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中,大群人马全到,十二金钗中除了九妹尚昏睡水牢,其他的人全到齐了。
戚冰回身自姐妹手中拿过了一盏灯笼,向着地上一照,大惊道:“不好了,是上官厢主,可能已经死了!”
众人大惊,赶忙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只见上官琴这时当真奄奄一息,全身是血。
杜诗娘跺了一下脚道:“糟了!快请师父来,她还有气!”
混乱中,早已惊动了春如水,远远乘舆而来道:“前面什么事?”
杜诗娘回过身来惊慌道:“水牢中那尼姑师徒已经跑了,上官厢主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春如水挥了挥手,车子停了下来。这位骄俊狂傲的老大大,这时显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劲了,冷冷一笑,玉手在车座上一拍道:“可恨,可恨极了!”
杜诗娘及一干弟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了下来,道:“请夫人降罪!”
春如水嘿嘿一笑道,“以后再说,先把上官丫头抬来我看!”
几名女弟子匆匆把上官琴用抬床抬到了春如水车前,春如水低叱道:“掌灯!”
立时就过来了两名少女,高掌明灯;春如水低头一看上官琴,整个上身,已全为鲜红的血沾满,在她肩窝上,尚还插着半截明晃晁的飞刀。
这时那上官琴由于自点穴道,早已昏迷了过去,牙关紧咬,面如金锭。
春如水看到此,冷冷一笑,步下座车,低头细看了看,寒声道:“琴丫头一向最是机灵,今夜怎会吃了这个大亏?”
说罢二指一起,已把插在上官琴肩上的那口飞刀取了下来,早有一名弟子上前,用本门的灵丹,与她上在了伤口之内,并要抬走,春如水道:“且慢!”
她走过去,望了望上官琴的脸,道:“她穴道尚未解开。”
说时二指把上官琴眼皮拨开来,细看了看,玉手在上官琴面门上隔空一按,上官琴呛了一声,顿时醒转过来,她瞳子微微张了开来。春如水道:“小琴,你不要怕,有师父在此,你死不了!”
上官琴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竟会流下泪来。
她本是自设的苦肉计,可是无论如何,痛苦在身却是真的,此时见师父及众姐妹在眼前,自然一时悲从中来,才会流下了泪来。
春如水取出小绸帕,为她擦了一下眼泪,心中也有些难受,原因是上官琴、上官羽,是她新收未久的一双弟子,因这姐妹二人昔年追随其夫南明叟练成绝功;南明叟早年和春如水不合而分离,后病故南方,临终时乃修书一封,把这对苦心教授的弟子,托付于春如水,春如水虽与南明叟早已分离,可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对南明叟怎会没有一些情意?
此番上官姐妹来此,她也就爱屋及乌,越发地疼爱她二人。
只是二女之中,上官琴人颇正直,识大体,自来寒碧宫后,虽是享受奢华,可是目睹春如水骄横坐大,私下颇为不满,可是她也只能把不满的情绪暗藏在内心,却不敢现于表面!
对于其他姐妹,上官琴也只是同流而绝不合污,因此春如水看在眼中,对她就不太满意。
反过来说上官羽比之乃姐,却是大大地不同了,上官羽为人机灵,讨人喜欢,善解人意,对春如水更是百般依顺,与众姐妹同甘同乐,因此春如水对她就格外青眼相待!
有了以上因素,春如水才会计诱上官琴前去哈里族,因为哈里族屠家堡的堡主在第一次朝见春如水时,已看中了上官琴。
这位屠堡主托人向春如水为其子求了几次亲,春如水一为和睦哈里族,另一原因正好借机去了上官琴,免得日后生事,所以才有意命上官琴前去哈里族办事,没有想到,上官琴竟会安然无事地又回来了。
春如水心中狐疑,却又不便询问,心中未尝不是一个疙瘩,可是上官琴平日忠于职守,她负责的西厢堂,乃是行察全宫秩序的设施,自她接管后,果然各弟子规矩得多了。
春如水看在眼中,真是又恨又爱,对于上官琴,她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见她为了追敌,竟然负伤,内心大为感动,亲手为她擦于了眼泪,叹了一声道:
“乖儿,不要哭,你受的委屈,师父我一定给你报仇,你把经过情形告诉我一遍可好?”
