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封锁得有若铁桶,除了西行大军,根本就不见一个行旅。
安大人计划以主力绕过凌月国大军,进入凌月国先拔其根本,以小兵力与凌月国大军相持于玉门关一带,然后前后夹击,溃灭敌人于玉门关以外,是以行军神速秘密,不愿早期与凌月国主力相逢。
又行了数日,骑兵主力已达玉门一带,步兵前锋也到了,安大人等步兵主力一到,当夜便聚众将于大营之内,商讨最后决战方策,安明儿、庄玲随待在侧。
是夜满天星斗,各军相继赶到,军容大盛,安大人从怀中取出一张路线图来,用沉着的口气对诸将遵:‘咱们行军骑兵将近半月,步卒更是跋涉将及一月,大军本应休息整顿几天,可是军贵神速,本帅决定明日破晓时刻,分兵直进,诸位意下如何。”
众将齐道:“元帅不辞辛劳,小将岂敢怠慢,恭听大帅命令。”
安大人瞧了瞧众将,那十多张脸孔,有的粗扩凶猛,有的温德尔雅,可是却都是一时之选,久经战阵之良将,他看了半晌,都觉得一般优秀,不由大感放心,缓缓道:“本帅决定以主力直捣凌月,由李军师指挥调度,本帅亲领三万铁甲兵,寻敌军于玉门关以西,详攻缠守,使敌人不暇后顾。”
他话一说完,李百超起身道:“此次敌人倾国之兵东来,大帅三万铁甲,虽是勇猛绝伦,但众寡之数太以悬殊,晚生请元帅多领步军七万。”
众将纷纷称是,安大人道:“凌月国励精图治,这十年来国势鼎盛,已为西域之霸,此战必须毁灭其举国兵力,本帅估计其国内至少犹留精兵一、二成,如果咱们主力分散,能否挟雷霆之势,一击而下敌便成问题,如果不能一举而下凌月,便失去奇袭之精神,再者凌月国也大有能人在,他分兵阻住本帅,大军回师救援,岂不变成咱们被夹攻?双方主力交战于凌月,敌人得地利人和,我军处势极为不利。”
他是一代名将,佩侃道来真是满盘皆顾,众将虽觉元帅孤军阻敌大是不妥,可是找不出良好理由来阻止。
李百超沉吟半晌道:“元帅是全军灵魂,岂可轻易蹈险,这阻敌之事,交给晚生好了。”
安大人哈哈笑道:“百超,运筹帷幄我不如你,战阵攻守,你不如我,我可以和你赌个东道,你能坚守十天,我以同样的兵力至少可多支持二旬。”
他平日对部下话将甚是随和,都是直呼其名,李百超见元帅豪气陡生,目射神光,不由心仪不已,当下道:“元帅神威,后生岂敢比效?只是晚生再说一句,元帅乃西北一方之镇,还请三思而行。”
安大人挥挥手道:“百超休再多言,如果情报不错,凌月国元月中旬发兵,大军此刻离玉门关只怕有两、三百里,破晓时刻,百超你领骑兵主力北绕星星峡先行,步军主力紧跟而进。”
百超及众将应了,安大人自挑了一支精锐骑兵,那领兵的将军是甘军中有名的儒将,姓秦名孝恭,平日棋琴书画均所擅长,而且风流俊雅,风月场中也颇涉足,可是打起任来,端的智勇兼备。
安大人道:“孝恭,这次委屈你了,不能亲自扬威外国,开疆拓边。”
他知秦孝恭为人豁达淡泊,战必勇猛不让别人,班师后却退让谦虚,从不抢功,是以选了他随自己打这场强弱已定的苦战。
李百超接口道:“以寡敌众,望秦将军立不世之功。”
秦孝恭起身答谢,安大人吩咐已毕,一拍手众兵提上一大桶酒来,安大人举大瓢饮了一口,递给秦孝恭道:“你此次任务艰苦,是吃力难讨好的事,你应饮第一口。”
秦孝恭饮了一口,顺次请将都饮了,安大人一抖手将瓢掷出帐外道:“破敌之日,再与诸位痛饮!”
众将欢呼一声,各自回部准备起拔,安大人携着秦孝恭走出帐外,安明儿、庄玲踉在身后,两人着了军上男装,甲胃森森。
这时沙漠上营火点点,延绵无限,战营相连,也不知到底何处是尽头,寒风中战马嘶嘶,雄壮中透出凄厉,除了口令询问之声,再无喧杂之音,安大人看视良久对秦孝恭道:“孝恭,凌月国有咱们这种精锐军队吗?”
