其次,贫尼看得出,他的修为很深,体质特殊,也许能受得下贫尼这一掌!”
说话之间,忽听丁弃武哇的一声,一块黑色的血块吐了出来。
老尼姑吁了一口长气,喃喃的道:“还好,看情形贫尼那一掌并没有震断他的心脉……”
目光一转,又道:“你们既会‘玄元归渡’之法,大约也学过‘行血聚气’的推拿手法吧!”
白采萍与于碧青相顾一眼,点点头道:“我们会。”
老尼姑欣然一笑道:“很好,你们两人一左一右,助贫尼一臂之力,开始用‘行血聚气’的推拿手法替他慢慢推拿!”
白采萍与于碧青急忙同声应道:“是……但要……”
老尼姑道:“不到贫尼要你们停止的时候,绝对不可停止,因为如果有一点点淤血存留在内腑之中,都会有危及生命的危险!”
白采萍与于碧青又连忙应了一声,立即开始替丁弃武推拿。
她们的手法十分轻柔缓慢,像是深怕因此伤害到丁弃武。
老尼姑的手法则是又快又狠,双手扳动着他的双肩,不停的起落。
只见丁弃武呼吸更加粗重,大口大口的黑紫淤血就在老尼姑双手一起一落之间喷了出来。
白采萍与于碧青虽是江湖武林中的儿女,但看到那种黑血狂喷的情形.不禁又闭起了双目。
大约过了顿饭光景,方听老尼姑叫道:“可以停止了!”
白采萍与于碧青连忙同时停下了手来。
定神看时,丁弃武的呼吸又已变得微弱不堪,面色也自得如纸,连嘴唇上都没有了血色。
于碧青忍不住叫道:“他……不行了……”
老尼姑却微微—笑道:“他好了!”
“好了?……”
于碧青与白采萍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于碧青困惑的叫道:“但是他气色不对,呼吸也快……快停止了!”
老尼姑笑笑的道:“他的淤血已经吐光,不会有生命危险了,至于气色,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气色自然不会太好,呼吸当然也不会太大……”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只要静静的调养,以他的内力而论,大约十天左右,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于碧青有些不信的道:“老师太,这……这是真的?”
老尼姑哼了一声道:“贫尼没有骗你们的必要……”
微微一顿,又道:“这孩子体质特佳,这样重的伤势,如果换在别的人身上,就算在八条命,也是保不住了!”
白采萍忖思着道:“眼下是在这望夫山,我们又不能在这里长住,如果……”
老尼姑立刻接口道:“绝不能搬动他,现在他的身子虚弱极了,内腑的创伤如果因为搬动而再度出血,可就不好救了!……”
于碧青道:“看情形我们要在刘老人家这里至少住上十天半月的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反正她老婆婆已经死了,你们就暂时住下来吧!”
长长叹吁了一声,又道:“为了处理她的后事,贫尼大约也要有一两天的逗留!”
于是,于碧青又以最轻柔最小心的手法,把丁弃武抱到了房内,使他平躺在老巫婆的床上.老尼姑又取出了三颗赤红的药丸,交代于碧青每天替丁弃武服用一颗,三日之内不必进饮食,但三天之后,就可以用水用饭了。
第二天。
老尼姑把老巫婆葬在了小院之内,并且在她的坟前竖起了一方石碑,写的是:“烈妇刘向葵之墓。”
老尼姑收拾清了老巫婆的遗物,慎重的一样样储存了起来,而后向于碧青与自采萍告辞。
这时,白采萍方才想到还没有请教老尼姑的法号如何称呼。
老尼姑笑笑道:“贫尼法号无心。”
白采萍与于碧青都怔了起来,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法号。
无心师太并没有多说,立刻飘然而去,像一片落叶一般的飘走了。
白采萍望着无心师太的背影出神,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她要叫无心师太。
虽然她已遁入空门数十年,但她并没有忘了当年的事,她并非无心,至于她为什么取名无心,那是因为她的心已被龙应年带走了。
白采萍不由怦然心惊,男女之间的情爱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巳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但她分明还在为这件事痛苦。
同时,她也想到了自已,她究竟是爱丁弃武还是在恨丁弃武?
她甚至无法分析出自已的悲喜,爱与恨竟是如此接近,接近的像是同一件事。
丁弃武果然一天比一天好转,三天过去,他面色红润了不少,一切差不多都恢复了原状,但是他仍然在昏迷之中。
第四天晚上,白采萍坐在院落中出神,看着在虬松之下老巫婆的坟墓,心中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忽然—一只见于碧青由房中跑了出来,兴奋的叫道:“白妹妹,白妹妹.他……”
白采萍吃惊的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于碧青喘吁了一下,道:“他醒过来了.而且能开口说话了,无心师太真是活神仙,果然把他的伤势治好了!”
