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唐嘿的一声,正想跨步进入门槛内。
忽然。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样很特别的东西正在头上飞舞着。
蝴蝶。
蝴蝶本来不是奇怪的东西,但是黑色的大蝶和一个人联想起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这种黑蝶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宋飞唐缓缓转身,朝左端屋檐下的一个女人笑道:
“它叫做“黑发”。”
紧接着一句是:“而你就是它的主人,杀手一界中最奇妙的“蝴蝶”。”
“不愧是杭州十六怀古堂的少堂主!”
人漂亮,声音更曼妙,宋飞唐好像充满了兴趣,说道:“只可惜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蝴蝶没有名字。”
“是,蝴蝶是没有,但是人有!”
“蝴蝶只有美丽和死亡!”黑蝶衣笑着,自己接自己的话,道:“好美的感觉,美丽和死亡!”
宋飞唐的脸色变了。
他忽然间觉得呼吸急迫了起来,甚至肿红了脸。
毒,“蝴蝶”下了毒。
她是怎么做到的?双方最少隔了五丈。
囗囗沉寂的廊道,沉寂的风。
这一行十八个人,那一个不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但是,在这刻里他们却小心的调整每一个落步。
好轻的步子,就像风。
微微的有如半凝止的呼吸,是出于内心的宁静和尊敬。
他们没有看到大悲和尚,但是武年年、章儿铃和见无倚桌而坐,啜着龙井的茗茶。
“大师呢?”章单衣对着女儿问话,道:“大悲大师呢?”
回答的却是武年年,她盯着安西重,也盯着孤主令、陈相送,每一个字都很用力。道:
“想知道大悲大师的下落?他正和魏尘绝聊得很开心呢!”
安西重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了,道:“在那里?”
“天堂与地狱之间。”武年年冷嘿的笑了起来,道:“这个回答你们三个满意了吧?”
见无的手在颤抖,是因为怒火?
“武当别观不欢迎外人随意进来。”他看了邱挤天一眼,轻轻道:“师叔爷,您老人家能不能请他们出去?”
邱挤天一愕,旋即大笑,拍手道:“好,好极了!老道我正找不到机会向这些高手讨教,有这个机会好极了!”
他很快的转向身旁的众英雄好汉,哈哈道:“各位,想出手领教的尽可以留下来。”
章单衣脸色一变,朝女儿怒道:“儿铃,爹命令你现在即刻跟我回家。”
章儿铃看了她爹一眼,含笑起身道:“好!女儿正好有些话想跟爹说。”
说完,便大步出了这厅室往外头走出。
章单衣反倒是一愕了,紧追跟出。
这厢安西重朝向武年年,正待说道:“武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不防,邱挤天哈哈大笑,第一个便朝安西重出手。
“妙极了,老道憋了好久的酸骨头终于可以活动一番。”他右掌一翻一扣,同时左拳击向孤主令。
其势不止,双腿连踢,一片幻影往相陈相送而去。
莫看他以一敌三,却是又快又猛,大见宗师风范。
孤主令沉嘿一声,嘿道:“道长,请莫轻举妄动!”
邱挤天难得有这机会,岂会放过?
他一生好武,无奈又公私分明得很。
八路英雄个个人所敬仰,十数年来很不好出手,如今见无弄个名义来,不管合不合理总是个出手讨教的机会。
登时,以一搏三的出手更急了。
安西重像是已忍耐不住,冷喝:“道长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安某人无礼了!”
他出手了,飞龙双戟滚卷似双龙盘天而至。
孤主令的破天指也不差,嗤空裂响声里,自有一阴一阳两道气机,回力端的是诡异无比。
至于陈相送,他的暗器威力当然是天下一绝。
可是,他的“柳叶十三舞风刀”就是江湖中罕见的兵器。
那是十三把系着细丝的暗器,操纵在十指间,有如神仙人物放出的飞刀,奇异又变化莫测。
十三把飞刀怎么由十只手指控制?
食指!
右手的食指竟单独的控制了其中四支最具杀伤力的柳叶舞风刀。
“因为使用暗器的人食指特别精心苦练。”章儿铃忽然又出现在门口,笑道:“三位“英雄”又何必坚持一定要进来?是不是心里不安?”