秦孝恭道:“岂只凌月国无,就是本朝中原,也找不出和元帅麾下如此雄师。”
安大人抚然道:“那凌月国势力不弱,凌月国主处心积虑便图在此一举,可是我有此大军镇守西睡,他是半步也不能东来,唉!怕就怕在……孝恭,我有时真想像你一样,做个先锋将军,除了受命打仗,攻敌取胜之外,便无半点忧虑。”
秦孝恭不知大帅为何揪然不乐。安大人忽然心中一凛忖道:“两军尚未交兵,我岂可先自挫了锐气。”当下一转脸色笑道:“孝恭,听说你上次酒肆花丛胡闹可是真的?”
秦孝恭俊脸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才道:“元帅别听外人渲染,小将做事向来极有分寸。”
安大人笑道:“有分寸真有分寸,听说你把皇上贵的金杯和南海名珠都给姐儿们作缠头资了,如果给皇上知道了,哈哈孝恭,你有几个脑袋,真是荒唐。孝恭,此次战胜,元帅夫人替你作媒,物色一个名门小姐成了亲吧!”
秦孝恭一睑窘容,想辩说又插不上口,安明儿和庄玲瞧到这模样都乐了。庄玲心中暗想:“安大人很是慈和,可是又有一番威严,难怪他部下都倾服如此。”
原来秦孝恭虽生得清秀,可是天性豪爽,挥金如土,他一个人领将军的薪俸也不少了,可是从来都是花得光光,身无余资,上次酒醉之下,竟然将天子赏他出生人死西征立功的金酒杯也给兑了作为缠头资,他部下从来只要有人向他借钱,他总是将身上一半钱借出,有时接连有几个部下来借,那他十两中便只剩一两,此人细中有粗,粗中有细,原是一个人杰,用来统率部队,当真是最得其人了。
安大人位立良久,四鼓已尽,拂晓已临,空中起了一层薄雾,北行星星峡的各军已经开始行动,那领军将军一个个向元帅告别,骑兵以后便是步军,都是箭强失利,战马腾跃,眼看残月西垂,晓星无光,慢慢的旭日东升,天色大明,又渐渐地日上三竿,那队伍才走得差不多了。
安明儿瞧得眉飞色舞,她回头对庄玲道:“是天上的星星.多呢?不是我爹的兵多?”
庄玲也瞧得振奋已极,她接口道:“我瞧是兵多。”
安大人听这双小女孩家谈得天真,心中大感有趣,笑吟吟正要进入帐内进餐,忽然最后一支骑兵拥着李百超前来,安大人道:“百超,我在此支撑二旬以后,就要看你的了。”
李百超高声道:“元帅宽心,晚生至多半月便可将凌月占领,亲率大军前来支援元帅。”
安大人连声叫好!疾风中,安明儿只见父亲就像一座城墙一般,矗然而立,只是从盔前散见根斑白的头发来,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
他说完行礼而别。安大人进帐用过早餐,下令三万骑后西出玉门关。
那玉门离玉门关尚有~回路程,这日傍晚安大人军队出了玉门关,举目一片沙漠,正是野战好场所,安大人心中忖道:“敌人兵多,如在平原沙漠之地,我军易被包围,必须移师地势高险之地以待敌。”
他下令军队立刻就地用食休息,三更再造饭,漏夜行军,占领玉门关以西百余里沿途高地沙丘。
到了二更时分,突然下起大雪来,沙漠气候变化无常,眼看雪愈下愈大,安大人见骑兵及马匹都露疲乏畏寒之色,他沉吟一会,派出重兵警戒,下令架营聚驻。
次晨一大早,大雪停止,一片黄沙突然变成一身银妆,甘军常于冰雪中作战,自然携有防雪御寒之具,一路继续西行,马匹过处,雪上留下无数蹄印。
走到中午时分,突然快马飞鞭前哨传警,发觉敌综。安大人下令疾行抢夺数十里外高地,众骑士飞奔而去,一时间马鞭之声大作。
才跑了十余里,突然前面杀声轰天,先锋部队已遭强敌,安大人整顿队伍,立刻投入战场。
安大人前哨部队两千余骑,正被敌人十倍骑兵包围激战,那凌月国骑兵又高又大,甘军虽多北方人,但身形比起凌月国人还逊一筹,此时被团团围住,从外面几乎看不见了。安大人主力一投入,被围骑兵士气大振,纷纷力战突围,寻思和援军会合。