白采萍心中也是一喜,但她略一沉忖,急急拉了于碧青道:“我们到外边去谈谈!”
于碧青有些困惑,但却依言随着白采萍走出了大门之外。
于碧青皱眉道:“白妹妹,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有话还要跑到门外来说?”
白采萍勉强一笑道:“他真醒过来了吗?”
于碧青点头道:“是啊,他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白采萍道:“他说了些什么?”
于碧青着笑道:“他只是刚醒过来不久,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出来找你……”
白采萍叹口气道:“随便你跟他怎么说,只是不要提起我来,我要走了!”
于碧青握住白采萍的手道:“这是为了什么?”
白采萍平静的道;“不为什么,他本可杀了我爹爹的,但结果却救了我爹爹,所以我才悄悄的跟了来,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只不过略尽心意而已!……”
微微一顿,又道:“如今,他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他的,我没有理由再在这里久留下去!” 于碧青着急的道:“你不能走,他跟你爹爹有仇,也许因为你的关系就可以化解了两家的仇恨,为什么你不留下来劝劝他.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
白采萍淡淡的道:“如果他想得通,他会放过我爹爹的,如果他一定要报仇,那也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我的留在此处,也许反而会使他为难,这又何必呢,随他去吧!”
于碧青长叹一声道:“你真的要走?”
白采萍肯定的点点头道:“我已经离家几天了,我觉得有些对不起我爹爹,我不的再要他老人家为我多担心!”
于碧青终于含泪道:“好吧,白妹妹……”
但她又紧紧的握着白采萍的手道:“虽然我们并没有正式的结拜,但我愿意对你像亲妹妹一样。”
白采萍幽幽的道:“我也是一样!”
她缓缓的伸出了双手,道:“于姊姊保重!”
于碧青激动的道:“你更要保重。”
于是,白采萍放开脚步,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不久就失去了踪影。
于碧青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房内,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丁弃武已经坐了起来。
于碧青大吃一惊,急忙叫道:“你不能起来……”
说着就要去扶他躺下,但丁弃武摇摇手拦住了她,道:“没关系,我好得多了……”
目光投注在于碧青脸上,急急又道:“于姑娘,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救了我,难道就是姑娘……”
于碧青忖思着道:“救你性命的人是一个法名无心的老师太,她使你呕出了内腑的淤血.又给了三颗疗伤的丹药,果然你就此渐渐的好了起来!”
丁弃武道:“虽然救我性命的人是那位无心老师太,但如果不是姑娘,大约我也是活不成的,真正应该感谢的,还是姑娘……”
于碧青心头掠过一阵甜甜的感觉,但却红着脸低下头去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丁弃武不自然的转转眼球道:“不,姑娘是我丁弃武的救命恩人,有生之年我不能忘了姑娘的大恩!”
于碧青觉得这话十分刺耳,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只听丁弃武又道:“方才姑娘是跟谁在谈话?”
于碧青苦笑道:“你听到了?”
丁弃武颌首道:“虽然我听到了姑娘跟人说话,但是却并没听得清楚!”
于碧青沉凝的道:“虽然她嘱咐过我不要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她是白采萍……”
“白采萍……”
丁弃武大为震动的道:“她为什么也在这里?”
于碧青不再隐瞒,于是把一切的经过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丁弃武双目紧闭,一声不响。
于碧青幽幽的道:“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究竟你打算怎么办呢?”
丁弃武双目蕴泪,咬牙道:“别的事什么我都答应,但是我不能不报仇,要不然我有什么脸面见我死去的爹娘!”
于碧青一震道:“究竟你跟他有多大的仇恨?”
丁弃武叹口气道:“白展堂亲手杀死了我的爹爹,这还不够么,记得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她都是默默的忍受着,她老人家只希望把我抚养成人,……”
于碧青道:“她老人家是要你报仇雪恨?”
丁弃武沉默了,他的母亲不但不要他报仇,而且不要他习武,因为丁家七世单传,她要给丁家留下一点后代香烟!
于碧青幽幽的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丁弃武痛苦的道:“她老人家不叫我报仇,但她老人家毕竟是一个女人,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一定会赞成我报仇的,……”
微微一顿,又道:“父仇不报,何以为人?……”
于碧青没有再说什么话,良久之后,方道:“白妹妹也尽了很大的心力救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感激她?”
丁弃武咬咬牙道:“这使我为难,但我宁肯报了父仇之后,再在她面前自杀谢罪!”
“啊……”
于碧青大惊道:“如果你真的那样做,岂不是坑杀我了!”
丁弃武一怔道:“姑娘,你……”
于碧青含泪道:“你别装糊涂,我为什么不顾一切的救你,难道你当真一点都不明白?”
丁弃武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永远感激姑娘,希望有报答姑娘的一天!”
于碧青皱眉道:“你不必报答我,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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