上官琴点了点头,面上讪讪地道:“老尼姑师徒跑……跑了。”
春如水冷笑道:“我知道,她们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跑得了今年,跑不了明年,早晚有一天要叫她师徒死在我手里。我只问,是谁救她们出去的?你又被谁伤了?”
上官琴喃喃道:“是……一个大头麻面少年,还有一个……”
春如水皱了一下眉道:“还有谁?”
上官琴顿了顿道:“还有一个老头。”
一旁的杜诗娘立时点头道:“不错,有这么两个人,我亲眼看见的,咦,那大头麻面少年,不是上官厢主带进来的么?”
上官琴点了点头道:“不错,因为他说是师父的朋友,要我带他参观,谁又会想到他……”
春如水目闪凶光,冷笑道:“如此看来,必定是中原人氏已大批来到了,他们想在我手里发一笔横财……哼,简直是梦想!”
上官琴这时肩膀上了“百花解血散”后,早已痛楚大减,此时故作呻吟道:“弟子拿贼不力,有辱职守。请师父降罪。”
春如水叹了一声道:“这都不怪你们、只怪为师太大意了,我想羽儿今明两日或可到了,早一点把那些东西出了手,我的心也就安了!”
说到此哼了一声又道:“那来此抢这尼姑师徒的一老一少,你可认识他们?”
上官琴略为思考,道:“弟子只当其中那个大头麻面少年,是师父至友上元堡主李玉星,所以才会上当,领他入内参观。”
顿了顿,又接道:“我想这两个人,必定对宫内情况知道得很清楚,否则不会得手。”
春如水点了点头,冷笑道:“我也是如此认为,也许本门内混有内奸亦为可知!”
目光向着各人在扫,吓得眼前众弟子纷纷跪地,春如水冷冷一笑道:“你们皆是随我多年的人,为师平日对你们不薄,要是我发现了你们其中有谁私通敌人,可就怨不得为师我手狠心毒!”
众弟子吓得连连打颤,上官琴更是情怯不已,好在此时她身上有伤,应答也无破绽,春如水是丝毫也没有想到她的身上。
一群人正自怯惧,忽有小婢来报道:“禀夫人,上官姑娘同天竺两位王爷到了,请夫人明示!”
春如水闻言,面上一喜,也就暂时把这件事丢开来,匆匆吩咐道:“把琴儿抬到‘文心斋’先去疗伤,十二金钗盛装列队随为师到前面去!”
十二金钗中的项蓓蓓,这时也已醒转,正自“精武英殿”中赶了出来,本想诉诉委屈,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再作声,当时还得强自振作,随着姐妹,各自装扮起来,随同春如水一并外出!
众人来到前面“聚玉厅”,早已是灯火辉煌。
天竺来的两位王爷,一位名叫“尼鲁”、一位名叫“‘桑玛”,是当今天竺国内两个最富有,也是最爱收集玉玩古董书画的人物。
在未来蒙古之前,他们皆认为自己的财富是无人可比的,可是当他们来到了“寒碧宫”后,目睹眼前如此情形,那份骄横的气势早已打消了大半。
两个人的情形大概是这个样子。
“尼鲁”是一个矮黑,年龄大约五旬左右的家伙,此公一身黑色的天竺绸衣,其上镶缀着数十颗明珠美玉,头上戴着白色的布中缠帽,正中镶有一大块闪闪发光的翡翠,在他粗短的十根手指上,更戴满了各种不同猫眼石、翠玉,一眼看过去,即知是一个富贵中骄侈世俗的家伙。
另外那位“桑玛”,看过去,此尼鲁好多了。
桑玛是一个年在四旬左右瘦高的人,留有两撇小小的黑胡于,一双黑亮的眸子,时常地凝视,当他和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现出一种“全神贯注”的样子,这个人远比那位尼鲁王要精明得多。
除了二位王爷随行各有四个侍候的人以外;桑玛还带有一个贴身武士,此人名“扎本里”,瘦瘦的身子,皮肤上汗毛极浓。
现在要掉过笔来,提一提那位上官羽姑娘了。
乍然看过去,她和姐姐上官琴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这姑娘实在说要比她姐姐甜多了,包括她脸上的一对酒窝,和她那张讨人喜欢、会说话的一张嘴。
这时候,她穿着一身鲜红而缀有孔雀毛的衣服,笑得像一只百灵鸟一般地扑到了春如水面前,道:“师父,我回来了。”
春如水握着她一只手,笑得眼睛成了一道缝,道:“好孩子,这身衣裳真漂亮,谁送给你的呀?”