那秦孝恭手下都是老兵精锐,凌月国起初虽以十倍兵力攻击,可是死伤惨重,并未能一举歼灭,此时安大人主军一到,立刻主客易势,凌月国兵力居了下风反被包围,鏖战良久,渐渐不支。
安大人亲自冲锋陷阵,士气更是高昂,安明儿、庄玲紧紧跟在后面,四周两干亲兵护持,直往敌军中心杀去。
那凌月国先锋生将见己方伤亡太重,再撑下去只怕要吃亏,一声号令,铁骑纷纷倒转突围,奔出老远又会合西遁,安大人正想下令追击,突然想到一事,脸色大变,传令秦孝恭道:“你分军三路,快快追上凌月国先锋部队,乘彼主军未到之际,将前面高地占领,记住不可恋战,争取时间要紧。”
秦孝恭传令下去,甘军奋马狂奔,前面凌月国部队也是训练有素,眼看追得近了,一声令下,挥马布成战阵,又欲和甘军决战。
秦孝恭一马当先,杀开一条血路。甘军边战边进,并不放手厮杀,待凌月国先锋将军发觉有异,甘军已突破战线,踏雪疾西而去。
安大人。秦孝恭率先纵骑飞奔,凌月国部队在后追赶,恰好和适才又变了一个形势,这样首尾相接奔了卅多里,只见前面雪地旗旗蔽天,安大人举目一看,四下险要都被敌人占据,一眼看去,遍地都是敌军,那中间最高一座小山,飘着一面大旗,旗上绣着几个大字:“凌月东征六军大元帅胡。”
安大人知已陷绝地,如不当机立断,只怕立刻全军覆没,眼前敌人阵脚尚未稳住,当下长剑一挥,便往附近一座高地抢去。
众骑兵见主帅进攻,也拚命向山旁逼去,杀声动天,山上敌军箭矢如雨,甘军骑兵一批批上前又被逼退,损失极大。
安大人当下一咬牙下令全师齐攻,这种敌暗我明,在攀登之际只有挨打的份儿,一刻之间又被射杀了数千精兵,秦孝恭双目尽赤,挥动长枪踏尸而进,连连拨开十几支箭矢,单身冲下山头,见敌便刺,长枪如带雨梨花,一刹那刺翻十余名敌人。这时甘军冒死上冲,又上来了几十名,秦孝恭率领几十名勇士反复劈杀,敌阵一乱,箭矢威力一发,安大人在亲兵护持之下也上了山头。
那山头守军数干,再是占地利优势,几尽消耗也就差不多打完了,凌月大军万万想不到敌人已成瓮中之鳖,犹还能不顾死活抢攻,待到四下援军齐齐包围来到,安大人已占了山头。
那来援的凌月将军大怒,正待发兵再夺回山头,六军元帅胡大将军却鸣金止兵,招见先锋将军,他是老成大将,战阵之间决不意气用事,想此时抢攻,敌人锐气正盛,己方伤亡定重,自己受皇帝重命问鼎中原,这兵力消耗非得小心谨慎才成,目下敌人已成瓮鳖,等到夜里进攻可减少伤亡,而且他心中疑惑,是以先把各军将领商讨。
安大人布置山上,他略点点人马,折损了一半,战马受伤更多,他心中大忧,忖道:“那夜如果我乘雪行军,便能早一日到此,这四下险要岂非尽在我手中,一着之差,满盘大损。”
他巡视防务,安慰受伤战士,天色一分分黑了下来,安大人心中也一分分沉重起来,他传令一半军队乘夜赶挖一条十丈宽一丈深大沟,作为阻敌之用。
太阳终于在沙漠地平面落了下去,甘军在安大人令下拚命挖沟,那四周敌军虽不进攻了却不时齐发箭矢,甘军山中灯火俱熄,黑暗中不时有人被箭射中了,发出临终惨叫。
安明儿见父亲双眉几乎凝在一起,知他忧心焦急,她从未经过战阵,虽知已陷绝境,可是自忖武功,保护父亲出围是不成问题,她岂知铁甲数千,任你有天大本事,也只有成活活累死、或是被砍为肉酱的份儿。
安大人漫步到山顶,安、庄二女紧跟在后,庄玲和安大人相处,只觉他慈爱威仪,此时见他忧心如搞,不自禁也替他担忧,三人站在山头,只见敌军营火连绵,西域盛产石油,军中多用石油浸连绵布为火,那石油火炬光亮极强,又能抗强风不熄。
安明儿见敌军云集,半个多月之前她曾见过父亲麾下大军集密,那声威至今仍是历历如在目前,心中雀跃不禁,眼下又见大军声势,只是此刻心情全然不同了。
庄