忽然,打斗停了下来。
孤主令望着章儿铃,沉声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会有什么意思?”武年年冷笑道:“江湖上即将涌起的风暴,你认为该由那些人负责任?”
孤主令脸色一白,看了眼四周那十来名武林人物,忽的发觉少了两个人。
宋飞唐不在。
另外呢?萧轮玉的人去了那里?
“你们有什么话就明说了吧!”孤主令嘿的昂头一笑,扬声道:“孤某一生行事从来不怕不避!”
“嘿!那最好。”武年年“刷”的站了起来,冷恻恻道:“你们自称是英雄豪杰,为何杀了我爹?”
这句话可严重了。
人群中发出鹜讶的叹声,波涌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情绪。
“嘿!武侄女,你是受了魏麈绝的蛊惑?”安西重厉声道:“还是为了儿女私情忘了杀父大仇?”
武年年双瞳里一片怒火,沉哼出声道:“不!是因为听到你们亲口说出的每一个字。”
她冷笑着,看了一巡前面三个杀父仇人,哈哈道:“你们没想到那时闯入澡堂要杀魏尘绝时我正好在地板下吧?”
见无此刻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他们三人嘶哑怒叫道:“甚至连我三位师叔也是遭了你们的毒手!”
邱挤天真正遇上了事还能冷静处理,道:“小子,你说这话可是要大大负责的。”
“晚辈愿意负责!”见无双目通红,干涩叫声道:“这件事有章姑娘可以作证。”
邱挤天看向章儿铃,忽的咦道:“你爹呢?”
“他老人家去处理一点事了!”章儿铃轻轻一笑,“刷”的将黑檀扇一张,缓缓道:
“我看现在最好的情形就是请各位退出武当别观,静待大悲大师出面。
安西重双眸一阵闪动,终于朝武年年一哼,道:“武侄女,没凭没据的事乱说,不怕伤了你爹的威名?”
他愤怒一转身,当先大步走了出去。
一忽儿,所有的人又跟潮水退尽似的一个不留。
邱挤天这会拍着脑袋瓜子,不明白道:“喂!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了追杀魏公子,所以连三位师叔也一并暗狙!”见无颤抖着,瘦小的身躯虽然有点捱不住这股悲愤,但是双眸却有着坚毅的力量,道:“这种人就是英雄?”
邱挤天脸色大变,看向章儿铃问道:“这事当真?”
“虽然不是我们目睹,但是实倩似乎就是如此。”
“推测的事不能妄以加罪!”邱挤天并不同意道:“年轻人做事不要太急躁!”
“师爷,你难道还不相信?”见无哽咽大叫道:“那么明显的事实……”
邱挤天哼了哼,道:“明显?我只知道宋飞唐和萧轮玉那两个小子日来行踪诡异,甚至从方才进来后就不见了人!”
人不会凭空消失。
应该在的人不在,必然在背后有一些事。
“萧小子我看见他跟着我们进来了,可是怎的不见人影?邱挤天拍了拍脑袋,怪道:
“这小子行踪一向诡异,又没跟孤主令他们一道行动。”
章儿铃皱眉一嘿,道:“你们待在这儿,我出去找找。”
囗囗萧轮玉通过秘道,推开了石壁。
大悲和尚更含笑的看着,点了点头道:“集剑楼当今的楼主,萧满月的儿子萧轮玉?”
“是!”萧轮玉的神情相当的恭敬,道:“晚辈久仰大师盛名。”
说着话,双眸直盯着大悲和尚。
片刻的沉寂之后,大悲和尚嘿的一笑,猛点头道:“小子还不错!”
萧轮玉似乎也知道大悲和尚何指,淡淡回道:“多谢大师夸赞!”
大悲和尚哈哈一笑,自地上起身掸了掸衣服,边道:“目不游而心已动,能凭着本身的气机在蠡测魏尘绝那小子的位向,这等火候不差!”
“魏兄弟似乎已经离去?”
“所以,你也可以走了!”