上官羽回身指了一下道:“是尼鲁王爷送我的!”
这时尼鲁王深深向着春如水打了一躬,哧哧直笑,用他们天竺话说了几句,春如水也用天竺话回敬了几句。
上官羽一跳道:“师父,这位桑玛王爷会说中国话,他在我们中国住了很久呢!”
春如水笑问道:“真的?”
瘦高的桑玛双手合十,一拜道:“我很久就听见过夫人的大名,并且知道寒碧宫这个地方,这地方太美太好了!”
春如水也寒暄道:“哪里,哪里,小地方简陋得很!”
桑玛嘻嘻一笑道:“我并且早知道夫人你是一个很有本事也很美的人。佩服,佩服!”
春如水笑得更美了,连道:“哪里,哪里,不过是略通皮毛而已!”
桑玛一怔道:“皮毛?什么皮……毛?”
上官羽笑道:“皮毛就是一点点的意思,其实这是她老人家说客气话,我师父本事大极了!”
春如水笑骂道:“你这个孩子哪有这么说的!真是……”
上官羽娇笑道:“本来就是嘛!师父,桑玛王爷也有一身武功呢!”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啊?是吗?”
那位桑玛王双手在腰肋之间一探,已掣出了一口黑色连鞘的软刀,递上道:“夫人,你看一看我这口刀如何?”
春如水含笑接过来,只见黑色的刀鞘之上,镶着七颗闪闪放光的宝石,然后她再把刀抽出来,颤动的光影里,这口柔软如带的宝刀发出阵阵低吟。
这是一口天竺世传,百年难觅的一口“缅刀”。
春如水看了看,不由连连点头道:“好刀,好刀!”
说时刀刃翻起,轻轻向着锋口吹了一口气,发出一片丝丝之声,口中白气,吃那刀刃一分,清晰地分开两边,向两侧散开。
看到此,春如水更不禁连声称赞了起来。
桑玛嘻嘻一笑道,“这口刀名叫‘七宝刀’,鞘上那七颗宝石,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至于刀身,更是经我桑家祖先八代,每月铸炼打制而成。”
说到此,他嘻嘻一笑,显得很是骄傲的样子。
春如水递还宝刀,一笑道:“此刀柔软如棉,如无超人的内功,万难施展,由此也可见王爷你的功力是如何超群了。”
桑玛哈哈一笑,接刀在手,右腕一振,刀身平直如棍,他似乎是在卖弄他的功夫。
忽见他右手一振,这口刀“哧”的一声,脱手而出,直向着他随行而来的那位“扎本里”面门之上飞去!
这一个反常的动作,不禁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可是那位跟班的武士扎本里,似乎武功极高,这时见他右手向上一举,仅用两根手指头,向着刀刃上一夹,“铮”的一声,已把那口宝刀夹住。
然后他双手捧刀,恭恭敬敬地又送到了桑玛面前。桑玛顾左右笑了笑,把刀接在了手中。
这时大家才明白,他是有意要显示一下他的那位跟班的本事。
春如水暗暗一笑,道:“真是好本事!”
桑玛拍了拍他的跟班扎本里道:“他是我的得力手下!”
说话之间,春如水已招待各人陆续入座,小婢献上了鲜果香茗。
他们彼此谈话,似乎都没有提到“四海珠”的事情,最后那位“尼鲁”王爷到底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向春如水打探四海珠的情况,好像言下之意,有点怀疑四海珠落在春如水手中的可靠性。
春如水这时才笑哈哈地道:“二位王爷不远千里而来,盛情可感,本来我这四海珠,是不想脱手的,可是这四海珠是发现自贵国古坟之中,似应回归贵国才是!”
两位王爷频频点头,尼鲁王用夭竺话又说了几句,春如水点了点头道:“好!这是不会错的!”
说罢招手唤过上官羽,低声吩咐了几句,上官羽领命而去,少顷回来,双手捧了一个黑色玉匣。
两位王爷看到此,全都走了过来。
春如水接匣在手,嘻嘻一笑道:“四海珠人间至宝,确是不凡!”
说时双手向匣角两处一按,只听得“锵”一声,有如金铁交鸣一般,玉匣自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