萧轮玉好像受了打击似的全身为之一震,只听那大悲和尚轻轻一笑,摇头道:“那件行动你并不适合。”
什么行动?
萧轮玉显然知道,而且亟想参与,他脱口问道:“为什么?不是需要三个人?”
“嘿!和尚我不晓得你是如何知道的。”大悲和尚摇着头,慈悯的看了他一眼,接道:
“不过,你和宋飞唐那小子都不适合这件行动。”
萧轮玉和宋飞唐都想参加一个行动?
一个他们只知道叫做“挽袖”的行动。
“难道你们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萧轮玉握剑的手更紧了,青筋一条条的浮着,道:
“是谁?”
囗囗宋飞唐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蝴蝶”这个奇异的女人。
不过是一眼的刹那,她好像美极的贵妇。又像清雅绝世的尘外仙子。
当然,眼波流转中更有如同荡妇的神采。
“你到底想将我如何?”宋飞唐淡淡道,充满了讥诮,又道:“杀手不该留下活人!”
“不愧是怀古堂的少堂主,够镇定。”蝴蝶笑了起来,声音曼妙得令人沉醉,道:“这点我很欣赏。”
宋飞唐的瞳孔里精光一闪,嘿道:“得美人垂赞,宋某大是荣幸!”
“嘻嘻,荣幸又如何?”蝴蝶笑道:“既有此心何不为我做点事?”
这刹那,宋飞唐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似变成了妖女,又诡异又荡人冶艳。
“你想要宋某做什么?”
“杀一个人。”
“谁?”
“魏尘绝!”蝴蝶忽的笑了起来,道:“怎样?做不到?”
“我为什接要杀他?”宋飞唐嘿笑一声,淡淡道:“无怨无仇,而且他还是个不错的人!”
“你真的认为他不错?”蝴蝶眼中的光采变得很奇怪,道:“既然是不错,为什么和萧轮玉联手要设计他?”
宋飞唐双目一寒,冷哼又冷笑,不说半个字。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萧轮玉进入武当别观后想进入秘道内找里头的大悲和尚和魏麈绝?”
宋飞唐这时不得不说话了,道:“你绝对不是独自一个人,你的后面到底有谁?”
蝴蝶的眼睛一亮,轻笑道:“你是想知道我雇主的身分?”
宋飞唐不否认。
他觉得那个神秘的“雇主”太可怕了。
几乎无所不在的掌握住武林的秘密。
“可惜现在是你落在我的手中。”蝴蝶笑道:“你是要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不怕我反悔?”
“怎么会?”蝴蝶笑得好愉快,通:“你身上最少有十七种毒,没有我谁也解不开。”
囗囗章儿铃刚刚到了那座假山的入口,大悲和尚和萧轮玉已经走了出来。
和尚还是那付样子,含笑嘻嘻的。
但是,萧轮玉萧大楼主的表情可大大的不同。
湿透了的衣衫,疲惫的眼神,好像方才经历一场大战似的,全身没一股劲儿。
章儿铃又讶异又好笑,道:“怎的一回事?”
她当然是问大悲和尚。
“没什么事!”大悲和尚可笑得愉快,道:“只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章儿铃“哦”的一声,问了更重要的话,道:“魏公子呢?难道还在里面?”
“走了!”
“走了?”这句大叫的是武年年。
现在他们全数聚集在武当别观的大厅中。
当然,在武当别观门外的一干人也全部齐集在这儿。
每个人都在等大悲和尚的结论。
“首先,我要说的是,谁都有可能犯错。”大悲和尚缓缓道:“可是错事绝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下去。”
这个道理谁都懂。
可是谁都懂的道理不一定谁都会去做。
“杀戮该停止时就停止。”大悲和尚淡淡笑道:“我相信这对谁都有好处。”
“是,对活人都有好处!”武年年的声音充满了愤怒,道:“但是,对于死的人呢?是不是公平?”
大悲和尚看了过去,武大姑娘的双目通红,恨意在咬紧的牙根中显露无疑。
“赵一胜施主真心悔过了十五年,但是仍旧吃下你爹的一刀。”大悲和尚轻轻一叹,道:“他原本可以杀你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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